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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石厅

在印记城繁忙的小道上推挤数小时后,这个瑟若斯人想知道的是:到底何时他才能穿过这股人群,并看见到前面若隐若现的蓝色大厅?我知道。痛苦女士什么都知道,她会告诉你:

  这座信息大厅看起来就像二十个或者更多粗暴的指路人描述的那样:它是一整块华丽的苍蓝色大理石建筑,有着黑石板屋顶,一对灰色的入口斜坡上竖着三条厚重的圆柱。刻在三个柱子上的标语是“协作”、“顺从”和“控制”,这个稀奇古怪的标语是服务署宣布的。一道破绳网镶在“协作”柱子周围,要不是铁柱栏的支撑,就濒临倒塌了。

  他双臂紧抱双耳陶瓶,挤开一波穿土褐色斗篷的生物——人类或者其它种族——这个瑟若斯人拐过水晶露大街,朝“顺从”和“控制”之间的斜坡而来。越靠近这座大厅,他就越不赞同那些粗人称它为“富丽堂皇的大厦”。即使是只知道战斗的肌肉男也能看出,这座建筑正因笨拙地除旧革新而遭殃。缟玛瑙色墙角板上光秃秃的条纹拙劣地模仿着大理石表面的柔和螺旋纹,同时松绿色的窗户框看起来像是普通妓女修抹过的眼睛。门卫身上是深红色的胸甲和生锈的肩钉,再加上血点,使得一切都乱七八糟。

  真是无尽位面的宝石!迄今为止,印记城令这个瑟若斯人有些失望。辛辣的浓厚空气如蛛网般划过他的脸庞;一呼吸他满喉咙就是炽呛的粗砂。在某些城区,道路无孔不入,而在其它地方,则很难从塞满的街上挤出人群。连绵不绝的毛毛雨用黄硫细流侵蚀着这座单调建筑的表面。一次比一次臭的炽热煤屑从上方吹来,任何地方的喧闹都不会暂停片刻。

  瑟若斯人听说了印记城的形状如同是飘浮车轮内部,如果他抬头,将会看见远方建筑的屋顶,而不是天空。目前为止,除了恶心的褐色薄雾,他什么都没看到。据说这座城市是多元宇宙的中心,在它范围内的某些地方坐落着通往那些无尽位面各个世界的传送门;对于瑟若斯人来说,似乎每扇传送门都是无用通道的错误尽头。他仅仅是想完成自己的任务,并离开这个地方。

  瑟若斯人登上斜坡,穿过了门廊,无畏地回视守卫们的怒目。他欢迎挑战,很迫切发泄自己的怨气。包括递交双耳陶瓶的困难在内,这城里好像没人知道他。他不希望他们因为瞥到或者别的什么蠢事而认出他,但是似乎有理由假设目前为止他的行动已经在印记城的最卑贱贫民居中流传了。然而,当他自我介绍时,还得叙述自己全部的功绩列表--至少是那些他记得的--甚至在他描述完阿彻林巨人倒下时,大部分人也只是漠不关心地转身走开。唯一感兴趣的就是盯着他沉甸甸钱包的盗贼,以及听到他想要找的人的名字后,价钱都不开就匆忙离开的守卫。

  瑟若斯人靠近了入口,警卫过来推开门。他们没有打招呼或者闲谈,脸上也没有尊敬或者鄙视的迹象。他们只是为一个带着沉重双耳陶瓶的男人开门而已。

  那种敷衍的礼貌令瑟若斯人怒火中烧。虽然有负优雅礼节的盛名,但他还是站了好久才吐出一句感谢的话来。

  “用不着谢,朋友,”最高大的守卫回答,他长了个方下巴,脸颊上的胡子两天没刮了。“我们要为每一位专家做同样的事。马上带进来吧。”他把头朝入口一扭。“莫珂夫人不喜欢我们让浊气进入。”

  瑟若斯人步入蓝色大理石的昏暗前厅,他发现自己站在一列蜿蜒的访客队伍末端。这条队伍前后拐了十几次,直至最终停在一个黑色大理石制的高耸柜台前。那张厚重的桌子正好位于一顶光耀的蓝绿色宝石水晶吊灯下面。桌子侧面是一对银质的手形火盆,两根精致的羽饰中散发着苹果甜味的熏香。

