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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 斯巴达战士爱德华.巴克的报告
  • 仅限海军情报局人员内部传阅

万万没想到我会成为斯巴达战士,我在天龙III长大那些年这些超级士兵根本不存在,除非你把古代地球希腊城邦时代的斯巴达战士也算上,不过那就扯得太远了。

你问我对斯巴达战士II计划的产物,对于士官长那样的超级战士有什么看法?我混陆战队那会儿他们给我的印象是为了荣誉不惜堵抢眼的战争狂人,我只能乖乖去当为UNSC干脏活累活的大头兵。到了军旅生涯的巅峰时期,我已经成为银河系中人类最顶尖的士兵,寻常陆战队员景仰的对象。

我是一名ODST。

ODST是行星轨道空降突击队的简称,我们被塞进高科技棺材,从装备精良的太空船里射出去。我们携带能把普通飞船轰成渣滓的武器装备从天而降,楔进敌人的后方,为后续部队清理空降场,准备迎接下一波在我们身后跃跃欲试的陆战队员。

我们干的都是玩儿命的差事,却干得比任何人都要有声有色。

那些无趣的斯巴达战士在干啥?他们在战场上为我们做的最大贡献就是替我们顶枪子儿。

先得提醒你,不能说他们赏给我们的是小恩小惠,而且就个人而言,我跟士官长本人没有任何过节。我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也曾并肩战斗,他绝对是个大好人,作为一个六岁就被绑架,通过遗传工程打造的超级英雄和杀人机器,他人好得简直不像话。

至少他没变身成怪兽处心积虑啃掉我的脑袋,从来没有。

这比绘声绘色地描写我们一些放倒了多少星盟杂种更能说明问题。不过千万别跟我聊洪魔。(好在目前为止我一直跟那些恶心巴拉的畜生没啥交集,据医生说那才是避免任何种类感染的最佳方式)

可惜时代不一样了,斯巴达战士也变了,就连我都他妈变了。

星盟战争结束了,人类赢了。在神风烈士和他那帮精英叛军哥们儿的帮助下我们狠狠爆了其余外星杂种的菊花,先是光复地球,然后着手肃清所有曾经的人类殖民星系。

人类,战无不胜!你能说这口号有毛病么?

反正我是爱死这说法了。知道我听到战争胜利消息的时候是怎么个感觉吗?我这辈子是忘不掉了。历经千难万险,面对星盟压倒性的军力,人类文明最终依然屹立不倒,但另一种感觉比胜利的喜悦更加强烈,那就是宽慰。

不过这感觉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比度假时享受的完美日暮场景消逝得还要迅速。人类把星盟打得分崩离析,可一部分最危险的畜生死里逃生,他们拾掇星盟的残余,不遗余力地收拢残部,重生星盟的邪恶程度甚至更胜从前。

虽说到了这份上他们烂到什么程度我都照打不误,可问题在于原先组织有序的星盟一散伙,笼罩在人类头顶的战争阴云便不复存在了,一部分和UNSC携手对抗外星侵略者的叛军势力枪杆子没晾几天就又对准了人类同胞,这些人完全不在乎要是没有UNSC的浴血奋战他们再怎么打都是以卵击石。这种人不会因为受了你的恩惠就对你感激涕零。

所以说啊,战争虽然结束了,但战斗并未停止,只是目标换了而已。

还是以前好,至少那会儿你知道朝谁放枪,也不会有貌似人畜无害的家伙打你个冷不防。不过正如指挥官穆萨的口头禅说的那样,想跟谁打由不得我们来选。

这话他常挂在嘴边。当上斯巴达战士以后我们就没有正式的军衔了,这点和普通的军人不一样,我们猜测采取这样的手段是为了告诉我们UNSC斯巴达战士分部对待所有官兵都一视同仁。当然,我们中有些人的地位高人一等,老大就是活生生的证据,所以我不会把他的话当成金科玉律。

可别觉得我实在抨击当官的过分位高权重,这种事只要在合理范围内我都不会排斥,毕竟我当初也是指挥火力小组的枪炮军士。

闲话少说,2555年8月我奉命率领ODST时代就在A-9火力小组追随我熬过战争的弟兄们来到塔莉莎,那会儿星盟之战结束已近三年了,我们的任务是找到名叫弗吉尔的星盟工程师以及他的监护人赛迪·安德沙。注意我用的是“他”而不是“它”,我们跟星盟是老交情,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维罗妮卡派我们到这个鸟不拉屎的石头球上,抱歉,我说的是海军情报局的戴尔上尉。她觉得我们跟那个外星生物相处融洽,这点我倒能理解,毕竟是A-9小队拖着他那不沾地的外星屁股逃离新蒙巴萨的,那是2552年10月的事了,星盟之战打到最艰苦的日子。要是他还记得我们几个,没准依然感激当初我们的救助,前提是分别后这些日子军情局没把他虐待得太过分。

我不敢打包票弗吉尔能区分我和其他的陆战大头,如果没有HUD视觉辅助的帮助我也分不清他和别的哈拉克的差异,就算他是我遇到的唯一一个也依然如此。

至少他没强迫我叫他“身形灵动”,老实说那才是他的本名,弗吉尔不过是维持新蒙巴萨基础设施运转的AI的一个子程序的名字,星盟入侵时随城市一起被毁了。身形灵动对它进行维修的过程中将其吸收到自己的程序中,一起同化的还有这个名字。我们第一次遇到他时就这么叫他,这个名字保留下来自然顺理成章。

我猜大概因为弗吉尔叫起来更顺口吧。

“没人比你们能跟他更处得来,”维罗妮卡是这么跟我说的,“而且你还是我认识的最优秀的士兵之一。”

“仅仅是‘之一’?”

