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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丹沃斯刚病倒没多久,玛丽就去世了。她在类似物送到的那天发病,几乎马上就转成了肺炎,第二天她的心脏就停止了跳动。1月6号,主显节那天。
“你应该告诉我的。”丹沃斯说。
“我告诉你了。你不记得了?”
他完全没印象了,即使是葛德森夫人被允许任意进出他的病房,即使是科林说“他们什么也不让我告诉你”,都没有引起他的任何警觉。甚至连玛丽从未前来探望他也没让他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她生病的时候我告诉了你,”科林说,“她死的时候我也告诉了你,可是你病得太重了,根本没在意。”
“对不起,科林。”
“没办法,因为你病了。”科林说,“这不是你的错。大家都对我挺好的,只除了那个老修女,她不让我告诉你。哦,还有那个胆石太太,她不停地冲着我念圣经里面上帝惩罚罪人的段子。芬奇先生给我妈妈打电话了,不过她来不了,芬奇先生帮忙安排了所有的葬礼事宜。他真好。那些美国人也很好,她们不停地塞给我糖果。”
“对不起。”丹沃斯只能想出这个回答。就连科林被那位老修女赶走以后,他还在不停地喃喃着“对不起”。
他曾丢下科林陷入昏睡,他沉入了男孩无法企及的梦乡。而科林依然深信如果丹沃斯真的想帮忙,那么不管是否身染沉疴,都会去帮他的。
“你以为伊芙琳也死了,是不是?”蒙托娅走后科林曾这样问他,“就像蒙托娅女士以为的那样?”
“恐怕是的。”
“可你说过她不会得鼠疫的。要是她没有死呢?要是她这会儿正等在传送点呢?”
“她感染了流感病毒,科林。”
“但你也是啊,你没死,也许她也没死。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巴特利,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也许他能把机器重新启动或是做点别的什么。”
“你不明白,”他说,“时间通道不像手电,定位数据不能恢复了。”
“好吧,也许他可以再设置一个新的定位数据,通往同一个时刻的。”
通往同一时刻的。一次传送,即使坐标已知,也需要花上好几天时间来设置跃迁网。而巴特利连坐标都没有,他只知道日期。他能根据那个日期再“做”一套新的坐标,如果空间位置尚未变化,如果时间统一律准许通往同一时刻的第二次传送进行的话。
没有办法向科林解释清楚这一切,没有办法告诉他在那样一个医疗水平依然停留在放血阶段的世纪里,伊芙琳不可能罹患流感而幸存下来。“那行不通的,科林。”丹沃斯说着,突然觉得疲倦至极,什么也不想解释了。“对不起。”
“那你就那么把她留在那儿了?不管她的死活?你甚至不打算去跟巴特利谈谈吗?”
“科林——”
“玛丽姑奶奶为你做了所有的事情,她从来没放弃过!”
“这儿是怎么了?”修女吱吱嘎嘎地走进来质问,“如果你坚持打扰病人的话,我不得不请你离开。”
“反正我也要走了。”科林说着,扭头冲出了病房。
下午科林没有回来,晚上和第二天上午也没有。“我是不是被禁止探访了?”当轮到威廉的护士女朋友当值时丹沃斯问道。
“是的,”她回答,看着显示器,“正有人等在外面想见您呢。”
是葛德森太太,她已经翻开了圣经,“路加福音23:23,”她恶狠狠地瞪着他,“既然你对基督受难那么感兴趣的话。‘到了一个地方,名叫髑髅地,就在那里把耶稣钉在十字架上。’”
如果上帝知道他的独生子在哪儿,他决不会让他们那样对他,丹沃斯想。他会把他的孩子接回去,他会去营救他。
黑死病肆虐时期,人们深信上帝抛弃了他们。“为什么您从我们面前背过脸去?”他们写道,“为什么您对我们的哭号充耳不闻?”但也许上帝根本没听见。也许他当时失去了意识,在天国病倒了,自己也一筹莫展,所以不能前来。
“遍地都黑暗了,直到申初,”葛德森太太读道,“日头变黑了……”当时的人们相信那就是世界末日,善恶大决战注释1  开始了,而撒旦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没错,丹沃斯想。它让传送网关闭了,它让定位数据遗失了。
他想到吉尔克里斯特,不知道那位代理历史系主任在临死之前是否意识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或许他只是毫无知觉地躺着,完全没有意识到是自己亲手谋杀了伊芙琳。
“耶稣领他们到伯大尼的对面,”葛德森太太继续读着,“就举手给他们祝福。正祝福的时候,他就离开他们,被带到天上去了。”
葛德森太太继续读着,直到威廉的护士女朋友前来轮值。“病人该休息了。”她脆生生地说,把葛德森太太推了出去。她回到病床边,猛地从丹沃斯头下把枕头攥了过去,狠狠地拍了好几下。
“科林来过吗?”他问。
“昨天开始我就没见过他了,”她把枕头塞回他的脑袋下面,“我要你现在试着睡会儿。”她递给他一个胶囊和一纸杯水。
“有什么口信吗?”
