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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等待月亮

随着又红又圆的太阳沉入非洲上空的迷雾之中,微风渐渐变强。布赖顿开始乘着长长的、泛着白色泡沫的、向着海岸卷去的波涛轻轻摇摆。一群群孩子无惧于起伏的路面,在海洋大道上成群结队地游走,手里举着鲜艳的彩旗和大大的月亮形纸灯笼,另外又有上千名自诩为艺术家的人相互在对方家中举行预展。
“好让他们有点事干,我想。”彭尼罗说,他在云中9号众多观景平台中的一座上,泰然凝望着下方的全景,“这座城里有太多劣等画手和表演者,我们每一两个星期就需要一场盛大的节日,好让他们觉得自己那愚蠢的生活还是有价值的。”一串串泡泡打着旋飘过他身边,这是由皇后公园里的某件装置艺术品呕吐进夜空中的。轻风也将嘉年华会的喧闹声刮了上来;吉他声和各种杂声在穆兹利带(穆兹利是一种早餐营养麦片。穆兹利带指幼儿因经常食用这种麦片导致脂肪过低的一种营养不良综合征。但也有研究显示这种说法并无根据。)的历史老街上叮当作响,过早爆炸的焰火在海滨区发出轰鸣和尖啸。
在穹顶宫花园里夜色下的青绿草坪上,在柏树林的阴影之间,客人们开始聚集了起来。所有男人都穿着正式礼袍,而女人们身穿月光银和午夜蓝的舞裙,显得美丽动人。每一条小径上都挂着一串串纸灯笼,室外音乐演奏台的柱子之间,一些音乐家正在调音。飞貂军也来了,他们身穿绒毛衬里的飞行服,系着白色丝绸领巾,打扮得极其华丽,一边还高声谈论着“高射炮”和“盗匪”和“木板箱”被“扔进盐水里”。奥拉·图旺布利的头发用漆固定成了后掠翼的式样,勾着彭尼罗的胳膊。
酒水和小点心在舞会开始前送了上来,芮恩就是端送这些东西的人之一。她觉得自己穿上月亮节的装束之后既漂亮又醒目——松垮垮的裤子和一件用某种她叫不出名称的轻盈银色织物所制的束腰长上衣——不过客人们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她,他们只对她托着的盘子感兴趣。当她曲折地穿过聚集起来的人群时,一只只手伸过来拿她带来的饮料和小食,连一声“谢谢”或是“劳驾”都不说。
芮恩并没有介意。她仍旧因前一晚的事件而疲倦不安。整整一天在穹顶宫里的气氛都很奇怪,军队里的人来来去去,安保也加强了。其他年轻女奴不断过来问芮恩她是不是真的看到了尸体,那里又是不是真的有很多血?让事情更糟的是,彭尼罗夫人每次看见芮恩就对她意味深长地微笑,并且老是找借口派她到西奥·恩戈尼所在的房间里去,或是派西奥到芮恩所在的房间里来,就好像她希望今后某一天会有人把他们俩的事写成一出歌剧,其中还会有某段需要让一位正当年的女高音来饰演布布,那位让他们的爱情成为可能的体贴女主人。
奇怪的是,这一切善意反而让芮恩更不喜欢布布了。蓄奴是一回事,而试图安排他们的恋爱则是另一回事。她觉得市长夫人给她和西奥配对起来的方式就好像是对待两只得奖的贵妇犬一样。
所以她很高兴能够不为人注意地待上一会儿,到处看看、听听。而无论她看向哪里,她都能认出某些她在《布赖顿夜间稿件报》的社交版上见过的人。这里有布赖顿的画坛领袖,罗伯逊·格鲁姆和阿里亚娜·荒井,这里有光彩照人的达维娜·特维斯蒂,刚从万宝路剧院演出《一心二意》之后胜利归来。那个戴帽子的男人一定就是雕刻家戈姆雷斯,他那些可笑的作品就好像带刺铁丝网一样塞满了这个城市的公共空间。而那一位不就是伟大的皮·皮·贝尔曼,为时髦的婴幼儿所著的一系列无神论立体书的作者吗?芮恩真想知道,要是这些人知道不到二十四小时之前就有一个人在云中9号这儿被杀了的话,他们会有什么样的感受。
她遇到了辛西娅,便轻声问她:“有什么消息吗?”
