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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之助的好运

这会儿正是酷暑时节,水稻已经下秧,水田里传来阵阵蛙鸣,夜晚闷热无比,没有一丝。
千叶县铫子市的松岸附近,淳之助躲在大路边的松树林里面静静等候着。这时候蚊子开始成群出动,躲在树林里的淳之助成了蚊子的目标,被蚊子咬得满身是包。没办法,他只能一边轻轻挥手赶蚊子,一边凝神屏息地听着路上的情况。
淳之助原本生在富裕之家,他的父亲原本是土浦一带的乡绅,他还有一个哥哥,一家四口还算殷实。可惜后来闹起了“传马骚动”,父兄都被祸乱波及至死,只剩淳之助与母亲相依为命,可是前不久母亲也过世了。无依无靠的淳之助跑到松岸来想试试自己的运气,看看有没有好运。可惜他折腾一圈下来,完全没有遇到什么好运的事。
就在淳之助失望的时候,他听到有人说铫子的观音很灵,为了求个好运气,他又从松岸跑了一里地到铫子的观音处许愿。
然而,距离许愿已经过了三个七天,观音完全没有显灵。不仅如此,淳之助反而走厄运:先是丢了工作,后来连饭都吃不上了,上一顿还是早上的时候吃了一些,如今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为了混口饭吃,淳之助只好走歪门邪道——现在他正蹲在树林里,等着有人路过。
淳之助正在赶蚊子,突然间,大路上传来几声咳嗽。
“有人来了!”
淳之助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仔细听着,有人从铫子的方向走来。夜已深,淳之助眯着眼睛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这让淳之助有些失望。什么都看不到,那只能说明来的人没有提灯。但凡是有点钱的人,走夜路都必然提灯,穷得连个灯笼都打不起的话,还有什么好抢的?
路上的人走得很慢,不时地咳嗽着,走过淳之助附近时,恰巧飞来了只萤火虫。此时,淳之助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白发苍苍,面容枯槁,身上破烂不堪。
“乞丐一个。”淳之助不屑地望向路的远方,一点灯火正在慢慢靠近,“这回肯定是有钱人!”淳之助两眼放光起来。
火光一点点靠近,交谈声也慢慢变大。淳之助又有些失望,拦路抢劫这种事,当然是以落单的人为目标,这么一群人,自己一个人哪里敢上前。
等到光亮靠近淳之助这边时,他才发现,这一拨人共有三个,似乎是坐船来自江户的旅人。“可惜没有落单的啊。”淳之助一直目送着三人走远,盼望着有人落单。
三人渐行渐远,淳之助只好回过头来继续盯着来路,一点灯火慢慢出现。
“太好了!”淳之助紧张起来,这次的路人走得非常快,很快就走到了淳之助的面前。淳之助一看,这个人独身一人,头戴一顶草帽,用扁担挑着货物,分明是个商人!
说时迟那时快,淳之助一下子从树丛里跑了出去,大喊一声:“不许走!”然后站在路中间。
淳之助早已准备了一根扁担当作自己打劫的武器,并用头巾蒙上了自己的大半张脸,防止被人认出来。
路人被吓了一跳,停下了急匆匆的步伐,把灯笼抬了抬,想要看清楚。
“谁?”路人谨慎地问了一声。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淳之助照着强盗的话语,恶狠狠地说了一遍。
“强盗?”路人问了一句,还不等淳之助回答,就哈哈大笑起来。
淳之助觉得奇怪,就在他走神的一瞬间,路人抬起腿就是一脚,把淳之助打趴在地。淳之助觉得不妙,正准备爬起来逃命,却被路人一把按在了地上。
淳之助被打得浑身疼痛,连忙求饶:“英雄饶命啊!我只是太饿了,迫不得已才做这事啊!”
“怎么?你是第一次抢劫?”路人笑了起来,松开了手,“你在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抢到值钱的,想要发横财必须去江户啊,那里才是金山银山的天堂!”
