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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舞者

外面的车声及从窗外射人的阳光惊醒他的,雷恩马上知道已经来不及上班了。手表上显示现在的时刻是八点十五分。还几乎使他感到惊慌,但现在也来不及惊慌了,不是吗?雷恩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客厅里看到他的太太已经在喝她早餐的咖啡了。

  “你今天不必上班吗?”

  “今早我原本要参加几分钟前就已经开始的一次手术,但我早已请凯兹代班。我想你现在应该先穿上衣服。”

  “我怎么去上班呢?”

  “克拉克九点会到这里来接你。”

  “好的。”雷恩马上走到浴室淋浴和刮胡子。在半途上,他看到衣橱里有一套西装、衬衫,及领带在等着他。他的太太对昨晚的节目倒是计划得相当周到。他不得不微笑。雷恩从未把他太太当作一名阴谋的主持人——或应该说是女主持人,到八点四十分钟,他已经洗完澡,胡子也已经刮好了。

  “你知道我在十一点的时候,要到对街的白宫参加一次会议。”

  “不,我不知道。替我跟艾略特那个贱人说声嗨。”凯西微笑道。

  “你也不喜欢她罗?”

  “她这个人没什么值得人喜欢的,她在大学里书也教得不好。她没有像她自己以为的那样聪明。而且又相当自大。”

  “我早已注意到了。她非常不喜欢我。”

  “我也有这种印象。我们昨天吵了小小的一架。我想是我吵赢了。”凯西说道。

  “昨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哦,只是女孩子之间的谈话而已。”凯西顿了一下。“雷恩……?”

  “什么事,宝贝?”

  “我想该是你离开公职的时候了。”

  雷恩看着他的餐盘说道:“我想你说得也许没错。我还有几件事情要处理……但当这些事情完成之后……”

  “还要多久呢?”她问道。

  “最多不到两个月。我不能说走就走,宝贝。我是由总统任命,并由参议院通过同意的人选,你还记得吗?不能说辞职就辞职——如果这么做的话,这就像是逃兵一样。我还是得遵守一些规则的。”

  凯西点点头。反正雷恩基本上已经同意她的意见了。“我了解,雷恩。两个月已经够快了。你辞职后想干些什么呢?”

  “我几乎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找到一个研究员的工作,像是传统研究所的战略与国际关系研究中心,或者是霍普金斯大学的高级国际关系研究中心。我在英国时跟查尔斯顿谈过这个问题。他告诉我,当一个人爬到像我这样的职位,绝不可能真正地脱离这一行。嗯。我甚至还可以再写一本书……”

  “那么我们可以好好地去度个长假,只要等孩子们放暑假就可以了。”

  “我认为……?”

  “我那时候的怀孕现象应该还不会太严重,雷恩。”

  “你真的认为昨晚会让你受孕吗?”

  凯西的眼睛调皮转动,说道:“那时候的时刻正对,而且你有两次机会,不是吗?怎么回事,你觉得被利用了吗?”

  她的丈夫微笑道:“我以前曾被利用得更惨过。”

  “今晚再见!”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有多喜欢那件睡衣?”

  “我结婚时穿的那一件吗?那一件有点太正式了一点,但它的效果的确不错。真可惜我们现在没有更多的时间,不是吗?”

  雷恩觉得趁现在还能脱身的时候,应该赶快离去,否则真的会误到工作。“是的,宝贝,但我还得上班,你也是一样。”

  “啊。”凯西顽皮地说道。

  “我不能告诉总统,我迟到的理由是因为我就在对街跟我的太太嬉戏。”他靠近他的太太,亲吻她。“谢谢你,甜心。”

  “我的荣幸,雷恩。”

  雷恩一出饭店大门,就看到克拉克在门口等他。他马上坐进车子里。

  “早安,博士。”

  “嗨,老克,你只犯下了一个错误。”

  “是什么呢?”

  “凯西知道你的名字,怎么会这样呢?”

  “你不需要知道,”克拉克回答道,并交给雷恩那个文件箱。“妈的,有时候我喜欢让自己被解雇,你知道吗?”

  “我敢确定,你一定违反了某些法令。”

  “是啊,没错。”克拉克转头说道:“这次墨西哥行动已经获得上级的批准吗?”

  “这就是我今天去白宫的目的。”

  “十一点钟?”

  “没错。”

  雷恩很高兴看到中情局没有他,事实上依然能正常运作。他抵达七楼时,看到每个人都在工作,甚至连凯伯特都在他自己的岗位上。

  “准备要出发了吗?”雷恩问这位局长。

  “是的,今晚出发。日本站正在安排我跟莱亚林的会面。”

  “凯伯特,请记住,他是武藏干员,而他所提供的情报应该称为新高山。称呼他的真名,即使在总部里,也是一个坏习惯。”

  “没错,雷恩。你马上要为墨西哥行动去请示总统罗?”

