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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2

玛丽·梅在医疗包里找到了纱布、酒精、剪刀、绷带、ACE牌包扎带以及附带的金属夹。她把这些东西都摆在了面前的台子上。灯光在安静的浴室中闪烁,这里的每一样物品,甚至医疗包本身,都消失在了浴室墙壁上的阴影中。
她听了一会儿,但没有听到任何挣扎的声音。她觉得一切都没事,即便现在她的弟弟坐在椅子上,双手是自由的。玛丽·梅并没有因为威尔的话而责怪他。她知道威尔说得对,当事情牵扯到家人的时候,人们总会做出某些非理性的事情。
“就比如把皮卡撞了,在山里跑了一两天。”镜子里的那个女人透过灯光照亮的朦胧对她自己说。
“约翰确实想要给你一个逃脱的方法,”她对自己说,“他想告诉你不要上那座山,但无论如何你都去了,现在你必须用余生的时间解决这件事。”她扯开衬衫的一边,让它离开皮肤,可它被血和汗粘在了那里。她看着胸前的那个词,在那么多污垢和灰尘的掩盖下,那个词都看不见了,而且它在她的身上,就仿佛她还是去年那个让自己全身沾满了羽毛的傻瓜一样。
她拿起剪刀,把衬衫剪开,然后把它从肩膀上脱下来扔到地上。她发现威尔给了她一罐苏打水。她打开罐子,在纱布上倒了一些,开始在胸前擦拭。她沿着字母的边缘擦着,不想直接触碰到它们,污垢和血迹下面的皮肤红肿得很厉害。
擦完之后,她又拿出一块纱布,在上面倒上酒,接着开始擦。因为疼痛,她颤抖着,有时候还会因为酒精触碰到受过伤的皮肤而叫出声来。接着,她一动不动地看着镜子,在灯光下看着那个词。这个文身是黑色的,她能看出来,有些地方约翰刺了好几遍,而另一些地方,他用的力道比较轻。这使文身呈现出了一种零散且不匀称的样子,就像孩子画的画一样。
嫉妒。她闭上了眼睛,希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文身已经不在那里了。但它就在那里,跨在她的锁骨和胸罩边缘的皮肤上,给她打上了一个标记。她想到了约翰在将她的罪孽放在胸前时对她说过的话。她知道她不会忘记的,但她也知道她想到这些话的情景和约翰想要的完全不同。她不会忘记,如果约翰杀了她的爸爸,玛丽·梅肯定她会先去找约翰。
她脱下胸罩的一条肩带,然后是另一条,但没有解开背后的扣子,然后开始在肿胀发红的皮肤上缠上干净的绷带。如果她有润肤霜或软膏,她肯定会用上的,但找到的那瓶都已经放了很长时间了,开始在发生分离,不能随便使用了。接下来,她裹上了包扎带,用夹子固定好。看起来不错。虽然不怎么专业,但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她把胸罩的肩带放回肩膀,然后拿起威尔给她的衬衫。她把叠好的衣服放在鼻子前。因为长期被锁在柜子里,满是灰尘的味道,发霉的味道,还有另一个女人淡淡的香水味。她知道是他的妻子,因为他提到过这一点。现在,玛丽·梅把这件衣服抖开了,是件灰色纽扣式衬衫。她知道他拿这件衣服是因为它不会粘在文身上,但它仍然不像她通常习惯穿的T恤。她穿上了这件衣服,然后转身看着自己,仿佛她是另一个人,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她知道衬衫无法将文身从她的脑海中消除,它总是与她在一起,却无法隐藏。
她打开门,提着灯走了出来,这时她闻到了饭菜的味道,还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声音和男人的低声交谈。她向前走,接着停了下来。起居室里,窗户上都覆盖着厚厚的毯子,最亮的那扇窗户正闪出微微的红色,就像从游泳池底部看到的光线一样,模糊而且遥远。她知道那不是游泳池底部的光线,不是那么让人愉快的东西。
她来到窗前,确信有些东西正在燃烧。空气中有一股之前没有过的微弱气味,可能是橡胶或丙烯酸。她抓住毯子,掀开看了看外面。火焰照亮了夜晚,滚滚的黑烟直冲天空,火舌向上伸出七八米高。所有这一切都发生在这座房子旁边。大门那里有什么东西着火了,火焰在升腾,一直蔓延到树顶。
* * *
那是杰隆的车。威尔用瞄准镜对着那边,看着火焰一直烧到了上方的树。许多树枝都燃烧了起来,热气在树枝间升起,它们向内卷曲着,跳起了残酷的舞蹈,就像空中蜘蛛濒临死亡的痉挛。
