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莫德
初阶裁决者和中阶裁决者栖息在森林边缘附近一棵巨大的橡树的枝叶之间，注视着那个戴面具的学徒。学徒手里拿着一把刀子，正逼近布里亚克，布里亚克则受了伤，倒在公共牧场的草地上。布里亚克开始大喊大叫：
“你不能再袖手旁观了！你不能！”
她的同伴站得仍然和石头一样静止，他的呼吸也如此轻缓，以致她很难听到他的呼吸声，尽管如此，在他注视着布里亚克的时候，中阶裁决者的身体里有一种紧绷的张力。
“你得帮帮我！”布里亚克喊道。
他是在对我们说话，初阶裁决者意识到。不，她纠正她自己，他是在对中阶裁决者说话。这两个人之间有许多秘密。
而中阶裁决者在听他说话。她将脑袋微微转过去观察中阶裁决者。他的身体在逐渐绷紧，他在准备着要加速冲出。
“先生，”她说，用巨大的注意力来组成这些词句，“像您说过的那样，我们在这里只是观察者。”
以他现在栖在树上的位置，他没法儿打她。而这一次，他似乎都没有考虑过要打她。他的意识只集中在布里亚克身上。
在公共牧场上，那个戴面具的学徒同样也意识到了，布里亚克是在对裁决者说话。
学徒站了起来，向着空中喊道：“你必须——”
但是他其余的话被他那非人类的刺耳假声声响一扫而空。他试图再一次大声喊叫，发出的只是噪声。他的变声器不再正常工作了。
“如果他用刀子割伤我，”布里亚克大喊道，“我不知道自己可能会说出什么来。或者他会发现什么。那本笔记……”
初阶裁决者的视线锁定在中阶裁决者身上。他的身体动作平衡在缓慢和迅速之间，双脚踩在树枝的边缘。中阶裁决者在害怕布里亚克所知道的某个事物——他在害怕布里亚克可能会揭露的东西。还有那本笔记。她记得那本笔记，还有地板下的那个小男孩。
学徒从喉咙上扯下了什么东西，用他真实的声音喊道：“你不能插手。你们是有法则的。是他先打破法则的！”
初阶裁决者将她的视线投向布里亚克。他的腿和肩膀都在严重地流血，明显可以看出，他的气力正在流失。如果他们等的时间足够长，他显然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先生，他说的是对的，”她说道，“布里亚克首先抢走了仪式剑——”
中阶裁决者一跃而起，开始行动。他从树干另一侧探过身，将她从她的树枝上一把扯下来，扔向地面。高度只有十英尺，她以一个翻滚轻松地融入坠势，但是中阶裁决者的责备之意是不容置疑的。她从地面上抬起头望着他。他的手中端着一把十字弩，一支弩箭已经搭在弦上，拉开，即将射出。
“由我来做决定，”他告诉她，“而你，必须服从。”
“帮帮我！”布里亚克又一次喊道。
中阶裁决者放出了弩箭，约翰的一个手下翻身落马。
“对他们放箭。”中阶裁决者命令她。
初阶裁决者也加快了动作，将她自己的弓操在手中，一支箭被立即搭上了。她将羽箭射出，看着它射中约翰另一个手下的肩膀——和她打算的一样——然后将他射落在地。
那个学徒和他剩余的手下——现在只有两个人了——陷入一片混乱。在其中一人试图纵马逃跑的时候，中阶裁决者又射出一支弩箭。马被击中，而那个人翻身落马，滚倒在地。
现在，那个学徒只剩下一个手下了。他们乱作一团争相想要逃跑，学徒是站在地上，而另外那个人，那个拿着意识扰乱器的人仍旧骑在马上。初阶裁决者用箭瞄准学徒，她可以轻易地杀掉他，她需要做的只是松开她拉开弓弦的右手。然而这不是她的职责，无论中阶裁决者怎么说。为了避免介入，他之前阻止她帮助庄园的其他人。出于同样的原因，他无法正当地命令她杀掉约翰。他们已经做得太多了。那个小男孩现在是一个男人了，这个男人正在逃命，他并不处于他们的管辖范围之内。
中阶裁决者早已跑进空地，正将布里亚克拖回树林之中。她在树林的边缘碰到他，她的弓斜挎过她的肩膀背在背上。他的动作仍旧迅疾如电，他将布里亚克放在地上，然后猛烈地攻击她。初阶裁决者躲过了他的胳膊，但是在他另一只手里还握有一把匕首，而他将它深深地捅入了她的侧腹。
