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这是个陷阱。”伊西丝小声说。
“当然，”顿坎回答道，他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几乎要听不清楚了，“但你是七芒星书妖，你能带咱们离开这里。我完全信任你。”
“你给了尼琪足以调动半支军队的时间，”伊西丝低声对他说，“我们还不如直接去对付那些警察。”
“尼琪并没有替警察工作。”
“为什么不干脆威胁你那个可爱的小舞娘说要打断她的腿，这样她就会把一切都告诉我们。”
顿坎轻轻叹了口气：“首先，你看错了尼琪，假如你真的以为她会害怕威胁的话。其次，虽然她当年把我赶了出去，还摔了东西，但依然是很喜欢我的。第三，还得考虑那个小家伙。”
小家伙，没错，莉叶还真是个问题，伊西丝也这样认为。
尼琪走在他们前面，顺着带台阶的巷子往上爬，她用一个袋子装着那个孩子。不知道这个袋子究竟叫什么，反正就是那种把孩子装在里面之后，还能让孩子去烦其他人的东西。
他们快要爬到山丘顶端的时候，巷口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广场。广场对面，台阶在房屋之间继续向上延伸了一段。他们几乎没碰到人，但风声却从山丘脚下送来了嘈杂的人声。
尼琪走到广场侧面一个窄长的石盆前，一股粗粗的水流从安在房屋墙上的铸铁水龙头里流出。
“也许她是想把孩子淹死。”伊西丝非常理解地说。
尼琪四下看看，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没有看到其他人。她把手伸进那股水流中，小心地在水龙头里面摸索着，从管子里揪出了一根细链子的末端。她使劲拉了一下，又把链子放了回去，捧起一点水，在莉叶的额头上沾了沾。
广场对面，一堆破败楼房中的一个狭窄的简易房上，一扇门吱呀呀地打开了。没有人从里面出来，露出的那条缝黑洞洞的。
舞娘朝他们点点头。
“你带路。”顿坎说。
尼琪露出轻蔑的眼神，带头走进那个简易房里。伊西丝把手伸到斗篷下面，将紧身外套上的拉锁向下拉开四分之三，好在紧急情况下快速做出反应。
走进屋里时，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门里只有一条凿出来的楼梯，通往地下。
“进来，把门关上。”尼琪回头喊道。伊西丝锁上那扇沉甸甸的门，然后跟在尼琪和顿坎的后面钻进地下。一路上还有两道门，上面挂着沉甸甸的锁，钥匙拴成一串挂在尼琪身上。莉叶的小嘴里嘟哝着些听不懂的话，“爸爸”是伊西丝唯一听懂了的词，也许小家伙认出了这是什么地方。
最后，他们走进了一个类似穹顶大厅的房间里，弯曲的墙壁上有几十个黑乎乎的洞，就像蜂巢一样，那些洞似乎是空的。用来照明的是几个灯泡，电线被盘成圈随便地挂在墙上。
从某个地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请把你们的心灵书交给尼琪！”
尼琪将装莉叶的袋子放在其中一个比较靠下的洞里，那个孩子不吭声了。尼琪朝顿坎走过去，后者摇着头举起了手。
“如果你们想了解约瑟夫·沃斯卡尼安的事，那就要听话，”尼琪的声音听上去丝毫没有威胁的意思，“或者原路返回，没有人会阻止你们。”
“你们不会就这样放我们走的，”顿坎说，“现在我们知道你们的藏身处了。”
那个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轻轻地笑起来：“花球城会陷落，学院会放弃庇护所，封住传送门。半个小时前，我们在乌尼卡的联络员已经确认了。这样的藏身处我们已经用不了多久了。”
这么说，黑猫要离开花球城了，伊西丝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
“几天来，一直有要关闭庇护所的传言，让大家很紧张，”尼琪说，“整队整队的书巫一夜间消失无踪，一部分警察和士兵也撤走了。”她心不在焉地微笑着。从来到这个庇护所之后，伊西丝第一次感到一种真正的不安。“花球城里到处都人心惶惶，一些人还在观望，而另一些人已经在拥向传送门了。传送门在山下，你们大概已经听到嘈杂声了。”
顿坎不悦地看着她：“是你们散布的消息吗？为了给警察和士兵找点事做？”
“交出你们的心灵书，就会听到答案。”刚才那个声音命令道。
他们在蓄谋制造混乱，伊西丝心想，我们撞了个正着。
尼琪没有理会顿坎的猜测，于是顿坎又问：“为什么？”
“先把心灵书给我。”