威尔将瞄准镜从窗口移开了。除了汽车在燃烧,他什么都看不见,窗外只不过是红色的火焰,黑色的汽车在月光照耀下烧成了灰色。他没看到任何人,但这并不意味着那里没有人,肯定有人在那里。如果钉在墙上的文身人皮是某种象征,那很可能约翰在那里,还有很多其他人。
威尔转过身,其他人都在等他。玛丽·梅就在他旁边,杰隆在房子的中间,甚至德鲁都从厨房里回来了,他仍然被绑在椅子上。“去他妈的吧。”威尔对所有人说。
威尔看到他们也盯着他,从他们那里看到了自己困惑的表情。他们以为他们很安全,就像他们之前认为自己是自由的,但一直都不是这样,也不会这样。德鲁一直都是对的。伊甸之门将会来找他们,他们无处可藏。
“来吧,”威尔说,“我们得走,没有时间了。”他来到放包的地方。他拿出步枪子弹,倒进口袋里,然后站起来,拿起了包。他又回到了窗前,透过瞄准镜看着外面的夜晚,他必须平静自己如货运列车般不断颤抖的神经。
夜色中,他透过瞄准镜,看到二三十人。所有人都全副武装,向山上移动,他们呈扇形散开,开始包围这里。领导他们的人是约翰,他和其他所有人黑色的身影都被冉冉升起的火焰点亮了,他们就像撒旦的地狱军团那样,向这个世界进发,越来越近。
威尔再次转身,看到了玛丽·梅,她正望着另一扇窗户,看着伊甸之门的人靠近。她把点38放在腰带前面,拿开了毯子。威尔穿过房间,和她一起在厨房里找到杰隆,他一只手拿着一把旧菜刀,站在德鲁旁边。
“我该怎么办?”杰隆问道,“我应该把他放了吗?我们得逃跑,现在可能已经掉进了陷阱。”
威尔看向杰隆,看着那把刀,然后转过身,看到窗户上到处都是火光,仿佛整栋房子都起了火,而不仅仅是车道旁的树。“我们可以让他离开,”威尔说,“我们应该这样做。有一种方法可以离开这里,但我们没法带走他,我无法相信他能够以我们需要的速度前进。”他现在转过身来。他面对面地看着他们,可以看到每个人的恐惧,他想知道他是否是唯一一个仍然认为他们可以活着逃走的人。
“我不会丢下他的。”玛丽·梅说。
威尔突然一转身,他要说的东西都已经说完了。面对家人的时候,会让人去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尽管在那一瞬间,他认为她不会再错了,但是他也理解她。如果威尔可以救下他的妻子或女儿,并保留他仅剩的一点点东西,他甘愿去地狱中战斗。
“好吧。”威尔说。他没有争辩,他只是尽可能快地穿过房间,拿起防弹衣和霰弹枪,将它们递给杰隆,告诉牧师他们得快一点儿。
杰隆惊讶地看着威尔,但不久他就把刀放下来,一只手抓住防弹衣,另一只手接过霰弹枪。接着他回头看着玛丽·梅。“你要拿着这个。”他拿着防弹衣说。
“不。”她说,“你应该穿上它。如果他们想要杀了我,他们一定会这样做。防弹背心可以阻止这一切发生。”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半秒钟的时间留给他们了,每一刻都让他们更接近即将到来的事情。威尔还是等了半秒钟,他看着玛丽·梅,说:“用桌子上的拉链绑住他的手,然后把他从椅子上松开。把他带到约翰面前,不要让他们进来。你需要待在更多人能看到你的地方。约翰本可以在伊甸之门杀了你,但他没有,希望现在这么做有意义。”
这是仅有的用来道别的时间了,威尔跟着杰隆来到了后门。两个人走进了夜色,来到了粗糙的碎石上,他们看着周围,有点奇怪。只有他们在那里,并没有伊甸之门的成员站在那里等着他们。
草长得到处都是,但却因为阴影而变得斑驳,一边的房子投下了影子,另一边六七米外是悬崖,大部分土地上都是阴影。这座房子本身有些朝着下面的道路倾斜。威尔知道这里的每一寸土地,虽然他已经离开了很多年,但他仍然知道要走哪条路。
威尔迅速越过那片贫瘠的土地,飞快地来到悬崖面前。接着杰隆也到了,他一手拿着防弹夹克,另一手拿着霰弹枪。他来到威尔身旁后,回头看了看远处的房子和红色的天空,那不是白昼或黎明,而是自己的汽车在黑暗中燃烧。“我们不应该把她留在那里。”杰隆说。
他的双手一直在岩石上摸索着,他正在寻找,想要找到多年前他走过的路。“我不会丢下她的。”威尔找到了石头上的第一个抓手,“我要爬到悬崖的顶端。如果她把德鲁带到外面,我应该就能对所有试图伤害她的人开枪。”
杰隆抬头望着悬崖。
“我的女儿在八岁的时候发现了这条路,”威尔说,“开始的三米有抓手和踏足点,我们可以利用这个爬到悬崖顶端。”