“消息?”辛西娅重复了一声,就像阳光一样开朗而毫无头脑。
“关于可怜的普劳弗瑞先生的?他们找出是谁做的了吗?”
“哦!”辛西娅摇着头,金耳环跟着直晃,“没有。而且彭尼罗夫人说我们不应该谈论这事。不过我听说的关于你和西奥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没什么事。只是布布的想象。”
“你脸红了,芮恩!我知道你喜欢他!我看到你那天在游泳池边和他说话了,记得吗?”
芮恩扔下她一个人咯咯直笑,自己挤进人群里,一边问:“您想要一杯饮料吗,先生?来块小点心,太太?”同时一边收集空酒杯,一边聆听依旧空洞乏味的谈话片段。
“瞧瞧那个特维斯蒂都穿了什么!”
“你真的一定要见见格鲁姆,他真好玩!”
“你读过贝尔曼的新书了吗?相当赞!我们这个时代里最优秀的一些文学著作是为五岁以下儿童写的……”
暮色渐暗。达维娜·特维斯蒂正在劝说一些朋友和崇拜者与她一起进入云中9号那超级复杂的树篱墙迷宫里去探险。乐队演奏了《金色的回声》和《月光摇篮曲》。马上月亮就要升起来了,每个人都会观赏焰火,然后进穹顶宫里去跳舞并吃更多东西。芮恩早已疲惫不堪,她在花园靠近甲板边缘一侧的某个静僻之处停顿了下来。终于能一个人待着的感觉可真好。她的视线越过大海落在那些装甲城市上,心想它们看上去实在是凄凉悲伤,蹲伏在那里的沙丘上,就仿佛是某个消失了的种族的神殿一样。
一只手像灰色丝绸的蜘蛛一样爬上了她的肩膀。她回过头来,眼前出现了纳贝斯克·史金毫无表情的脸。
“喜欢这景色吗,我亲爱的?”他问道,“我希望大人他的其他客人们不会注意到你在这里偷懒。史金公司历来的口碑可是只提供最勤劳的奴隶的。”
芮恩挣脱开他,想要回到亮光下去,回到派对的欢笑声中去。然而史金挡住了她的路。他想要她做什么?他一定是偷偷跟着她穿过了人来人往的花园,等待时机好和她独处。她感到浑身发冷,胆战心惊。她拿起空托盘,像盾牌一样举在前方,但史金只是笑了起来。她不喜欢他的笑声。她宁可他还是冰冷沉默的样子。
“我怎么会伤害你呢,孩子?”他说,“我只想要你为我做一件事;一件最简单最微不足道的工作。你知道你的新主人把他的保险箱放在哪儿吗?”
芮恩点点头。
“好姑娘。”史金举起一张方方正正的纸片,上面写着一串数字,“这是密码。我想要你把《锡之书》带给我。我昨天派了一个朋友去,不过我听说他出了意外。”
芮恩放下了托盘,心里浮现出可怜的普劳弗瑞先生。
“别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史金对她说,“你以前就偷过它。小俞饼都告诉我了。”
“我不会做的!”芮恩说,“你逼迫不了我!”
“你可怜的父亲。”史金说,他拈着那张方纸,将它塞回了他那件石墨色夜礼袍的内袋里,然后微微耸了耸肩,“真遗憾,亏他还大老远地来救你!”
芮恩想象不出他是什么意思。直到他伸手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手镯,摆在了他们之间的托盘上。借着附近树上灯笼的光亮,芮恩认出了爸爸的结婚手镯。她从小就知道它;这个赤金圆环上有相互缠绕的字母,赫·肖和汤·纳。可是它为什么会在云中9号上呢?