“没有,”她从他手里拿走空杯子,“睡吧。”
“我会设法让自己被埋在教堂墓园。”伊芙琳曾那样告诉蒙托娅,但教堂墓地已经再也挤不下了。人们把瘟疫受害者埋在沟里,埋在渠中;他们把尸首扔进河里;到后来他们根本不埋葬死者了;他们把尸体堆成一堆,点火焚烧。
蒙托娅永远找不到记录器。而万一她找到了,里面会记录着怎样的讯息呢?“我去了传送点,但传送门没有开启。发生什么了?”伊芙琳的声音变大了,充满了恐慌,充满了责备,变成了哭号,“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
威廉的护士女朋友让他坐在一张椅子上吃午餐。正当他吃下最后几口稀烂的西梅脯时,芬奇进来了。“我们的水果罐头也快吃完了,”他指着丹沃斯的餐盘说,“还有厕纸。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指望我们开得了学。”他一屁股在床尾坐下。“校当局通知说25号开学,但到时候我们根本没法准备好。沙尔文楼还有15位患者,集中接种疫苗才刚刚开始进行,而且我根本不相信他们说的那个最终病例真的就是最后一例患者。”
“科林呢?”丹沃斯问,“他还好吗?”
“嗯,先生。阿兰斯医生去世以后他有些难过,不过自从您情况好转以后他又重新振作起来了。”
“谢谢你帮他,”丹沃斯说,“科林说是你安排了葬礼的事宜。”
“哦,我很愿意帮忙,先生。他又不是别人。我本以为危险过去以后他妈妈肯定会来的,不过她说通知得那么仓促所以安排不过来,但是送来了些可爱的花。我们在贝列尔学院的小教堂里举行了仪式。”他在床上换了个坐姿,“哦,说到小教堂,我希望您别介意,我已经准许圣复初会在15号那天使用小教堂举办一场钟乐演奏会。美国钟乐手们将演奏兰波的《当救主最终降临》,因为圣复初会教堂被国家卫生局征用为防疫中心了。我希望您别介意。”
“嗯。”丹沃斯应道,心里想着玛丽。
“我可以告诉她们您希望她们最好是使用圣玛丽大教堂。”芬奇不安地说。
“不用,当然不用,”丹沃斯回答,“小教堂挺好的。我不在的时候你表现得很出色。”
“呃,我只是尽力而已,先生。”芬奇站起来,“我不打扰您的休息了。需要我给您带些什么吗,任何我能找到的?”
