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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人为因素

“报告舰长,我们的超低频无线电接收到一道紧急行动命令。”

  “什么?”坐在海图桌前的瑞克斯转头问道。

  “紧急行动命令,舰长。”通讯官拿给他一张印着简短密码的纸条。

  “选在这个节骨眼演习,真不是时候。”瑞克斯摇摇头说道:“全员就战斗位置,一级警戒。”

  一名士官立刻启动警报,并做了宣布。“全体注意,全体注意,全员就战斗位置。”接下来是刺耳的电子警报声,以确定唤起每个人的注意。

  “皮特尼先生,”瑞克斯压过这种种的噪音说道。“升到潜望镜深度。”

  “是的,舰长。潜艇官,升到深度六十尺。”

  “知道了,将深度定到六十尺。舵手,升降舵上十度。”

  “知道了,升降舵上十度。”这位年轻的水手——舵手的岗位通常是交给相当资浅的人员——向后拉起像飞机方向盘广样的控制器。“报告长官,升降舵已经上十度。”

  “很好。”

  就在这件事刚刚完成时,舰上所有人员正鱼贯地进人指挥室。水手长——缅因号最资深的士官——其战斗位置是在排气支管的控制面板前。他也是这艘潜艇的资深航官。克莱格中校则进入指挥室,以支援舰长。这艘潜艇的导航官皮特尼,也早已在自己的岗位上,他也是此时的值班军官。各个士官都已坐在他们的武器控制台前。在舰尾的导弹控制中心里,军官及水兵们已经到达自己的战斗位置,这个控制中心监控着缅因号二十四枚三叉戟导弹-的状态,还有舰尾的辅助装备室,这里主要是此舰的备用柴油主机。

  在控制室里,值班的内部通讯人员接到每一个部门一一报到的讯号。

  “发生了什么状况?”克莱格问瑞克斯道。这位舰长一言不发地拿给他那张简短的紧急行动命令的电讯纸条。

  “演习吗?”

  “我想是吗。有何不可呢?”瑞克斯问道。“今天是星期天.不是吗?”

  “在海面的情况仍然很不平稳吗?”

  就好像印证他的话一样,缅因号的舰身此时开始摇摆。当深度表显示为两百九十尺时,这艘巨型潜艇突然向右倾斜十度。全舰的士官兵只有翻翻眼珠,私下喃喃地出言抱怨。舰上几乎没有人从来没有吐过。这是晕船的最好环境。在没有外界的参考点——潜艇根本不可能装设舷窗——眼睛明明看到东西并未在移动,但内耳却斩钉截铁地告诉脑部,船确实在摇动。发生在所有阿波罗太空人身上的相同症状,此时也开始影响这些水手。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他们猛然地摇摇头,好像要赶走一些恼人的蚊虫。全舰的官兵无不希望不管自己要做些什么事情——自瑞克斯以下的所有官兵都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他们可以马上回到他们应该待的地方——深度四百尺以下,在这种深度的海水比较平衡,感觉不到船的摇动。

  “报告长官,我们已经在六十尺处改平。”

  “很好。”皮特尼回答道。

  “报告指挥室,这里是声纳室,我们已经失去第十六号潜航目际的踪迹。海面波浪的噪音搞砸了这一切音响环境。”

  “他们的最后位置呢?”瑞克斯问道。

  “最后的方位是二一七一O,距离估计为四万九千码。”萧肯少尉回答道。

  “好。升起极高频天线。升潜望镜。”他命令值班的士官。缅因号现在正左右十度摇摆之中,瑞克斯想看看海面到底出了什么状况。那名值班的士官转开一个红白两色的控制转轮使得活塞建立起液压系统的力量。

  “哇。”这位舰长在双手一放到潜望镜的把手上时便说道,他能够感觉到海水击打在潜望镜顶端的力量。他弯腰倾身看着潜望睫。

  “我们现在接到一道极高频的讯号,长官。”通讯官报告道。

  “很好,”瑞克斯说道。“我看这时候海面的浪大概有三十尺,各位,大多数是滚浪,有些已经开始消失。若是我们真的一定要发射导弹的话,其实在这种天气下还有办法的。”他这句话几乎是一个笑话。毕竟,这一定只是一次演习罢了。

  “天色如何?”克莱格问道。

  “乌云密布——看不到到星星。”瑞克斯退后一步站直身子,然后把潜望镜的把手合上。“下潜望镜。”他转身看着克莱格说道:“副舰长,在情况允许之后,我们马上要回去追踪刚刚那艘苏联潜艇。”

  “知道了,舰长。”

  瑞克斯正打算拿起电话,吩咐导弹控制中心。他要告诉那儿的人员,要求他们尽早完成这次演习。然而在他能按下适当的按钮之前,通讯官跑进指挥室里。

  “报告舰长,这不是一次演习。”

  “你是什么意思呢?”瑞克斯注意到这位中尉的表情不对。

  “二级防卫警戒状态,长官。”他递出刚刚收到的电文。

  “什么?”瑞克斯看着电文,其内容虽短,但足以令人胆战心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他把电文传给克莱格。

  “二级防卫警戒状态?我们的防卫状态从未处于二级过,自从我在潜艇……有一次我记得有三级防卫警戒状态,但在那时候我还是个老百姓……”

  在指挥室的这间隔舱里,所有的人员都互换眼色。美国军方有五级警戒状态,由低到高分成五到一级。第五级防卫警戒状态代表和平时期,一切作业正常。四级防卫警戒状态就稍微高一点,在某些岗位上需要增加人手,保留更多的人员——最主要是飞行员及士兵——留在他们的飞机或坦克附近,以防万一。三级状态就严重多了。在这种防卫警戒状态下,全体单位要动员所有人力,以便进行作战部署。二级防卫警戒状态时,各部队就开始部署,因此这种层次是为了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战争危险。美国部队从来没有处于一级防卫警戒状态过。若是到了这种警戒状态的话,战争并不仅仅是一个悬在半空中的威胁罢了,几乎已经算是事实。此时武器已经上膛,并对准着敌人,只待上头的命令便可开火。

  但在美军整个防卫警戒系统里,却不像一般人想像得那么安全。潜艇的警戒状态通常都比一般高,这已经成为他们日常作业的一部分。弹道导弹潜艇一向都处于二级防卫警戒状态,平常只要几分钟的时间,马上可以发射它们的导弹。因此从海军通讯卫星送来的这道命令只是让这种情况受到官方的承认罢了,并使其带有不祥的味道。

  “还有什么消息吗?”瑞克斯问通讯官。

  “整个通讯只有如此而已。长官。”

  “我们有收到任何新闻,或者任何威胁的警告吗?”