“你不会让玛丽·梅出事的,对吗?”杰隆问道。
“如果情况发展到了那种地步,我会用尽我所有的子弹。”他转身看着杰隆。杰隆也参加过战争,但他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名平民,而不是记忆中的士兵。“给我霰弹枪然后穿上那件背心。”
杰隆把霰弹枪递了过去,威尔把它绑在背包旁,然后利用他知道位置的抓手和踏足点开始往上爬。杰隆把防弹背心在胸前绑好,很快就跟在了他后面。
* * *
“你没必要这样做。”德鲁说。
他坐在椅子上,玛丽·梅一次一只手地将他的双手放在膝盖上,而他的胳膊和胸口仍固定在绳子下。她将德鲁的双手用拉链绑在一起,然后用刀上下锯着绳子,把它切断。他现在站起来。她掏出腰间的点38,指着他,说:“我正在努力挽救你的性命。你不明白吗?”
德鲁在冲她微笑。“而我也在努力挽救你的性命。”他说。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想起了山中的那个年轻牧民,她想起了他对她说的话:“我希望你对他来说也像他对你那么重要。”她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是这样。但她仍然那么希望。
她冲着客厅和门那边一挥手,他走了过去。经过他们用来做饭的小桌子时,她把刀放下了。她跟着德鲁,用父亲的点38指着他的背。德鲁把手放在门把手上,然后转过身,等着她。“我们离开这个地方,没有回头路了。”他说。
“很久以前就没有回头路了,”她说,“爸爸在接你下山的路上死了,那时候就没有回头路了。”她把毯子从窗框上拉开,向外看了看。约翰在那里等着,他们已经差不多全上了山,站在十五米外,大概有二十个人,也可能更多。所有人都在等她,好像他们早就知道她会出现。
她走在德鲁后面,把枪顶在他的背上,告诉他把门把手慢慢转开。他们就这样从房子里走了出来,德鲁走在前面,玛丽·梅在后面,她把枪对准德鲁,然后跟着他走。
她立即感觉到了一种不安,汗水开始粘在她的皮肤上,现在她感觉到一种彻底的恐惧。那些人有男有女,他们都带着武器向这边移动,围住了她。
玛丽·梅一直在四处张望,其中一半的人她认识,或是她觉得自己认识。其中有一位是她的小学老师。她还认出几位之前常去酒吧的农场工人,不过他们已经多年没有去过了。有一位农场主,她的父亲曾经为他照顾过牛。她知道其中很多人的名字,也见过其中很多人。这些人可能像其他人一样,遇到她的时候可能会打招呼。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德鲁是对的,伊甸之门无处不在,它就像一种病毒,会攻击任何与它接触的东西,就像所有新发现的病毒一样,它会在被治愈之前慢慢掌控一切。她看着前方,约翰站的那个地方,他正站在那里等着她和德鲁。
“你打算怎么办?”约翰对她喊道。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两个朝着他走来。玛丽·梅推着德鲁,她体内的神经紧紧绷着,仅仅是呼吸就有可能把它们绷断。
“我们要离开这里,”她仍然在前进,但感觉每走一步,周围的脸都在靠近。她停下了脚步,人群中没有了空隙。她想,她肯定要想办法做出一个缺口,她挥动点38,他们就会分开,这样她和德鲁就能过去了。她停了下来,感觉到了周围的每一个人。她转了个圈,手里拿着枪,放低枪口,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你们认识我,”她说,“有些人认识我的父母,我的家人。你们要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
没有人对她说话,她又转了一圈,稍稍抬高了枪口。她周围的那些面孔表情没有变化,像石头一样冰冷无情。
“你得小心点儿,”约翰说,“我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杀手。我们是农民,我们是店主、伐木工、锯木厂工人、货车司机、母亲、父亲、兄弟姐妹。我们和你一样。我们所有人都一样。我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杀手,所以不要挥舞那把枪。你可能会让某个不想出手的人跳出来。要是那样该怎么办呢?”