淳之助早已被吓得不轻,哪里还敢再抢劫,连忙摇头似拨浪鼓,道:“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抢了!”
“这么胆小?”路人有些不屑,“你是这附近的人?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没有?干什么活的?”
淳之助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自己的境况。路人听完又大笑起来,道:“你这样的身世不好好干怎么行?十五日之后你来江户!”他边说边掏出一叠钱,扔给淳之助,“这是路费,应该够你来江户的了。在浅草那边有一个观音庙,半个月之后的晚上你就在观音庙殿外的回廊那里站着等,我会派人来接你的。”
淳之助收好钱,喜不自禁,连声道谢:“好的好的,十五日之后我一定去拜见您!”
路人从怀里拿出一柄扇子交给淳之助,道:“这是接应的信物,你去江户记得带上它。这事千万不要告诉第三个人知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路人嘱咐完转身就走,留下淳之助手舞足蹈地在原地傻笑。真没想到自己抢劫没有抢成功,反而得了个差事,还得了钱。
淳之助不敢将这事告诉别人,回家休息了两天便动身到江户去了。约定的日子还没有到,淳之助在约定地点的附近租住了下来,每天喝喝酒,好不快活。
很快,约定的日子到了。天还没有黑,淳之助就带上信物到观音庙的殿外回廊处等着。夜幕渐渐降临,观音庙里的灯笼被一一点亮。正在这时,一个英俊的年轻人忽然出现,如鬼魅般夺走了淳之助手中的扇子。
淳之助吓了一跳,心想:这可是和人相约的信物,丢了可怎么得了,还不容易才走了一次好运遇到了贵人!想到这里,淳之助立刻追了上去。
那个年轻人沿着后山快步地走着,淳之助心里着急,快步跟着。却见那个年轻人似乎悠然自得,穿过街道走过茶馆,在一个酒馆前停了下来,转过身望着追了一路的淳之助,摇了摇扇子。
淳之助这才明白,原来这个年轻人就是来接他的人,于是赶紧跟上去,进了酒馆之中。一个小间中约有五六个人坐在一起喝酒。
“来啦?坐,还认识我吗?”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望着淳之助笑道。
一听见他的笑声,淳之助立刻认了出来,他就是那晚那个路人。
淳之助战战兢兢地坐在接应他的那个年轻人身边。那位路人对身旁的那位头发花白浑身精瘦的老者说:“这就是我在铫子遇到的那个年轻人,来我们这里锻炼锻炼,打打下手的。”
“那挺好的啊,小子,来,喝上一杯!”老者递给淳之助一个空酒杯,边上的接引人给他倒得满满的。
淳之助心想,这些人一定都不是寻常的人,但还是鼓足勇气接过酒杯。身边的人介绍道:“这位老者是桥场的老大哥,那个约你来江户的人,是现在的大当家!你尽管喝就是了。”
淳之助一听,大着胆子喝了一杯。老者笑眯眯地问:“小子叫什么名字?这么有胆识,不像是普通人啊!”
淳之助不敢随便说出自己的真名,胡乱说自己叫“三吉”。这时包间里突然进来了几个添茶的姑娘,老人转而和姑娘们开起了各种荤玩笑。
一伙人就这样吃喝闲聊,直到深夜才出了酒馆,每个人都是醉醺醺的样子。老者笑着对淳之助说道:“跟我走,小伙子!带你去找漂亮妞玩几把!”
淳之助一听,心怦怦跳起来,方才见老者和那几个添水的姑娘说了不少荤话,莫不是要带他逛窑子去?淳之助赶紧跟在老者身后。夜已过半,月亮被云雾遮挡住了,月光显得格外淡,说来奇怪,这一拨人都不再说话,只是一并快走。淳之助不敢多问,也跟着走,心里还惦记着漂亮妞。
大约赶了十町路,老者带领众人停在了一处豪宅门外,示意众人就是此处,然后绕行到豪宅后门口。淳之助正一头雾水,老者那张满是酒臭的嘴就凑到了他的耳朵边,说:“小子,今晚我们就在这里干一番大事业!”
