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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复仇

杜布林此时实在没有什么选择。在他确定那枚美国鱼雷已经没有燃料之后,他升上潜艇的卫星天线,报告上级他的行为。那架美国的猎户座反潜机在他的潜艇四周丢满了主动声纳浮标.但并未攻击,证实了他已经犯下一项跟谋杀没什么不同的罪行的想法。在发出电文之后,他马上转向,前往最后爆炸的方向。一名水手必须善尽他的责任.福勒总统:

  我很遗憾通知你,有一艘苏联潜艇在被攻击之后,发动反击且可能击伤一艘美国谱舰。这显然是在我发出停止交战的命令之前不久所发生的事情。我对这项错误没有任何借口。我们会调查这件事件,如果事实证明是这位舰长的错,我们这艘潜艇的舰长将会接受严厉的处分。

  “怎么样?”

  “总统先生,我想我们应该跟他说,我们知道这件事,谢谢他,而且这件事情就算了,长官。”雷恩回答道。

  “我同意。谢谢你。”电话又再度切断。

  “那是我的船!”罗塞里怒道。

  “是的,”雷恩说道。“很遗憾听到这一点。事实上,我还跟曼库索在潜艇上混了一阵子。你认识他吗?”

  “他现在是班哥港潜艇战队的队长。”

  雷恩转头说道:“哦?我不知道。我很抱歉,上校,但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我知道,”罗塞里静静地说道。“运气好的话,他们可以救出舰上的人员……”

  杰克森的飞机已经几乎没有油了,此时正准备转头回到母舰上。罗斯福号原已经标定好海上攻击的地点,正准备起飞,此时刚好收到新的命令。这个航舰战斗群立刻增加速度以拉长美国与苏联舰队之间的距离。对杰克森来讲,这不像是在逃跑。鹰眼式预警机此时报告道.苏联船蚬已经转西——也许是转向迎风的方向以准备发射飞机。有四架飞机升空,它们只盘旋在继续往西航行的苏联航舰战斗群的上空。它们的搜索雷达虽然打开!但射控雷达却关闭着。他知道.这一点是有希望的征兆。

  杰克森告诉自己,这样子就结束了我的第二决战争,如果这算是战争的话。……他将他的座机盘旋在自己航舰的上空,桑确斯在他的僚机位置。有另外四架F-14战斗机正准备升空保护自己的航舰,只是要确保未来几小时内不会发生任何意外事件。

  杰克森在着舰时,刚好看到一架救难直升机在前方落地,到了他下飞机时,那三名被救起的人已经在航舰的医院里。他下楼去看看他们到底是谁,以及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几分钟后他了解,他再也不会把任何击落敌机的标志漆在他自己的飞机上。至少像这种记录不要也罢。

  柏林的情势比任何人想像得还要快地平静下来。第十一装甲旅的增援部队只出发了三十公里,上级停止进军的命令就到了。于是这支部队就停在原地等待,在柏林市里,美国的柏林旅早收到上级的停战命令,并且开始后退回到柏林市西方的营区里。苏联部队派步兵下车前往勘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上级没有给他们重新攻击的命令,于是他们紧张地留在原地。这个地区马上来了一大批警车,看在那些士兵的眼里,觉得相当有趣。在美军后退后二十分钟。与奠期科当局的通讯终于重新建立起来,于是苏联部队也开始撤退,回到他们的防卫据点。他们发现一些不明的尸体,包括苏联旅的团长及副团长,加上三名坦克兵,这些都是被小型火器所杀死的。但是有一名柏林警察发现了最重要的事情,他是第一个检查被布莱德雷战车二十五毫米炮弹击毁的那辆苏联卡车及参谋座车的人。

  那些“俄国”士兵全都阵亡,但没有一个人身上带有兵籍牌。这位警员立刻请求协助,于是他的上级派出人手帮忙。这名警员不知为什么,觉得其中两名苏联军人的脸孔看起来相当面熟。

  “雷恩。”

  “嗨,范达姆,请坐。”

  “发生了什么事。雷恩。”

  雷恩只是摇摇头。他只觉得头晕目眩。他的理智告诉他,有六万人已经丧生,但除此之外,他心中还是有一股松子一口气的感觉.毕竟他阻止了一件更糟糕个几百倍的事情,因此让他觉得有点类似酒醉的状况。“我们现在还无法确定,范达姆。你已经知道重要的部分。”

  “总统听起来好像是火冒三丈。”

  雷恩的喉咙咳了一下。“你应该听听他几个小时前说话的语气。他那时候失去了理智,范达姆。”

  “有那么槽吗?”

  雷恩点点头说道:“就是那么糟。”两人沉默了一阵子。“也许每个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如此,也许我们也不能期望一个人能应付这种严重的状况,但是——但是这是他的工作,老兄。”

  “你知道吗,他一度告诉我,他最感激雷恩及其他总统的地方,是因为他们所做的这些改变,使得像这种事情不可能再发生了。”

  “听着,老兄,只要这些该死的东西都还存在,这种情形就有可能会发生。”

  “你在鼓吹裁减武器吗?”范达姆问道。

  雷恩再度抬起头来。现在昏眩的感觉已经消失。“我已经累得眼冒金星有好一阵子了。我所说的是,如果这种情况有可能,那么我们就应该好好地想想看。他却没有。他甚至都不关心我们进行的那些危机演习。他就是那么肯定,肯定这种情况绝不会再发生。然而,事情却发生了,对不对?”

  “艾略特表现得怎样?”

  “你不用问。总统需要好的建议时,他从她那儿却得不到任何有建议性的意见。”

  “那你的建议呢?”

  “他根本不听我的,我想这一部分也是我的错。”

  “嘿,事情结束了。”

  雷恩再度点点头,说道:“是啊。”

  “雷恩,你的电话。”

  雷恩拿起电话。“我是雷恩。是的,好的。慢慢说。”他倾听了几分钟,并作了一些记录。

  “谢谢你,克拉克。”

  “那是什么?”

  “一份自白书.直升机已经准备好了吗?”