  “没错。”

  “我很欣赏你策划这次行动的方式。”

  “谢了,凯伯特,但如果这次的任务成功的话,其实都是克拉克及查维斯的功劳。你能听听我的意见吗?”雷恩问道。

  “请说。”

  “把他们调回外勤部门。”

  “如果他们这次行动顺利的话,总统会批准的。我也是一样。”

  “够公平了。”雷恩心想,这还真容易。他不知道为什么。

  卡明斯基博士检查过患者的X光片后,马上为自己前天所犯下的错误,对着自己咒骂。这似乎没有可能,但是——

  但这是不可能的。在这里不可能。不是吗?他必须再做几项其他的检验,但首先他花了一小时寻找他的叙利亚同事。这位病人已经被转到另一家拥有隔离辐射线病房设备的医院里。即使卡明斯基的诊断错误,这名患者仍然得完全隔离。

  马文启动堆高机之后,花了几分钟,摸清楚这辆机器的操作方式。他在心中纳闷,前任屋主为什么需要这样的机器。但这类的空想实在没有用。堆高机的丙烷槽里仍然有足够的压力,所以他也不用操心这方面。他走回屋子里。

  科罗拉多州这儿的人们真的很友善。当地报纸的经销商已经在车道的尾端设立起投报箱。马文早上已经可以一边看报纸,一边喝咖啡。一会儿后,他才了解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喔喔。”他轻声地说道。

  “有什么问题吗,马文?”

  “我从未看过这种事情,维京队的球迷计划举行一个护航车队”……有超过一千辆的小汽车及巴士。妈的,”他说道。“他们会塞住整条路。”他翻到气象版,看看未来几天的气象预报。

  “你指的是什么呢?”

  “他们的车队必须沿着第七十六号州际公路开到丹佛。这可能会搞乱我们的行程。我们原本预定在中午左右,或晚一点抵达那儿……正好是那支护航车队预定抵达的时间……”

  “护航车队——你指的是什么呢?护航车队保护的是什么呢?”夸提问道。

  “并不是真正的护航,”马文解释道。“更像是,嗯,汽车游行。明尼苏达州的球迷对这场球赛很看重。告诉你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先为自己在汽车旅馆订个房间。一个比较接近机场的旅馆。我们什么时候起飞?”他顿了一下。“天啊,我对这件事情实在没有考虑仔细,不是吗?”

  “你指的是什么呢?”葛森再度问道。

  “天气状况,”马文回答道。“这里是科罗拉多州,并且现在是一月。万一我们又碰上另一次暴风雪呢?”他连忙看看气象版。喔喔……”

  “你指的是道路的状况不佳?”

  “没错。听着,我们应该先找旅馆预定房间,譬如说在机场旁的那些汽车旅馆。我们可以在比赛前一天晚上先到那儿……或者我先预定两——不,三晚的房间,那么就不会引起任何怀疑。天啊,我真希望他们还有空房。”马文走到电话旁,翻开电话簿里的分类广告。他打了四通电话,才找到一家在机场一哩外的旅馆还有一间双人房。不过他必须使用到现在还没有动用过的信用卡订房间。他并不喜欢必须使用信用卡。因为这会多留下一条追踪他的线索。

  “早安,艾略特。”雷恩走进办公室里找了一个位子坐下。“你好吗?”

  这位国家安全顾问不喜欢再被任何人用言语取笑。她昨晚才跟这王八蛋的太太发生一点小口角——在记者面前!——并让她的旧疮疤公开于世。不管雷恩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他昨晚听到这件事之后,一定大笑了一顿。更糟的是,那个瘦排骨的小贱人所说的话也影射到福勒,不是吗?昨晚她跟总统提起这件事时,福勒的看法也是如此。

  “你准备好做简报了吗?”

  “当然如此。”

  “来吧。”她让福勒去处理这件事。

  密勤员海伦看着这两名官员进入椭圆形办公室。她当然已经听说了昨晚所发生的事情。宴会现场有一名密勤员听到了整件事,这位艾略特博士早成为他们私底下的笑柄。

  “早安,总统先生。”她在门关起来的时候,听到雷恩说道。

  “早安,雷恩。好吧,让我们开始简报吧。”

  “长官,我们所计划的事其实相当简单。两名中情局的人员将在墨西哥机场,伪装成专机的维护人员。他们将进行一些普通的工作,例如倒倒飞机上的烟灰缸、清理厕所-等。在他们结束工作下飞机之前,他们也要在飞机上层的乘客舱放些鲜花。在固定鲜花的小东西上将隐藏一个像这样子的麦克风。”雷恩从口袋里抽出一个塑胶制的尖物,并递给总统看。“这些玩意儿将所截取的讯号传送到一个二次发射机里,后者隐藏在一个瓶子里。这个发射机将广播一种多频的EHF一这指的是极高频的讯号,送出飞机外。有三架咱们的飞机将飞在与那架七四七平行的航道上接收讯号。我们还计划在这架飞机上另外隐藏一个录音机,不但可以当作空中通讯链的备用支援,也可以掩饰这次任务。如果这玩意儿被发现的话,日本当局会以为是首相随行的记者所放置的窃听器。当然被发现的机会很小。我们在杜勒斯机场的人员将收回我们的装备。不管是那方面收到的电子讯号,都将经过处理,然后在飞机落地后几小时内,他们在飞机上的谈话将呈现在您面前。”