  “报告长官,我们昨天还收到正常的新闻广播。再过五小时左右,我本来打算再接收本地的新闻报告——您知道,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知道超级杯比赛的结果。”这位中尉停顿了一下。“长官,在新闻报导里没有任何危险的迹象,也没有任何危机的报导。”

  “那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呢?”瑞克斯反覆地问“好吧,其实这也无所谓,对不对?”

  “报告舰长,”克莱格说道,“首先,我想我们应该远离那个在方位21710的朋友。”

  “是的。将本舰的航向改为东方,副长。他马上还不会转另一个弯,那将使得我们与他的距离迅速地加大,然后我们将往北走,以进一步加大距离。”

  克莱格看着海图,这主要只是一种习惯,因为是在那么深的海水里作业。的确如此。事实上,们在一条由西雅图往日本的大回路航线上。舰长的一声令下,缅因号向左转进。

  其实向右转也是一样容易,但是向左转,他们可以立刻拉开与那艘已经被他们追踪几天的鲨鱼级潜艇间的距离。过了一分钟后,这艘潜艇的侧舷刚好对着一阵三十尺高的浪,扫过他们的艇身几尺高的地方,使得这艘潜艇的航行受到各种力量的冲击。这艘潜艇横向滚翻了四十度。全船的人员无不抓紧支柱,以免跌倒。

  “将本舰稍微向下潜一点,舰长?”克莱格问道。

  “再等个几分钟。看看卫星通讯会不会送来进一步的消息。”

  那些一度是奥瑞岗最雄伟的长青树之一的三根木干,已经漂在北太平洋上数周。这些树干在从乔治麦克瑞迪号货船掉落下海时,依然是苍绿且笨重的。在海水里泡了那么久,它们吸收了更多的海水,再加上将三根树干固定在一起的那条厚重的铁链,使得原来稍微可以浮出海面的树干现在变成一个半浮沉的漂移物品。也说是说,这些树干并不完全露出水面,最起码在这种天气状态下不可能露出来。海浪的冲击更使得这些树干往下沉——虽然此时正是正午——它们在水中像飞船一样悬浮漂移着,并在海中旋转,因为海水的力量正极力想把它们的铁链扯断。

  缅因号上一名资浅的声纳员听到了一些东西,一些在方位O1411的不明物体,几乎就在正前方。他心想,这股声音还真奇怪,是金属物体,声音像风铃声但更深沉。他认为,不是一条船,也不是海中生物的声音。在海面嘈杂的噪音里,几乎听不到了,不过这股声音依然存在……

  “SHIT!”他按下麦克风。“报告指挥室,这里是声纳室——离本舰近距离有声纳接触!”

  “什么?”瑞克斯冲到声纳室里。

  “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很接近,长官!”

  “在哪?”

  “看不出来,看起来在我们的潜艇两侧——不是一艘船,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长官!”这位士官长检查他萤幕上的讯号,同时尽力想听清楚。“声音的来源不是一个点——实在是很近,长官!”

  “但——”瑞克斯停了下来,转身,然后不禁吼道:“紧急潜航!”他知道已经太晚了。

  当一根树干撞击在船艏的玻璃纤维声纳阵列罩时,就像个固定音鼓一样,声音在整个缅因号的舰身来回响应。

  原本是由一颗树所截下来的三段树干。第一段树干直直地插过声纳罩的边缘,损坏不大,因为这艘潜艇的航速只有几节,速度不快,而且在它船壳上的物品都可以承受很大的应力,不过声音就已经够糟了。第一根树干被推到旁边,但还有两根树干,第二根树干曾一度撞击在指挥室外的船壳上。

  舵手立即遵照瑞克斯舰长的命令,将他的控制杆推到底。这艘潜艇的船尾立刻升起,正好挡住这些树干的路径。缅因号潜艇的船尾是个十字型的舵面结构。在螺旋浆上下皆有一个方向舵,而左右则是船尾的升降舵,就像飞机的升降舵一样。在舰尾的左右两个方向舵上各有一个垂直的舵面,看起来就像是辅助的方向舵,但在事实上,这些是声纳感测器的储藏室。在两根树干之间的铁链缠绕在这上面。有两根树干被方向及升降舵面排挤离开螺旋浆,但有一根却漂进螺旋浆处。后者在此处的时间已经够久,能够击打在螺旋浆上。所造成的声音,比任何人曾经听过的还糟糕。缅因号的七叶螺旋浆是由锰青铜合金所制成,在七个月前加工时,已经塑造成一个几乎完美的形状。这些螺旋浆可以承受很高的应力,但无法像这次这么高。它的弯刀型螺旋浆一个接着一个打击在树干,就像一个缓慢但无效率的锯子一样。

  每一次撞击都使得螺旋浆的边缘变形或破裂。后方操舵室的军官在上头下命令之前,已经自作主张停住螺旋浆的转轴。在舰身外,距他岗位不到一百尺处,他听到金属磨擦的尖锐声,因为右侧升降舵上的声纳安装处已经被扯下,随着而去的是这艘潜艇的拖曳式阵列声纳的额外安装处。在此时,这些树干已经漂人潜艇的尾流,其中一根树干还严重地破裂;然而最糟糕的噪音已经停止。

  “这到底是什么鬼玩意?”瑞克斯几乎尖叫道。

  “尾部的拖曳式阵列声纳已经丧失了,长官。我们刚刚失去了尾部拖曳式阵列声纳,”

  一名声纳员说道。“右舷的横向阵列声纳已受损,长官。”瑞克斯已经走出声纳室。这名士官好像是在自言白语。

  “报告指挥室,这里是操舵室,”船舱里的扩音器说道。“有东西刚刚打到我们的螺旋浆。我现在正在检查螺旋浆两轴的受损程度。”

  “尾部升降舵受损,长官。操作起来非常缓慢。”这名舵手说道。水手长把这名舵手拉离椅子,自己坐上去。这名老士官长正缓慢且谨慎地检查操作舵。

  “感觉起来像是液压系统受损。配平片”——这些是由电动马达作为动力的——“看起来还好。”他试着将舵左右旋转。“方向舵没有问题,长官。”

  “将舰尾的升降舵锁在水平的位置。将前方的方向舵上十度。”这个命令是副舰长下的。

  “知道了。”