  “在停机坪上。在另外一边。”一名密勤处的人员说道。

  这架直升机是一架VH-60。雷恩爬上飞机,并系好安全带,身旁坐着范达姆及其他三名干员。宜升机立即起飞。天气已经逐渐转睛.风虽然还不小,但西方可以看到一些星星。

  “副总统人在哪?”范达姆问道。

  “在国家指挥机上,”一名干员回答道。“一直到我们确定一切事情结束之前,他还得在上面待个六小时左右。”

  雷恩根本没有听他们的对话。他带上他的耳罩,靠在椅子上盯着星空。他看到这架直升机甚至还有一个小酒吧。这真是种舒服的旅行方式。

  “他们想引发核大战?”查维斯问道。

  “这是他们的说法。”克拉克正在洗手。事情并没有那么糟。他只折断了夸提四只手指头。折断骨头并没有用,对断骨处用刑才是真正有用的地方。葛森——他们现在已知道他的名字——承受了更久,才吐出真话,但两人的说法几乎完全相同。

  “我也听到他的说法,老兄,但是——”

  “是啊。真是有野心的王八蛋,是不是?”克拉克放了一些冰块在袋子里,然后走回去把冰袋放在夸提的手上。他现在已经获得他需要的资料,而他不是个虐待狂。他认为,最合理的办法就是现在把他们丢到飞机下,但这也不是他的工作。两名恐怖分子都被绑在椅子上。克拉克坐在后方的一张椅子上,以便同时盯住这两名嫌疑犯。他们的行李也在那儿。他决定趁现在有时间搜查一下他们的行李。

  “你好,雷恩,”总统坐在椅子上说道.“嗨,范达姆。”

  “今天真不好受,福勒。”范达姆说道。

  “相当不好受。”眼前的福勒好像老了许多。这听起来虽然像陈腔烂调,但这是真的。他的皮肤浮肿,还带着两黑眼眶.虽然在平时,福勒是个相当讲究仪表的人,但此时他的头发却很乱。“雷恩,你已经抓到了他们了吗?”

  “是的,长官,我们的两名人员在墨西哥市逮到他们。他们的名字是夸提及葛森。你知道夸提是什么人物吧。我们很久以前就想逮捕他。贝鲁特的爆炸事件他也插了一脚,并且涉及两件飞机事件,以及一大堆其他的恐怖行动,大部分是针对以色列人干的,葛森是他的一名手下,显然是干工程出身的。他们不知怎么地能制造出一枚核弹来。”

  “是谁资助的呢?”总统问道。

  “我们——应该说是我们的人员——必须对他们用点刑。长官.这样做是技术违规——”

  福勒的双眼好像冒着火一样,说道:“我赦免他们!继续说吧。”

  “长官,他们说这次,嗯.行动是由达药兰出钱资助的。”

  “是伊朗。”这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句声明。福勒的双眼变得稍有生气。

  “没错。你也知道。伊朗对我们在波斯湾的和平行动并不太高兴,而且——长官,根据我们人员的报告,以下是他们所说的:

  “这是从两方面进行的计划。第一部分是在丹佛引爆核弹。第二部分是在柏林引发事件。他们有另一个家伙跟他们一起合作,前红色军团的恐怖分子波克,他的太太去年被德国警方逮捕,然后在狱中自杀。总统先生,他们的目标是促使我们与苏联双方以核武器交火——或者至少搞坏我们之间的关系,使得在波斯湾的局面转为混乱。这也符号伊朗人的利益——或许达药兰是这么想的。’“他们是怎么搞到武器的呢?”

  “他们说是以色列的——应该说曾经是以色列的,”雷恩纠正自己的话。“这枚武器显然是在1973年失踪的。我们必须跟以色列人查对这一点。里头的钚元素很可能是出产自塞芬拿河厂,是许多年前我们失踪的钚元素中的一部分。我们很久以前就怀疑以色列的第一代核弹是以我们的材料制成的。”

  福勒站起来说道:“你告诉我是那名可恶的回教教徒干下这桩事——而且杀害十万名美国人还不够?他还想要引发一次核大战!”

  “他们的说法是如此,长官。”

  “这个人住在哪里?”

  “事实上,总统先生.我们对他知道得还不少。他资助数个恐怖组织,你应该也知道这一点。他是回教世界里反对梵蒂冈和约最积极的人,不过当条约真的管用时,他也失去很多支持者,连带地连他的地位都开始动摇。达药兰住在伊朗的库姆。他正逐渐失去一些政治努力,而且已经有人试图暗杀他过一次。”

  “那两名恐怖分子的说法可靠吗?”

  “是的,总统先生,相当可靠。”

  “你认为达药兰能够做出这种事吗?”

  “从记录上来看,长官,我必须说他有这种能力。是的。”

  “他住在库姆?”

  “没错。这是一座拥有悠久宗教历史的古城,对于回教的什叶派相当重要。我不知道确实的人口,不过绝对超过十万人。”

  “他住在库姆的哪一个部分?”

  “这就是问题所在。他四处移动。去年他差一点被暗杀身亡,因此他得到一个教训。我们听说,他绝不住在相同的地方睡觉过夜。他是待在这座城市的同一地区里,但我不能给你范围低于一里的更精确位置。”

  “他不在同一个地方睡觉?”

  “似乎是如此,总统先生。这是我们最佳的资料。”

  “但你不能告诉我少于一里范围内的精确位置。”

  “是的,长官。”

  福勒考虑了几秒钟才说话,但他开口时,雷恩心都凉了一半。

  “这已经够接近了。”

  奈莫诺夫总统:

  我们已经抓到恐怖分子,并已确定行动的范围……

  “这有可能吗?”

  “是的,我认为有可能.”葛洛佛科回答道。“达药兰是个疯子。他憎恨美国人。”

  “那些野蛮人企图诱引我们互相——”

  “让他们处理这件事。”葛洛佛科建议道。“毕竟他们是遭受最大损失的国家。”

  “你知道他会怎么做吗?”

  “是的,总统同志,相信你也跟我一样清楚。”

  福勒总统:

  虽然没证实过所有的证据,但我会将你最后一次的通讯内容当作事实。我们不希望跟这件事沾上任何关系,不管你觉得寓要采取任何行动,我们在现在或在将来都不会反对。那些狂人想要一起摧毁你我两国。他们该死。

  “天啊,奈莫诺夫,”雷恩喃喃自语。他说得真明白!福勒总统一言不发地看着萤幕上的电文。

  雷恩本来以为奈莫诺夫已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现在他的看法似乎是错误的。福勒僵硬的坐在椅子上,用那冷静的双眼看着房内的每个人。

  “全世界将从这件事上得到一个教训,”福勒说道。“我要确定没有人敢再做这种事。”

  另一个电话声起。“总统先生,这里是联邦调查局,长官。”

  “什么事?”