她倒退几步，感到他匕首的刀刃从她的身体抽出，她的手紧紧地捂住伤口，血从她的手指间涌出。
初阶裁决者自己的手也握着刀子猛然出击，中阶裁决者的胸膛被划伤。
“你没有杀他。”中阶裁决者说道。他的声音仍旧处于加速中，但是他的动作开始恢复他们平时不慌不忙的节奏。他的胸膛在流血，但是他无视了自己的伤势。“你本该杀掉他的。”
初阶裁决者没有回答他。她正从自己的斗篷上撕下一块布，用来止住她腹部伤口的流血。她又在腰上缠了另一块布系好，将第一块布紧紧地固定住。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变得虚弱，但是正如她那年迈的老师教过的，虚弱无关紧要，你仍然要继续前行。
“包扎他的肩膀。”中阶裁决者命令道。他自己则跪在布里亚克的左腿边上，做好了一个止血带压在他的枪伤上。于是初阶裁决者跪在另一侧，为布里亚克肩上的伤口止血。
等到他们结束了动作，布里亚克几乎失去了知觉。中阶裁决者将身体俯向他，伸手掀开布里亚克的一只眼皮。
“笔记在哪儿？”他问道。他胸膛上那处伤口的血滴在布里亚克的衬衫上，但是他仍旧对那道深深的刀伤毫不在意。
“在安全的地方，”布里亚克含混不清地说，“只要我是安全的。”
“在哪儿？”中阶裁决者再次质问道。
“在安全的地方……”
说完，布里亚克就失去了知觉。中阶裁决者猛烈地摇晃着他，但是他没有苏醒过来。
初阶裁决者一边看着这一切，一边跌坐在地上。她将意识投向她的伤口，发现它现在也在缓缓地滴血，血液滴落的速度和她自己现在的速度一致。然而在他刚刚割伤她的时候，她的血喷涌而出，与她的战斗速度相同。她可以看到大摊的血液已经渗入附近的地面。伤口无关紧要，但是如果血流的足够多，她的身体会直接停摆。
中阶裁决者站在旁边，高高地俯视着她，同时从他自己的斗篷上撕扯下一条。在他这么做的同时，他用一只脚恶意地戳了戳初阶裁决者的伤口。他俯视着她，像她曾经见过的他看着一只小动物时的样子——仿佛她的痛苦对他而言是让人愉悦的。她无法避开，但是她也没有尖叫出声。
从他斗篷的一个口袋中，中阶裁决者将裁决者的仪式剑抽了出来。它比其他仪式剑要小一些，做工更加精致。初阶裁决者躺在地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剑柄根部刻着的纹章：三个互相连锁的椭圆形。中阶裁决者将巧妙隐藏在仪式剑背面凹槽里的精致的闪电权杖取了出来。当他将它们击打在一起，震动感席卷了她的全身。
中阶裁决者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圆圈，切开现实世界的组成物质，打开了一个通往彼处的“门”。他抓住布里亚克胸膛的位置，将他一把扯起来抱住。
“现在你可以去死了。”他对莫德说道。
然后，他抱着布里亚克，跨过“门口”的空间异常点，没入世界之外的黑暗之中。
初阶裁决者可以通过“门口”看到中阶裁决者。他将布里亚克放了下来，正用他刚刚从斗篷上扯下的布条包扎自己流血的胸膛。初阶裁决者抓着泥土，将她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拖向那个“门口”，“门口”和现实世界之间的边界随着涌入彼处的能量而搏动着。但是她的身体并不听从她的命令。当“门口”丝丝缕缕的光与暗的触须开始失去了形状，开始沸腾着融为一体，并且坍塌崩溃的时候，她才只往前移动了几英寸。片刻之后，空间异常点消失了，将中阶裁决者一并带走了。
他曾经承诺过不会伤害她，但是庄园的混乱情况给了他一个诱人的借口。有朝一日，当他需要向她的老师解释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时，他可以将她的死归结于约翰对庄园的袭击。