她现在抱着她弟弟的肩膀,把枪抬起一半。“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她问道。
“找到你,这种说法好像表明我们一开始就跟丢了你。”约翰说。他看了看周围的人群。她回房子的路线被切断了,她可以看到他们每个人都带着武器,从棒球棒到大砍刀到霰弹枪和突击步枪,他们的武装不像农民、伐木工或玛丽·梅所见过的其他人。“我们的人总是在观察,”约翰继续道,“他们来自你可以想到的各行各业。我们的信仰是团结我们的信念,我们对彼此绝对忠诚。如果有人攻击我们,我们就会反击。”
玛丽·梅又转了一圈,她无法信任他们,而且感觉仿佛有蜘蛛爬到了她的身上。“我没有攻击过你。”她说,“相反,是我受到了攻击。”
“你已经了解了通往伊甸之门的道路。我们已经告诉你,所有到伊甸之门的人都会被热情招待。你认为你与众不同,但事实并非如此。”约翰环顾四周,他看着每张脸,好像在人群中寻找某个人。“威尔在哪儿?”他问道,“我猜他在附近哪里等着,可能在我说话的时候把那把步枪瞄准镜的十字准线放在我身上。”约翰看着那栋房子,然后转过身来,看着房子旁的一棵松树,他一直在寻找。
“你认为我们是为你而来的,对吗?但是你已经被做上了标记,玛丽·梅。你已经在胸前得到了墨水的祝福。剩下的就是让你接受它了。”约翰把目光转向她,说,“我们不是为你而来的,玛丽·梅。我们来找威尔。他打破了信仰的纽带,他背弃了我们,背弃了他的兄弟,他的姐妹和圣父。玛丽·梅,我们不是来找你的,我们是在这里等他。”那些人三个人一个小组,约翰向两组人员示意他们开始移动,玛丽·梅看到一组人走进了房子,另一组人绕着这片区域走了一圈,一直走到下面的草地和斜坡那里。
“忠诚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约翰说,“我想我已经说清楚了。我们按照特定的规则过我们自己的生活,我们会倾听,会认真地学习和信仰我们的圣父,任何违背信仰和圣父教导的人都会知道,我们不会忘记也不会原谅这种事情。”
* * *
威尔拉动步枪的枪栓,将一颗新的子弹推上膛。他趴在岩石顶部,视线越过房子的屋顶看着下面的人群。他曾很好奇那个挂满了文身的人皮墙,但现在他看到了,也明白了。很多他认识的人,还有更多他不认识。他们来自各地,来自这个镇或更远的地方。伊甸之门无处不在,就像在身体中安静等待的疾病,在得到命令袭击整个身体之前,在从静脉吸血液和从肺部抽氧气之前,它会一直蛰伏在那里。
威尔刚刚爬上悬崖,还没有喘过气来,就已经背着背包来到了岩壁那里。杰隆跟在他后面,两个男人都尽可能快地悄悄移动着。两人都知道,走错任何一步都会让下面的石头掉下去,任何松脱的石块都会引起下面的人的注意,那时候他们会希望自己一开始就掉下去了。
现在,威尔在低头看着下方的那些人的时候,趴在岩石顶上试图平复呼吸。他可以看到玛丽·梅站在那里,他可以看到她身前的德鲁,他可以看到大约三米外的约翰。这个距离很容易就能打中他。虽然威尔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还是把手指放在了扳机上,保险已经被拉开了,他随时准备好迎接任何危险,射出子弹。虽然这可能导致一场混乱,但他现在觉得,那是能让玛丽·梅逃脱的唯一方式。但他犹豫了,他不能只是扣动扳机。他以前做过这种事情,但他是出于恐惧而进行的自卫。但现在这么做就是杀人,他不想成为那样的人。他不那么冷血了,他不想变成那样。他用瞄准镜扫过那圈人,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仿佛也看到了自己的脸和自己以前的欲望。
他们一组三人进入了房子,然后另外三人远离了那群人。威尔用瞄准镜跟着第二组人,他们垂直于房子走进了那片黑暗中。火仍然在房子旁边燃烧,奇异的影子映在了那里,随着火焰的高度和宽度移动变化着。
威尔看着这群人移动着,等他们消失在了远处的树林里,他迅速将瞄准镜移回了约翰和玛丽·梅那边。威尔回头对后面的杰隆说:“那三个走进树林里的人很可能会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出现在我们身边,所以准备好霰弹枪。如果他们找到我们,我们可能就得跑。我宁可在悬崖顶上来一场枪战。”
* * *
玛丽·梅仍然拿着枪。她把一只手放在弟弟的肩膀上,同时看着约翰。她感觉自己暴露在了这里。“你说你不是杀手,”玛丽·梅说,“但是我的父亲上山了,再也没有下来。他只是想要接德鲁回来,却死在了那里。现在我也想做同样的事情。这就是爸爸想要做的事情,这就是我的想法。”