“不用,”丹沃斯说,“你去忙你的吧。”
芬奇朝门口走去,又停了下来:“我希望您接受我的哀悼,丹沃斯先生,”他的表情很不自在,“我知道你和阿兰斯医生的关系是多么亲近。”
“亲近”,丹沃斯想着,我和玛丽根本就不亲近。他试图回想起玛丽是怎样朝他俯下身来,测量他的体温,又抬头忧虑地看着屏幕;试着回想起科林是怎样站在他的床头,穿着新外套,戴着围巾,说着:“玛丽姑奶奶去世了,她死了。你听不见我说话吗?”但他什么都没有想起来,他的记忆一片空白。
修女进来换了一瓶点滴,药液生效,他睡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意外地发现自己好多了。
“这是你的T细胞增强术生效了,”护士告诉他,“我们已经在相当数量的病例中观察到了这种现象,他们中有些人奇迹般地康复了。”
她扶着他上了厕所,午饭后,又扶着他沿着走廊走了一会儿。“你能走得越远,康复得越快。”
我哪儿都不去,丹沃斯想。吉尔克里斯特关闭了传送网。
护士把输液袋绑在他肩上,再把便携式传动器挂在上面,帮他穿上睡袍。“你不必为自己的沮丧担忧,”她扶着他下了床,“这是流感后的普遍症状。一旦你体内的化学平衡恢复,这些症状马上就会减轻。”
护士扶着他走到外面的走廊:“你一定想去探望几个朋友吧,有两个来自贝列尔学院的病人就在走廊尽头的病房里。皮扬蒂尼女士在第四床,她正需要一点鼓舞。”
“拉提姆先生他——”丹沃斯有些迟疑,“拉提姆先生还病着吗?”
“是的。”从护士的声音中丹沃斯能听出来,拉提姆还没有从那次中风发作中苏醒过来。“再过两扇门就是他的房间。”
丹沃斯沿着走廊慢慢走向拉提姆的房间,他还没有去看望过拉提姆。玛丽说过,他已经完全瘫痪了,失去了活动能力。
丹沃斯推开房门。拉提姆躺着,手臂放在身侧,左手臂微微弯曲以方便连接导线和点滴。他插着鼻管和喉管,导线从他头上和胸口蜿蜒连向床头的显示屏。他的脸被这些东西遮去了大半。
“拉提姆?”他走到床前叫道。
没有丝毫迹象表明拉提姆听到了呼唤。他的眼睛睁着,遮盖在交错的管线下的脸也毫无表情。他看起来呆滞漠然,就像正在努力想要背出一首乔叟的诗一样。
“拉提姆先生。”丹沃斯提高了声音,抬头看着显示屏。上面也没有丝毫变化。
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丹沃斯心想,他把手放在椅背上。“你不知道外面的任何事情,是吗?玛丽死了,伊芙琳困在了1348年。”他看着屏幕,“而你什么都不知道。吉尔克里斯特关闭了传送跃迁网。”
屏幕没有任何变化,线条稳定地延伸着,漠然地划过显示器。
“你和吉尔克里斯特把她送进了黑死病时代,”他怒吼,“而你躺在这里——”他停下来,颓然跌坐在椅子里,脑海里浮现科林说的话。“我试过告诉你玛丽姑奶奶去世的消息,可你病得太厉害了。”科林尝试过通知他,可他只是躺在那里,就像拉提姆一样,漠不关心,毫无知觉。
科林永远不会原谅我的,这比他的母亲没有出席葬礼更不可原谅。他想象科林在葬礼上孤零零一个人,看着他母亲送来的花,无助地任由葛德森太太和钟乐手们摆布。
柯林永远不会原谅我的,丹沃斯想。伊芙琳也不会。她比科林年长,她会想出所有可能的理由来为我开脱,甚至包括真正的原因。可当她无助地身处于黑死病的包围中时,在她内心里,是不会相信我没有办法前去搭救她的。如果我真想那么做的话。
丹沃斯抓住椅子的座垫和靠背吃力地站起来,茫然地走到外面走廊上。墙边靠着一副空的担架车,他在上面靠了一会儿。
葛德森太太从病房里走了出来:“您在这儿呢,丹沃斯先生,我正打算去给您念书呢。”她打开圣经,“您能起床了?”
