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 橡木林中央栖息地，瓦砾星，天秤座 23
伊格纳西奥.德尔加多穿着全套西装，脖子上是一条不舒适的领带，正慢慢地向他副驾驶的葬礼走去。等离子在他身上灼烧留下的伤痕仍然十分疼痛，但他必须得出席。
该公园存在于一个被挖空的小行星内部;向上可以看到在公园的另一边的树冠。
玛利亚. 埃斯奎瓦尔在小树林附近拦住了他。
“嘿，纳乔。”她抓住了他的手。只有玛利亚用这个绰号叫他，因为只有玛利亚在他还是一个在马德里加尔星的地表上四处乱跑的脏小孩时就认识他了。现在当她把自己的头发束成一条功能性的马尾辫时，她已经变成了街边好斗的假小子。
“你不该在这儿。”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玛利亚捏住他的手。“我知道，但他们还是不想你在这儿。你得尊重家属的意愿。”
在远处，霍里斯特的家人正背对着他。全都身穿黑色，围着一个小小的骨灰盒，他们将骨灰撒到了用以命名这片栖息地的橡木树林前的土地上。
他们因为霍里斯特的去世而咒骂骂德尔加多。副驾驶在其他人抵达远方号之前就因伤势过重而死了。
家属们认为这样的死毫无必要。他们不关心如何保护那个可以引领人们回到地球的数据。他们已经为了这个星系的自治战斗了几个世纪。就让异星人占领地球吧，让它们去烧，他们不在乎。
“来吧。”玛利亚说道，将他带走了。
“你认为他白白牺牲了吗？” 德尔加多问道。
玛利亚继续拉着他向前走。“这不该由我来说，纳乔。但我知道你们已经成长到可以互相搀扶站立着去做你们认为是对的事。所以别在意他们，他们只是太过悲伤了。”
当玛利亚和德尔加多的父母匆忙地将他们带往努埃瓦利马的外围巨大区域时，他们两人就在一起。父母们将他们挤进一艘超载的货船，并告诉这些哭泣的小家伙他们会乘下一班飞船赶上来的。他们被塞入了挤满其他所有在害怕的孩子的货仓内，试图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德尔加多已经14岁了。玛利亚则在计划自己的成人礼。（注：女孩15岁时的成人礼）
外面的空气变得白热化，货船在摇晃发出吱呀声，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当货船到达轨道时，驾驶员恐惧的声音充满了整个货仓，告诉他们整个马德里加尔星表面都被玻璃化了。
原因就是UNSC和星盟之间的战斗。
他们在一起散步，走向一个在栖息地内著名的巨大橡木林下等待他们的男人。他黑色的眼睛凝望着远处的葬礼。穿着一套随意的工作服和便帽。
玛利亚停下来了。“我哥哥想和你谈谈，虽然他拒绝告诉我谈话内容。”
“别弄得这么随意，玛利亚。这可是安理会的正经事。”
安理会的九个成员是由瓦砾星上的居民投票产生，他们和人工智能朱莉安娜一起处理整个星球的防御结构。
当导航数据开始消失时，迭戈和理事会选择了德尔加多和梅尔克一同去保护剩余的导航图。这几年他们在瓦砾星上四处运货，熟悉里里外外所有事。安理会觉得保密是最好的选择。利用他们的志愿防卫部队和开阔的自然界，将飞船置于铁桶般的保护下，只会引起注意并制造更大的目标。
但在这个最近的小事故后，德尔加多相信安理会里的某些人泄露了芯片的位置。
“你去过贫民窟了，迭戈？”这可不是德尔加多所熟悉的那个寻常穿着讲究的人。
迭戈扮了个鬼脸。“为了保持低调，伊格纳西奥。”他亲了妹妹的脸颊，然后她离开了灌木丛穿过修剪过的草地，向葬礼走去了。
“你想要什么？” 德尔加多看着她远去，最后问道。
“你似乎认为，在安全理事会有人泄露有关导航数据位置的信息。你已经到处寻查，四处关注，试图找出他。”
迭戈从公园内出来，开始走向在橡树林中央栖息地尽头的气闸。
“当我们决定由你带走数据并保护它的安全时，我们希望你能低调行事。这是整件事该死的重点，伊格纳西奥。”
“有人泄露情报。” 德尔加多说道。“那些豺狼都知道它在哪儿。这已经是第二次他们试图得到它了，而且还他妈的差点得手了。如果我没有比提交给安理会的时间更早开始转移数据的话，那些豺狼就已经得到它了。你知道，泄密的人杀了梅尔克。我要他们为此付出代价。”
他们通过了架设在对接管和小行星缓慢旋转中心间的巨大滚动转轴连接。
“我理解你在做什么，伊格纳西奥。但是唯一知道导航数据在哪儿的人就只有安理会而已。质疑我们中的一个泄密是很严重的指控。”
“我知道。”当他们走近一个巨大干净的管道时，德尔加多说道。从这他们能看到其余连接到橡树公园的小行星。连接结构消失在远方就像是一套巨大的修补玩具设备。
人工重力消失了，随后两人漂浮在空中时，就伸手抓住了围绕着管道运行的扶手。在对接管道的中央，装着货物和乘客的压缩隔离舱从一个栖息地飞往另一个栖息地。“许多人并不介意导航数据落入奇戈亚之手。他们提供我们能源、金钱和星盟的技术。
“那你呢，迭戈？”德尔加多问道。“你也赞成这么做？”