  “那么,这到底是什么声音?”杜布林问道。

  “金属声——一阵很大的金属爆音,方位O1511。”这名军官指着他萤幕上的符号说道。“跟你看到的一样,是一个低频的讯号,就像一个大鼓一样……但是在这儿的另一股噪音,频率就比较高。我在我的耳机里面听到的,听起来像个机关枪。等一会儿……”瑞可夫上尉说道,快速地思考。“这个频率——我的意思指的是这些脉冲之间的间隔——正好是螺旋浆的转速,那正是螺旋浆……只有可能是螺旋浆……”

  “那现在呢?”这位舰长问道。

  “完全听不到了。”

  “下令所有的声纳组人员就位。”杜布林舰长回到指挥室。“转向,到新航向O141O。航速十节。”

  弄一部苏联卡车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他们偷到这部车时,还随便偷了一部参谋座车。现在在柏林刚过午夜时分,而由于这是星期天晚上,街道上空荡无人。柏林跟世界其他的大都市一样繁华,但这里星期一是个上班的日子,而德国人把工作看得相当认真。所以街道上仅剩余的车辆都是一些晚回家的酒客所开的,或者是一些需要二十四小时值班工作的工人的用车。最重要的是交通十分稀疏,使得他们能够准时地到达目的地。

  心想,这儿一度有一道墙。一边是美国的柏林部队,而另一边则是苏联的柏林部队,双方的部队都有自己一个很小但经常演习的地区,就在他们的营地旁。现在中间的墙已经去除了,使得这两支机械化部队之间,除了一片草地之外,没有任何东西挡住。那辆参谋车在苏联营区的大门前停住。在那儿的哨兵是一个二十出头,满脸青春痘,衣衫不整的士官,当他看到凯特尔制服上的上校官阶时,眼睛因为惊讶而张得大大的。

  “立正!”凯特尔用几可乱真的俄文吼道。那名年轻的男孩立刻遵守。“我是陆军司令部派来,以进行一次未经宣告的备战视察。你不能告诉任何人我们的到临,清楚吗?”

  “是的,上校!”

  “继续动作——在我回来之前;马上把制服整理好,否则你会发现自己在中苏边界上巡逻!开车!”凯特尔向波克说道,后者坐在驾驶座上。

  “是的,上校,”波克在开走后回答道。事实上这还真是滑稽。波克心想,这件事有几个令人发笑的地方。是有几个。但你必须有正确的幽默感。

  这个团部设在一栋曾经被希特勒国防军使用的老建筑物里,俄国人在这里只会使用,而不懂得维修。最外头的确有一个常见的花园,夏天的时候,可以看到里面的花朵排成跟这个单位的徽章一样。这支部队是一个坦克近卫团,虽然从大门卫兵的表现来看,团里的士兵一定对该单位从前的历史兴趣缺乏。波克在门前停下车子。凯特尔及其他人下了车子后,以一副怒冲冲,大摇大摆的样子走人前门。

  “这间妓院的值勤官是谁?”凯特尔骂道。一名士官吓得无声,只用手指道。小小的士官是无法跟军官们争论的。他们发现今晚的值勤官是一名少校,-他的年龄大概只有三十出头。

  “是怎么回事?”这名年轻的军官问道。

  “我是监督署的伊凡柯上校。这是一次未经宣告的备战视察。马上开启你的警报!”这位少校走上两个阶梯,按下一个按钮,警报声马上响遍整个营区。

  “接下来,召唤你的团长,叫他马上过来!你们现在的警戒状态为何,少校?”凯特尔一点也不给眼前这个人喘息的机会。这名年轻的军官走到电话的半路上停了下来,不知道应该先遵从哪个命令。“怎么样?”

  “我们的警戒状态是根据部队的一般标准,伊凡柯上校。”

  “你们将有机会来证实这一点。”凯特尔转头对着其他人说道。“记下这小子的名字!”

  不到两公尺处的地方,他们看到原为西柏林的美国基地里灯光开始亮起。

  “他们也有演习,”凯特尔说道。“好极了。我们的动作最好比他们还要快。”他补充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团长说道,他也是一名上校,衣衫不整地到团部。

  “你这副模样会让你相当遗憾!”凯特尔火冒三丈地说道。“这是一次备战的突袭检查。上校,你有一整团归你领导。我建议你马上动作,不要浪费时间多问问题。”

  “但是——”

  “但是什么?”凯特尔强硬地说道。“难道你不知道备战检查是什么吗?”

  凯特尔心想,跟俄国人打交道有个妙方。俄国人虽然傲慢,而且尽管嘴上不承认,内心里实在是痛恨德国人。然而在另一方面,一旦他们被别人的言词威吓之后,马上变得服服贴贴,很好使唤。即使凯特尔的官阶并不比这位团长高,但只要他的声音压得过对方就可以了。

  “我将让你看看我弟兄们的本事。”

  “我们会在外头拭目以待的。”凯特尔对他说道。

  “雷恩博士,你最好来这儿一下。”电话切断了。

  “好的。”雷恩说道。他抓了他的香烟,走到七楼的二十七室里,此处是中情局的作业中心。这间房间座落在这栋建筑的北侧,跟其他许多政府机构的作业中心一样。在这间长三十尺,宽二十尺的房间中央,是一个大型的圆桌,中央有一个圆形的书架,周围有六张椅子,门口并有密码锁。这六张椅子的头靠上标有座位主人的官阶:资深值勤官,新闻官,非洲——拉丁美洲的处长。欧洲——苏联处的处长,近东——恐怖主义处的处长,以及南亚—东亚——太平洋地区的处长。墙上的钟分别显示出莫斯科、北京、贝鲁特、的黎波里,当然还有格林威治的标准时间。在这间房间隔壁还有个会议室,可以俯瞰中情局内的中庭。“有什么状况?”雷恩问道,古德烈跟着他后面走进房间。

  “根据北美防空司令部的报告,刚刚在丹佛市内有一个核弹爆炸。”

  “我希望,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雷恩回答道。这其实也是他的直觉反应。但在眼前这个人有机会回答之前,雷恩的胃起了一阵翻滚。没有人会开这么可恶的玩笑的。

  “我希望事情真的是如此。”这位资深的值勤官回答道。

  “我们知道些什么呢?”

  “不多。”

  “有任何状况吗?威胁显示板上的情况如何?”雷恩问道。又是一次直觉的动作。如果威胁显示板上真的有什么的话,他早就已经知道了。“好吧——局长人在哪里?”