“是的。”他回答。
“那我得说很高兴看到您终于康复了,您生病期间事情都乱套了。”
“哦。”他说。
“你一定得管管芬奇先生,你知道的。他允许那些美国人没日没夜地练习敲钟,而当我跟他提起这个的时候他的态度实在很恶劣。他还安排我的威利去做看护。做看护?!威利的身子一直那么虚弱,他在这次流感中没病倒已经是个奇迹了。”
那确实是个奇迹,丹沃斯心想,考虑到流感期间他接触过的可能携带病毒的年轻姑娘的数目,那小子迄今还毫发无伤真是个奇迹。
“就为芬奇先生安排他去做看护这事儿,”葛德森太太正在说,“我不同意,肯定的。我跟他说,‘我决不能让你用这么不负责任的方式将威利的健康置于危险之中,我不会袖手旁观的。’”
“我得去看望皮扬蒂尼女士了。”丹沃斯说。
“您应该回到床上去,您看起来糟透了。”葛德森太太冲他晃晃圣经,“他们管理这医院的方式完全就是胡来,竟然允许病人到处闲晃。你要是病情复发死掉,到时候你只能怪自己自作自受。”
“不。”丹沃斯推开通向病房的门,然后走了进去。
病房所有床都是满的,大多数的病人坐了起来,正在看书或者看便携视频。有一个病人坐在床边的轮椅上,望着窗外的雨幕。
丹沃斯花了点时间才认出他来,巴特利看起来像个老头子,眼睛下面黝黑的皮肤痛苦地皱缩着,脸色苍白,嘴角两侧都有长长的皱纹。他的头发全白了。
“巴特利。”丹沃斯轻声唤道。
对方转过身来:“丹沃斯先生。”
“我不知道你在这个病房里。”丹沃斯说。
“他们把我搬过来了,就在——”巴特利停了下来,“我听说您好多了。”
“是的。”
我受不了这个,丹沃斯在心里大喊。您感觉怎么样?好多了,谢谢您。恢复得不错。当然会感到沮丧,可这是病毒引起的一个普遍症状。
巴特利转过轮椅面朝着窗户。“我重新输入坐标的时候犯了个错误,”他望着窗外的雨帘说,“我输入了错误的数据。”
“我没有意识到我生病了。”巴特利攥着自己的睡袍,就像他在发作时紧抓着床单一样,“那天上午我一直有些头痛,可为了运行网络,我忍了下来。我本该意识到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然后中止传送的。”
丹沃斯想,我本该拒绝辅导伊芙琳,我应该坚持让吉尔克里斯特进行参数核查,我应该一听你说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就让他打开跃迁网的。
“我本该在您生病那天就打开跃迁网,而不是等着回收日。”巴特利手指绞着腰带,“我本该立刻就打开它。”
难道巴特利不知道吉尔克里斯特已经关闭了跃迁网,出于对他康复的考虑,他们向他隐瞒了这个消息,就像他们向自己隐瞒玛丽的死讯一样。
“他们拒绝让我出院,”巴特利说,“我本该逼着他们放我出去。”
丹沃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巴特利把腰带绞得皱巴巴的,心中对他感到无限同情。
“蒙托娅女士给我看了概率统计数据,”巴特利说,“您觉得伊芙琳死了吗?”
我希望如此,丹沃斯想着。我希望她在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方之前就死于流感,在她意识到我们将她遗弃在那里以前。“这不是你的错。”他说。
“我只隔了两天就打开了传送网。我确定她还在那等着。我只晚了两天。”
“什么?”丹沃斯惊讶出声。
“我6号就试过去申请出院,可他们直到8号才放我走。我马上就打开了传送网,可她已经不在那里了。”
“你在说什么啊?”丹沃斯说,“你怎么打开通道的?吉尔克里斯特关闭了它。”
巴特利抬头看着他:“我使用了备份。”
“什么备份?”