  “总统先生,我是摩瑞,我们刚刚收到德国联邦刑事警察局的紧急通讯,他们在东柏林发现波克的尸体,而且他还穿着苏联陆军上校的制服。其他还有九名穿着同样制服的恐怖分子,其中一名确信是前东德秘密警察也是一名上校。我们从夸提及另一名恐怖分子所得到的供词在这方面得到证实,长官。”

  “摩瑞,我需要你的意见。你对他们的供词有信心吗?”

  “长宫,通常当我们抓到这些家伙的时候,往往三两下就叫他们供出真象了。他们不像黑手党,恐怖组织没有家族的约束。”

  “谢谢你。摩瑞先生。”福勒抬起头看着雷恩。“你认为如何?”

  “那么这次我们的看法终于一样了。”福勒按下战略空军司令部的通讯钮。“福立蒙将军吗?”

  “是的,总统先生?”

  “你们为—枚导弹重新设定目标需要多久的时间?我想要攻击伊朗的一个城市。”

  “什么?”

  “我会让雷恩副局长解释的。”

  “那些王八蛋。”福立蒙为他们在场的每一个人说了这句话。

  “是啊,将军,我打算干掉主使这一切的人,并且以这种方式杀掉他。并让全世界人得到一个不敢忘记的教训。伊朗的首领对美国人民已经做出战争的举动。我想以牙还牙报复他的行为。我需要一枚导弹对准着库姆战。这需要花多久的时间?”

  “至少要十分钟,长官,让我,嗯我,嗯,问问看我的属下。”战略空军团总司令关掉轰克风说道:“天啊。”

  “将军。”身旁的副参谋长(作战部门)说道,“他说得没错。那王八蛋几乎杀死我们所有的人——我们及苏联!为了利益,为了政治的利益!”

  “我不喜欢这么做。”

  “你必须重新设定导弹的目标。我建议用一枚明诺特的民兵三型导弹。它拥有三枚重返载具的弹头,应该能夷平那个地方。我需要十分钟。”

  福立蒙点点头。

  “总统先生,你可以稍微等一等。”

  “不,我不打算等。雷恩,你知道他们做了些什么,你也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这是战争的行为——”

  “恐怖分子的行为,长官。”

  “由国家支持的恐怖主义就是战争——你自己六年前的报告上写的!”

  雷恩不知道福勒曾经读过这篇报告,而且被福勒他用自己所说过的话反驳,的确让他大吃一惊。“好。长官,我的确这么说过,但是——”

  “那名圣人企图杀害——真的杀了成千上万的美国人,而且企图诱使我们和苏联人再杀害两亿以上的生命!他几乎成功了。”

  “是的,长官.这一点是没错,但是——”福勒举起手打断他的话,而且继续以一个下定决心的语气说道。

  “这是战争的行为。我将以牙还牙。就这么决定了。我是总统。我是最高统帅。所以我必须评估美国的安全并采取必要的手段。我决定这个国家的军队要做些什么。这个人屠杀了我们上万名的市民。而且是用一枚原子弹干的。我已决定我将以牙还牙。在宪法下,这是我的权利,也是我的责任。”

  “总统先生,”范达姆说话了。“美国人民——”

  福勒露出了怒火,但时间很短暂。“美国人民将会要求我采取行动!但这不是唯一的理由。我必须采取行动。我必须加以反击——以确定这种事情绝不会再发生!”

  “请仔细考虑清楚,长官。”

  “范达姆,我已经考虑过了.”

  雷恩看着康诺及海伦。两人都以极高明的技巧藏住自己的感觉。房间内的其他人都赞成福勒的作法,而雷恩知道,他自己不是可以说服福勒的人。他看着墙上的钟,纳闷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总统先生,我是福立蒙将军。”

  “是我,将军。”

  “长官,我们已经将一枚位于北达克达州的民兵三型导弹对准到利选定的目标上。我——长官,你仔细考虑过这种作法吗?”

  “将军,我是你的最高统帅。这枚导弹已经可以发射了吗?”

  “长官,在你下达命令后,发射过程只需要一分钟。”

  “我已经给你命令了。”

  “长官。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我需要进行身份检查。我们已经告诉过你这个程序,长官。”

  福勒拿起皮夹,抽出其中的一张塑料卡,看起来很像一张信用卡。这上面有十组不同的八位数号码。只有福勒知道该念哪一组号码。

  “三——三——六——零——四——二——零九。”

  “长官,你的身份识别码无误。接下来,总统先生,你的这道命令必须经过追认。”

  “什么?”

  “报告长官,此时双人承认的条例适用于这种状况。在一次全面性攻击的情况下,我可以当作第二个人,但既然这不是全面性攻击,在我名单上的某名官员必须认可你的命令才行。”

  “我身旁有参谋长。”

  “报告长官,他不行,条例上规定,必须经过民众选举或众议院——应该说是这经过参议院——追认通过的官员才能在名单上,譬如说内阁部长之类的官员。”

  “我就在名单上。”雷恩说道。

  “您是中情局副局长雷恩博土吗?”

  “没错,将军。”

  “雷恩副局长,我是战略空军司令,”福立蒙以一种奇怪的语调说道,像极了解战略空军发布命令的机械语音。“长官,我刚刚接受到一道发射核弹的命令。我需要你证实这道命令,但首先我也需要证实你的身份,长官。请你念出你的识别码好吗?”

  雷恩拿出自己的身份识别卡,念出他的识别码。雷恩可以透过电话听福立蒙或他的手下正在翻阅手册的声音。

  “长官,我证实你的身分是中情局副局长雷恩博土。”

  雷恩看着福勒。如果他不追认总统的命令的话,福勒会再找另外一个人。事情就那么简单,不是吗?如果福勒错了的话——他真的错了吗?

  “这是我的责任,雷恩。”福勒站在雷恩身旁,把他的手搭在雷恩的肩膀上说道。“你只要追认我的命令就可以。”

  “雷恩博士,我是战略空军司令,我重复,长官,总统刚命令我发射核弹,我需要你的追认,长官。”

  雷恩看着他的总统,然后俯身对着麦克风。他屏气凝神地说道:“战略空军司令,我是雷恩。我是中情局副局长。”雷恩顿了一会儿,然后迅速地说道;“将军,我不承认这道命令。我重复,将军,这不是一次有效的发射命令。请立刻回答!”