  “他人正在一架C-141专机上,可能正在日本到阿留申群岛之间的半空中。局里现在是你负责,长官,”这位资深值勤官指出”心里却想,感谢上苍,不要轮到自己负责。“总统人正在大卫营。国防部长及国务卿——”

  “过世了?”雷恩问道。

  “显然是如此,长官。”

  雷恩合住眼睛说道:“天啊。那么副总统人在哪儿了”

  “在他的官邸里。我们接到通知才三分钟而已。现在的国家军事指挥中心的值亲官是罗塞里上校。威克斯将军正赶往该处。而且我们已经联络上国防情报局。他们——我的意思是说,总统刚刚下令我们的战略部队的防卫警戒状态提高到二级。”

  “在苏联方面有任何消息吗?”

  “没有任何不寻常的迹象。在东西伯利亚有区域性的、防空演习。他们的军事活动只有如此而已。”

  “好的,通知我们全球各站进入警戒状态。放出话通知他们;我要知道他们所知道的任何事情——任何事情。他们尽快查问每一个消息来源。”雷恩又停顿下来。“我们有多确定爆炸真的发生了?”

  “报告长官,两枚军事侦察卫星发现了爆炸的闪光。我们有一枚KH-11侦察卫星在大约二十分钟后会经过丹佛上空,我们已经通知它们的地面管制站将卫星上所有的侦察摄影机对准着丹佛。北美防空司令部说,这绝对是一次核爆炸,但却没说其威力,或所造成的损害有多大。这次爆炸似乎在体育场的附近——就像那部电影黑色星期天的情节一样,长官,但却发生在真实的生活里。这绝对不是一次演习,因为我们不可能随便把战略部队的警戒状态提高到二级,长官。”

  “他们有没有发现向美国飞来的导弹弹道之踪迹呢?或是用飞机投射的呢?”

  “没有发现导弹的弹道,因为没有发射的警告,雷达也没有发现导弹弹道的踪迹。”

  “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卫星投射的系统呢?”古德烈问道。这是一种用卫星投射的核武器,其正式的名称为部分轨道轰炸系统。

  “北美防空司令部也能发现这种投射系统的踪迹,”这位资深值星官回答道。“我已经问过他们了。关于飞机投射的可能性,他们目前还不敢肯定。北美防空司令部正在查核民间航管人员的记录带。”

  “这么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罗。”

  “没错。”

  “总统跟我们联络了没有?”雷恩问道。

  “还没有,但我们已经跟那儿建立好一条电话线路了。他跟国家安全顾问在一起。”

  “你的推测呢?”

  “我想可能是恐怖分子干的。”

  雷恩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我要到会议室去。下令外勤处、情报处、以及科技处的处长马上到这儿报到。如果你需要直升枧接送他们过来的话,那就赶快去预定工具吧。”雷恩走到会议室里,让作业中心的门开着。

  “天啊,”古德烈说道。“你确定要我在这儿吗?”

  “是的,因为你想到一个主意时,你会率直地讲出来。我刚刚忘了卫星系统投射的可能性。”雷恩拿起电话,拨往联邦调查局。

  “这里是指挥中心。”

  “我是中情局副局长雷恩。请问你是谁?”

  “我是调查员奥戴。副局长摩瑞人也在这儿。我帮你接上扩音器,长官。”

  “老摩,是我,雷恩。”雷恩把他的电话也接到扩音器去。一名人员递给他一杯咖啡。“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一点线索也没有,雷恩。你想是恐怖分子干的吗?”

  “现在这似乎是最有可能的。”

  “你对此有多肯定呢?”

  “肯定?”古德烈看到雷恩对着电话摇摇头。“老摩,你的‘肯定’是什么意思呢?”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们也正想找出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但是甚至连电视上的有线新闻电视网都收不到。”

  “什么?”

  “我的一名通讯人员说,所有的卫星都失效了,”摩瑞解释道。“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雷恩作手势请古德烈回到作业中心查问这件事。“如果这是真的话,恐怖分子的可能性就很低了。天啊,这真令人毛骨悚然!”

  “卫星失效的事是真的,雷恩。我们已经查过了。”

  “他们认为大约有十枚商用通讯卫星发生故障,”古德烈说道。“虽然所有的国防侦察卫星依然运作正常。我们的通讯链也完好无缺。”

  “马上去找一名最资深的科技处的人员——或是我们的通讯人员——问他是否能找出这些故障的原因。赶快去!”雷恩下令道。“萧比尔人在哪?”

  “他正赶往局里。以现在道路的情况,可能要花一阵子的时间。”

  “老摩,我会给你我手边所有的资料。”

  “彼此彼此。”电话已经切断。

  最可怕的事情是雷恩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他的工作是搜集资料,然后呈给总统。但他手边却一点资料也没有。目前中情局所有的资料都是透过军方得到的。显然中情局又再度失败了。有人伤害他的国家,而他却未能事先警告任何人。因为他的中情局未能达成使命,成千上万的人因此而死。雷恩是副局长,而且在当前的政治局势下,他是真正掌管中情局的人,难辞其咎。也许有上百万的人已经丧生了,而他却单独一个人待在这个精致的小会议室里,脑中一片空白。他拨了一通电话给北美防空司令部。

  “这里是北美防空司令部。”一个冷静的声音回答道。

  “这里是中情局作业中心,我是副局长雷恩。我需要一些资料。”

  “我们所知也不多,长官。我们认为,炸弹爆炸的地点很接近星座球场。我们正试着估计爆炸威力,但目前还没有结果。洛林空军基地已经派出一架直升机前往现场勘察。”

  “你们有任何消息,能马上通知我们吗?”

  “是的,长官。”

  “谢谢你。”雷恩认为,对方还真是帮了大忙。起码他现在知道别人也是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蘑菇云没什么神奇之处,丹佛市消防队的分队长卡莱根心中十分清楚。当他还是个菜鸟救火员时,他曾经看过一次蘑菇云。那时候是一九六八年,就在城外的伯林顿火车调配场发生的大火。那时候有一辆油罐车爆炸,旁边紧临的就是一列载满炸弹前往加州奥克兰的海军弹药站的火车。当油罐车爆炸时,幸好当时这位分队长明智地先撤走了属下,从四分之一里的地方,他们看到上百万吨的炸弹像大爆竹一样连续地爆炸。那时候也产生了一个蘑菇云。有大量的热空气往上涌,由内向外滚动,形成一个环状的云烟。它造成一个拖动四周气流向上冲人其甜甜圈形的中央,形成了蘑菇云的根部……

  但这次的蘑菇云比从前大得多。

  他开着他红色的消防指挥车,跟着第一部警报车、三部水罐车、以及一辆云梯车与两辆消防车之后。丹佛市第一批救灾的人力及物资只有这一点少得可怜的力量。卡莱根拿起无线电,通令全市响起灾难警报。接下来,他命令属下由上风处接近灾区。

