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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马场

初夏的一个深夜,暴雨连连,周遭一片黑暗。茶陡坡下,画家道夫一个人冒着暴雨穿着木屐疾步奔走。这天,他在朋友的住处跟朋友一起喝酒聊天,不仅有威士忌,还喝了大把的啤酒,酒精的混合作用让道夫的胃难受起来。
天下着暴雨,回家的路上,道夫心想,要是能来点热烫的清酒暖下胃就好了。可惜道夫并没有这个闲钱,只能望着咖啡厅和夜摊解馋,心里只想着快些回家。
茶陡坡下的小路是从某校到某町的捷径,一条极其弯曲的小道,鲜有路人,正因如此,这一路上都没有路灯。在今晚这样的暴雨之下,必须非常小心,不然极有可能滑到在地,一身都沾满红色的烂泥。再者,茶陡坡附近长满了低矮的细竹,还有尖锐的芒草、带刺的漆树,要是不小心刮到了周围的这些植物,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
一般来说,别人要去某町,通常都选择会走学校附近的宽阔大路,但是这条大路绕得实在太远,道夫为了省时,总是选择学校附近的这条小路。
今晚和往日一样,道夫从友人处回家,一头钻进了茶陡坡下的小道。
时间早已过了十一点,暴雨似乎比原先小了,走在这样的小道上,雨水打在树叶之上响个不停,听起来,这雨简直比原先更大。道夫疾步奔走着,忽然停了下来,往下坡看了看,没有路灯没有月光,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道夫心里有些奇怪:平时这里应该有篱笆,还有民宅边特意种的树,今天竟然什么都没有看到。更奇怪的是,原本能看到的家宅灯火,这时也完全没有看到。
赶紧回家去!道夫的心里只有这句话,别的全然顾不上。这个时候要是能取出一壶清酒烫一烫,在暖和的房间里喝上一杯,那就再好不过了。
积雨云消失不见,暴雨变小了许多,道夫小心翼翼地走在下坡小道上,此时,一团幽蓝的火光蓦地出现在低矮的细竹之后。那团幽蓝的火光散发着烟雾一般的光亮,将竹叶的纹路都映得格外清晰。
“这是什么?”道夫不禁有些好奇。转念一想,兴许就是萤火虫吧。道夫回忆起自己曾经读到过的一个神秘故事,来自一本中国古代的鬼怪故事集,里面有个故事说的就是萤火虫。故事讲的是许久以前的一个盛夏夜,年轻的书生卧在回廊里纳凉休憩,不知从何处飞来许多萤火虫萦绕在他的身边。书生笑了起来,说道:“变成美女吧!”刚一说完,身边的萤火虫就化作了一个美丽的少女,从此与书生相守一生。
道夫想起这个萤火虫变美女的故事,对着那团幽蓝的火光,心里念道:“不如你也变成美女吧。”
一起念,他忽然脚下一滑,向坡下滑去。道夫惊慌起来,赶紧找回身体的平衡,站定仔细一看,已经一口气滑到了坡底。
“没想到,我只是想了一下美女,居然一下子就下坡了?”道夫惊讶之余又十分欣喜,迈开双腿准备继续往前走。黑暗中却听见雨伞似乎是刮到什么东西,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此时的雨已经小了,道夫环顾左右,以为刮到了别人的篱笆或是围墙,仔细一看,发现自己手里的雨伞刮到了桑树的枝条。
“这里原来有桑树林吗?”道夫仔细回忆自己多次穿行这条小路的情形,似乎从来没有见到过桑树林,连桑树都没有遇见过。
到底是园丁在自己的院子里种了一些桑树,还是一大片桑树林呢?道夫有些拿不准。
再往前走一走看看吧。道夫小心翼翼地看着雨伞,以免再刮到桑树。细雨在黑夜中敲着桑树硕大的叶子,小道依旧烂泥遍布,道夫缓慢地走着,防止摔倒在烂泥之中。
走了一段,道夫发现自己果然是置身在桑树林中。可是这附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桑树林呢?而且,这片桑树林还绵延得如此长。
雨渐渐停了。确定雨已经停止,道夫将伞轻轻收起,将伞面上残留的雨水甩了甩干净。道夫放眼望去,自己还在桑树林里穿行着。
“难道是我走错了路吗?”道夫不禁有些怀疑,“可是就算是走错路了,也没有听说这一带附近有这么大的一片桑树林啊!真是奇了怪了,莫不是遇上什么鬼怪了?”
忽然,道夫听见耳畔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喘息声,像是什么庞然大物。道夫吓了一跳,隐隐约约看见几张瘦瘦长长的脸。
“这是马匹?”道夫不敢相信地左右看了看,果然,在他的右侧有三两张马脸,左侧也有一两张马脸。“我是跑到别人的马场里来了?”