“这是个骗局!”她说,“俞饼一定是向你描述过这个,所以你做了一个复制品……”
“你不觉得更有可能的是你亲爱的爹地到布赖顿来接你回家吗?”史金问,“他是史金公司的客人。如果你不能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他就会死,而且会死得相当缓慢。所以做个好姑娘,跑到彭尼罗的办公室去。”
花园里渐渐安静下来。有些客人正在组织一支搜救队去寻找达维娜·特维斯蒂,她迷失在树篱墙迷宫里了。其他客人冲他们发出嘘声让他们安静。再有一小会儿工夫月亮就要升起来了。想到爸爸是如此接近,芮恩就想要哭出来。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史金是怎么发现他的?而妈妈又在哪里?她伸手去拿手镯,但史金的手像变戏法一样一下就把它扫走了,并将那张纸片留在手镯原先所在的位置上。
“帮我做这件小事,”他安抚道,“你们就能够团圆了。我会用我自己的一艘飞艇送你们俩回到桃花源的家里。”
芮恩不相信这点,不过她相信其余的。爸爸被史金控制住了。要是她不照史金说的去做,他就会被杀死的。而最糟的是,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假如她一开始没有拿那本书,他就还会平安地待在安克雷奇。所以,如果唯一能够让他再多安全一会儿的方法就是再偷一次那本书,那么这就是她必须得去做的事情。
“可为什么是我?”她问,“你一定认识各种比我更擅长打开保险箱的人……”
“你要对你自己有更多信心。”史金说,“你是一个技术高超的盗贼,据我所知。另外,假如你被抓住了,这件罪行也不会扯到我的身上,你是把《锡之书》带来这里的那个人,彭尼罗会相信你只是试图想要自己得到它。”
芮恩拿起那张纸。夜色更深了,她的奴隶伙伴们在树荫间走动,熄灭灯笼。但这张白色的方纸好像自己会发光似的在她手里闪耀。
“好吧。”她说道,声音低沉了下去,细如耳语。然后她放下托盘,说:“它是什么?我得要明白。这本《锡之书》是什么,还有为什么每个人都想得到它?”
“不关你的事。”史金说着,目光越过她朝地平线望去,“我可以靠它赚一笔。还需要其他理由吗?现在快走,你还有活儿要干。”
芮恩走了,她飞快地在树林间穿行,此时神圣的月亮正从地平线上探出头来。在短短几秒之中,布赖顿上万籁俱寂。因为根据古老的传统,在这个神圣之夜的月出时分所许下的愿望经常会被月亮女神实现。当然,彭尼罗的客人们都太精明世故了,不会相信这种童话故事。不过他们依然还是低下了头,一些人微笑着耸耸肩,以示他们只是以讽刺的态度在参与。但他们还是不由自主地被触动了,因为他们回想起了童年时那如有魔力一般的月亮节。他们许愿得到爱情和幸福,还有更多的财富。与此同时在下方的布赖顿城里,艺术家们许愿得到名望,演员们许愿演出能够持久成功,而在下层甲板,他们的奴隶们和契约劳工们则许愿得到自由。随后,寂静被一支焰火打破,接着又是另一支,然后在城市舷侧响起无数火箭、爆竹,以及敲打锣鼓、铃铛、厨房煎锅的喧闹声,响得就连女神自己在穿行于她的白瓷花园之中时也能够听到。
 
即使绿色风暴还没有收到布赖顿的无线信标,他们都能借着这座筏城上不断升入空中的焰火来进行导航。战舰轻轻摆动舵片,朝着它们的目标驶去,同时在空中分散开来,而其上的船员们则将火箭发射器、机关炮、孑孓机炸弹,以及一群群猛禽准备就绪。它们的护航战斗舰则悄悄地从前方潜入。
在“安魂旋涡”号的腹舱中,史莱克在伊诺妮·零的舱房里找到了她,她正尝试着要戴上一顶钢盔,这让她显得比以往更加年轻,更加不像一名士兵。她的懦弱令他困扰。他一直都确信她会在舰队抵达目标之前试图攻击潜猎者方。难道她放弃了她的计划吗?也许。他之前已经对她的舱房进行了好几次搜查,但没有找到任何武器的踪迹。
警报器鸣响了。飞艇的升降扶梯和过道里挤满了惊恐的单生人和冷漠的战斗潜猎者,他们都匆匆赶往自己的岗位。史莱克来到前舱,发现他的女主人正在那里,她无视于忙乱的船员们,而是凝视着飞艇外面那硕大无朋的月亮。
“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史莱克问。
潜猎者方的青铜死亡面具转过来凝望着他。她仍然没有将这次远征的目的告诉过任何一个人,史莱克猜测倘若有任何单生人,甚至包括纳迦在内,敢于直白地询问她的话,她就会为他们的鲁莽而用利爪撕开他们的喉咙。但她只是凝视着史莱克,然后轻声说道:“告诉我,史莱克先生,你还记得你的前生么?你身为单生人的那一生?”