  天啊,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不可能……大部分的丹佛市都没有受到爆炸的殃及。卡莱根分队长知道的并不多,但他明白他有火得灭,还有人得救。当他的车子开到通往体育场的那条大道时,他看到那根大烟柱。当然是停车场了。一定是如此。蘑状云被快速地吹向西南方的山区。停车场是一团由燃烧的汽油、机油,以及汽车零件所形成的大火球。一阵强烈的阵风暂时吹开了厚重的烟雾,刚好能让他看清楚体育场的原址……仍然有几个区域……虽不是完整无缺,但还可以辨别出这些建筑物几分钟前的形状。卡莱根撇开这个念头。他还有火得灭。他还有人得救。第一辆消防车停在消防栓旁。这里的水压还很够。这座体育场拥有足够的消防设备,有两根高三十六寸的高压水管环绕着整座体育场区,可以提供足够的消防用水。他将他的座车停在第一辆大型的水罐车旁,然后爬到这辆消防车的上方。他看到有些大型的结构钢架——他猜想大概是体育场的屋顶——落在他右边的停车场里。有更多的钢架飞到半里外的一家购物中心的停车场里,幸好此时是空荡荡地没什么车辆。卡莱根用他的手提无线电,命令下一波的救灾小组前往这家购物中心及其后方的住宅区里查看。其他地方的小火头可以先等一等。在体育馆内可能还有人需要救援,但他的手下必须先通过两百码的火场才能接触到这些人……

  过一会儿,他抬头看到一架蓝色的空军救难直升机。这架UG-1N在三十码外降落。卡莱根向直升机跑去。他看到在直升机后座的军官是一名陆军少校。

  “我是卡莱根,”他说道。“消防队队长。”

  “我是葛立格,”这位少校回答道。“你需要我载你一程,到空中看看灾区的情况吗?”

  “没错。”

  “好的。”这位少校接着对他的麦克风说了几句话,然后直升矶就起飞了。卡莱根只抓紧着安全带,却没有真正地系上。

  他们起飞没多久,就看到原先像是一道墙的烟雾,此时已经变成从头顶上冒出的一股一股灰黑色的烟柱。停车场内的车子,也许有一半已经因爆炸而起火燃烧了。他可以利用其中的一条车道接近灾区,不过燃烧的车了及残骸挡在半路上。这架直升机在燠热且扰动的气流中颠簸不已,因此只环绕了灾区一圈。卡莱根往下看,可以见到一团溶化的沥青,其中还有一些仍然泛着炽热的红光。唯一没有冒烟的地区是体育场的南侧,也不知道为什么,那里好像有闪光。他们所见到的显然是一个很大的弹坑,其直径很难判断。因为他们被浓烟遮掩住,一次只能看到其中的一部分。所以花了他们好一阵子,才判定体育馆各部结构大概还有四、五个地方依然保持完整,卡莱根心想,里头一定还有人活着。

  “好了,我已经看够了。”卡莱根告诉葛立格。这位军官拿给他一套耳机及麦克风,让他们能顺利地交谈。

  “你想这是什么爆炸呢?”

  “据我现在的判断,是原子弹,”葛立格回答道。“你需要些什么呢?”

  “重型的起重机及怪手。可能还有人被埋在体育馆的残骸下。我们必须找到他们。但有关于——有关于辐射线怎么办?”

  这位少校耸耸肩说道:“我也不知道。等我回去的时候,我会送一批从落矶平场的专家过来。我在军火库里工作;而我知道一点这方面的知识,但真正的专家是在落矶平场。那儿有一组放射性物质紧急搜查小组。我需要把他们尽快送来这儿。好的,我会通知军火库那儿的国民警卫了,让他们尽快把那些重型装备送来这里。尽量让你们的人员保持在上风处。保持你们的人员在这一端。不要试图从其他的方向接近灾区,好吗?”

  “好的。”

  “就在你们现在消防车的位置。建立一个清洁站。当你们的人员出来的时候,用清水冲洗他们的身体——脱掉他们的衣服,冲洗他们。你懂吗?”这位少校在直升机着地时问道。

  “然后把他们送到最近的医院里。往上风走——记得任何人或物质都要往上风走到风里,那你就安全了。”

  “那么有关于落尘怎么办呢?”

  “我不是专家,但我会尽可能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事情。看起来这颗炸弹不大。落尘大概不多。爆炸火球的吸力,以及地表的风应该已经把大部分的辐射性物质吹离这里。虽然不是全部,但绝大部分已经不是这儿。待在这里一个小时左右——我的意思是说暴露在这里一个小时,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一直要到我把那些专家送来这里的时候,他们才能告诉你真正的数字。我现在只能告诉你这一些,队长。祝你好运。”

  卡莱根跳出直升机,并跑离直升机的旋翼范围。这架直升机马上起飞,朝西北方飞到落矶平场。

  “怎么样?”克罗班金问道。

  “报告将军,我们已经藉由原始及剩余的热辐射测量出爆炸的威力。事情有点奇怪,但我估计数据大概在十五万到二十万吨之间。”这位少校给克罗班金看他的计算。

  “奇怪的地方是什么呢?”

  “最起初的闪光能量太低了一点。这可能是因为上空有点云层的关系。剩余的热能就很高。这次爆炸的威力不低,相当于一颗很大的战术核弹头,或是一颗小型的核弹头的威力。”

  “这是我们的目标手册。”一名中尉说道。这本其貌不扬的活页夹,其中厚厚的书页事实上是个可以摊开的地图。这套手册是用来作为打击损坏评估的。丹佛地区的地图覆盖着一层上面标有苏联战略导弹瞄准点的塑料透明片。一共有八枚导弹对准着这个城市,五枚SS-18及三枚SS-19,总共可以投射不下于六十四枚核弹头,其总和的爆炸威力超过两千万吨的威力。克罗班金心想,上头一定认为丹佛是一个很有价值的目标。

  “我们是否假设这次的爆炸是一次地面爆炸?”克罗班金问道。

  “是的,”这位少校回答道。他用一个罗盘在体育馆区四周书了一个圆圈。“一枚二十万吨威力的核弹头的杀伤半径有这么宽……”

  这份地图上有彩色标志。难以破坏的结构被标为棕色。地下建筑则被标为黄色。绿色则代表商业区及其他容易摧毁的建筑,他看到这座体育馆以及周围其他的建筑物大部分都是绿色的。在杀伤半径范围内有上百栋的平房和公寓建筑物。

  “在这座体育馆里有多少人呢?”