  “长官,我听到的是否认这次发射命令。”

  “完全正确,”雷恩说道,他的语调越来越强。“将军,基于我的职责我必须提醒你,就我的看法而言,总统现在不适合担任他的职务,我重复,不适合担任他的职务。我恳切地请求你,如果他企图再下一道发射命令的话,请你要三思。”雷恩将手放在桌子上,作了一次深呼吸,然后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

  福勒的反应虽慢,但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把脸逼近雷恩的脸,怒声道:“雷恩,我命令你——”

  雷恩最后一次发了牛脾气,说道;“去做什么?去炸死十万人——为了什么呢?”

  “他们企图引发——”

  “而你几乎让他们办到了!”雷恩用手指戳着福勒的胸膛。“搞砸的人是你!是你把我们带到核战的边缘——而你现在想屠杀掉一整个城市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你生气了,因为他们伤到你的自尊,你想要报仇。你想让他们知道,没有人可以摆布你!这才是真正的原因,是不是?是不是?”福勒的脸色变得苍白。雷恩降低他的声调,说道:“想要杀人,你得有一个更好的理由才行。我知道。我曾经被迫杀过人。我杀过人。你要杀死这个人,我们可以办得到,但我不打算帮你杀掉十万名无辜的人,只是为了干掉其中一个人。”

  雷恩接着向后退。他把他的身分识别卡丢在桌上,走出这个房间。

  “天啊!”副参谋长说道。他们在电视里听到整个交谈内容。战略空军司令部里的每一个人也都听到了。

  “是啊,”福立蒙说道。“真感谢他。但是先关上导弹的保险!”这位战略空军司令先考虑了一阵子。他不记得国会是否在举行会议,不过这不重要。他叫通讯官打电话参议院与国会里的三军委员会主席及反对党领袖们。当这四人都接到电话后,他们透过电话与国家指挥机上的副总统举行了一次会议。

  “雷恩?”雷恩听到后转身。

  “什么事,范达姆?”

  “为什么呢?”

  “这就是双人承认条例存在的原因。在那座那城市里有十万名居民——也许人数还更多,我忘了这座城市到底有多大。”雷恩看着寒冷的晴空说道。“我这么做,并不是因为我的良心。如果要于掉达叶兰,还有其他的方式。”雷恩吐了一口烟后说道:“而且那混蛋本来就快死了。”

  “我想你是对的。我要你明白这一点。”

  雷恩转头说道:“谢谢你,长官。”他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又说道:“顺便问一下,艾略特在哪?”

  “她回到木屋里去,打了一点镇定剂。她无法承受这种压力,不是吗?”

  “范达姆,没有人可以面对今天这种压力。最主要是我们还算幸运。你可以告诉总统,我的辞职哦,我想是星期五吧,开始生效。今天的天气可真好。让别人去决定替代人选吧。”

  这位总统的参谋长沉默了一阵子,然后把话题带回重要的主题上。“你知道你刚刚引发了什么问题,对不对?”

  “是宪法危机吧,范达姆?”雷恩把烟屁股丢到雪里。“我不是第一个,范达姆,我不是第一个。我需要搭直升机回到安德鲁基地。”

  “我会关照他们的。”

  他们刚刚飞过美国边界时,克拉克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夸提的行李竟有那么多药物。其中一种是普德瑞尼左,另一种是康配辛。普瑞德尼左是一种类固醇……经常用来缓和一些副作用——他站了起来,看着夸提。虽然夸提还被蒙着眼睛,但他跟克拉克所到的最新照片还是有点不同,他变得很瘦,他的头发——这人患有癌症,克拉克心想。这有什么意义呢?他跑到无线电台那儿,把这份情报送到总部去。这架湾流式专机几分钟后开始进场。雷恩原本睡在安德鲁基地南面贵宾室的沙发上,随后被人叫醒。摩瑞就坐在他身旁,一直没有睡觉。三辆联邦调查局的车辆在附近待命。克拉克、查维斯、夸提与葛森坐进这些车子里后,这几辆四轮传动车便开始驶往华府。

  “我们要拿他们怎么办””摩瑞问道。

  “我有一个主意,但我们需要先做点事情。”

  “到底是什么?”

  “你们在胡佛大厦还有审讯室吗?”

  “没有,在巴泽兹角的华府办公室里有,”摩瑞说道。“你们的人对他们用过刑吗?”

  “是啊,我告诉克拉克,他必须这么做,就在他整垮他们之前。”现在听到一阵很大的噪音时转过头来。那架国家指挥机正在同一条零一号跑道上降落,十个小时前它才从这条跑道上起飞。雷恩心想,他们一定比一般预料中的还快就降低了战略警戒层次。

  卢林上将号在那架P-3反潜机所丢下来的照明弹及发烟浮标附近浮出水面。这里离救援飞机实在太远了一点,至少在这种恶劣的气候下是太远了。海水还是相当汹涌,而且光线很差,但杜布林的舰是附近海域唯一的一艘船只,他必须尽可能地展开救援行动。

  “这间审讯室只有十尺见方,里头只有一张很廉价的桌子,及五张一样低廉的椅子。里头并未有双面玻璃。那一套已经用得太久了。然而,这里却有两条光线电缆接到房间外的摄影里,一条是接在电灯开关上,另外一条看来像是门框里的钉眼。

  这两名恐怖分子都坐在位子上,脸上的表情并不仅仅是疲劳而已。两人的手指被折断了,这种行为严重地违反了联邦调查局的职业道德,但摩瑞决定对这一点闭一只眼睛。克拉克及查维斯都去喝咖啡了。

  “你们也看到了,你们失败了。华盛顿依然还在原地。”雷恩告诉他们。

  “还有丹佛呢?”葛森问道。“我知道丹佛的情况。”

  “是啊,你们的确在那儿造成了一点伤害,但犯下罪行的人已经付出了代价。”

  “你是什么意思?”夸提问道。

  “我的意思是说,库姆已经不再存在了。而你们的朋友达叶兰现在已经下黄泉对阿拉解释他的罪行了。”

  雷恩心想,他们只是太累而已。人类最大的敌人是疲倦,这甚至比他的手痛还要糟。夸提根本没有显露出任何害怕的表情。他接下来的错误更糟。

  “你们已经成为所有回教徒的敌人。你们为中东地区的和平所作的努力全是白费的!因为你们攻击的库姆。”

  “这是你的目的吗?”雷恩极为惊讶地问道,虽然他这一天才睡了两个小时的觉。“那就是你想要做的事情吗?哦,我慈爱的上帝啊!”