“我就连身为潜猎者的那一生都不记得。”史莱克说。(尽管在他这么说的时候,一段记忆闪现了出来:一个年轻的姑娘满脸鲜血地躺在一堆失事气囊残骸和陈旧的捕鱼浮标上。他飞快地将这段记忆压了下去,就好像踩灭火苗一样。)“我不记得零博士在黑岛上唤醒我之前的任何事情。”
方转过身去,再次透过玻璃向外望去,但他能从玻璃倒影中看到她的脸,看到她幽绿的眼中如沼气般的奇异火光。“我曾经回想起一些事情。”她说,“或者说我几乎回想起来了。我在盗贼之窟遇到过一个年轻人。汤姆。当我看到他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认识他。他非常英俊,非常善良。方安娜一定很喜欢他。我不是方安娜,但当我望着他的时候我感觉到……哦,各种各样奇特有趣的感觉。”
“我们是亡者。”史莱克说,他开始感到不安起来,“我们没有感觉。我们没有回忆。我们是为杀戮而制造的。记忆有什么用呢?”
“谁知道在黑暗世纪里,我们最初的那一批是为了什么而被制造出来的呢?”另一个潜猎者问,“是我的记忆将我们带到了这里,史莱克先生。我询问了有关这个汤姆的事。我想要了解他的更多事情,也许还想要重新获得那些奇怪的感受。我发现他和他的伙伴们与一座叫作安克雷奇的冰原城市有关联,于是我派人去天京大图书馆寻找关于安克雷奇的书。那里只有一本——沃姆沃德的《安克雷奇史》。它没有告诉我任何汤姆的事情,但就是在那本书里,我第一次知道了《锡之书》的存在,并猜到其中写了什么。”
“《锡之书》是什么?”史莱克问。
“《锡之书》?”潜猎者戏谑地望着他,她侧着头,一根手指举在唇前,“《锡之书》就是我们要来这里找的东西,史莱克先生。”
 
赫丝塔也在等待着月出。她坐在下层甲板步行街上的一张椅子上,为了打发时间她随意地读着那本《罪孽赏金》,在这本书里读到的东西让她忍俊不禁。看上去,彭尼罗将事实真相埋藏在如此多的谎言之中,再也没人能够将之发掘出来。
月亮升起的时候,人群从布赖顿的下层甲板涌出来观看焰火,她从他们之间挤开一条路,逆着人潮来到了一片叫作鼹鼠村的地区,这里到处是阴暗潮湿的奴隶营和大杂院。等她到达史金的高楼脚下时,四周的街道已经空无一人,只有被休闲街上的鼎沸人声从巢中惊起的海鸥,像白色幽灵一样在头顶上方众多油漆剥落的梁柱所交织成的巨网之间盘旋飞翔。
她早先已经研究过了胡椒瓶,决定了一条闯入的路线。绕过艉部一侧,在垃圾箱和粗大蜿蜒的管道之间,有一扇小小的后门,以生锈的金属建造而成,上面钉着铆钉,如同一艘潜艇的舱门。在门上有一个醒目的黄铜安全摄像头,不断注意着过往游客,不过没有其他的防御了——胡椒瓶的设计是用来防止人逃出去,而不是防止人进来。
赫丝塔谨慎地接近,一路隐身在阴影之中。她的心跳得很快。她能想象得出血液在动脉和静脉之中汹涌奔流,将她父亲那种冷酷力量贯注她的全身。她感到芮恩和汤姆两人都十分接近了,很快他们就能团聚在一起,幸福快乐。她在面纱后方给了自己一个微笑,然后从风衣里取出那支幸灾乐祸型手枪,等到接下来一次焰火齐放的时候,便开枪将摄像头从底座上射落了下来。
她刚来得及将枪收起来,门就开了,一个男人走了出来,双手叉腰站在那儿,气愤地仰望着还在冒着烟的摄像头残骸。
“月亮节快乐!”赫丝塔喊道。
那个男人转过身来,他见到这个蒙着面纱的女人朝他走来时,似乎很吃惊,而当她将匕首插进他的肋骨之间时,他就更吃惊了。他很快就死了,赫丝塔将他的尸体放到垃圾箱后面的阴影里,然后走进门中,将门轻轻地在身后带上。她发现自己来到了一条走廊里。有灯光和人声从一间小守卫室里传出来。她朝里窥探。房里有三个人。一个正心烦意乱地戳着一个按钮,按钮上方是一块圆形屏幕,上面全是吱吱的雪花;另外两个人百无聊赖地瘫坐在办公椅里,手里拿着饮料,浑身难受,心中暗自希望着自己能够和妻子孩子们共度庆典。