  高高的柜台后面只坐了一个戴眼镜的书记员,他在长椅上隆起背,用羽毛笔和墨水往羊皮纸单子上涂划记录。从他头顶的绒毛中伸出了一对卷曲的半羊人角,这种类似半人马的生物在一些多元宇宙的位面中游荡。印记城爆满的街道上有成百个半羊人挤过,这令瑟若斯人很惊讶;在他自己的位面奔放之野上,半羊人是一种流离失所的种族,他们应该赶快跳进粪池而不是进入城市。他难以相信他们在印记城会被容忍,竟然还有在信息大厅这种机构里工作的。

  在断定不值得等候之前,瑟若斯人打量了这个队伍片刻。分散在人类周围的是一个蛙脸史拉蟾族、两个光头长须的矮人、三个苗条的精灵、甚至还有个蜥蜴般的卡斯塔武士,不过以他的身高,已经看不到别的什么人了。如果他看到了星界使徒六翼的泛光羽毛,或者一个大巴托领主冒烟的角,也许还会等着。然而涉及到重要性,似乎他的要事比大厅里其他人的都优先。

  瑟若斯人径直推开歪歪扭扭的队伍,坚决地用文雅的命令让前面的人站到旁边去。人类当然顺从了,只是他惊讶地注意到相当一部分人都显得惊慌。即使在印记城,从行为举止和精美的盔甲也应该明显看出他是个勇者,受到诸神庇护,理应得到所有人的尊敬。

  当瑟若斯人到卡斯塔人那里时,这个爬虫类突然抬起尾巴横在路上,并伸出扭曲的脖子回视。这个武士的头是典型的蜥蜴式:大部分是扁平的楔形鼻子,伸着长长的蠢牙,那瞳仁狭长的水泡眼丝毫没有暴露情绪。

  “你要像我们们们一样等等等着,笨蛋。”

  瑟若斯人瞅着这条尾巴。它跟人腿般粗,覆盖着皮鳞,怪兽身上脱皮不久的褶皱肌肉交错着。这尾巴不配瑟若斯人鞘中的星铸剑出手,不过他也不希望如此严重地惩罚这个卡斯塔人。他抬起一条腿迈过尾巴,然后迫使这覆鳞肢体压低,直到他可以用膝盖夹住它。

  “你应该明智点,服从比你强的人。”

  卡斯塔人像愤怒的蜥蜴一般暴起,覆鳞的手掌朝自己的宽人皮腰带落下。

  瑟若斯人猛然向前扭臀部,诱使这条尾巴在一个膝盖后,另一个膝盖前,然后双腿一剪。随着一声剧响,这肢体扭断了。这只爬虫咆哮着从腰间拔出短剑,但是断尾还在瑟若斯人腿间,他无法转身攻击。

  在队伍前头,年老的半羊人皱起了眉头,从帐目上抬头看。“住嘴!都怎么回事?”他从眼镜后面凝视咆哮的卡斯塔人。“人们在工作。如果你不能安静,我就让你出去。”

  卡斯塔人赶紧把短剑收起来。“让让让让我出去?”他用一只黄色的爪子指着瑟若斯人,后者放开他的尾巴,并继续推开人群走向柜台。“是是是那个笨蛋往前推的!”

  半羊人注视了一下凌乱的队伍,然后扭头瞪着前进中的瑟若斯人。“我们这个大厅有程序。你必须像其他人一样排队。”

  “你不知道我吗,老先生?”瑟若斯人随手分开愠然的矮人,继续往前走。“你没有听说过瑟若斯九头蛇怪的屠杀者、希布伦鳄鱼的驯服者、阿布德林龙的克星、马尔马拉海的处女救世主……”

  他走到了柜台前,半羊人从桌子上弯下腰来瞪着瑟若斯人,后者继续陈列自己的功绩:“……伊厉林王的斗士,绰塞登・里昂的刺杀者--”

  “不,我从没听说过你,”半羊人打断他,“我更不在乎你做过什么。如果你不按规矩来,我就把你赶出去。”

  这个书记员意味深长地往门口瞥了一眼。两个警卫现在站在大厅里盯着瑟若斯人,就好像他们早就预料到他会惹麻烦。

  “我的尾巴咋咋咋咋办?”卡斯塔人抱怨道。“有有有法令令令惩罚罚罚弄坏尾巴巴巴,就就就是有!”