  “你的神?”夸提不的说道。

  “那马文呢?”摩瑞问道。

  “我们杀了他。他只是一个异教徒。”夸提说道。

  摩瑞看着葛森说道:“真的吗?他不是你营里的一名客人吗?”

  “没错,他是跟我们相处了几个月。这傻瓜的协助也是无可取代的。”

  “而你们却谋杀了他。”

  “是啊,连同其他二十万人。”

  “告诉我,在可兰经里不是有一段经是这么说的,‘如果你邀请一个人来你的营帐里吃你的盐,即使他是个异教徒,你都得保护他’”。

  “你引用得不对——而且你懂什么可兰经?”

  “你也许会感到惊讶。”

  第四十四章夜间的徐风

  雷恩接下来打电话给范达姆。他说明刚刚套到的口供。

  “我的天啊!他们宁愿——”

  “是啊,而且还几乎成功了,”雷恩说道。“真聪明,对不对?”

  “我会告诉总统的。”

  “我必须报告这个事情,范达姆。我必须告诉副总统。”

  “我了解。”

  “还有一件事。”

  “是什么呢?”

  他所提出的建议之所以会被通过,主要是因为没有人有更好的主意。这两名恐怖分子的手指被治疗之后,分别被关进联邦调查局的拘留室里。

  “你有什么想法,老摩?”

  “这真是——天啊,雷恩,该用什么话来形容这种事情呢?”

  “这个人患有癌症,”克拉克说道。“他想反正自己难逃一死一——为何不多拉一些人垫背?真是偏执的疯子,对不对?”

  “你们打算要怎么办呢?”摩瑞问道。

  “我们的联邦法律已经废除死刑了,对不对?”

  “对啊,事实上科罗拉多州也已经没有死刑的刑罚了。”摩瑞花了一阵子时间才了解雷恩想于什么;“哦。”

  葛洛佛科打电话找雷恩找了好一阵子。莫西耶夫博士所作的报告已经连同其他许多的报告堆在他桌上,报告的内容令他发愣了好一阵子,但了解雷恩的计划后,选择会面的地点变得相当容易。

  也许这周唯一的好消息是海上的救援工作。卢林上将号在黎明时分开入卡迪亚克港。停在码头后,它开始送下它的旅客。缅因号一共有一百四十七名船员,大约有一百名在沉船之前逃离潜艇。杜布林及他的船员一共救起八十一名,并捞到十一名尸体,其中一具是瑞克斯舰长的尸体。虽然新闻媒体没有在这艘苏联潜艇回到海上前采访到这段消息,但众人皆知这种行为充分显霹出水手的精神。跟萧肯少尉一起飞离安德鲁空军基地的是劳伦斯·立佛摩尔实验室的罗威博士,此人满脸胡须,多毛,因此朋友们都叫他红毛。他在丹佛已经花了六小时检查爆炸的现场。

  “我有一个问题,”雷恩问罗威博士。“为什么爆炸的威力评估会差了这么远?这几乎使我们认定是苏联干的。”

  “爆炸的现场是个停车场,”罗威回答道。“上面铺设的是碎石子及柏油。炸弹所释放出的能量将上层柏油路面的复合碳氢化合物释放出来,并引爆它——就像一枚超大型的油气炸弹一样。那儿的水蒸气——从雪里释放出来的——引发了另一次反应,释放出更多能量。这使得爆炸火球的直径变为原先的两倍大。再加上四周的雪反射出很多能量,所以使得仪器以为真正的能量有那么高。这可以骗过所有的行家。接着在爆炸后,柏油路面还有另一层效果。它可以相当迅速地反射出残余的热,所以在短暂的时间里,这股能量的讯号远比其实真正的威力高出许多。现在,你要真正的好消息吗?”罗威问道。

  “好的。”

  “这枚炸弹是个半哑弹。”

  “你指的是什么呢?”

  “我的意思是说,这枚炸弹被设计的威力比这高得多,我们不知道原因是什么。炸弹残留物上有大量的氚,因此设计上的威力至少比真正放出来的能量高出十倍。”

  “你是当真的吗?”

  “是,如果这颗炸弹完全爆炸的话……”

  “我们真幸运,对不对?”

  “如果你把这当作是运气好的话,是啊。”

  雷恩不知道怎么搞的,在飞行的大部分时间里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这架飞机降落在以色列的巴希俾一座机场里。以色列军方的人员在飞机下跟他汇合,将每个人护送到耶路撒冷。新闻界已经嗅到了一点风吹草动,但知道得并不多,所以更不用提在一座戒备森严的以色列空军基地里来打扰他们。新闻界的干扰稍后才会来。阿里亲王在机场里的贵宾室外等着他们。

  “亲王阁下你好。”雷恩对阿里亲王点头示意。“谢谢你能亲自前来。”

  “我怎么能不来呢?”阿里拿出了一份报纸说道。

  雷恩浏览过报上的标题。“我想这件事不可能保密多久。”

  “那么这是真的罗?”

  “是的,阁下。”

  “你真的阻止了贵国总统的发射命令?”

  “阻止?”雷恩声声肩说道。“我就是无法——他们说得不对,亲王。我猜我只是幸运而已——不,这也不是正确的说法。一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事情的真象。我只是不能把我的名字跟这场大屠杀扯在一起,如此而已。亲王阁下,这件事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有些事情必须进行。亲王阁下,你能帮我们一些忙吗?”

  “任何事都可以,我的朋友。”

  “雷恩!”葛洛佛科叫道,然后对着阿里亲王说道:“亲王阁下你好。”

  “班雅科你好。”这位苏联人走上前站在班雅科的身边。

  “雷恩,”克拉克说道。“你们不能站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只要一枚追击炮弹就可以干掉你们这一批超级间谍,你们知道吗?”