顿坎审视着她，然后，他做了一件出乎伊西丝意料的事：他抽出那本破旧的平装书递给了尼琪。“我相信你，别让我失望。”
尼琪有点紧张地微笑着，随后，她走到伊西丝面前：“劳驾。”
“我没有。”
“瞎说，你可是书巫。”
伊西丝打开斗篷的拉链，斗篷掉落在地上。随后，她举起胳膊：“搜搜看。”
一时间，尼琪似乎有点疑惑。
“照她说的做。”黑窟窿里的那个声音说。
伊西丝朝顿坎看过去的时候，他用眼神示意可以。尼琪并没有看见，她直接站在伊西丝面前，迟疑地开始在她身上搜。很显然，不管是紧身外套，还是裁剪得十分修身的黑裤子，里面都不可能有足够的地方藏下一本书。尼琪皱着眉退后了两步：“没错，没有书。”
“斗篷。”那个声音说。
伊西丝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尼琪弯下腰，眼睛依然紧盯着伊西丝。她捡起斗篷，上下拍了一遍，从一个内兜里摸出了一个跟网球差不多大的银球。她把球对着光，寻找机关，或者小裂纹，但是什么也没有找到。尼琪冲房间里大声说：“没有书，只有一个金属球。”
“拿走。”
伊西丝耸耸肩：“我无所谓。”
“你的心灵书在哪里？”那个声音问。
“烧了。”她能感觉到周围有好几个书巫，假如其中有哪个能窥探到她的感觉，或许能看出她没有说谎，不过她怀疑有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毕竟这话也不全是假的。她以前的心灵书在跟魅姬动手的时候被毁了。作为七芒星的书妖，她成了自己的心灵书，每过一天，她都会淡忘更多以前的事。
小房间的某个地方传来了铁门的吱呀声，有脚步声朝这边走来。其中一个洞窟变成了通道，原来那里的一块砖墙是伪装，现在，那部分墙被朝房间里推过来，露出的开口里面走出好几个人，其中几个捧着心灵书，其余的拿着枪。他们中没有一个的年龄大到有可能是约瑟夫·沃斯卡尼安。
最后，一共出来了十六个人，有男有女，他们在伊西丝和顿坎周围站成了一个半圆形。尼琪回到莉叶那里，将顿坎的心灵书和那个银色的球放在洞里袋子的旁边。伊西丝能够感觉到顿坎的心绪烦乱，虽然他表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
一个男人从那群人中走出来。他两鬓的金发已经斑白，身材修长，胡子拉碴，看上去很疲倦的样子，但他浅蓝色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一团火，让伊西丝感到担心。她能看出这个人的思想很极端。
“你们在找约瑟夫·沃斯卡尼安，”那个人说，“为什么？”
“我们知道他看到过‘想法’，”伊西丝决定直入主题，“他曾经在布朗什·德·卡扎利斯号上待过，跟卡苏斯·费尔菲克斯还有黑猫的其他成员一起。‘想法’放走了他们，后来他就开始用所有的时间研究‘想法’的秘密，”看到对方的眼神，她觉得应该说得慷慨激昂一点，“一个小女孩，卡苏斯的孙女，不久前被‘想法’吞掉了。我们想找到她。”
“如果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么多，”那个男人说，“那还找约瑟夫·沃斯卡尼安干什么呢？”
“他从‘想法’中逃出来了，我想知道卡苏斯的孙女是不是也能逃出来。”
“逃，”男人似乎在掂量这个词，“能够跟‘想法’合而为一是一种荣耀。约瑟夫不是逃出来的，他是被‘想法’拒绝了。”
伊西丝觉察到顿坎的怒火。“你是？”他问那个男人。
“凯勒布·沃斯卡尼安，约瑟夫是我祖父。”
“那么说他已经死了？”伊西丝问。
“已经死了十几年了。我认识你，你是伊西丝·霓莫霓思，你曾经在大仲马公园镇压过黑猫组织，杀死了我们很多朋友。”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估计你也知道学院在通缉我吧。”
“当然，不只是学院，还有人提供了一大笔赏金，悬赏捉拿你和你的那些三个抵抗组织的朋友。”
“你们只不过是没有时间去马杜克那里领赏金，对不对？”
“我们不是罪犯，也许在学院的眼里是那样，但是我们不跟马杜克那样的人同流合污。而且我真的是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要帮他的忙，不过，我也想不出什么理由不马上干掉你。”
“凯勒布，你知道我的，你已经听说了我改变了阵营的事，这些还不足以让你放弃做傻事吗？”
有人在拉枪栓，好几本心灵书中亮起了炽烈的书页之心。凯勒布举起一只手。“等等！”