  警卫们点点头,是彼此对点而不是对着卡斯塔人,然后他们抽出阔剑,先遣守卫开始前进。人群分开让他们过去,半羊人则俯视着瑟若斯人。

  “是真的吗?你袭击了这只爬虫?”

  “我没给他造成任何重伤。”瑟若斯人的语气尖锐,因为卡斯塔人冤枉他了。“他敢挡住我的路,而您肯定看到了我有优先来这里的权利。”

  半羊人扬起了眉毛,抬手制止两名警卫。“你在声明紧急情况优先权?”

  “如果那意味着我有权不等待,那么就是的。”

  半羊人咂咂嘴,然后在桌子上双手互扣,支起了手肘。“正当的程序是对门卫宣布紧急情况优先权,他们会确认你有适当的资金,并护送你到队伍前面,这样一来,所造成的骚动最小化,避免弄断尾巴那种不愉快的事件。”这个书记员摆出一副臭脸,看了看卡斯塔人,然后又回到瑟若斯人身上。“然而,既然你已经来到了柜台前,我们就跳过验证,直接捐款吧。现在你可以呈上酬金了。”

  “酬金?”

  “十块金币。”半羊人眼镜后面的眼睛变得又大又凶。“否则每个穿过那些门来的可怜虫都宣称是紧急事件优先权了,对不对?”

  瑟若斯人没有立即交出酬金,守卫们再次起身上前。“按照讲演者大厅的规矩,欺诈言论是违抗女士法则的罪行,”之前跟瑟若斯人说过话的最高守卫说。“违抗女士法则的罪行至少要判--”

  “我有酬金!”

  瑟若斯人把双耳陶瓶放在地板上,将它和腿一起靠着柜台来维持平衡,然后打开钱包数金币。十个金币可以买许多瓶酒了,不过回到瑟若斯族后始终有免费酒水的。他把钱币递给半羊人,后者细细一数,将其记入帐目,然后把钱币投进长椅面上的狭槽里。

  “你想要收据吗?”

  “不要。我想……”

  半羊人竖起一根指头让瑟若斯人安静,然后从椅子后面取出一个大铁铃。他摇了六下。虽然这嗡鸣声不是特别大,但还是在洞穴般的大厅中如鸟鸣般回荡。最后一声消失时,整个房子里涌起了窃窃私语。三个年轻人类穿着淡蓝色的制服,上面有难看的红色肩章,他们绕过拐角,在柜台旁立正。柜台对边绕过来另外六个守卫,都穿着跟警卫一样的红色板甲。这些人的站位在人群与柜台之间,双手高举阔剑。从建筑深处的某些地方回荡着四个蹄子踢踏大理石地板的规律性哗啦声。

  半羊人用羽毛笔蘸了蘸墨水,然后提到帐目上方,再盯着瑟若斯人。

  “名字?”

  瑟若斯人犹豫不决了,很不喜欢公开承认自己的一个弱点。大厅里冒出不耐烦的咕哝声,守卫们开始把人群往后推。

  “名字?”

  “我——呃——唔,我的名字有什么重要?”

  半羊人的眼睛抽搐了一下。“我们有我们的程序,笨蛋。名字?”

  “你敢叫我——”瑟若斯人咬住舌头,提醒自己需要这个半羊人的协作,从而履行自己的承诺。“我——唔——我不能告诉你我的名字。”

  在建筑的深处,蹄子的踢踏声越来越大,而且两名门卫走到瑟若斯人的身侧。“不能,还是不愿,笨蛋?”