迭戈停了下来，给忙碌的管道让路。他眺望着远处巨大气态星赫西奥德隐约出现的轨道。“我认为如果我们交出了导航数据，那我们就对奇戈亚毫无用处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如此努力地去隐藏数据的原因。那也是我请求你帮助我的原因。安理会绝大多数的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绝大多数？”德尔加多审视着这个词。迭戈在这个老牌起义军中是个出人意料的温和派。
迭戈递给他一根雪茄，多谢消失了的人工重力让它能够飘在空中。德尔加多看了看。“甜心威利牌？（注：小说第五部《丰饶星接触》中首次出场，为海军陆战队队员们的最爱。）我不认为还有剩下的。”
“一个安理会成员给了我一根。还暗示我他能拿到更多，他说自己船队中的一艘船有到走私到卡律布迪斯九号的渠道。他说UNSC的海军已经准备严厉制裁一般市民的空间断层跳跃。他们想要每件事都变得军事化。”迭戈几乎是吐出最后一个词的。“这个安理会成员已经为其他殖民世界的起义军兄弟运输了一些从星盟购买的武器。但他担心正在毁坏瓦砾星上的某些东西，无论是什么，会来找到他。他想在一些事情发生之前，先把它交给奇戈亚。他声称自己正在做的走私是最后一次了。之后他想将自己的船交给奇戈亚，包括在船上的导航数据。我试图购买这艘二手船，但看起来他试图贿赂安理会，为他出售导航数据投多数票。”
“你就这样让他这么做？”
“我让朱莉安娜在最近的有运输的飞船中寻找可能的候选人。”迭戈笑着暗指了瓦砾星上的人工智能。“她找到了一个。这艘船的名字是茶隼号。这是唯一一艘已知仍可在殖民地间能够来回的船舶。只要它一回码头，我们就会知道。我们其他所有的走私船只都被摧毁，或是被删除的数据了。我们与其余人类真正的被切断联系了。”
“你的那位安理会成员可能在说谎，他也许只是恰巧找到了几箱甜心威利而已。”
“也许吧。”迭戈说道。“但是朱莉安娜认为这艘茶隼号是我们的船。”
“那么你想要我做什么？”德尔加多抓住了由迭戈从空中扔过来的雪茄。
“找出更多关于茶隼号的信息，伊格纳西奥。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为安理会工作。查查他们是不是悄悄地潜回了瓦砾星。因为如果你能通过他们联系上我们的安理会的成员，那我就能阻止他。做些比武器贸易更好的事。比如……医疗用品而不是该死的雪茄。”
迭戈捏碎了雪茄，烟草的碎片在他们之间的空中飞舞着。
“而且我会让你领导这个任务，请尽量做得不显眼。”
“我能做到。”德尔加多挥手将他们之间被捏碎的雪茄推了出去。“他的名字是？”
迭戈叹了口气，看起来他对于交出安理会同志的名字很不情愿。或许只是要回想一下而已。他转身，看向管道的外部。管道和小行星连接成的整体里，居住着马德里加尔星上残存的自豪的殖民地人民。它被称为瓦砾星是因为它原本就是一堆碎石子。岩屑、碎石、岩石和矿渣自从太阳系诞生起就存在着，围绕着气体巨星赫西奥德。
“你为我做的太多了，迭戈，我太感谢了。”德尔加多说道。自自从马德里加尔星毁灭，玛利亚和德尔加多到达这里之后，迭戈已经引领他们很多年了。迭戈在马德里加尔星被玻璃化前几年就已经加入了起义军，在他们逃离星球后他是唯一一个在等待着他们的人。德尔加多欠迭戈太多了。但之后一切都改变了，迭戈开始在客船上，空间站上和车站上安放炸弹。他开始走私，做海盗和一切暗地里的工作。德尔加多对于接受迭戈为了他们的生活而拼命的工作赚来的血汗钱总是感到十分尴尬。
他曾经一度与迭戈关系紧张，但这也许是不公平的。自从马德里加尔星陷落之后，迭戈就已经全身心扑在瓦砾星上了。
德尔加多改变了他说话的态度。“请给我那个名字。我不会杀了那个男人的。我会将他带回来接受审判。我们不再是暴民了，自从马德里加尔星陷落之后，我们已经改变了很多。”
回到过去，瓦砾星仅仅只是一个庞大的起义军的基地而已，分散驻扎在一个尾随在气体巨星后的小行星轨道上。
但在短时间内，利用宇宙飞船、原材料和一切他们能拿走的还没有被星盟摧毁的东西，他们建造了他们现在看着的瓦砾星。这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我知道。”迭戈转身望向他。“别把它想太简单了。你要找的那个和茶隼有关系的人就是彼得.博尼法西奥。
德尔加多向下看了看管道的长度。博尼法西奥可是在星盟玻璃化马德里加尔星之前就已经在做走私买卖了。他现在仍只是偶尔减少了偷偷潜回内殖民世界的次数，尽管在UNSC和星盟让他损失了大量的飞船之后，这些旅行已经变得危险万分。德尔加多为这个老是拖欠运费的家伙运送货物，从一个小行星到另一个小行星。德尔加多从来没能理解他是怎么被投票选举为安理会的。
“包在我身上！”德尔加多说道。畅通管道内的流行型运送车辆在半路上加速了，将里面的乘客从一个磁悬浮火车轨道上运送到另一个轨道上。
“上帝啊。谢谢你。还有德尔加多，你需要多加小心。”
德尔加多点点头。这两个人握了握手，然后飘向了各自不同的道路。迭戈眼中充满了悲哀，而德尔加多则是复仇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