  “很好。我们成功的机率有多大?”白宫幕僚长范达姆问道。他当然要参加这个会议。因为这次行动的政治意味远比国家事务高出许多。这次行动所冒的政治风险相当高没有错,不过若是成功的话,所带来的回报更是惊人。

  “长官,像这类的任务没有人可以保证百分之百成功。假如日本首相真的在飞机上说了些什么的话,我们似乎很有可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但他甚至有可能绝口不提这个我们想知道的话题。这次行动要派上用场的装备都已经过测试。效果相当好。负责这次任务的外勤人员经验丰富。他从前也做过其他更艰难的工作。”

  “例如什么样的任务呢?”范达姆问道。

  “例如在几年前,将国安会前任主席的太太及女儿救出来的任务。”雷恩花了一分钟左右解释从前的那次任务。

  “这次行动值得吗?”福勒问道。

  这令雷恩有点讶异。“长官,决定权在你不在我。”

  “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是的,总统先生,我个人觉得很值得。我们从新高山那儿所获得的情报显示日本人相当傲慢。而像我们从这次墨西哥的行动所获得的情报,也许会让他们感到震惊,而迫使他们不得不跟我们老老实实地谈判。”

  “你赞成我们跟日本打交道的政策吗?”范达姆问道,他跟雷恩刚才一样地惊讶。

  “我赞成与否根本不重要,但对你的问题我的答案是,是的。”

  这位白宫幕僚长显得相当惊讶。“但前任政府——你怎么从未告诉我们呢?”

  “你从未问过我,老范。你还记得吗?我并不制定国家的政策,我只是一个情报人员。你吩咐我做什么,只要是合法的,我就会去做。”

  “那你对这次任务的合法性还满意吗?’福勒带着勉强压抑的笑容问道。

  “总统先生,你是个律师,而我不是。如果我不知道这些法律的细节——我真的不知道——我必须假设身为法律人员的你,不会要求我做出违法的事情。”

  “这是从去年夏天,我在甘乃迪中心看过基洛辅芭蕾舞团表演后,所见过最好的舞步。”范达姆大笑道。

  “雷恩,你知道所有的伎俩。我批准这次行动,”福勒在略为思考后说道。“如果我们得到想要的情报,接下来呢?”

  “我们必须先让国务院的人知道这些情报。”艾略特说道。

  “如此做有点冒险,”雷恩说道。“那些日本人已经聘用一大堆从我国贸易谈判部门退职的人员。我们必须假设他们在国务院内有内线。”

  “商业间谍?”福勒问道。

  “当然罗,有何不可能呢?新高山情报虽然没有提供给我们这方面足够的证据,但如果我是一名准备打算离开公职生涯的官员,并且打算为日本人工作,每年赚个五十万美元——有一大堆人已经这么做——那么,我应该如何让日本人觉得我自己是一个有价值的人才呢?我会用苏联官员或间谍向我们表示诚意的同样方式,也就是泄露一些可贵的资料给日本人。这是非法的,但我们还没有针对这个问题投入任何人力及支援来调查。因为这个缘故,将我们这次行动所获得的资料到处发布是相当危险的。当然你们会想听听看塔伯国务卿及其他几个人的意见,但在传出这件消息之前,要小心这会传多远。同时还要记得。若是总统先生告诉日本首相,你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一—而且若是他知道他只在这架飞机这样说过——你也冒着让我们这种崭新的情报搜集技术曝光的危险。”这位总统听到这句话时,只是扬扬眉头而已。

  “让他们以为是在墨西哥泄密的?”范达姆问道。

  “这是比较好的方式。”雷恩同意。

  “要是我直接当面用这分情报来质问他呢?”福勒问道。

  “是很少有人能避开这样直接的正面质问,总统先生。如果这件消息事先泄露出去的话,众议院铁定会气得跳脚。这是我的问题。我必须先跟川特及费勒斯讨论这次的行动。费勒斯可能会玩花样,但川特有其政治理由痛恨那些日本人。”

  “我可以命令你,不必告诉他……”

  “长官,这条法律是我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违反的。”

  “我很可能不得不下这条命令给你。”福勒说道。

  雷恩再次感到惊讶。他和总统两人都很清楚,这项命令的后果为何。而这正好符合凯西的心意。事实上,这或许是一个辞掉这个副局长职位很好的理由。

  “好吧,也许没有这个必要。我已经厌倦和这些人玩花样了。他们曾经宣过誓,那么就得遵守誓言,否则就得跟一个十分愤怒的总统打交道了。而想到一国的总统竟然能以这种腐败的方式加以贿赂收买,更是令人憎恶。TMD!我痛恨这种腐败的事情。”

  “对极了,老板,”范达姆说道。“再说,选民也会支持这一点。”

  “那王八蛋,”福勒停顿了一会儿说道。雷恩无法判断福勒到底是在作态还是真的有这种感觉。“他告诉我,他要过来了解一些细节,并且彼此多认识一点,而他真正的企图却是想抹掉这次交易其应付的代价。好吧,等着瞧。我想该是让他学点教训的时候。”福勒的话题一转,说道;“雷恩,昨晚的宴会我怎么没看到你?”