  “我不能。”虽然这些守卫几乎算不上是威胁,但瑟若斯人还是强迫自己客气地回答这个问题。他的任务要求不要有流血事件,而一个真正斗士的标志就是不造成无意义的伤害。“我不知道我的名字。在瑟若斯附近的海岸醒来后我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那里的人友好的照顾我,直到我可以用杀掉大九头蛇怪来报答他们。没过多久,我听说那只强悍的鳄鱼威胁到希布伦河的渔夫,所以就前往——”

  “对,对,我都听说了,”半羊人哼道。“但是我往帐目上写什么?他杀掉了瑟若斯族的九头蛇怪,然后驯服了希布伦鳄鱼,等等之类的?我可只能写一行。”

  瑟若斯人想了一阵子,当他思考的时候,建筑深处的踢踏声继续增大。最后,他抬起头来。“瑟若斯族的人民叫我失忆英雄。那应该只占一行。”

  半羊人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那就失忆英雄吧。”他往帐单上潦草地写上,然后又蘸了蘸羽毛笔。“我可以把瑟若斯族记为奔放之野的第一层吗?是你家?”

  失忆英雄点点头。“我只知道那一个家。”

  半羊人这么写了,然后凝视着瑟若斯人。“我得说不知道你的名字是很严重的,但是似乎不具有紧急事件优先权。”他蘸了蘸干燥的羽毛笔,几乎是同情地说道,“然而,你付了酬金,我不能赶你回去。你想先见谁?人类事务署还是非位面种族委托办?根据讲演者大厅的紧急事件优先权法令,你有最多十次约见来回答单独的问题。”

  失忆英雄感到胃部一阵意想不到的抽动。“你能告诉我,我是谁吗?”

  半羊人舔舔嘴唇。“我无权提供那种信息。”他的羽毛笔依然稳稳地放在帐单上。“我的职责限于制定会面时间。那么,你希望见谁?”

  失忆英雄倾向于邀见人类事务署,但是最后一刻感到了抵抗这诱惑的力量。无论如何,他确实是个勇者,勇者不会将个人需求凌驾于承诺之上。

  “如果你不知道想见谁,我有权给你名单。”

  建筑深处的踢踏声响亮得很,让瑟若斯人以为会随时看到一只巨大的半人羊绕到柜台这里。不耐烦的人群开始鼓噪,其中一些还算比较客气了。守卫们喝令他们退后,为了继续控制和维持规则而吼出警告。为了令自己的回答高过吵闹声,失忆英雄差不多不得不喊叫了。

  “我不是为自己的名字来这儿的。我想见痛苦女士!”

  老半羊人猛地扯下眼镜,除了回荡在大理石上的踢踏声外,房间突然陷入沉寂。这个书记员从柜台上探出身子,浓密的白眉稍稍弓起,他低头凝视着失忆英雄。

  “抱歉。你是说,痛苦女士?”

  失忆英雄点点头。“对。”他对着一直靠着柜台保持平衡的大双耳陶瓶做个手势。“我有件礼物给她。”

  人群中弥漫着紧张不安的笑声,遭到守卫们严厉地恐吓。在柜台另一边,持续不变的踢踏声突然终止了。半羊人的脸变得通红。

  “不是开玩笑的时间,笨蛋!你是宣称信息紧急的人!”

  “我没开玩笑,”失忆英雄回答。“我来送给痛苦女士一件礼物。我的问题是:我到哪儿找到她的宫殿?”

  柜台后面响起短暂的哗啦声,然后另一个半羊人出现在这个书记员旁边。她是目前为止失忆英雄见到的最高大的——至少是他记忆里见到的——整整比她同事高了一个头。事实上,她块头很大,以至于在柜台边缘上方看得到她宽阔的山羊般前胸的绸织物。她的脸很憔悴,并且令人惊讶地平坦,只有嘴缝上面挂着个塔楼似的的狭长鼻子。她的头发染成了跟大厅大理石墙一样的淡蓝色,就像戴着一根长拖把,并不能掩盖曲向太阳穴的那两根金黄色的角。

  失忆英雄感到自己的嘴巴张开了。他赶紧闭上它,转移自己的视线。对于一个女性半羊人来说,那双角有点畸形,盯着看是很不礼貌的。

  这个女的怒目俯视了人群一会儿,然后把目光转到书记员身上。“你摇了紧急事务铃,艾尔力克?”