  “我已经打电话请国安会作过评估,”这位中尉说道。“这座体育馆是个密闭式的建筑——上面有屋顶。美国人是一个懂得享受的民族。观众的容纳量超过六万人“我的天啊,”克罗班金将军低声道。“这儿有六万人……至少在这个杀伤半径内还有十万人左右。美国人现在一定气疯了。”如果他们认为是我们干的……

  “情况如何?”波斯坦问道。

  “我已经重复计算过三次。到目前为止的估计是十五万吨的武器,长官。”这名上校说道。

  波斯坦用手擦擦脸,说道:“天啊。伤亡人数呢?”

  “根据电脑模拟及地图上的资料的大略评估,大约二十万人,”她回答道。报告长官,如果还有人认为这是恐怖分子干的话,他们显然错了。这颗炸弹的威力实在太大了。”

  波斯坦启动会议线路,打给总统及战略空军司令。

  “我们已经有一些初步的评估报告。”

  “好的,我正听着。”总统说道。他把扩音器当作人一样。盯着它。

  “最初步的威力评估是十五万吨。”

  “那么大?”这是福立蒙将军的声音在问道。

  “我们已经检查过这个数字三次之多。”

  “伤亡人数呢?”战略空军司令接下来问道。

  “死于最初爆炸的大概有二十万人。在核弹后续的杀伤效果下,可能还要再加上五万人。”

  福勒总统好像被人甩了一巴掌一样,向后跌入自己的椅子里。在五分钟之内,他极力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然而这一个否认的阶段已经过去了。二十万人已经死了。这都是他的同胞,也是他曾经发誓要保护的同胞。

  “还有什么其他的消息?”他的声音问道。

  “对不起,我没听清楚。”波斯坦说道。

  福勒做一个深呼吸,再度说道:“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消息?”

  “报告长官。我们认为这枚武器的威力过大,不太可能是恐怖分子干的。”

  “我必须同意这一点,”战略空军司令说道。“一枚IND是土制核弹的缩写,在我们估计的恐怖分子的能力范围内——其威力应该不超过两万吨。然而这一次爆炸听起来像是一种多极核弹。”

  “多级?”艾略特对着扩音器问道。

  “一颗热核弹,”波斯坦回答道。“就是氢弹。”

  “我是雷恩,请问你是谁?”

  “我是北美防空司令部的福克斯少校,长官。我们对于炸弹的威力及伤亡的人数有初步的报告。”这位少校将那些数据念了一遍。

  “对于恐怖分子自制的武器而言,威力是太高了一点。”一名技术处的人员说道。

  “这也是我们的看法,长官。”

  “伤亡人数呢?”雷恩问道。

  “立即死亡的人数可能在二十万左右。这已经包括在体育馆内所有的观众。”

  我一定得醒过来,雷恩告诉自己,他紧紧地闭上眼睛。这一定是个恶梦,我要从恶梦中醒过来。但他争开眼睛时,事情一点都没改变。

  杰克森坐在理查舰长的官厅里。他们一边听着超级杯比赛的转播,不过主要的心思仍然放在一次即将来临的作战演习。罗斯福号航舰战斗群会从西方接近以色列,模拟一支攻击部队。这次模拟的敌人是苏联。当然这在现实的局势不太可能,但演习时必须先定下一些规矩。在这次演习中,是假设苏联是玩很聪明的花样。他们这支航舰战斗群先被打散,不以战术队形逼近,而是假装一大群松散的商船。第一波战斗机及攻击轰炸机的敌我识别器将发出“国际”的讯号,假装是一批民用客机,试图接近本古里昂机场,这是不知不觉杀人以色列领空的一个好方法。杰克森的作战幕僚已经偷到了客机的班次时刻表,并查核过时间的因素,尽可能让他们第一波攻击的成功机率提高。不利于他们的因素很多,一般认为,罗斯福号航舰战斗群对于以色列空军以及新成立的美国空军驻军,应该无法造成很大的困挠。但杰克森喜欢在不利的环境下作战。

  “把收音机开大声一点,老杰。我忘了比数是多少。”

  杰克森趴在桌子上,拨动收音机的转盘,但只听到了音乐。这艘航舰有它自己舰上的转播系统,而且也可将无线电调到美国三军广播网。“也许是天线坏了。”杰克森说道。

  理查笑道:“在这种时候吗?我的属下可能会因此搞出一场叛舰喋血事件。”

  “这在适航报告上看起来一定很棒.不是吗?”此时有人敲门。“进来!”理查说道。是名水兵。

  “紧急通讯,长官。”这位士官长交出一个公文夹。

  “有任何重要的消息吗?”杰克森问道。

  理查一言不发地递给杰克森这封电文。然后他拿起声力,电话,拨往舰桥。“全员就战斗位置。”

  “到底是怎么回事?”杰克森喃喃自语。“三级防卫警戒状态——老天啊,到底为什么呢?”

  于攻击机飞行员出身的理查,在海军里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他启动海军传统宣告演习的警报声。事实上,罗斯福号的广播:系统先放出星际大战主题曲的前几小节音乐,紧接着才是平常的电子警报声。

  “走吧,老杰。”两人都跑到战情中心。

  “你现在能告诉我些什么呢?”奈莫诺夫问道。

  “这枚炸弹的威力几乎有二十万吨。这表示是一枚很大的核武器,也就是一枚氢弹,”

  克罗班金将军说道。“死亡的人数应该远超过十万人。我们也有一枚预警卫星被一股强烈的电磁脉冲撞击后,已经失去效用。”

  “是什么造成的呢?”发问的人是奈莫诺夫的一名军事顾问。

  “我们不知道。”

  “我们有遗失任何核武器吗?”克罗班金听到他的总统问道。

  “绝对没有。”有第三个声音回答道。

  “还有任何事情吗?”