  “我太太临时头很痛,长官。我们必须先走。很抱歉。”

  “尊夫人现在感觉好多了吗?”

  “是的,长官,谢谢你。”

  “你可以派你的人马出动了。”

  雷恩站了起来说道:“遵命,总统先生。”

  范达姆跟着雷恩走了出去,并伴随着他走到西面的出口。“干得好,雷恩。”

  “我的天啊,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雷恩讥讽地问道。这次的会议进行得未免太过顺利了一点。

  “我不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事,但艾略特对你太太实在很反感。”

  “她们好像谈论了些什么事情,但我不知道是什么。”

  “雷恩,你要听实话吗?”范达姆问道。

  雷恩心里也知道,范达姆会陪他走这段路,送他到门口,一定有其用意,而其象征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了,不是吗?“何事,老范?”

  “我实在很想说,这只是公事而非针对个人,但这真的是私人的事情在作祟。我很抱歉,雷恩,但这种事情还是发生了。总统会让你光荣地离职。”

  “他还真好。”雷恩就事论事地回答道。

  “我试过了,雷恩。你知道我满欣赏你的。但这种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会乖乖地辞职。但——”

  “我知道。在你离职的过程中或之后,没人会放你冷枪的。政府将不时地询问你的意见,也许还会请你策划几次特殊的行动,并担任一些跟外国政府联系的工作。你将获得一次光荣的退职。在这一方面,雷恩,我可以跟你保证,还有,总统也可以跟你保证。他不是一个坏人,雷恩,他真的不是。虽然他是个铁石心肠的王八蛋及很好的政客,但他比我认识的任何人都还诚实。只是你的思考方式跟他的不同——而现在他是总统”

  雷恩本来可以反驳他说,心智上的诚实应该比较能够接受意见相左的见解。不过他却说:“就像我刚才说过的,我会乖乖地走人。我在这一行已经干太久了。该是轻松一下的时候了。闻闻花香,跟孩子一起玩。”

  “你真是个好人。”范达姆拍拍他的肩膀。“你这次墨西哥行动如果进行得顺利的话,总统给你的离职文告上将对你大加表扬。我们甚至会让魏斯顿来写这份文告。”

  “你安抚人的手法真高明,老范。”雷恩握握他的手,然后走到他的座车旁。范达姆此时若看到雷恩脸上的笑容,铁定会相当惊讶。

  “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吗?”

  “艾略特,虽然我和他之间的意识形态有差异,但他为国家效劳了很久,并且善尽职责。我跟他在很多事情上看法虽然不同,但他从不欺骗我,并总是想给我良好的建议。”福勒回答道,眼睛看着那个有塑胶外壳的麦克风。他突然纳闷,这个麦克风是否已经启动。

  “我已经告诉过你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而你已经达成你的愿望。他已经要退出政府了。在这种阶层的官员是不能就这样把他蹋出门外。必须以文明且体面的方式来处理这种事。以其他任何方式都会显得我心胸狭窄,而且在政治上是绝对愚蠢的事情。我同意你对他的看法,他的确是一个老骨董没错,但即使是老骨董,在博物馆里也有其一席之地咽。”

  “但是——”

  “我的心意已定。好了,你跟他太太昨晚吵了一架,我对这一点很抱歉,但有那种人会因为他太太所做的事而处罚他丈夫呢?”

  “福勒,我有权利要求你支持我!”

  福勒并不喜欢艾略特这句话,但他依然理性地回答道:“你已经获得我的支持,艾略特。现在,此时此地不适合这种讨论。”

  凯伯特在午餐之后马上到达安德鲁空军基地,搭上前往韩国的专机。他所搭乘的专机实际上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寒酸。他的专机是一架美国空军C—141B运输机,这种飞机有四具发动机,机身的外型很奇怪,像条蛇。他看到这架飞机的货舱里装了一个活动屋,里面包括了厨房、客厅及卧房。这个活动屋也拥有隔音设备——C—141的噪音很大,特别是在后部的货舱。他走到前方的驾驶舱跟飞行人员会面。他看到的这名飞行员是名三十出头的金发上尉。事实上有两组飞行人员。这次的飞行相当冗长,不但先到加州的崔惟斯空军基地落地加油,在太平洋上空还得进行三次空中加油。这趟旅程无疑会相当无聊,因此他打算在飞机上尽量睡觉。他不禁怀疑,担任公务人员付出这种代价是杏真的值得,而且知道雷恩马上就要离职了——范达姆已经告诉他这个消息——这件事对于他的前途并没什么帮助。中情局局长系好安全带以后,便开始浏览自己的文件。一名空军士官给了他一杯酒,当飞机开始起飞时,他已经开始喝酒了。