  虽然她念的是“艾尔力克”,但是阿力克才是常见的名字,瑟若斯人怀疑她故意侮辱他。

  阿力克没看这女的眼睛就点了点头。“是我,莫珂女士。”书记员斜眼看着帐单,用一根指头按住正确的一行。“一个人类,瑟若斯族的失忆英雄,奔放之野第一层,宣称紧急事件优先权,并付了酬金。”

  莫珂女士低头看了一眼失忆英雄,她的怒容立刻完全凝固了。“而且这个失忆英雄没有真名,艾尔力克?”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失忆英雄受不了这对待了,就好像当他不存在似的。“在瑟若斯海岸醒来后我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那里的人友好地照顾我,直到我可以用杀掉大九头蛇怪来报答他们——”

  “安静,笨蛋!”莫珂女士猛然道。“我们在这大厅有自己的程序……”

  失忆英雄被这回绝激怒了,但他的头礼貌地微微一点,让阿力克回答。

  阿力克咽了口吐沫,砸了咂嘴。“这个失忆英雄想不起来名字了。”

  “我明白了。有屠悯者证实了他的声明吗?或者这又是记录厅(译注:记录厅是定命会的总部。)试图给我们惹麻烦?”

  阿力克脸变色了。“我无——无权——权批——批——批准——”

  “你当然无权。”莫珂夫人转向失忆英雄,然后指着站在他旁边的一个门卫。“你看着屠悯者的眼睛,重复自己的名字。”

  随着时间消逝,失忆英雄越来越不安,他转身看着这个守卫。虽然奔放之野没多少屠悯者,但是这个瑟若斯人以前听过这个名称。他们是一伙儿狂热地向“犯罪”发扬“正义”的人——尽管奔放之野里似乎没人清楚犯罪的概念,也没人承认正义。

  失忆英雄迎上了屠悯者的目光,这个警卫的瞳孔突然一闪,然后便如深池般漆黑。瑟若斯人感到眉毛后面有一种温和的刺痛,他意识到这家伙正在窥视自己眼后的某处。这对失忆英雄来说无所谓;要是这个守卫发现他知道自己名字,那是再好不过了。

  “我记不得名字了,”瑟若斯人说。“我想不起来任何醒来之前的——”

  “够了——我不需要知道你整个生活史。”这个屠悯者转向莫珂夫人并点了点头。“他说的是实话。”

  她的微笑更像是戏谑。“现在我们已经确定你是谁了——或者说你不是谁——你想从信息大厅知道什么?我相信自己无意中听到了礼物什么的?”

  “送给痛苦女士的。”失忆英雄把一只手搁在他的双耳陶瓶上。“我的问题是:我去哪里找她的宫殿?”

  紧张不安的笑声再次在人群中响起。甚至连莫珂夫人都冷笑了。“这个礼物,是你的?”

  失忆英雄皱起了眉头。“我是交钱来回答问题的吗?”

  “你交钱是尽快约见——就像他们一样,”莫珂夫人纠正道。“但是我掌管这里。如果你希望得到问题的答案,就必须照我的程序来。”

  失忆英雄咬咬牙,一声不吭。

  “这个礼物是你自己的吗?”莫珂夫人询问道。

  “不,我只是个运送者。这份礼物来自波塞顿,他是海皇与裂地之神。”

  莫珂的脸变得像雪花一样苍白。大厅里响起惊恐的嗡嗡声,排队等了一整天的人们开始往出口涌去。守卫们放开人群,成环形围住失忆英雄,后者虽然惊讶于这反应,但还是很高兴,至少他得到了应有的尊重。

  “波塞顿?”莫珂夫人问。“波塞顿神?”

  “当然了。有哪个凡人敢送礼物给印记城的统治者?”

  莫珂死死地盯着失忆英雄。这个瑟若斯人骄傲地站着,同时她打量了他高贵的容貌,青铜战甲上鲜艳的红色,星铸剑的镀银剑柄,甚至还有鞋带上光滑的皮革。当她的目光最终回到他脸上时,表情由傲慢改为了怀疑。她闪回柜台前边缘。

  “那你是个代理者(译注:代理者是被神赋予力量的使者。)?”