  “请跟我来,”班雅科说道,接着带他们到室内。葛洛佛科对他们简报他手上拥有的情报。

  “那个人还活着吗?”班雅科问道。

  “身受各种病痛,但他还活着,不过只能多活几天。”

  “我不能前往大马士革。”班雅科说道。

  “贵国从来没有告诉我们,你们遗失了一枚核弹。”雷恩说道。

  “你是指什么呢?”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新闻界还没有发现这条新闻,但他们再过几天保证找得出来。老班,你们从未告诉我们,你们在那儿掉了一枚核弹!你知道这对我们有什么意义吗?”雷恩问道。

  “我们早就假定那枚炸弹已经坏掉了。我们试过寻找这枚炸弹,但是——”

  “地质的关系,”罗威博士说道。“戈兰高地是多火山的,有一大堆玄武岩,背景辐射相当高,这表示很难追踪到高辐射的物质——但你们应该还是要告诉我们。我们在立佛摩实验室有一些新的技术可以使用,这些技术其他人不太清楚。”

  “我很抱歉,但事情已经到这种地步,”班雅科将军说道。“那么你们要飞往大马士革罗?”

  他们使用阿里亲王的专机飞往大马士革,这是他个人的波音七二七,雷恩后来才知道,飞机上的驾驶人员都是从美国总统专机联队的飞行员退伍下来的。以这种第一流的享受飞行真是舒服。这趟任务是秘密的,叙利亚当局也相当合作。从美国、苏联、及沙特阿拉伯大使馆来的代表在叙利亚外交部举行了一次短暂的会议后,接着他们便前往医院。

  雷恩可以看得出来,这个病人从前是个威武有力的人,但他现在已经转成青紫色了。所有拜访他的人都必须穿着保护衣,雷恩谨慎地尽量站在后方。阿里亲王自己亲自负责审讯的工作。

  “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儿吗?”

  床上的病患点点头。

  “既然你那么希望见到阿拉,你就要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事情。”

  美军第十装甲团的装甲纵队从奈及夫沙漠直奔黎巴嫩边界。头顶上是整整一中队的F-16,再加上从罗斯福号赶来支援的一中队雄猫式战斗机。叙利亚陆军也布开阵式,虽然它的空军仍待在基地。中东国家已经学到教训,知道美国空军的力量有多强。美国所展现出来的武力不但数量多,而且目的也很明显。话已经放出去了:没有人可以挡路。美军的装甲部队驶入这个微小,饱受战火摧残的国家,最后驶上一条乡间的小路。这个地点是由一名极力想挽救其所余灵魂的垂死之人在地图上指出来的位置,他们又花了一个小时就把确定的位置找出来。陆军的工兵找到秘密工厂的人口,并查看有无诡雷之类的陷阱,接着挥手请其他人跟进。

  “我的老天啊,”罗威博士说道,他用一个强力的手电筒到处查看这个黑暗的房间。有更多的工兵人员查看这间房间,检查接在机具上的电线,并且仔细检查每一个桌子的抽屉,然后才叫其余的人跟着他们进入屋内。罗威博士紧接着开始工作。他把找到的一组蓝图带到外面,借着阳光查看蓝图的内容。

  “你知道,”在沉默了十五分钟之后,他说道,“我从未真正了解,这一切有多容易。我们一向有——种幻觉,制造核武器需要——”他顿了一下。“幻觉,这个字眼用得真好。”

  “你在说些什么?”

  “这原先的设计是一枚五十万吨的武器。”

  “如果正确地加以引爆的话,我们一定会认为是苏联干的。”雷恩说道。“那么就没有人可以阻止核战爆发,我们现在也不能站在这儿了。”

  “是啊,我想我们必须调整我们的威胁评估。”

  “博士,我们认为我们找到了一些东西,”一名陆军军官说道。罗威博士进入地下工厂里,然后又回来穿上防护衣。

  玩意有那么大?”葛洛佛科眼睛盯着蓝图问道。

  “真是聪明啊。你知道我要说服我的总统有多困难——请原谅我,我并没有真正说服我的总统,对不对,如果炸弹的威力真的有那么大,我也会相信那篇报告的。”

  “是什么报告?”葛洛佛科问道。

  “我们能进行一点小交易吗?”

  “你说说看。”

  “你们手上握了一名我们需要的人员。”雷恩说道。

  “莱亚林?”

  “是的。”

  “他背叛了他的祖国。他必须为此受罚。”

  “葛洛佛科,首先,他给我们的情报里,没有一件是可以用来对付贵国的。这是他的交易条件。我们只有拿到他在日本的谍报网蓟花所获得的资料。第二,如果没有他和他给我们的情报,我们现在不可能站在这儿。放掉他吧。”

  “你们要以什么交换呢?”

  “我们有一名间谍报告说,奈莫诺夫正被你们的军方勒索,而且贵国的军方使用一些失踪的战术核武器当作筹码。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会怀疑在丹佛爆炸的那颗弹头是你们的。”

  “但这是个谎言!”

  “这名间谍相当有说服力,”雷恩回答道。“我自己都几乎相信这份报告。而我国总统及艾略特博士真的相信这份报告,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双方的情势会变那么糟的原因。我也希望亲手杀死这个王八蛋,但这么做是违反诚信原则的行为……你还记得我们那一次在我办公室里的谈话吗,葛洛佛科?如果你想要知道这个名字,你必须付出代价。”

  “我们会枪毙这个家伙的。”葛洛佛科说道。

  “不行,你不能枪毙他。”

  “你是什么意思?”

  “我们已经切断对他的支援,而且我也说过,他只是对我们说谎,即使在你们的国家里,这种行为都不能算是阴谋破坏,对不对?最好不要杀他。如果我们能达成交易的话,你就会了解的。”

  这位国安会第一副主席考虑了一会儿后,说道:“你们可以换回莱亚林——只要三天。我跟你保证,雷恩。”

  “我们那名间谍的代号是三角帆。是你们的一名议员。凯迪雪———”

  “是凯迪雪夫?凯迪雪夫!”

  “你以为只有你失望吗?你应该设身处地,想想看我的感觉。”

  “这是实话——现在你不是在耍花样吧,雷恩?”

  “对于这话,葛洛佛科,我可以用我的荣誉作担保。我不在乎看到他被枪毙,但他是一名政治人物,而且就这件事而言,他并没有真正犯下任何重大的罪行,对不对?想别的新点子来对付他吧。使他变成某个小城的捕狗员之类。”雷恩建议道。

  葛洛佛科点点头。“这一切我们都会办到的。”

  “跟你交易真是愉快,葛洛佛科。莱亚林这个人才真可惜。”

  “你是什么意思呢?”葛洛佛科问道。

  “他给我们的那些情报——应该算给你多于双方的情报——实在太有价值而失去这条管道……”

  “我们做生意还没到这种层次,雷恩,但我欣赏你的幽默感、。”

  罗威博士此时刚好从地下工厂出来,带着一个铅制的盒子。

  “那盒子里有什么?