赫丝塔首先射了屏幕边的那人,等另两个跳起来时将他们也杀了,然后在他们身上摸索有没有佩枪。她在阴影中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等着其他人来。然而没人过来。今晚胡椒瓶外面的街上有太多的焰火和火箭在燃放着,所以再多出几声也没有区别。她给幸灾乐祸重新填弹,一边自豪地注意到自己的手完全没有颤抖。
史金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条,赫丝塔对此非常满意。守卫室墙上一幅镶框的平面图让她看清这个地方的布局。她花了片刻时间把它记下来,然后沉静而自信地朝奴隶棚走去。两扇沉重的门外,有两个人正在放哨。其中之一用某种带电的刺牲口的东西朝赫丝塔挥来,但她移开脚步,将匕首插进他的背后,然后在另一个人伸手去碰警铃的时候割断了他的喉管。第二个人的腰带上有一串钥匙,于是她没花多久就找到了她需要的那一把。
奴隶棚里充斥着各种轻微的呼吸声和笼子里事物的微弱动静。等赫丝塔逐渐适应了黑暗之后,她开始分辨出沿着墙排列的一个个笼子,以及隔着栏杆向她望来的一张张脸庞。
“汤姆?”她呼唤道。
在她四周,人们挪动身体,窃窃私语。一些关在离门较近的笼子里的囚犯能看到守卫的死尸横七竖八地躺在外头,于是将这些情况告诉了他们隔壁的人。
“你是谁?”其中一个笼子里传来一个声音。
“你是谁?”赫丝塔问。
“我叫林虾。”
“一个迷失小子?”赫丝塔走向那个声音。片刻之后,她便已经近到能够看清,在她打开的门中所透出的一丝光线中,他的双眼闪闪发亮。他望着她手里的钥匙,就好像一条饿狗望着食物。她轻轻晃了晃这串钥匙,以示鼓励,一边问:“芮恩在这里吗?芮恩·纳茨沃西?”
“那个在‘奥托里库斯’号上的旱地人小妞?”林虾问道,“是谁在问?”
“一位手里有钥匙的女士。”赫丝塔说。
她瞧见林虾脑袋上的金发在黑暗中上下晃动,他是在点头:“她之前一阵子就关在我附近的一个笼子里,不过他们把她带走了。”
“为什么?”
“不知道。俞饼也走了,不久之后。”(他停下来吐了口口水,就好像他想要把俞饼的名字从他嘴里清除出去一样。其他笼子里传来了愤怒和厌恶的喃喃语声。俞饼并不受欢迎。)“史金的人告诉我们他成了告密者,背叛了格里姆斯比。现在一身制服走来走去,仿佛是在扮作士兵一样。至于那个小妞怎么样了,我不知道。被卖了吧,我想。”
“那她父亲汤姆呢?他是今天被抓的。”
“从没听说过他。这里没有旱地人,女士。只有迷失小子。”
“他可能会在中层的牢房里吗?”
“可能。”林虾若有所思地挪了挪身子。在他边上,在其他的棚笼里,所有其他的俘虏也都在挪动着,倾听着,像野兽一样警觉。那些近到能看见赫丝塔的人一直没有将他们的视线从钥匙上移开。“不过,上面会有更多的守卫。你会需要一些事来分散他们的注意。”
“你想到了什么特别的点子吗?”赫丝塔问。林虾咧开嘴笑了起来,在面纱后方,赫丝塔也笑了,因为这正是她先前所计划的。她将钥匙扔进林虾的笼子里。“玩得开心点。”她说。当她走向楼梯时,她能听见他七手八脚地摆弄着那一大串钥匙,一枚枚地在他棚笼门上的锁里试过来,而其他迷失小子们的声音就像升起的海浪一样催促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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