“你要怎么做?”约翰问道,“你把你的弟弟放在你的身前,就好像他是你的人质。你绑着他的手,就好像他是一名囚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你的家人?问问你自己吧。问问你自己,为什么你们这些人,包括威尔和杰隆,为什么不允许这些人获得自由。”
她现在环顾着这一群人,他们正在等她,但似乎没有人抬起枪或手中的武器。她又转过身来,把目光转向约翰。“他是你们中的一员,圣父或其他人迷惑了他。他不再是之前的那个人了。他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弟弟了。”
“不,”约翰说,“他变得更好了。他敞开了他的思想,睁开了他的眼睛。他已经变了,这一点你是对的。”
“你这么说就好像他背弃了家人一样。”
约翰笑了。他环顾着四周,回望着他们所有人,回望着这些见证了这次会面的人们。“你仍然没有明白,是吗?这件事一直都和伊甸之门无关,这绝不是教会的问题。圣父所做的一切只有倾听,他会提供扶持,而你父亲从未做过那样的事。你自己的父亲,甚至你自己的社区,很久以前就抛弃了德鲁。圣父来到这个地方,看到了这些情况。我们没有干涉你父亲和他的孩子之间的关系。那不是教会问题,是家庭问题。”
“但你杀了他。”
“我们欢迎加里。我们也认识他的妻子,你的母亲。我们对他充满了同情。但是我们……”约翰顿了一下,举起手臂仿佛要抱住所有人,“我们没有杀死他。圣父没有杀死他,我也没有。你父亲想要德鲁做什么,我们无权置喙。只有德鲁可以回应你的父亲,他的回答是否定的。”
她觉得她的手在她弟弟的肩膀上松了一下。在某种程度上,她已经知道了。整件事情并不为人所知,就像是在明亮的阳光下看到的意外,但它的样子是那么可怕,以至于在记忆中,那个时刻像黑夜一样黑暗。她看不见,不想要,仿佛被其他人推开。
现在德鲁转过身来,他的眼睛似乎从来没有这样冰冷过,像有两块玻璃塞在他的头骨中,坚硬而无情。
“爸爸让你变得傲慢,”德鲁说,“他给了你一切,就仿佛那是你将要继承的东西,不会与我分享。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我们十几岁的时候,我们一起成年的时候,他甚至没有考虑给我什么,而是把东西都给了你。爸爸和妈妈给了你酒吧。虽然那里留了一个地方给我,但从来不是我的。”
她摇了摇头。她无法相信她所听到的话,或者他们对生活的回忆在时间和地点上都会如此不同。“不,”她说,“只是我年龄比较大。”
“年龄更大,更聪明,更有趣,更强壮。我所做的一切都不合格。我在高中时所做的一切,我之后所做的一切,我做得永远不够。”
“不,”她说,“这不是真的。”
“是真的,”德鲁说,“他们从来没有听过我的话。他们从未想要理解我。他们一直不想要我。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吗,住在一个不想要你的家里?”他笑了起来,笑声逐渐变成了沉默。“你当然不会懂。”
“他们爱你。”她说。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话。这是事实,他需要听到。她几乎不敢看他。她看到的是仇恨,他仿佛长得更高了,就好像谈论他们父亲的死赋予了他新的生命,同时也拿走了她的一些东西,这让她紧紧地缩进了自己的身体里。“爸爸爱你。”玛丽·梅又说了一遍,她非常希望他能够听进去。
“不,约翰是对的。爸爸从不听我说话,他从不理解我。但圣父能够做到,伊甸之门能够做到。他们在我的身上标上了印记,给我施洗礼,也给了我新的生命。然后,我得以重生,成为我一直以来应该成为的样子,进入了我应该拥有的家庭。”他转过身来看着包围他们的伊甸之门的成员,然后把目光回到了她的身上。“我重获新生了,爸爸来找我的时候,我不想要那种旧生活,把这一点告诉了他。但似乎事情没有任何改变,我们之间一直是那样的,他不听我的话。他坚持认为他的方法才是正确的,而我的是错误的。他把手放在我身上,但我已经不是他以为的那个小男孩了。我长大了,我的心智也得到了成长。他曾拥有的力量已经消失了。”
“但那是一场车祸。”她无力地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想听到他想告诉她的话。