  克拉克及查维斯在同一天稍晚坐上自己前往墨西哥的飞机。克拉克心想,早点去比较好,先去安定下来并可以习惯当地的事物。墨西哥市也是一个高地型的都市,加上空气污染严重,使得人们更无法适应当地稀薄的空气。他们已经将任务所需要的装备谨慎的打包好了,因此他们相信墨西哥海关应该找不出来。当然他们也没有携带武器,这种任务并不需要。

  离开诺福克港货柜站三十八小时四十分钟之后,这辆货柜车终于驶离那条州际高速公路。这还算是容易的部分。花了十五分钟以及生平所学,这名司机才将他的货柜车倒车到谷仓外的水泥卸货台。暖阳下的融雪路上的烂泥深达六寸,这使得他几乎无法完成工作,但他试了第三次终于成功。这名司机跳下车后,向卸货台走去。

  “要怎么打开货柜呢?”马文问道。

  “我教你。”这名司机停下来,刮掉他靴子上的泥巴,然后用手扳动货柜箱门上的尹柄。“需要我帮忙卸货吗?”

  “不,我自己来就行了。屋子内有咖啡。”

  “谢谢你,先生。我真的很想喝一杯咖啡。”

  “这实在是很容易。”当他们看着司机走开以后,马文对夸提说道。马文打开货柜箱门,看到一个四面都印着新力宇样的大木箱,并且标有箭头记号表示那一面朝上,以及一个香槟酒杯,表示内部装了易碎的东西。这个木箱下有一个木制的货盘。马文解开木箱的固定锁,然后启动堆高机。将这颗炸弹从货柜里取出,然后放入谷仓里只花了他一分钟。马文关掉堆高机,接着在木箱上盖了一层油布。当卡车司机喝完咖啡回来后,货柜门已经锁上。

  “好吧,这是你的奖金。”马文告诉他,递出一叠钞票。

  这位司机数了一数钞票。现在他还得把货柜箱运回诺福克港,但首先他想到最近的休息站,先睡上个八小时的觉。“跟你做生意真是令人愉快,先生。你曾经提过,你可能在一个月左右之后,还需要我替你效劳?”

  “没错。”

  “你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那名卡车司机递出他的名片。

  “那你要直接回去罗?”

  “我得先找个地方睡觉。我刚刚听广播说明晚会开始下雪。他们还预测说这次雪会下得相当厚。”

  “季节到了,不是吗?”

  “的确。再见,先生。”

  “小心开车,老兄。”马文再度握握他的手说道。

  “让他脱身是个错误。”葛森用阿拉伯文对着夸提讲道。

  “我不认为如此。毕竟他只看到了马文。”

  “没错。”

  “你检查过那颗炸弹了吗?”夸提问道。

  “外层的木箱上并没有任何损伤的迹象。明天我会对炸弹进行更详细的检查。不过我可以说,我们几乎已经准备好了。”

  “好极了。”

  “你想听好消息还是坏消息?”雷恩问道。

  “先说好消息。”凯西说道。

  “他们要我辞职。”

  “坏消息呢?”

  “我并不能算是真正地就此脱身,毫无牵挂。他们偶尔还会要我回去做点事情。例如咨询我的意见之类的事。”

  “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这种工作会成为一个人的一部分,凯西。难道你愿意离开霍普金斯教学医院,只在外面当个开业的小医生替人检查视力,或配配眼镜吗?”

  “这些工作要花多长的时间呢?”

  “也许一年只有几次。他们只会问我专精的地方。而且也不是固定的。”

  “好吧,这样也不错——还有针对你刚才问题的答案是,不,我不会放弃教授那些年轻的医生。什么时候辞职呢?”

  “我还有两个任务必须完成。然后我们必须挑选接替的人选……”傅玛丽及她丈夫都还不错,雷恩心想。但是要挑哪一位呢……?

  “指挥室,这里是声纳室。”

  “指挥室听到了。”导航官回答道。

  “长官,我发现方位2——9——5可能有接触,讯号相当模糊,但一直没有从声纳上消失。”

  “我马上过来。”走到声纳室只有五步路的短短距离。“在哪儿?”

  “在这儿,长官。”声纳员指着显示幕上的一条线条。虽然这条线条看起来相当模糊,事实上只是由许多黄色小点所组成的,不过这许多小光点也显示了特定的频率范围,并髓着时间的增长,有更多的小光点依序地出现,似乎打算形成一条模糊且边界不明的线条。这条线条的唯一改变只是方向有点偏移。“我还没办法告诉你这个接触为何。”

  “告诉我,这个接触不可能是什么。”

  “它不可能是个表面目标,而且我也不认为是个随机发生的噪音,长官。”这位士官用一枝油笔沿着这条线条底部一直描到顶部,说道;“就在这里,我认为这个接触可能是真的有东西。”

  “你还发现有什么接触呢?”