  “几乎不算。代理人是仆人。我是个勇者,人们爱戴我,诸神眷顾我,所以适合做海皇的送礼人。”

  莫珂夫人的脸恢复颜色。“那你并未被授予波塞顿的神力?”

  “我自己够厉害了。”失忆英雄轻蔑地瞥了一眼齐胸的一圈阔剑。“现在,如果你指出女士的宫殿,我就呈交这份礼物,然后离开这拥挤的城市。”

  “那这礼物是什么?”莫珂夫人从柜台上俯身过来瞪着双耳陶瓶。“被瑟若斯人称为酒的腐臭树液?”

  “我估计不是。”波塞顿只告诉失忆英雄:这瓶子里含有印记城建造时痛苦女士丢失的宝物。“然而,由于裂地之神吩咐我决不能去掉塞子,所以我说不出双耳陶瓶装的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波塞顿和痛苦女士之间传递的东西不是我该管的--你也不该。”

  莫珂夫人的脸绷得发红。“在这个大厅,我来决定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

  “那你就去掉这个塞子吧。”失忆英雄对双耳陶瓶挥挥手。“如果里面真的跟信息大厅有关,那你打开她的礼物也不会冒犯她。”

  瑟若斯人的嘲弄习惯并未令任何一个守卫如预期般发笑。反而是莫珂夫人眯缝着眼睛研究了他好一会儿,直到微笑的影子爬上她的嘴唇。

  她耸耸肩。“如你所愿。双耳陶瓶里的东西跟我无关。我只是试图满足你,瑟若斯人。”

  “我觉得你该打算告诉我怎么做。”

  莫珂夫人点点头,以令人吃惊的谦卑接受了这讽刺。“告诉我,关于痛苦女士,你能回忆起什么来?”

  “我知道的只有海皇告诉我的,”失忆英雄承认道。“她是印记城迷人的统治者,孤独且冷淡,并且非常伤感。”

  “当然了,那都是事实,但是她也会迅速生气。如果她不喜欢这份礼物,那就肯定会杀了你。”

  “谢谢你的警告,莫珂夫人。”失忆英雄至少还相信她所说的大部分。印记城的环境的确决定了城市的法则是冷漠与残酷。然而,这个瑟若斯人还一个劲地打算递交这个陶瓶。波塞顿答应他,只要痛苦女士接到了礼物,就恢复他的记忆。“我们勇者必须承受这种风险,所以如果你指引我去痛苦女士的宫殿,我会很感激的。”

  莫珂夫人给她一个讽刺的微笑。“当然。很乐意让你出我的大厅。我相信你沉重的钱包里不止五枚金币?”

  虽然瑟若斯人很乐于散财来得知位置并踏上路途,但是有一名屠悯者走上柜台,用阔剑指着莫珂夫人的胸膛。

  “根据讲演者大厅的法令:受贿,或者怂恿受贿的,受罚——”

  莫珂夫人把阔剑推到一旁。“闭嘴!我不是想勒索。”她转过身看着失忆英雄。“你有没有?”

  瑟若斯人打开钱包,拣出五枚黄色钱币,然后朝柜台举起一只手。莫珂女士摇了摇头,指着控告她教唆贿赂的宽下巴屠悯者。

  “给克沃诺。”

  失忆英雄把钱给这个守卫,他苦着脸,伸长手臂接过这些钱币,就像抓到的是一把蝎子。

  “我拿着这些干什么?”

  莫珂女士指着门口。“出去雇佣六个提灯男孩,再为失忆英雄雇一顶轿子。”

  “轿子?”

  “当然。他去见女士的时候,需要展示特有的高贵。”莫珂夫人低头看看失忆英雄,然后瞥了眼他敞开的钱包,她冷笑了一下。“事实上,我确定他有足够的钱满足你们每个屠悯者。为什么你们不派一整队护卫,确保他别具一格地抵达塔门呢?”

  “你确定那样做?”失忆英雄把手插进钱包。“我还有很多金币。也许你也要来?”

  莫珂夫人假笑着摇摇头。“没必要。八个屠悯者足够了——对你这个瑟若斯人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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