“知足吧,我认识的兵特别多,”她在我脸蛋上亲了一口,脸上浮现出争吵获胜时那种坏坏的笑容。“何况斯巴达战士也不像以前那么金贵了。”

如果算上跟我一样的新晋斯巴达战士IV这么说也不算过分。跟前几代人造神明相比我们有些差距,我们更像是半神,不过要是差得太多我们可就要倒大霉了。

“那个监护人是谁?”我问维罗妮卡。“名字倒挺熟的。”

“虽然素未谋面,不过你们之间有些渊源。”

“怎么说?”

“赛迪是丹尼尔·安德沙博士的女儿,新蒙巴萨的主控AI‘主管’就是他编程的。作为单身父亲,他没能如愿好好照看女儿,所以让主管替他当保姆照顾孩子,负责这事的程序名叫弗吉尔。”

“哦。”我开始懂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这么称呼那个哈拉克,也是军情局决定让赛迪陪伴他的原因。”

“因为负责照顾她的程序已经融入了他的人格。”我挠挠头皮。“这就代表那哈拉克会像她的父亲那样照料她?”

维罗妮卡一耸肩。“这代表他与她之间的感情比其他人更深厚,实际上这正是起义军统一阵线逮住他的原因所在,他们先绑架了赛迪,弗吉尔自然束手就擒。”

“叛军在塔莉莎搞什么?”

她话说半截我就开始翻白眼了。“那是机密。”她抬起一根指头让我闭嘴。“我能告诉你的是UNSC正在利用与统一阵线在当地的武装冲突对雷神锤盔甲进行实战检测。”

“而维吉尔能祝叛军一臂之力,呃,应该说一爪之力。”

“我可没这么说,这事很重要吗?”

确实不重要,总之这差事特别烂,不过这也正是派我们去的原因。

刚一落到塔莉莎的地面上罗密欧就开始大吐苦水。军情局的便船把我们扔到了目标几公里外山路崎岖的峡谷里,剩下的路我们只能溜腿儿,惹得他一肚子牢骚。

“队头儿,这也太他妈扯淡了,(译注:请教过一起玩游戏的美帝退役老兵,枪炮军士长在部队里被简称为gunny,以下全都翻译成‘队头儿’,有更合适的译法可以留言)。”没有其他斯巴达战士在场时罗密欧一直叫我的老绰号,米奇也一个德行,这也算恶习难改了。“为啥让咱们走着去?”

“怕你那双娇贵的小脚磨起泡吗?”米奇用定制的神射手步枪瞄着六点钟方向。和罗密欧一样他对这场郊游也不感冒,不过他绝不会错过调侃老伙计的机会。

罗密欧注视着我们面前直插云端的山峰。“当初当官的把咱们按进棺材直接朝外星臭虫的脑瓜子扔,这会儿又担心咱们执行不好潜入任务?”

“要是咱们真那么大模大样地从天而降,抓走弗吉尔的叛军肯定把他——它,或者她,爱啥是啥——像攥肉气球一样捏炸了。”在HUD推荐路径的指引下我爬上铁锈色的山坡,这破山比我想的还难爬。其他人跟在我身后,像排成队列的飞鸟。“任务是把他从叛军那救出来,所以最好还是别冒那个险,咱们自己手头都没有多余的工程师,更别提白送给统一阵线一只了。”

“那他们弄死那小妞就无所谓咯?”米奇问。

“赛迪不是小妞,她只比你小三岁,”我说。“我们要竭尽所能救她,但弗吉尔是最优先目标。”

“她是死是活不要紧吗?”

我忍住一拳锤在米奇嗓子上的冲动。“你觉得上头动用咱们是为了救她?”我说。“现在斯巴达战士人数是多了,但还是分身乏术,我们不是无所不在的救世主。”

米奇对我嗤之以鼻。“只能说跟事关重大的外星人一起被绑架是她的福气了。”

罗密欧晃晃脑袋。“还是过去好,看见外星臭虫一概打死,用不着搞什么救援。”

“这不是重点,”我说。罗密欧跟我混了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有时候会把我撩得怒火上头,我都开始觉得他是故意的了。“上头给咱们安上神经接口和这副行头就是为了让咱们执行命令,乖乖闭嘴干活得了。”