  “在这里的第十五号接触是艘商船,向东南方航行,已经逐渐驶离我们——这是自从换班以前,我们就一直在追踪的第三收敛区内的接触,只有如此而已,皮特尼先生。我猜第十五号接触如果是一艘渔船,在那么远的距离,绝对不可能发出那么大的噪音。”

  皮特尼中尉轻敲着萤光幕,说道:“把它称为第十六号接触,然后我会让追踪组开始工作。附近的水文状况如何?”

  “今天深诲处的传音效果似乎不错,长官。但是附近海面的噪音就比较难缠。我们很难一直盯住这个接触。”

  “盯着它。”

  “是的,长官。”这位声纳员回头看着他的显示幕。

  皮特尼中尉回到指挥室,拿起声力电话,并按下接通舰长住舱的按钮。“这里是导航官报告,舰长,我们在方位2——9——5可能有声纳接触,讯号相当微弱。我们的朋友可能会回来?长官……是的,长官。”皮特尼挂上电话,然后启动扩音系统。“射控追踪组就位。”

  瑞克斯舰长在一分钟后出现,身穿蓝色的连身工作服,脚上穿着布鞋。他首先到控制室,查看现在的航向、速度及深度。然后他跑到声纳室去。

  “让我们看一看吧。”

  “这该死的东西才刚刚又在我面前消失,长官,”这位声纳员胆怯地说道。他用一张卫生纸——每个显示幕都有一卷卫生纸——擦掉刚才的记号,然后又用笔记上新的记号。“我认为我们在这里发现了东西,长官。”

  “我希望你没有因为捕风捉影而打扰到我的睡眠。”瑞克斯说道。皮特尼中尉注意到其他两名声纳员所交换的眼色。

  “出现了,长官。你知道,如果这是一艘鲨鱼级潜艇,我们应该在这里的声频谱上可以听到一点循环泵的噪音……”

  “情报告诉我们,这艘船刚人厂翻修出来。老俄现在已经学会如何把这些潜艇做得更安静了。”瑞克斯说道。

  “我想是如此……它正缓慢地往北方移动,估计现在的方位是2——9——7。”两人都知道这个估计数字误差可能有十度左右。即使缅因号上拥有一大堆造价昂贵的系统,在长距离判断方位时?仍然是相当模糊。

  “附近海域有任何我方的潜艇吗?”皮特尼问道。

  “奥玛哈号此时应该在卡底亚克南方附近。方向完全不对。奥玛哈号不在这附近。你真的确定这不是水面的接触吗?”

  “不可能,舰长。如果这是柴油主机的声音,我早就知道了,而且如果这只是蒸汽主机,我也会知道。没有水面噪音。一定是潜艉的目标,舰长。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皮特尼,我们的航向是2——8——1?”

  “是的,长官。”

  “航向左转到2——6——5。我们先建立一条比较理想的基线来分析目标的运动,试着在我们攻击之前,先估计好距离。”

  攻击,皮特尼想道。天啊,弹道导弹潜艇不应该做这种事。当然,他还是下了命令。

  “变温层在哪里?”

  “深度一百五十尺处,长官。从海面的噪音情况来判断,上头大概有二十五尺高的风浪。”声纳员补充道。

  “那么他可能会待在海底深处,以让航行平稳些。”

  “TMD,又让他溜走了……我们等到尾部的拖曳式阵列声纳伸直之后,再看看到底有什么状况发生……”

  瑞克斯将头伸出声纳室,说了一句话:“送一杯咖啡过来。”他从未想过这些声纳员可能也想要点咖啡提提神。

  等了五分钟之后,萤光幕上的光点又开始在原来的地方恢复成一条直线。

  “好的,又出现了。我想,”声纳员补充道,“现在的方位看起来像是3——0——2。”

  瑞克斯走出声纳室到航图桌。萧肯少尉跟一名士官长正在做计算。“距离肯定超过十万码。从方位偏移的现象来判断,我想它是往东北的方向航行,速度不超过十节。距离一定超过十万码。”这次的追踪做得又快又好,萧肯及这位士官长都这么想。

  瑞克斯不耐烦地点点头,又跑回声纳室。

  “已经可以证实了,现在在五十赫兹频带接听到一些东西。越来越像鲨鱼先生的味道,不过还无法辨识。”

  “这附近一定有相当好的传音管道。”

  “没错,舰长,原本就不错,现在越来越好。不过有个暴风雨即将来临,当表面的紊流到达我们的深度时,情况就会改变了,长官。”

  瑞克斯又跑回控制室:“萧肯先生?”

  “目前最佳的估计是十一万五千码,航向西北方,速度五节,也许再高个一、二节也不一定,长官。如果他的速度再高一点,这距离就相当远了。”

  “好的,我要本舰慢慢地右转到新航向0——8——0。”

  “是的,长官。舵手,右舵五度,新航向0——8——0。”

  “右舵五度,知道了。报告长官,我现在已经将舵向右打到五度了,本舰正转向新航向0——8——0。”

  “很好。”

  像如此缓缓地转弯,才不会使拖曳式阵列声纳产生太大的弯曲,美国海军的缅因号潜艇开始改变航向。足足花了三分钟,她才将船艏对准新航向,她正要进行一项美国海军弹道导弹潜艇从未做过的事情。稍后克莱格少校就出现在控制室。

  “你想他会保持这航向多久?”他问瑞克斯道。

  “如果你是他,现在会怎么办呢?”