“我在我们学院的网络上留下的备份数据,”巴特利说,听起来有些迷惑不解,“您当时那么担心由中世纪研究组来进行这次传送,于是我觉得最好留个备份,以防万一哪里出错。星期二下午我去贝列尔学院询问您这事,可您不在。我给您留了张便条,说我需要和您谈谈。”
“一张便条。”丹沃斯说。
“实验室开着,我在贝列尔学院的网络上运行了一个冗余进程,”巴特利说,“您那么担心。”
力量似乎突然从丹沃斯的双腿里抽走了,他颓然地跌坐在床边。
“我尝试过告诉您,”巴特利说,“可我病得太厉害了,根本表达不清。”
备份自始至终都存在。而他却日复一日地浪费时间去强迫吉尔克里斯特打开实验室,搜寻贝辛格姆,等待珀丽·威尔逊想出一个入侵大学电脑的方法……与此同时,那个备份进程一直待在贝列尔学院的网络上。“那么担心”,巴特利在神志昏迷时这么说过,“实验室开着吗?”备份。
“你能再次开启传送网吗?”
“当然可以,但是就算她没染上瘟疫——”
“她不会的,”丹沃斯打断了他的话,“她有免疫力。”
“——她也不会还待在那里。集结日已经过去了8天,她不会一直等在那里的。”
“还能传送别的什么人吗?”
“别的什么人?”巴特利茫然地反问。
“去找她。别的人是不是也可以使用同一个传送点过去?”
“我不知道。”
“那你需要多长时间可以设置好?”
“最多两个小时。时间和地点参数都设置好了,但是我不知道时滞量会有多大。”
通向病区的门猛地打开了,科林冲了进来。“你在这儿,”他说,“护士说你去散步了,可我哪儿都找不着你。我还以为你走丢了。”
“护士让我来带你回去,”科林扶着丹沃斯的胳膊帮他站起来,“你不能锻炼过头了。”科林扶着他朝门口走去。
丹沃斯在门口停下来。“8号那天你打开传送门的时候用的是哪边的跃迁网?”他问巴特利。
“贝列尔学院的。”巴特利回答,“我担心布拉斯诺斯学院那边的跃迁网关闭时,硬盘里有部分内容被清除了,而当时我没时间运行毁坏情况估算程序。”
科林用背把门顶开:“修女再过半个小时就来接班了,你不想她逮住你吧。很抱歉我没有早些回来,可我必须得把免疫时间表送去戈斯托。”
丹沃斯靠在门上,“可能出现很大的时滞量,技术员身体还很虚弱。”
“你还好吧?”科林问,“你不会是病情复发或是别的什么吧?”
“我还好。”丹沃斯说。
“你刚才是问乔德哈里先生能不能重做那个进程吗?”
丹沃斯说:“不是,我们有个备份。”
“备份?”科林兴奋起来,“你的意思是说,另一个进程?”
“是的。”
“意思是说,你能去救她了?”
丹沃斯停下来,靠在担架车上:“我不知道。”
“我会帮你的,”科林说,“你想要我做什么?我啥都能干,我能跑腿,还能帮你取东西。你什么都不用操心。”
“可能不管用,”丹沃斯说,“时滞量……”
“可是你会去尝试的,对不对?”
每走一步,丹沃斯就感觉胸口无形的铁箍更紧一分,巴特利已经复发过一次了,就算他们对付得了这个,跃迁网也可能没法送他过去。
“是的,”丹沃斯说,“我会试试的。”
“哇,像世界末日一样酷!”科林说。

 
摘自《末日之书》(078926-079064)
萝丝曼德昏睡着。我完全摸不到她手腕上的脉搏,她的皮肤看上去蜡黄蜡黄的,毫无血色,我觉得那是个坏现象。艾格妮丝情绪非常激动。她还是没有长出淋巴肿块,也没有吐血,我觉得那是个好现象。伊莉薇丝不得不把小女孩的头发割短了,因为她不停地拉扯着头发,尖声叫我去给她编辫子。

 
洛克为萝丝曼德施了临终膏油礼。当然,她没法做忏悔。
艾格妮丝看起来好些了,可是不久她开始流鼻血。她想要她的铃铛。

 
该死的!我不许你把她带走!她还只是个孩子。不过那正是你的专长,不是吗?屠杀无辜的婴孩?够了!我不许你杀死她,你这个狗娘养的!我不准!
  1. Armageddon,世界末日之时善恶对决的最终战场,出自《新约圣经·启示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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