  “如果您允许,我想下令提高本土防空军的警戒状态。我们在东西伯利亚地区,原本就在进行一次防空演习。”

  “这样会造成挑衅吗?”奈莫诺夫问道。

  “不会,这完全是自卫性的行动。我们的拦截机不可能伤害距离我们领空几百公里外的任何人。在此时,我会将我们所有的飞机限制在苏联领空里。”

  “很好,你可以进行。”

  在他的地下管制中心里,克罗班金一言不发,只用手指着另外一名军官,后者就拿起电话发布命令。当然苏联的防空系统早已经准备好了;在一分钟之内,命令已经由无线电广播出去,还有苏联边界所有的长程搜索雷达也打开了。雷达所发出的讯号以及无线电广播的命令,几乎马上都被国家安全局部署在卫星轨道和地面的截听装备所截收。

  “还有什么事情该做的吗?”奈莫诺夫问他的顾问。

  一名外交部的官员向所有的顾问说道:“我想目前什么事都不做是上策。当福勒想跟我们说话时,他自己会主动跟我们联络。他现在麻烦已经够多了,我们没有必要去干挠他。”

  那架美国航线的MD-80客机降落在迈阿密国际机场后,滑向停机坪。夸提及葛森从他们头等舱的位置上站起来,下了飞机。他们的行李将会自动地转到接下来的班机上,当然这两人对这件事也没有特别操心。两人现在虽然还是很紧张,但却没有其他人想像地那么紧张。夸提与葛森对于这次任务早已视死如归。如果他们能够逃过这一劫的话,事情将更好。一直到他发现机场一点不寻常的活动都没有时,葛森才开始感到惊恐。他认为,最起码也有一点警戒的措施。他找寻一般美国吧台皆装有的高架电视机。然而电视却调到当地台。这台并没有转播超级杯。他想问酒保,但最后还是决定回家。这是一个很好的决定。他等不到一会儿,就听到别的酒客在问比数是多少。

  “十四比七,维京队赢,”另一个人回答道。“然后整个画面就不见了。”

  “什么时候?”

  “大约十分钟之前。奇怪的是,电视台还没把故障修好。”

  “一定是地震,你记得在旧金山比赛时的情形吗?”

  “你跟我猜想得一样,老兄。”酒保回答道。

  葛森站起来,走回离境的大厅。

  “中情局有什么消息吗?”福勒问道。

  “此时没有,长官。我们正在汇集资料,但你已经知道我们所知道的任何东西——请等一会儿。”雷恩从资深值星官的手里拿过一封电文。“报告长官,我从国家安全局收到一封紧急通讯。苏联的防空系统刚刚提高了警戒状态。所有的雷达都已经打开,而且无线电通讯也增多了。”

  “这代表什么意思呢?”艾略特问道。

  “这表示他们要增加他们防卫自己的能力。苏联本土防空军不能威协到任何人,除非是有人跑人苏联的领空。”

  “但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做呢?”艾略特再度问道。

  “也许他们害怕自己会遭受到攻击。”

  “他妈的,雷恩!”这位总统咆哮道。

  “对不起,总统先生。我不是在说风凉话。我是真心诚意地这么认为。苏联本土防空军是我们的北美防空司令部,是一支防卫性的军种。我们的防空及预警系统现在已经提高了警戒状态。他们也是一样。这只是防卫性的一着棋而已。他们一定已经知道我们遭受攻击。当全世界任何地方发生了这种麻烦时,每个人自然而然就会启动自己的防卫系统,就跟我们所做的一样。”

  “然而这却令人打从心里就不安,”波斯坦在北美防空司令部里说道。“雷恩,你忘了我们已经遭受攻击。他们却没有。现在,在他们甚至费心想通知我们之前,他们就急忙地提高自己的防卫层次。我觉得这有点令人担忧。”

  “雷恩,我们不是收到一些关于苏联失踪核武器的报告吗?”福勒问道。“那些报告符合这次的状况吗?”

  “他们有核武器失踪了?”战略空军司令问道。“为什么我都不知道呢?”

  “哪一种核武器?”波斯坦隔了一秒钟后问道。

  “这是一名渗透间谍所传回来的一份未经证实的报告;他没有提出任何细节,”雷恩回答道,然后了解自己必须把事情讲清楚。“我们所收到的报告总和如下:我们的线民告诉我们,奈莫诺夫跟他的军方发生了政治问题;苏联军方对于奈莫诺夫处理事情的方法不太高兴;在持续自东德的撤军中,有不明数目的核武器——可能是战术核弹头——结果失踪了;国安会正进行一项调查行动,以查核有无任何弹头失踪。奈莫诺夫因此特别关切,自己是否会成为军方政治勒索的目标,而且勒索的筹码是用核武器。但是,我必须强调这个但是,我们完全无法证实这些报告,即使这些报告一再地重复,而且我们正在查核这位我方间谍是否在欺骗我们。”

  “为什么你没告诉我们这一点呢?”福勒问道。

  “总统先生,我们正处理这些资料的过程。这项工作依然在进行中,尚未完成,长官,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在这个周末一直在做这件事情。”

  “好的,这颗炸弹肯定不是我们的,”福立蒙将军愤怒地说道。“而且这不可能是恐怖分子的炸弹,因为威力太大了一点。现在你告诉我们苏联可能遗失了几枚核弹头。这样一来就不只是令人忧心而已,雷恩。”

  “而且这也可以解释他们的本土防空军提高警戒层次的举止了。”波斯坦不详地补充道。

  “你们两位是在告诉我,”总统问道,“这可能是苏联的弹头干的罗?”

  “全世界并没有几个拥有核武器的国家,”波斯坦首先回答道。“而且这枚炸弹的威力太大,不可能是恐怖分子做的出来的。”

  “请等一会儿。”雷恩再度插话。“你们必须记得,我们所拥有的事实相当簿弱。情报与猜测之间依然是不同的。你们必须记得这一点。”

  “核武器有多大?”艾略特问道。

  战略空军令回答了这个问题:“有许多跟我们的差不多。他们还有小型的千吨级炮兵核弹头,而大的有到五十万吨的核弹头,后者是销毁SS-20导弹后所遗留下来的弹头。”

  “换句话说,此次爆炸炸弹的威力刚好在我们听说的失踪的苏联弹的威力评估范围内罗?”

  “是的,艾略特博士。”福立蒙将军回答道。

  在大卫营内,艾略特靠在椅子上,转头向着福勒。她轻声细语地倾诉道,所以麦克风无法收到她的字句。

  “老福,你原来跟塔伯及邦克一起在比赛现场的。”

  奇怪的是,福勒到现在还没想到这一点,福勒告诉自己。他也靠回椅子上。“不,”他回答道。“我不相信俄国人会想干这种事。”

  “你们在说什么?”扩音器里的一个声音问道。

  “等一会儿。”总统说得太小声了一点。

  “总统先生,我没听清楚你说的话。”

  “我说,等一会儿!”福勒咆哮。他用手盖着麦克风一阵子。“艾略特,我们的工作是要掌握住现在这个状态,而且我们必须做到。让我们先把个人的感觉撇在一旁。”

  “总统先生,我想您能尽早搭上空中指挥机是最好,”战略空军司令说道。“现在这种情况相当严重了。”

  “如果我们要掌握全局的话,老福,我们必须尽快去搭那架飞机。’’“还要二十五分钟,长官,然后还得再花三十分钟将你送到安德鲁空军基地的空中指挥机上。”

  “那几乎等于是一个小时的时间,福勒看着墙上的钟,就像有些人明知道时间,也知道某些事情得花多少时间,不过他们还是会看着钟。“直升机上的无线电通讯不足以应付这种状况的需要。告诉直升机去接副总统杜林前往空中指挥机。福立蒙将军?”