  “我想我会采用一种阶梯型的搜敌模式,”克莱格回答道,“而我会向南而非向北偏移,把我们上次在贝伦兹海的战术倒转过来,对不对?他的拖曳式阵列声纳性能的好坏,将决定他的搜索范围的阶梯间隔。这样我们就可以找出这份珍贵的情报,但这还得看当时的状况如何,若是像我们现在这样去尾追他,就得相当小心了,对不对?”

  “好吧,我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贴近他三万码以内。因此……我们在对他有比较好的感觉之前,会一直贴近到五万码,然后如果情况允许的话,再放松目标。只要他还在附近,我们两人其中之一要一直守在这里。”

  “同意。”克莱格点点头。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说道:“怎么搞的,”这位副舰长相当小声地问道,“作战二处怎么会同意这种建筑呢?”

  “世界局势不同了,不是吗?”

  “我想是如此,长官。”

  “你对弹道导弹潜艇现在也能作攻击潜艇的任务,感到嫉妒吗?”

  “长官,我想作战二处这次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或者他们是试图让某些人觉得我们还是具有弹性或什么。”

  “你不喜欢这道命令吗?”

  “是的,舰长,我不喜欢。我知道我们办得到,但我不认为我们应该这么做。”

  “你跟曼库索打的小报告就是这个吗?”

  “什么?”克莱格摇摇头。“不,长官。对的,他是问过我的看法,而我说我们可以办得到。我的地位还不足以让我参加这种讨论。”

  那么你到底跟他谈了些什么呢?瑞克斯实在很想问。但他当然不能罗。

  凯迪雪夫对美国人真的很失望。他们吸收他的原因是想在苏联政府内幕集很好的内线情报,而多年来他也的确传送出很多情报。他目睹了祖国全盘性的政治改变,不但如此,他还提早看出来这种改变是无法避免的,因为他十分了解奈莫诺夫这个人,知道他会做和不会做哪些事情。奈莫诺夫是一个拥有惊人政治天赋的人。他有像狮子般的勇气及鼬鼠一般的狡黠。然而他却缺乏一份蓝图。奈莫诺夫对于自己的目标一点主意也没有,而这就是他主要的弱点。他已经摧毁苏联旧有的政治体制,并且籍由漠不关心让华沙公约解体,他仅一次公开宣称,苏联将不会干涉其他国家的政治完整性,但他却明知只有苏联的武力威胁才能将马克思主义保存下来。那些东欧的共党领袖也蠢得附和奈莫诺夫,真的相信在这种历史上少见的疯狂动荡的时代中,自己仍受同胞的爱戴与尊敬。但更讽刺的是,奈莫诺夫在自己的国家里却没看到相同的事情,同时他面对的环境比其他国家还多了一个更糟糕、更致命的因素。

  苏联人民——当然,这个字眼从来没有真正的意思——是靠着武力的威胁才结合在一起。只有红军的枪杆子才能确保摩达维亚、拉脱维亚、塔吉克及其他共和国跟随莫斯科中央的领导。他们爱戴共产领袖的程度甚至比他们的曾曾祖父爱戴沙皇的程度还少得多。因此当奈莫诺夫废除党中央在管理这个国家上的角色后,他也等于解除了自己控制苏联人民的权力,然而苏联却没有足够的民族精神能继续巩固整个国家。所谓的计划——八十年来,在这个国家里一直在进行的计划——根本就不存在。所以,当混乱逐渐取代已往的秩序时,他们无能为力,他们没有目标,也没有可努力的方向。奈莫诺夫令人眼花撩乱的政治动作完全没有用。凯迪雪夫知道这一点。为什么美国人看不出来呢?而且他们还曾经为这个“他们在莫斯科的人”的生存孤注一掷过?

  这位四十六岁的国会议员对这个想法嗤之以鼻。他就是他们的人,不是吗?他多年来一直警告美国人,而他们却不肯听,反而利用他的报告来支持一个拥有丰富政治技巧却缺乏目标的人——一个人没有了目标,怎么能领导别人呢?”