德鲁看着她,好像她是个傻瓜。“你知道那不是真的,”德鲁说,“你自己说过了,你只是看不到。你无法想象我们之间的关系。”德鲁举起双手,手腕用拉链绑在一起。他张开手掌,伸出紧绷的手指。“想象一下他来找我,想要把我从自己创造的生活中撕毁。想象一下他的手,想要把我拖走。然后想象一下,我终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强大、更快的事实。想象一下,你就会明白那不是一场意外。他强迫我,他对我做了太多错事了,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接着,他靠了过来,离得很近,“杀死他没有什么,就像把刀子插入已经死亡的东西一样。”
她从腰间把枪拿出来,开了火,子弹从她弟弟的下巴下面打了进去,并从他的发际线后面飞了出来。她看着他的身体垮了下去,然后一下子倒在了她的身边。她感觉她已经不在这里。这个夜晚,和这些人根本不存在。他的每一句话都沉沉地压在她心上。一切都离她而去了。她看着他消失的那个时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玛丽·梅不断地抽泣,她已经放下了枪,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试图将弟弟的尸体拖到自己身边。她能感觉到弟弟的体重压在她身上,她很清楚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情,以及是什么原因让她做了这样的事情。她试图告诉自己,那时因为他的所作所为。但她知道他并没有承认那一切。她只知道是她扣动了扳机,是她,而不是其他人。
人们都盯着她,她环顾四周,抬起眼睛看着他们,他们似乎从她身边退了回去,以某种方式退了回去。很快,玛丽·梅听到了他们慢慢移动发出的沙沙声。她抱着她的弟弟,想撑住他的头,把他抱起来。但她现在可以为他做点什么呢?她杀死了他,不是吗?但不是那种感觉。她感觉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现在正在慢慢改变。她感受到的愤怒,表现出的纯粹的冲动,就像风暴中的闪电,是她感受到的一切。
“你父亲让你变得傲慢。”约翰说。约翰依然站在他之前站的那个地方,但和他一起的人现在正在后退,一个一个地离开他,沿着斜坡后退。“我将嫉妒的罪孽给了你,但我现在看到的既不是你父亲给你的傲慢,也不是我在你身上看到的嫉妒。现在,我认为我应该给你打上愤怒的标记。有一天,你会接受这一点的,我会等你。”
玛丽·梅看着他。在她的视线中,他变得模糊了起来,眼泪从她脸上流下来。“你不是来找威尔的,”她说,“你是来告诉我关于德鲁的事的,你是来看我会做什么的。扣动扳机的不是我,是你。”她正在拼命忍住眼泪。在这之后,她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
“德鲁在杀死你父亲的时候,与我们产生了矛盾。我们不能忘记或原谅他的罪孽。他告诉我们,他的嫉妒已经消失了,我们愚蠢地相信他已经遵循了圣父为他设定的真正道路。”
她眨了眨眼睛,努力理解着正在发生的事情。不知怎的,她弟弟已经死了。不知怎的,他正被抱在她的怀里,约翰现在站在他们身边,告诉她,是她弟弟自己做了那件事,他应该得到他所得到的一切。“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她又说,“是你,不是其他人。是你和圣父杀了他。”
约翰站在那里。他看着她,仿佛是他自己创造的事物活了过来。“你父亲让你变得傲慢。他让你认为你不会为其他事情所动,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但实际上不是。我们就是见证人。”约翰挥动着他的胳膊,让那些随他而来,但现在已经退到了山下的伊甸之门的成员们看着她,“我们来见证你对你弟弟做了什么,你的家人对他做了什么。这不是我们做的,是你,我们会一直把这个罪孽归咎于你。我们会以这种方式控制你。玛丽·梅,明白这一点很重要。你一直都在做错的事情,现在你又产生了我之前没有在你身上看到的新的罪孽。你已经变得愤怒,我会永远记住你,并随时准备帮助你,因为我也错了。玛丽·梅,我错了。你是愤怒的,总有一天,我会带走你身上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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