  “我想是一些钚元素。要不要接近看一眼啊?那么你们就会像那一位在大马土革的仁兄的。”罗威把那个铅盒子拿给一名工兵,然后对工兵的指挥官说道:“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出去,打包好,然后运回美国。我要检查所有的东西。你要负责把所有的东西都搬走。”

  “是的,长官,”这位上校说道。“那么这些样本呢?”

  四个小时之后,他们已经回到第玛纳,一个以色列核“研究”机构,在这里也有一具伽玛射线分光计。当技术人员在进行测试时,罗威博士又看看他先前找到的那些蓝图,看了之后又再摇摇头。这些蓝图对雷恩而言,看起来好像是电脑晶片的线路图,就跟无字天书一样。

  “他们制造的这枚炸弹又大又累赘。我们现在弹头的大小只有它的四分之一……但你知道我们花了多久的时间才造出这种大小及威力的炸弹吗?”罗威抬起头说道。“整整十年。而他们在那个洞穴里花了五个月的时间就造出这玩意儿。进步的程度真的很了不起,是不是,雷恩博士?”

  “我实在是不知道。我们一直以为恐怖分子造出来的核弹,威力应该——但是这枚炸弹到底哪里出错了呢?”

  “可能是氚气出了一点问题。我们在五十年代也出现过两枚半哑弹,便是因为氦气受到污染的缘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一点。这是我到目前为止最合理的猜测。我必须进一步检查他们的设计——我们将会用电脑来模拟这个设计——但经过大略的检查,这个设计看起来还相当不错——哦,谢谢你。”罗威从以色列技术人员那儿拿了经过光谱术测试的结果。他看了之后摇摇头,并轻声地说道。

  “是出产自1968年塞芬拿河厂K号反应炉的产品——那一年的产品相当优良。”

  “这就是其中之一吗?你确定?”

  “是的,我敢确定。以色列告诉我们丢了哪一类型的核弹,饰元素的重量——除了那些粹屑之外,全部都在这了。”罗威指着那些设计蓝图说道。“这就是了,全部都在这儿。”

  他说道。

  “直到下一次。”罗威补充道。

  身为法律人员及执法机关的首长,联邦调查局副局长摩瑞满怀兴趣地看着审判过程。当然他们不用律师,却使用教土当作法律人员是有点奇怪,但这一套好像还满行得通的。审判的过程只花了一天,十分迅速,而且公平。再说审判的结果也没让摩瑞感到良心不安。他们搭阿里亲王的专机飞往利雅德,美国空军的那架运翰机则留在以色列的巴希俾。宣判与处刑之间的时间将不会像美国拖了那么长,然而还是有时间进行祈祷并听取犯人的忏悔,因为没有人想把这次的审判变得跟其他小罪有任何不同之处。这也给一般民众有时间坐下来省思,就雷恩而言,这段时间他又遇到另一个惊奇。阿里亲王把这个人带到雷恩休息的地方。

  “我是达叶兰。”这个人说道,有点多此一举。雷恩中情局的档案里早就知道他的模样了。他也知道达叶兰最后一次跟美国人谈话的时候,伊朗的元首是巴勒维国王。

  “有何贵干呢?”雷恩问。阿里亲王在旁为他们两人翻译。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我很想知道,他们告诉我的是不是真的。”

  “是的,先生,这是真的。”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呢?”眼前这个人已经将近七十岁,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而且一双黑眼充满了愤怒。

  “那么你又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

  “我不喜欢听到傲慢的答覆。”

  “我也不喜欢美国公民被攻击。”雷恩回答道。

  “你知道,我跟这件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现在是知道了,是的。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如果他们要求你资助他们,你会答应吗?”

  “不会。”叶兰说道。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呢?”

  “即使他们全都是异教徒,但屠杀那么多人,在神眼里也是一种罪行。”

  “再者,你很清楚我们对于这种事情会有什么反应。”雷恩补充道。

  “你是在指控我,具有能力做这种邪恶的事?”

  “你经常指控我国相同的事情。但在这件事上,你却错了。”

  “你恨我。”

  “我是不喜欢你,”雷恩毫不迟疑地承认道。“你是我们国家的敌人。你曾经支持过杀害我国同胞的。你以一些你从未谋面的人的死取悦自己。”

  “然而你却拒绝让你的总统杀掉我。”

  “你这么说不对。我拒绝让我的总统摧毁那座城市。”

  “为什么?”

  “如果你真的认为你自己是侍奉神的人,你怎么能问这种问题呢?”

  “但你是个没有信仰的人!”

  “你错了,我有信仰,就跟你一样,只是方式不同而已。我们之间的不同有那么大吗?阿里亲王并不这样认为。我们之间的和平让你那么害怕吗?或者你觉得感激远比憎恨更可怕吗?不管怎么说,你有任何疑问,我都会回答你的。我的总统要求我帮助他杀掉那么多无辜的人,我没办法在良知上背负这么大的罪恶而继续活下去。就是这么简单。即使那些人也许是我心目中的无信仰者。难道这对你来讲是那么难以理解吗?”

  阿里亲王对着达叶兰说了一些话,他并没有对雷恩翻译,也许是从可兰经上引用的经文,不过听起来是那么流畅且具诗意。不管阿里亲王说了什么,只见达叶兰点点头,并对雷恩说了最后一句话。

  “我会想想你的话。再见。”

  杜林首度坐上这个位置。范达姆就坐在他的对面。

  “你把事情处理得很好。”

  “还有什么我们该办的吗?”

  “我想应该是没有了。那么处刑就在今天罗?”

  “没错。”

  “是雷恩负责这一切的吗?”杜林问道,看着总结的文件。

  “是的,他似乎是最好的人选。”

  “当他回国之后,我要见他。”

  “你不知道吗?他已经辞职了,就在今天。他已经不算这政府里面的人了。”范达姆说道。

  “这还用你说吗?”