马脸离道夫那么近,他经不住想,要是被马啃上几口,那可就完了。道夫小心地前行,心里却忍不住琢磨起来,马匹、马场、桑树林,今晚究竟是怎么回事?
道夫居住在这附近,又是个画家,平时也常在附近散步或是写生,这一带的地理风物道夫自是熟悉得不得了,可是他从未听说这一带有大片的桑树林和马场。
“难道是我走错了路,走得太远了?”道夫停下了前行的步伐,自言自语道,然后,他开始回忆自己今晚做的事。
从朋友的宿舍出发回家,路过学校的外墙,还有几家尚在营业的咖啡厅和关东煮的小摊,到此为止,没有什么不一样。然后是学校围墙外的下坡路口,路灯在暴雨里依旧挺立,还有自己为了标记捷径而在茶陡坡附近做的记号——那根光溜溜的大木头。道夫和往常一样在这里转弯,走进了自己时常走的这条捷径,细细想来,没有什么不妥。
那么,究竟哪里不对劲呢?
马的响声打断了道夫的思绪,两边依旧是打着响的马脸。
既然是个马场,那肯定有管理马场的人,还是再往前走一走吧。道夫打起精神重新前行,黑暗之中,他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往前迈出一步又一步,只觉得四周都充斥着马的响鼻声、喘息声,以及一张又一张的马脸。
渐渐地,道夫习惯了这样的处境,心里反而轻松起来,又想起了家里温暖的清酒。
“等走出了这片桑树林,再去喝杯啤酒也不错。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我会走到桑树林里来呢?”
道夫猛地一抬头,不远处似乎亮着灯火。
“有人!”道夫激动地叫了起来,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快步向灯光走去。
他走近一看,果然有一幢小屋,房子的周围种了一圈低矮的篱笆树。“也不知道马场的管理员是不是住在这里,不过,管他呢,赶紧找人问问路,快些走出这个地方回家去才是。”道夫心里想,简直像是在动物的世界里迷了路,只要别在看见数不清的马脸就可以了!
走到篱笆跟前,道夫才发现,这房子从侧面看就像个舞台。不过,他没时间管这么多,赶忙上去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美丽女子,梳着精致的发型。
“那个,抱歉打扰了,我在这附近迷了路,您这里是个马场?”
“是啊。您这是要去哪儿呢?”女子转过身来问道。
“我要到某町去,可是天黑雨大走错了路,现在迷失了方向。”
“哦?这里离那儿还很远呢。您先休息一下再走吧,我给您倒杯茶水。”
道夫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走了很长的路,几乎是筋疲力尽,胃一直不舒服,口中干涩无比。可是半夜叨扰别人实在太过意不去了,想到这里,道夫还是婉言拒绝了。
“不碍事的,您进来休息一下吧,这里只有我和我家小姐在家,没有关系的,快请进。”女子热情地邀请着道夫。
道夫心想,这样深夜打扰实在太给别人添麻烦了,但是他又经不住女子的反复劝说,于是问道:“真的不会太麻烦吗?”
女子笑着,再三劝说,道夫见无法推脱,自己又实在又冷又渴又累,于是在女子的指点下推开了篱笆边上的侧门,穿过种满各种植物的院子,在回廊处将雨伞立在一旁。
“您坐吧,冒着大雨赶夜路最辛苦了。”女子邀请道夫落座。
“确实不好走啊。”道夫恭敬地坐在回廊处,坐下时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更年轻一些的女子,皮肤雪白,梳着一个岛田髻,这大概就是刚才女子所说的小姐吧。
道夫落座之后,应门的女子笑盈盈地问道夫:“您喜欢喝酒吗?”
道夫早就惦记着热乎乎的清酒了,但嘴上只是客气道:“还可以,不讨厌喝酒。不过给我一杯热水就可以了。”
“那我去给您倒水,顺便喝点酒吧。”女子起身往左边去拿酒,道夫却觉得有点尴尬了,这实在是没有礼貌的行为啊。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里屋的年轻女子吸引了,他望向里屋,但只能看到她低头的侧颜,似乎是在看书。
正在这时,取酒的女子回来了,带回来一瓶酒,还有一碟下酒菜。女子端起酒瓶准备给道夫倒酒,忽然对道夫说道:“我不太会倒酒,要是动作不对还请您包涵。”
道夫恭敬地端起空酒杯,好让女子给他倒酒,嘴上说着:“您太客气了,麻烦您了。”他实在是太想喝一杯热酒了啊!
女子见道夫喝下一杯,笑着说:“我不太会倒酒,恐怕破坏了酒的香气,您自己添酒可好?”
道夫一尝,只觉得这酒十分美味,顿时把什么尴尬全都抛诸脑后,一边感谢着,一边就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您其实是非常爱喝酒的吧?”女子见状,不禁笑问。
“是啊,经常喝。”
“那您的酒量如何?”