  美国人只是同样地愚蠢,同样地盲目,才会对于乔治亚与波罗的海三小国所发生的暴动事件真的感到惊讶。他们事实上也忽略了南部共和国早已开始的内战。自阿富汗撤军时,约有五十万的旧武器就此失踪。大部分是步枪,但有些是坦克!苏联陆军还没有能力开始处理这种状况。奈莫诺夫因此每天就穷于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内战,他就像一名耍把戏的人,惊险地将所有的盘子轮流丢到空中,但看起来几乎快穷于应付,他努力地接往一个盘子再丢上去后,马上换接另一个盘子,试图将所有的盘子同时维持在空中,但险况百出。难道美国人不能了解,总有一天奈莫诺夫一个措手不及,所有的盘子会同时掉在地上吗?这种情况的后果让每一个人都觉得害怕。奈莫诺夫需要一个洞察力,需要一个计划,但他却什么没有。

  凯迪雪夫却有,而且这是他整个计划的最终目标。苏联的联邦制度终究会崩溃。他们必须放走那些回教共和国,也得放走波罗的海三小国。摩达维亚也是一样。最后的西乌克兰共和国也必须脱离联邦——他要保留东乌克兰共和国。他必须找一个方法保护亚美尼亚人,让他们不要被当地的回教徒屠杀,而且必须想个办法保留阿塞拜疆的石油,至少得等到西方对他的援助使他有能力开发西伯利亚的所有资源后,他才能放弃阿塞拜疆的石油。

  凯迪雪夫是个俄罗斯人。这也是他灵魂的一部分。俄罗斯是联邦之母,而且像好母亲一样,在适当的时候让她的孩子独立。而现在就是适当的时机了。所剩下来的国家将是个幅员从波罗的海延伸至太平洋的国家,所拥有的人口大部分是同文同种,而且拥有丰富无尽的资源,至今尚待开发。新的俄罗斯联邦应该也可以在将来形成一个伟大强壮的国家,跟世界上其他任何国家一样有力,在历史和艺术方面拥有丰富的背景,而在科学方面则是世界的领导者。这是凯迪雪夫个人的梦想。他希望他所领导的俄罗斯联邦,不但是一个真正的超级强权,也是其他欧陆各国的朋友及伙伴。他的使命是带给他的国家自由及繁华。如果这目标需要放弃几乎一半的人口及百分之二十五的土地的话——那么就放弃它吧。

  但美国人并不帮忙。为什么会如此呢?他真的不能了解。他们必须知道,奈莫诺夫不过是个死巷,一条没有后路的道路……或者该说是一条通往大型无底洞的道路。

  如果美国人不肯帮他的忙,那么就得靠他自己强迫他们来帮忙。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会让自己被傅玛丽吸收的原因。

  现在的莫斯科正是清晨时分,但凯迪雪夫早就训练自己将睡眠的时间减到最少。他在一台老旧、笨重,却很安静的打字机上书写他的报告。凯迪雪夫使用这种相同的布质打字带许多次了。没有人能够从这打字带上看出他到底打过哪些宇,而他所用的打字纸是从办公室的中央文具供应室里拿来的。有上百个人可以接触到这种纸。跟其他职业赌徒一样,凯迪雪夫是个相当谨慎的人。当他打完字后,他用一付皮手套将可能留在纸上的指纹擦干净,然后他戴上同一付手套,把这份报告折好放在大衣口袋里。两小时内,这份信息将会被传送出去。在不到二十小时之内,这份信息已经在别人的手里了。

  三角帆并不担心。国安会已经奉命不得骚扰人民代表。寄衣室的女孩抽出放在他大衣口袋内的纸后,迅速地将它放在另一个人的风衣口袋里,她并不知道这个拿走风衣的人是谁。那个人离开这栋大楼后,开车回自己的办公室。两小时后,这份信息已经在另一个前往机场的人的口袋里,他在那里搭乘七四七到纽约。

  “这次到哪去,医生?”司机问道。

  “你将车子在这附近绕一绕。”

  “什么?”

  “我们需要谈一谈。”卡明斯基说道。

  “关于什么?”

  “我知道你是国安会的人员。”卡明斯基说道。

  “医生,”这位司机咯咯地笑道,“我只是个大使馆的司机。”

  “你在大使馆的医疗档案是由葛雷哥利夫医生所签字的。他是国安会的医生。我们以前是同学。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你告诉过任何人吗?”

  “当然没有。”

  这位司机叹息着。一个人又能对这种情况使上什么力呢?“你想谈些什么呢?”

  “你是国安会的——国际处的人员吗?”

  他实在避不开这个问题,只好说道:“没错。我希望你要告诉我的事情是很重要的。”

  “也许会很重要。我需要莫斯科方面马上派一个人来。我现在正在治疗一个病人,他肺部的毛病相当不寻常。”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过去曾经看过相同的病例——是一个在贝诺亚斯基工作的人员。工业意外。我那时被征召去会诊。”

  “是吗?贝诺亚斯基那儿有什么?”

  “他们在那边装配核武器。”

  这位司机马上将车速放慢。“你是当真的吗?”

  “这也有可能是别的东西——但我现在必须进行的检验都是非常特别的。如果这代表的是一个叙利亚的核武器计划,我们可能得不到当地政府的充分合作。因此,我需要莫斯科方面马上送一点特殊的检验装备过来。”

  “要多快呢?”

  “那名患者现在已经像具行尸走肉了,除了进坟墓之外,到不了哪去。他的病情恐怕已经到末期了。”

  “我必须跟上级报告这件事情。他在星期天以前不会回来。”

  “够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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