  “他已经出局了。”范达姆再度说道。

  杜林对他摇摇手指头。“在你出发之前,你告诉他,我要他到我的办公室见我。”

  “是的,副总统先生。”

  处刑是安排在星期六的正午,刚好是爆炸后六天。民众聚集在广场,夸提及葛森被警察带人这座广场内。处刑之前,他们有一点时间可以祈祷。雷恩是第一次来看处刑的场面。摩瑞满脸严肃地站在那儿。克拉克及查维斯跟一批安全人员站在一起,他们主要是要看看人群里有没有可疑的人物。

  “这一切看起来似乎是那么不重要,”雷恩在仪式进行时说道。

  “才不是呢!全世界将因这件事而得到一个教训,”阿里亲王庄严地说道。“许多人会学乖的。正义终于降临了。这就是教训。”

  “真了不起的教训。”雷恩转身看着他的同伴在建筑物的屋顶上。他此时有时间开始想他所看到的这一切——是什么呢?雷恩不知道。他已经尽了他的责任,但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呢?“六万名不应该丧命而却死亡的生命,会结束人类史上绵延不断的战争吗?难道历史就是这样创造的吗,阿里?”

  “所有的人都能免一死,雷恩。真主阿拉保佑,不要再有那么多人死亡了。你阻止了这件事,而且你也阻止了更可怕的事情。为你所做的事情,我的朋友……愿神保佑你。”“要是换成我的话,我可能会同意那个发射命令,”班雅科说道,由于他是那么坦白,以致声调都有点颤抖。“接下来呢?我也许会用枪轰掉自己的脑袋,有谁能预料这一切呢?我只能确定一点:我绝没有那么大的勇气跟总统说不。”

  “我也是一样。”葛洛佛科说道。

  雷恩一言不发地回头看着广场中央。他已经错过第一个人的处刑,但这无所谓。

  即使夸提连接下来是什么状况心理都有数,但他并不在乎。人的一生遭遇了那么多事,全都是由记忆所控制的。他身旁的一名士兵把剑紧紧贴在身体的侧面,几乎割破了自己的皮肤。一瞬间,夸提的腰被压得弯下来,他的颈子被压得相当弯曲。这名沙特阿拉伯特种部队的上尉挥动了他的刀。雷恩愣了一下才明白,这名上尉一定练习过挥刀的技术,因为想一刀干净俐落地砍下头,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容易。这种技巧跟芭蕾舞者一样需要练习。夸提的头滚了一公尺左右,接着他的身体向旁翻倒,血从他的血管喷了出来。雷恩可以看到他的四肢在挣扎,但这也是反射动作而已。由于夸提的心脏依然在跳动,血以固定的频率向外喷,试图让这个身首分离的生命依然存活。最后终于,这一切也停止了,夸提现在已经成为身首异位的尸体,以及地上的一滩血了。这位沙国的上尉用一块像是丝的布擦掉刀上的血,然后插入黄金制的刀的鞘里,走入人群中被让出来的一条路。

  群众并未大声欢呼。事实上,现场一点声音都没有。也许大家都已经屏气凝神,而几名教徒也在那里默默地祈祷;这些人是为谁的灵魂祈祷,只有他们自己及神才知道。那些在前排的民众已经开始离开。有些站在人群后方没有看到处刑场面的民众,跑到前排欲探个究竟,但他们只待了一会儿,就马上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在一定的时间后,收尸的人已经把夸提和葛森收好;以适当的葬礼安葬这两名罪犯,因为他们的宗教规定无论死者生前如何,一定都要加以好好安葬。

  雷恩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想法。他已经看过太多的死亡。对死,他知道得很清楚。但眼前的这场处刑却一点也没有勾动他的心弦,现在他纳闷自己是否在这一行已经待得太久,开始麻木了,因此觉得有点忧心。

  “你刚刚问我历史是怎么创造的,雷恩,”阿里问道。“你刚刚已经看到了。”

  “你指的是什么?”

  “你不需要我们告诉你。”葛洛佛科说道。

  这些人开启战端,或者企图挑起一场战争,结果却像一般的罪犯在广场中央被公开处决,雷恩心想,这可以做为后人一个很好的借鉴。

  “也许你说得没错,也许这能令后人想做同样的事情时先三思。”这个理想的时代终于来临。

  “在我们所有的城邦里,这把刀是正义的象征……也许有点不合时代,但其出产的时代却是个男人都像真正的男子汉的时代。不过一把刀在现代仍然有其用处。”

  “这把刀还真是考究。”葛洛佛科说道。

  “雷恩,那么你是真的完全脱离政府公职了?”阿里亲王过了一阵子后问道。此时雷恩跟其他人一样,正打算退出广场。

  “是的,亲王阁下。”

  “那么,那些愚蠢的‘道德’法规已经不再适用在你身上了。好极了。”阿里转头。那名负责行刑的特种部队上尉神奇地出现在他们眼前。他对阿里亲王的敬礼一定会让作家吉卜林叹为观止。接下来他呈上那把宝刀,它的刀鞘是用黄金精工制成的,上面还镶着钻石。刀柄则是由黄金与象牙制成,并显露出世代使用的痕迹。很明显地,这把宝刀曾经属于一名王者。

  “这把宝刀已经有三百年的历史,”阿里转头看着雷恩说道。“无论是在战争或是和平时期,一直是由我的祖先带在身边。它甚至还有个名字——夜间的徐风,这是我用英文能译出的最好的名字。当然,阿拉伯原文还有更深的意义。雷恩博士,我们希望把它送给你,以纪念那些已经丧生的人——以及那些因为你而没丧生的人。这把刀已经杀戮过太多人。陛下相信,这把刀已经沾了太多的鲜血。”

  雷恩自亲王的手里拿过这把弯刀。金色的刀鞘上已经有凹痕及磨损,肯定是因为数代的沙漠风暴与战争所留下来的痕迹,但雷恩看到自己在刀鞘上的影子没有被多严重地扭曲。他将刀拔出鞘时,看到刀身还是像镜子一样光亮,显然是出自当初将这块金属塑造成可怕武器的那位大马士革铁匠的名家之手。雷恩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内心想道,真是奇怪的组合,如此美丽的东西竟然有那么可怕的用途。真是讽刺。然而——他会保留这把宝刀,将它挂在一个体面的地方,不时看着这把宝刀可以提醒自己,他和它所完成过的使命。而且只是也许“已经沾过太多的鲜血?”雷恩把刀送回刀鞘里,让它立在他腰旁。“是的,亲王阁下。我想我们的想法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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