  “是的,总统先生。”

  “你有多余的一架空中指挥机,是不是?”

  “是的,我这里有一架备用的,长官。”

  “我要派副总统到一号空中指挥机上。你派一架备用的到这儿来。你能把它降落在海格镇吗?”

  “是的,长官,我们可以利用费尔察德共和公司的机场,他们曾经在那边制造A-10攻击机。”

  “好的,就这么办。我得花一小时到安德鲁空军基地,但我却无法冒着浪费这一小时时间的风险。我的责任是处理这件事情,而且我也需要这一小时的时间。”

  “报告长官,这是一项错误。”福立蒙以最冷静的声音说道。要派那架备用机到马里兰州中部得花两个小时的时间。

  “也许是吧,但这是我的心意。现在不是我逃跑的时候。”

  站在总统后方的是康诺及海伦,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若是在美国发生了一次核攻击事件,他们是不存有什么奢想能够存活。总统最佳的防卫方法便是随时保持机动性,以便在必要时可迅速脱离危险区域,而福勒刚刚却把这项优势抛弃掉了。

  无线电的命令立刻从大卫营发出。总统的直升机才刚刚通过华盛顿特区的环型道路,然后转向回到东南方。它降在美国海军天文台的草地上。副总统杜林及其全家人跳上飞机。他们甚至连安全带都没绑。带着乌兹卫锋枪的密勤员蹲跪在直升机里。杜林除了密勤员刚刚告诉他的资料之外,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杜林告诉自己,自己必须放松心情,才能保持理性。他看着他最小的一个孩子,是他四岁大的儿子。要重渡这种年龄的时光,他在一天前才想到,要回到那种年龄,然后在一个没有任何大型战争存在的世界长大成人,是多么美好。不像他年轻的时候,必须渡过的那些恐怖时光,古巴危机发生时他刚进大学念书,后来还在越南战场上待了一年,在八十二空降师当排长。战争的经验使得杜林成为最不寻常的自由派政治家。他并未逃避兵役。杜林尽了自己的义务,留下两人死在他臂膀中的记忆。才在昨天,他看着他儿子,并感谢上苍,自己的儿子并不需要度过相同的恐怖时光。而现在,却碰到这种事情。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突然要去坐直升机,而他喜欢飞行。他太太就知道得比较多了?当她看着杜林时,她已经泪眼盈眶。

  那架海军陆战队的VH-13在空中指挥机旁五十码处着陆。第一名跳下飞机的密勤处于员看到一排军宪兵将直升机到空中指挥机的这段短短路团团围住。这位副总统事实上是被拖往空中指挥机,同时一名干员抱着他的小儿子远离飞机。两分钟后,在乘客有时间绑好安全带之前,这架空中指挥机的飞行员便启动引擎,将飞机滑往左方的O11跑道。它飞往大西洋上空,那里已经有一架KC-10空中加油机等着为这架飞机加油。

  “我们现在有个很大的问题,”瑞克斯在操舵室说道。缅因号才刚刚开始想向前移动时,在超过三节以上的速度,螺旋浆就会发出奇怪的声音。螺旋浆轴已经稍微地扭曲,但他们必须忍受这一段时间。“螺旋浆的全部七叶一定受损了。如果我们的速度超过三节以上,就会发出噪音。超过五节的话,不到几分钟所有的轴承都会损坏。外舷的马达可以让我们多个二到三节,但这也会太吵了。还有任何补充吗?”根本没有。在舰上没有人有资格质疑瑞克斯的工程专才。“有任何建议吗?”

  “情况不太妙,不是吗?”克莱格说道。

  缅因号必须待在海面的深度。在这种警戒状态下,这艘潜艇必须随时准备在数分钟内发射导弹。若是在乎常的时候,他们可以往比较深的海域前进,可多多少少避免表面紊流所引起的颠簸,但这艘潜艇现在降低后的船速,会使得他们浮上来花太多的时间。

  “奥玛哈号距我们有多近?”轮机长问道。

  “也许在一百里内,在凯迪亚克上空还有一架P-3反潜巡逻机——但我们还得担心附近的那艘鲨鱼级潜艇,”克莱格说道。“报告长官,我想我们可以静静地待在这里,等演习结束。”

  “不行,我们的潜艇已经受损。我们需要友军的支援。”

  “这也表示我们得发射讯号,暴露自己的行踪。”这位副舰长指出。

  “我们可以用SLOT通讯浮漂。”

  “以两节的速度在这种水域里跑,并不能为我们增加多少距离,长官。报告舰长,发射讯号暴露自己的行踪是一种错误。”

  瑞克斯看着正在说话的轮机长,轮机长说道:“我喜欢有个朋友在我们身边保护。”

  “我也是一样。”瑞克斯说道。整个过程没花多少时间。声纳浮标在几秒钟之内就已经浮到水面,立刻发出一小段极高频的电讯。这种浮标经过程式化,可以连续广播电讯达几小时以上。

  “我们马上会面临全国性的恐慌。”福勒说道。这不是他最深入的观察。在他自己的指挥中心里逐渐有恐慌的现象,他自己也知道。“有任何从丹佛发出的消息吗?”

  “据我所知,在任何商业电视或广播民台没有任何新闻。”一名北美防空司令部的人员说道。

  “好的,请你们待命。”福勒在他的通讯控制台上寻找另一个按钮。

  “联邦调查局指挥中心。,我是奥戴调查员。”

  “我是总统,”福勒多此一举地说道。因为这条线路是直接接通联调局与总统之间的安全线路,在联调局的控制台上有明显的标志。“现在联调局是谁在负责?”

  “是我,副局长摩瑞,总统先生。我是这里最资深的人。?

  “你的通讯如何?”

  “目前一切正常,长官。我们可以利用军用通讯卫星。”

  “我们必须担心的一件事是全国性的恐慌。为了预防这一点,我要你派人到所有的电视网的总部去。我要你的手下跟他们解释,他们此时不能广播任何有关于这件事的新闻。如果必要的时候,你们可以使用武力来防止这类事情。”

  摩瑞不喜欢这一点。“总统先生,这违反了——”

  “我不知道法律,好吗?我曾经是一个检察官。为了保卫生命与秩序,这道命令有必要,而且这道命令一定要执行,摩瑞先生。这是总统的命令。马上去做。”

  “是的,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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