淳之助疑惑起来,越来越不明白他们想做什么。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回忆起与路人相遇的那个晚上,“想要发横财必须去江户啊,那里才是金山银山的天堂!”
淳之助登时一身冷汗,原来,这拨人是强盗!
来不及多想,后门已经被弄开,老者领着众人鱼贯而入,还不忘招呼淳之助一起。淳之助无奈,只好跟着走了进去。众人进去之后按次序排好,老者吩咐淳之助说:“小子,你第一次来,就站在这里好好等着,要是有绳子放东西下来你就好好接着,把东西拿下来,有什么情况的话,就扔一块石子上屋顶。”
淳之助点点头。此时众人都已经各做各的,消失无踪。老者仔细叮嘱了一番,然后顺着梯子爬上屋顶,也消失不见。淳之助第一次做这样的“工作”,连他们何时搭了梯子都不清楚,心里惴惴不安,木桩一样站着不敢动,却又怕被人发觉。
正在恐慌的时候,忽然,一个大包袱落了下来,原来是同伴用绳子放下来的赃物。淳之助不敢多想,照老者说的把东西接了下来。刚接下,绳子就被同伴抽了回去。
淳之助打开一看,是一大包的精美衣裳。此时,另一个小包袱落了下来,淳之助赶忙又接了下来,包袱里似乎是个木箱子,虽然很小,不过很重。
“难不成是一箱子金银?”淳之助顿时好奇起来,正要打开箱子看一看,又一个大包袱落了下来,淳之助只好继续接货。几次三番,终于得了一个空闲,淳之助立马打开了箱子。只见箱子里金灿灿的,全是各种金币银币。淳之助从未见过那么多钱,欢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但是他转念一想,自己一个刚加入的新手,能分到钱吗?
淳之助回想起了自己吃过的苦,还有自己求神拜佛所渴望拥有的好运,这一箱子钱足够自己过上好日子,不用再吃苦,也不会再走投无路。再说了,这一拨人都是打家劫舍的强盗窃贼,哪里会有什么仁义?他们满脑子都是害人的主意,自己绝不能与他们为伍。
他觉得自己跑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跑到了什么地方,这一路小跑引得狗叫连连,淳之助像只惊弓之鸟,终于跑得没了力气。此时的淳之助已经跑到了一条宽阔的路上,路上有轿子缓缓经过。他生怕被人发觉,穿过护城河上的桥,这里有一间寺庙,他发现有脚步声渐渐靠近。
听见脚步声,淳之助不由得慌张起来。自己卷款逃走,一旦被那拨强盗抓住那肯定没有活路了。他咬紧牙关加快步伐,不停地转弯,最后终于走到了一条宽阔的大河边上,河岸上正有人生了一个火堆。
肯定是渔夫!淳之助兴奋起来,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心想,有渔夫就可定有船,把我送过河肯定没人能抓到我了。
淳之助小心翼翼地靠近火堆,火堆旁的确有一艘小船,上面坐着两个渔夫。其中一个矮矮胖胖,左眼有一道扭曲的伤疤,另一个精瘦身材,脸上有许多麻风似的小坑,两个渔夫看起来都有些醉意,兴许是刚喝过酒。
“麻烦了,请问二位能不能送在下去对岸?”淳之助抱紧了箱子,试探性地问道。
“干什么?”胖渔夫没好气地吼了一声。
淳之助只好又大声地问了一遍,想起自己还有两块金币,淳之助又顺便说了一句:“在下必定重谢。”
两个渔夫心领神会般地点了点头,招呼淳之助上船。小船渐渐离开水岸,两个渔夫划着桨,让船驶向水流上游。
哗啦啦的水声有节奏地响着,淳之助把箱子放在自己身边,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时,胖渔夫忽然对淳之助说道:“客人你站起来,水漫上来了!”淳之助闻声立刻站了起来,只觉得腰部一记重推,还没来得及喊,就已经落入了河中。
“快醒醒!快醒醒!”