她将自己的头安然地放在地上。森林的地面贴着她的面颊，非常清凉。随后，她的眼睛缓缓地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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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再袖手旁观了！你不能！”
她的同伴站得仍然和石头一样静止，他的呼吸也如此轻缓，以致她很难听到他的呼吸声，尽管如此，在他注视着布里亚克的时候，中阶裁决者的身体里有一种紧绷的张力。
“你得帮帮我！”布里亚克喊道。
他是在对我们说话，初阶裁决者意识到。不，她纠正她自己，他是在对中阶裁决者说话。这两个人之间有许多秘密。
而中阶裁决者在听他说话。她将脑袋微微转过去观察中阶裁决者。他的身体在逐渐绷紧，他在准备着要加速冲出。
“先生，”她说，用巨大的注意力来组成这些词句，“像您说过的那样，我们在这里只是观察者。”
以他现在栖在树上的位置，他没法儿打她。而这一次，他似乎都没有考虑过要打她。他的意识只集中在布里亚克身上。
在公共牧场上，那个戴面具的学徒同样也意识到了，布里亚克是在对裁决者说话。
学徒站了起来，向着空中喊道：“你必须——”
但是他其余的话被他那非人类的刺耳假声声响一扫而空。他试图再一次大声喊叫，发出的只是噪声。他的变声器不再正常工作了。
“如果他用刀子割伤我，”布里亚克大喊道，“我不知道自己可能会说出什么来。或者他会发现什么。那本笔记……”
初阶裁决者的视线锁定在中阶裁决者身上。他的身体动作平衡在缓慢和迅速之间，双脚踩在树枝的边缘。中阶裁决者在害怕布里亚克所知道的某个事物——他在害怕布里亚克可能会揭露的东西。还有那本笔记。她记得那本笔记，还有地板下的那个小男孩。
学徒从喉咙上扯下了什么东西，用他真实的声音喊道：“你不能插手。你们是有法则的。是他先打破法则的！”
初阶裁决者将她的视线投向布里亚克。他的腿和肩膀都在严重地流血，明显可以看出，他的气力正在流失。如果他们等的时间足够长，他显然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先生，他说的是对的，”她说道，“布里亚克首先抢走了仪式剑——”
中阶裁决者一跃而起，开始行动。他从树干另一侧探过身，将她从她的树枝上一把扯下来，扔向地面。高度只有十英尺，她以一个翻滚轻松地融入坠势，但是中阶裁决者的责备之意是不容置疑的。她从地面上抬起头望着他。他的手中端着一把十字弩，一支弩箭已经搭在弦上，拉开，即将射出。
“由我来做决定，”他告诉她，“而你，必须服从。”
“帮帮我！”布里亚克又一次喊道。
中阶裁决者放出了弩箭，约翰的一个手下翻身落马。
“对他们放箭。”中阶裁决者命令她。
初阶裁决者也加快了动作，将她自己的弓操在手中，一支箭被立即搭上了。她将羽箭射出，看着它射中约翰另一个手下的肩膀——和她打算的一样——然后将他射落在地。
那个学徒和他剩余的手下——现在只有两个人了——陷入一片混乱。在其中一人试图纵马逃跑的时候，中阶裁决者又射出一支弩箭。马被击中，而那个人翻身落马，滚倒在地。
现在，那个学徒只剩下一个手下了。他们乱作一团争相想要逃跑，学徒是站在地上，而另外那个人，那个拿着意识扰乱器的人仍旧骑在马上。初阶裁决者用箭瞄准学徒，她可以轻易地杀掉他，她需要做的只是松开她拉开弓弦的右手。然而这不是她的职责，无论中阶裁决者怎么说。为了避免介入，他之前阻止她帮助庄园的其他人。出于同样的原因，他无法正当地命令她杀掉约翰。他们已经做得太多了。那个小男孩现在是一个男人了，这个男人正在逃命，他并不处于他们的管辖范围之内。
中阶裁决者早已跑进空地，正将布里亚克拖回树林之中。她在树林的边缘碰到他，她的弓斜挎过她的肩膀背在背上。他的动作仍旧迅疾如电，他将布里亚克放在地上，然后猛烈地攻击她。初阶裁决者躲过了他的胳膊，但是在他另一只手里还握有一把匕首，而他将它深深地捅入了她的侧腹。
她倒退几步，感到他匕首的刀刃从她的身体抽出，她的手紧紧地捂住伤口，血从她的手指间涌出。
