第二十八章 太晚了
血 色守卫团的高级狼全都聚在议庭，马利和迪莉娅也来了。福狼和艾德米一左一右押着里艾姆·邓肯，沼泽巫狼在后面断后。格温妮丝分开脚，站在她爸爸的头盔上。
“这是怎么回事？”塔姆森瞪着里艾姆问，“格温妮丝，你为什么要带着你爸爸的头盔和面具来呢？”
“你认得它们，塔姆森？”格温妮丝说。
“我当然认识。那时我还很小，可是我也参加了炭火大战。我的看法是，为了嘉奖格温尼多在战争里的表现，才为他打造了一个英雄面具。这么多年以来，他的头盔和面具从来都没有人动过，就放在伟大的麦肯部落，由部落头领负责看管，也就是由你的爸爸看管，里艾姆。”
“没错。”里艾姆回答说。
格温妮丝的黑眼睛睁得大大的。这是真的，而且里艾姆早就知道！
“所以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吗？”
“它们会在这里，是因为我滥用了自己作为一个古老而又光荣的部落首领的权力。我……我自认为自己可以拯救整个边缘之地。我想要召唤斯卡斯加德降临，还……还……还相信我自己也会变成——是真的变成——地上的神，变成先知。”
整个议庭一片肃静。“那匹狼就是你？”塔姆森吼道，“你就是发动那种发疯的舞的狼，还用了格温尼多的头盔和面具来帮助你达成目的？”
里艾姆没有出声，只是羞愧地低下了头。
塔姆森转了个身，看着其他狼：“作为血色守卫团的团长，我申请召开赛尔 [1] 会议，并且做出以下声明：里艾姆·邓肯，这个假先知和骗子，必须送去跳舞圈，越多越好，无论是这里的跳舞圈还是神圣火山环的还是别的什么地方的。必须要揭露他的骗局。我们一定要尽全力阻止狼再跳这种舞！”
这是这几个月以来，福狼、艾德米、那对姐妹花和口哨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庞大的跳舞圈。高原上大概聚集了十几匹狼，甚至更多。这五个好朋友看见里艾姆·邓肯四肢僵硬地走向斯卡斯加德的跳舞狼时，心脏在胸膛里怦怦跳。至少有四匹狼跪了下来。
“去站在那些还在跳舞的狼前面。”格温妮丝催他说。
里艾姆向前走去。
“你还认得我吗？”他向一匹摇摇晃晃还在跳舞的狼喊，声音非常严肃。
她停了下来：“是先知！”她已经接近狂喜了。
“我是假冒的！”里艾姆咬着牙说，然后他缓缓地抬起头，这样面具可以滑下来，露出他的真面目。那匹母狼偏着头，茫然地看着他。
她的配偶捅了捅她：“亲爱的，继续跳啊。”他好像根本就不承认他的先知就是这匹名叫里艾姆·麦肯的狼，哪怕他摘下了头盔，把它扔在自己旁边的雪地上。
“他们的眼神就好像他还戴着面具和头盔似的，根本就看不到他真正的样子！”艾德米难以置信地小声说。
这时一匹瘦瘦的小狼崽冲过来，拱了拱他的爸爸和妈妈。“妈，爸，这就是匹普通的狼，根本就不是什么先知。他是里艾姆·麦肯！我见过他一次，他只不过是一匹普通的狼而已。”
可是他的父母根本就不听他的话。他们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自己的孩子一眼。“妈妈！”小狼嗷嗷地叫着。他追上他的妈妈，想要叼住她的尾巴，“妈妈，你听我说呀！”可是她把他甩开，好像是甩掉一个粘在身上的毛绒球一样。
“把小狼崽带走。”福狼突然说，“我可不想把他留在这里等死。”他转头看着那圈还在跳舞的狼，“这太可怕了，这就是一个有生命的特木法！”
他的话在沉默的边缘之地上炸开。福狼低头，轻轻地叼住小狼崽的脖颈皮，每匹小狼都被这样叼过。他们一边走，小狼崽一边回头，可是这时起了雾，吞没了他的爸爸和妈妈。他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努力回忆着不久以前，她的妈妈带着他在河边一起玩的样子，那时河还没有上冻，河水还在哗哗地流。她答应等夏天到了，就教他游泳，教他捕鱼。可是夏天永远都不会来了，而他爸爸和妈妈也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几匹狼继续走。他们不再要求里艾姆的刻骨忏悔，也不会再带他去任何一个跳舞圈。太晚了。那些跳斯卡斯加德舞的狼已经没救了，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一开始的饥饿已经变成了变态，变成了传染病，变成了追求死亡的瘾。边缘之地的整个脊梁都在颤抖，好像它的骨髓正在从骨头里流出来。
[1] 赛尔：英文单词Sayer的音译，意为“说话的人，说话管用的人”，在本书中被引申为来自狼族的最高等、最严厉的命令或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