“遵命,队长大爷,”罗密欧故作夸张地挤出不情愿的语调。

牢骚结束了,反正我是这么觉得的,我们加快速度顺着阳面登山,所有人的一声不吭。我们太熟了,已经熟到懒得在战场上东拉西扯。

瞎扯淡害死了不计其数的好兵,我真不愿意细想这事,一旦开始聊老家什么样子你的心思就不在任务上了,没等你回过神来敌人的子弹就从莫名其妙的地方射过来钻进了你的脑袋。

我们参与了无数次作战行动,能活下来靠的就是全神贯注,而且我们之间也没啥好聊的话题。

爬上山脊时已经日薄西山,暮色把天空染得暗红似血。头盔的滤光镜的自动调节补偿了进逼的夜色。

我发出信号,一行人蹲伏在地,接着匍匐着爬完了最后几米,这才来到山顶,俯瞰山下。我只希望没人在夕阳的映衬下发现我们头盔的反光。

山下有座军事基地,坐落于两座山峰的环抱之中,又被岩层重重包围,基地用预制建材拼凑而成,建筑上还带着UNSC的标志。要是放在靠近文明社会的地方叛军巴不得去掉这些印记来藏匿罪行,但在这么破败的蛮荒殖民地这是白费功夫,更有甚者他们有可能觉得留着偷窃的罪证反倒是种光荣。

营地灯火通明,穿梭的行人像是在休闲胜地度假,咋看都不是在守卫关押着天才异星生物的军营。两辆敞篷车停在营地中心铺设的临时机场,我还发现在机场后面脏兮兮的停机库里停着一架老古董战斗机。

从这个位置看飞机上没挂武器,可能叛军根本没有机载武器,飞机大概只是个奢侈一点的高速计程车。不过话说回来,叛军能在军情局的鼻子底下劫走一个工程师,这就说明虽然这座基地外观不怎么样,却并不能代表他们是一帮乌合之众。

基地能有这样的规模弗吉尔功不可没,但从表面上判断叛军暂时没敢把他的缰绳放太长,但这种不情愿不会持续太久。

“造得真丑,”罗密欧在个人频道上说。“什么样的傻逼才会在这种穷乡僻壤混吃等死?”

“有理想的傻逼,”我说,“叛军也有抱负。”

“他们造反可不是为了泡妞,大情圣,”米奇说。

“叫我斯巴达战士阿古,”罗密欧哈哈一笑。“妞儿们都这么叫我。”

“别瞎扯,”我密切关注着两个快步穿过建筑,为了节省时间抄近道穿过机场的人。“这是作战行动,不是过家家。”

“遵命,斯巴达战士长官巴克。”米奇答道。

天呐,我真想猛敲他的后脑勺,但罗密欧抢先一步替我代劳了,当然,动静很小。

我调节焦距观察着那一对,他们像是傍晚散步的平民夫妻,正手挽着手准备去吃大餐。他们那甜蜜劲一下让我想起了维罗妮卡,想到了我们共度永远可望不可即的平民生活是怎样的情景。在任务的短暂间歇里我们还能装装样子,但我们都丢不下各自的工作。

实话实说,我们签的是卖身契。

两个人不光不符合我的随身作战数据库中军情局编目的统一阵线军官的识别特征,跟任何人都匹配不上。统一阵线是拥有共同理想的联合武装,由武装得有点过头的殖民者组成,这些家伙对地球联合政府的援助完全不知感恩。尽管他们不具备星盟残部那样的直接威胁,散兵游勇式的组织结构反倒让他们变得很难消灭。

当然,现如今的星盟给我们出了相同的难题。直刺一头野兽的心脏总比分头踩死一窝臭虫简单。

我继续注视着那对小两口,可能他们在银河系的犄角旮旯大秀恩爱让我分神了吧。他们不需要海滩,不需要酒吧,不需要度假,在这破地方这些东西也没处找去。他们已经拥有彼此,要再幸福一点我可能都得嫉妒死。

两人走到机场中间就改变方向朝敞开式机库走去,这时我看到迎接他们的是一个熟悉的蓝色身影。我略微提高瞄准镜的焦距,发现一个工程师正朝他们飞去,两人挥手示意,要不是跟在外星人身后的一群荷枪实弹的卫兵我还真以为他们是老朋友呢。

HUD十分肯定地确认那个哈拉克正是弗吉尔,我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有了,正是咱们要找的气囊小子,”我对两人说道。

我刚想起身,后脑却挨了一记重击。“队头儿,别冲动,”罗密欧在通讯频道里说道。“拜托了,千万别动。”

“搞什么?”我想用手撑地爬起来,作为奖励后脑勺又挨了一下。

“最好听他的,巴克,”米奇说。“一个指头都别动。”他的话音冰冷得就像军医告诉一名士兵他不用担心死于癌症了,因为他马上就要在战场上失血而死。

“别闹,”我说。“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一个排的重装叛军从我们身后的岩层里钻了出来。他们一直在守株待兔,铁锈色的盔甲帮助他们融入了环境。叛军迅速呈扇形散开,武器都对着我们。我的HUD给他们做了标记,敌我识别器上的每一个都显示成半圆形的红色光点(译注:原文是半圆)。

“队头儿,”罗密欧说,“你看他们像在闹着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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