初阶裁决者自己的手也握着刀子猛然出击，中阶裁决者的胸膛被划伤。
“你没有杀他。”中阶裁决者说道。他的声音仍旧处于加速中，但是他的动作开始恢复他们平时不慌不忙的节奏。他的胸膛在流血，但是他无视了自己的伤势。“你本该杀掉他的。”
初阶裁决者没有回答他。她正从自己的斗篷上撕下一块布，用来止住她腹部伤口的流血。她又在腰上缠了另一块布系好，将第一块布紧紧地固定住。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变得虚弱，但是正如她那年迈的老师教过的，虚弱无关紧要，你仍然要继续前行。
“包扎他的肩膀。”中阶裁决者命令道。他自己则跪在布里亚克的左腿边上，做好了一个止血带压在他的枪伤上。于是初阶裁决者跪在另一侧，为布里亚克肩上的伤口止血。
等到他们结束了动作，布里亚克几乎失去了知觉。中阶裁决者将身体俯向他，伸手掀开布里亚克的一只眼皮。
“笔记在哪儿？”他问道。他胸膛上那处伤口的血滴在布里亚克的衬衫上，但是他仍旧对那道深深的刀伤毫不在意。
“在安全的地方，”布里亚克含混不清地说，“只要我是安全的。”
“在哪儿？”中阶裁决者再次质问道。
“在安全的地方……”
说完，布里亚克就失去了知觉。中阶裁决者猛烈地摇晃着他，但是他没有苏醒过来。
初阶裁决者一边看着这一切，一边跌坐在地上。她将意识投向她的伤口，发现它现在也在缓缓地滴血，血液滴落的速度和她自己现在的速度一致。然而在他刚刚割伤她的时候，她的血喷涌而出，与她的战斗速度相同。她可以看到大摊的血液已经渗入附近的地面。伤口无关紧要，但是如果血流的足够多，她的身体会直接停摆。
中阶裁决者站在旁边，高高地俯视着她，同时从他自己的斗篷上撕扯下一条。在他这么做的同时，他用一只脚恶意地戳了戳初阶裁决者的伤口。他俯视着她，像她曾经见过的他看着一只小动物时的样子——仿佛她的痛苦对他而言是让人愉悦的。她无法避开，但是她也没有尖叫出声。
从他斗篷的一个口袋中，中阶裁决者将裁决者的仪式剑抽了出来。它比其他仪式剑要小一些，做工更加精致。初阶裁决者躺在地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剑柄根部刻着的纹章：三个互相连锁的椭圆形。中阶裁决者将巧妙隐藏在仪式剑背面凹槽里的精致的闪电权杖取了出来。当他将它们击打在一起，震动感席卷了她的全身。
中阶裁决者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圆圈，切开现实世界的组成物质，打开了一个通往彼处的“门”。他抓住布里亚克胸膛的位置，将他一把扯起来抱住。
“现在你可以去死了。”他对莫德说道。
然后，他抱着布里亚克，跨过“门口”的空间异常点，没入世界之外的黑暗之中。
初阶裁决者可以通过“门口”看到中阶裁决者。他将布里亚克放了下来，正用他刚刚从斗篷上扯下的布条包扎自己流血的胸膛。初阶裁决者抓着泥土，将她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拖向那个“门口”，“门口”和现实世界之间的边界随着涌入彼处的能量而搏动着。但是她的身体并不听从她的命令。当“门口”丝丝缕缕的光与暗的触须开始失去了形状，开始沸腾着融为一体，并且坍塌崩溃的时候，她才只往前移动了几英寸。片刻之后，空间异常点消失了，将中阶裁决者一并带走了。
他曾经承诺过不会伤害她，但是庄园的混乱情况给了他一个诱人的借口。有朝一日，当他需要向她的老师解释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时，他可以将她的死归结于约翰对庄园的袭击。
她将自己的头安然地放在地上。森林的地面贴着她的面颊，非常清凉。随后，她的眼睛缓缓地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