淳之助觉得耳边似乎有人在喊,还有人在摇晃着自己,他慢慢睁开眼睛,看见一个面貌普通,眉毛发白的船夫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你醒啦,还好你没有呛到水,不过倒是昏了挺久。”船夫似乎不是本地人,说话带着口音,总将最后一个音调扬起来。
淳之助受了惊吓,还没有缓过神来,只是慢慢地坐起来。幸好淳之助会游泳,落水的时候受了惊吓昏了过去,顺着河水遇到了这位船夫。
船夫问:“你怎么落水的,应该不是自杀的吧?”
“过河遇到坏人了,被暗算了。”淳之助回答说。
“那你肯定是带了什么值钱东西吧?这附近很多谋财害命的人。”
“就一些衣物,不值钱。”淳之助长了心眼,没有透露一箱子钱的事。
“那些害你的人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记得,一个瘦子满脸坑,一个胖子左眼一道疤。”
船夫思索了一番,道:“这么说来我好像见过这么两个人,去年有个朋友跟人打架,被一个左眼有伤疤的胖子咬掉了手指,大概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吧!”
“您知道他是什么地方的人?”
“不知道,只是遇到过。”
“哦,那现在这是在哪里了?”
“浅草的对面,言问。你要去什么地方吗?”
“我想去铫子。”
船夫点点头:“没事,人没事就好,东西没了就算了。马上天亮了,你快休息一下吧,我也要睡了。”
淳之助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被船夫晾在火堆边烤着,身上穿的是船夫的旧袍子。奔走了一路又落了水,淳之助浑身酸痛,眼皮直打架。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交了好运得了钱,就这样白白被抢,心里不是滋味。
天一亮,淳之助就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虽然没有干透,不过也干得七七八八了。船夫准备了早饭,淳之助饿得厉害,所以也没有推辞。饭后,他千恩万谢地告别了船夫,独自朝河的上游走。他仔细地观察着岸边的小屋,心想,说不定那两个坏家伙就是住在这河边呢。
淳之助一直走,差不多走到了千住大桥附近,一幢小屋建在柳树边,有两个醉醺醺的男人正在聊天。淳之助看着两个男人的身影,怎么看怎么眼熟:没错!就是那个瘦子和那个胖子!
他赶紧蹲下躲在芦苇后面,胖子转过身来和瘦子说话,左眼上一道狰狞的伤疤。淳之助的心都快跳到嗓子口了,看来这屋子就是他俩的住处了!
他在芦苇边耐心地等待着,两个坏人在屋子附近交谈了一番,往大桥的方向走。等他们消失不见,淳之助才大着胆子走了出来,一把推开了小屋的门。
他本以为屋里没有人在,结果却发现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姑娘,姑娘明显被淳之助的闯入吓坏了。
“不许喊人!不然杀了你!”淳之助威胁道。
淳之助在屋里一顿翻找,竟然真的找到了自己的木箱。箱子里的东西还在!
淳之助立刻拉着姑娘抱着箱子,坐上小屋边的小船,顺着水流,逃跑了。几天之后,淳之助回到了自己土浦的老家,并和抢来的这个姑娘结了婚,生了孩子,靠着箱子里的钱建房子,买土地。之后经历了明治维新,许多原本的乡绅都活不下去了,淳之助依旧交着好运,衣食无忧地生活着。不仅如此,淳之助还捐款赞助各种事业,收获了百姓的称赞与尊敬。
然而,没过多久,淳之助就被自己的妻子气得发了疯——她实在是行为浪荡,品行低下,无法继续一起生活。疯了的淳之助在土浦四处乱转,高喊着“想要发横财必须去江户,那里才是金山银山的天堂”,家里很快就跟以前一样一贫如洗,他则疯疯癫癫,最后不知所踪,没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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