“这……”道夫说不上来,毕竟从来就没有喝醉过。回想起来,自己总是一喝就喝一整晚,也没有完完全全醉倒过,要说酒量,还真是不清楚了。
“莫非您的酒量极大,您自己都不清楚?”女子见道夫不知如何作答,便转而问他今晚在何处喝酒。
“在朋友那儿喝了一天,啤酒威士忌都喝遍了,原本很想再喝一点清酒呢,只不过……”道夫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再说下去。
“只不过什么?”女子追问道。
道夫没办法,只好厚着脸皮回答:“实在是没有闲钱再喝了,只想着快点回家去喝。”
“原来如此,那您就放心大胆地在这里喝吧,我们家别的不多,酒倒是有很多,您尽管喝。”女子起身再去给道夫取酒。
听了女子的话,嗜酒如命的道夫简直欣喜若狂,不一会儿,女子就取了酒来。道夫连忙拿起酒瓶,一杯又一杯地喝了起来。
看到道夫这么爱喝酒,女子忍不住感慨起来,自己不能喝酒,实在是太可惜了。
“不能喝酒吗?”
“是的呢,哪怕是一滴也没办法喝。”
“那真是太可惜了,酒可是个好东西。”道夫又喝了一杯,眯着眼看去,眼前的女子身材曼妙,与多年前有缘结识的某个女子竟有几分相似,竟有些心驰神往起来。
“我家小姐一个人在里屋无人陪伴恐怕有点孤单,要是您方便的话就进屋里来坐吧。不知道您是不是急着回家去呢?”
“不会,家里除了我就没有别人了。”道夫抬眼望向女子,只觉得勾魂摄魄,况且这里的酒实在是美味,让他说不出告辞的话。
道夫看了看自己,一身湿漉漉的衣服,两腿沾满了红泥,就这样进屋实在太没有礼数了。
女子看出了道夫的烦恼,说道:“我来擦干净就是了,您进屋来吧。”
就这样,道夫醉醺醺地迈开腿跟着女子往里屋走。女子上前握住了道夫的手,牵引着他向前走去。
到了屋门口,女子取来热乎乎的毛巾,跪坐在地上帮道夫仔仔细细地擦干净脚上的泥土,打理裤腿上沾到的泥。道夫乖乖地站着,任她打理,低头闻到她发间的香气。
打理干净,女子挽着道夫的肩膀向里走,嘴上说着:“请进。”
道夫恍恍惚惚地跟着女子的步伐,脑海中浮现起深夜酒馆里拉客的女子来了。等到回过神来,细细看去,这里是一间卧室,铺好了蓝色的被褥。
“您睡会儿吧,我去给您取酒。”女子这么说着,身子却往道夫身上倚了过来。道夫晕晕乎乎,顺从地躺进了被褥里,刚有一丝睡意,却听见吵闹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一看,是那位端坐在里屋看书的年轻女子,站在她对面的是引道夫进来的女子。此刻,年长的女子垂头噤声。
“真不要脸!又擅自把生人带进来!”斥责完年长的女子,年轻女子手持蜡烛,对着道夫厉声说道:“你是何人?竟然如此厚颜无耻赖着不走?还不快滚!”
道夫被这阵仗吓了一大跳,一下子从被褥中钻了出来往外跑,伞也顾不上拿,也不敢回头看。
就这么跑了许久,眼前出现了一间小小的木屋,木屋的窗口透出温暖的灯光。
道夫回头看看,黑暗中没有人追来,这才安心地思考了一下现在的处境。还是赶紧问下路回家去吧,这么想着,道夫走到了木屋的窗前。
屋子里有一个大大的火炉,炉火熊熊,一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太婆正坐在炉火前,眼睛盯着烧红的铁块。
原来是个打铁的铺子。道夫心里想着,隔着窗户开口问道:“老人家,请问某町怎么走?”
老太婆转过身来,凶狠地瞪着道夫,下巴往右扬了扬。
道夫早已是惊弓之鸟,看见老太婆面色不善,吓得拔腿就跑。就这样,他向着她指的方向飞奔,没多久,两边的景色变得熟悉起来。道夫心中欣喜,脚下越走越快,一口气回到了家里。
第二天一早,道夫实在想不通那桑树林和那马场是怎么回事,于是又一次回到了打铁老人所在的屋子,想找到昨晚途经的神秘马场,可是不管怎么找,都没有再看见昨晚的一切,不仅没有马场,也没有桑树林,连两名女子所居的房子也没有再看见。
再后来,道夫向熟悉这一代地方史的人询问,回答说,这一带过去曾经有过马厩。至于桑树林、马场还有那两个神秘的女子,无论他怎么打听,都没有得到任何相关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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