“好，”伊西丝说，那些书页之心又熄灭了，“这样做很明智。”
要是万不得已，她胸膛中的那本书能够自行撑开剩下的那一段拉链。这些人里会有一半还来不及看清是怎么回事就死掉，另外一半也活不了太久。
“凯勒布，”一个女书巫说着，指指顿坎，“他身上还带着一本书。”
凯勒布朝尼琪投去一个责备的眼神，然后转向伊西丝：“是你的心灵书吗？你把书给他了？”
“别碰那本书！”说话的不是她，而是她对阿布索隆书强烈的渴望，在过去几个小时里，她一直在竭力克制那种渴望。
书页之心又亮起，这次是所有的书页之心一起。伊西丝从眼角里看到了九个书巫，凯勒布应该是第十个，其他那些拿枪的人应该对她构不成威胁，前提是，她能够先把这些人放倒。
“尼琪，”凯勒布招手让尼琪过去，“收了他的书。”
顿坎的声音听上去冷冰冰的：“你让她来？你女儿的母亲？”
凯勒布没有理会他的谴责，对尼琪说：“不要害怕，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尼琪犹犹豫豫地朝顿坎走过去，刚才她身上的那股自信一到凯勒布身边就消失殆尽了。伊西丝知道这种首领：这些人会夺走手下人的能量、骄傲和个人意志，只留下一具顺从的皮囊。不管他是用什么方法让尼琪变得这么听话的，都足以燃起顿坎的怒火。
“不要这样做。”他用低低的声音威胁凯勒布。
伊西丝对阿布索隆书的欲望越来越强烈，想到这些陌生人可能会夺走那本书，她的喉头抽紧了。
尼琪伸出手。“把书给我吧。”她温柔地对顿坎说。
看来是不行了，伊西丝心想，她努力保持着克制。
“拜托。”尼琪又说。
“你们想要答案，”凯勒布说，“我可以给你们答案，但是你们不能有武器。”
他并不知道伊西丝的武器是什么，否则就不敢开口去要那本阿布索隆书了。
顿坎斜眼看了伊西丝一眼，他的眼中除了对凯勒布的怒气之外，还有一丝绝望。
“凯勒布是个好人，”尼琪说，“他会带领我们进入无政府的大自由。”
顿坎怒气冲冲地从她身侧盯着黑猫的头领。
“我祖父差点儿就参透真相了。”凯勒布说。这边的伊西丝正被羡慕、妒忌和贪婪混合而成的毒药撕扯，她已经几乎无法控制自己。“‘想法’并不坏，”凯勒布继续说道，“它们不是破坏者，而是一个美丽新生的开始。”
“一个美丽新生！”他的追随者们齐声重复道，尼琪的嘴唇也在无声地翕动。
顿坎一脸不以为然：“真的吗？”
“把书给我。”尼琪又请求道。
伊西丝看到顿坎把手伸进外套中，慢慢地抽出了阿布索隆书。现在，所有的人都能看到那本书了，伊西丝确定这里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书的力量，都想要那本书，跟她自己一样。
“谢谢。”尼琪微笑着说，从顿坎手中接过了书。
就在这一刻，伊西丝动了杀机。
《沙丘》六部曲合集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猎魔人》合集
“当然，”顿坎回答道，他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几乎要听不清楚了，“但你是七芒星书妖，你能带咱们离开这里。我完全信任你。”
“你给了尼琪足以调动半支军队的时间，”伊西丝低声对他说，“我们还不如直接去对付那些警察。”
“尼琪并没有替警察工作。”
“为什么不干脆威胁你那个可爱的小舞娘说要打断她的腿，这样她就会把一切都告诉我们。”
顿坎轻轻叹了口气：“首先，你看错了尼琪，假如你真的以为她会害怕威胁的话。其次，虽然她当年把我赶了出去，还摔了东西，但依然是很喜欢我的。第三，还得考虑那个小家伙。”
小家伙，没错，莉叶还真是个问题，伊西丝也这样认为。
尼琪走在他们前面，顺着带台阶的巷子往上爬，她用一个袋子装着那个孩子。不知道这个袋子究竟叫什么，反正就是那种把孩子装在里面之后，还能让孩子去烦其他人的东西。
他们快要爬到山丘顶端的时候，巷口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广场。广场对面，台阶在房屋之间继续向上延伸了一段。他们几乎没碰到人，但风声却从山丘脚下送来了嘈杂的人声。
尼琪走到广场侧面一个窄长的石盆前，一股粗粗的水流从安在房屋墙上的铸铁水龙头里流出。
“也许她是想把孩子淹死。”伊西丝非常理解地说。
尼琪四下看看，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没有看到其他人。她把手伸进那股水流中，小心地在水龙头里面摸索着，从管子里揪出了一根细链子的末端。她使劲拉了一下，又把链子放了回去，捧起一点水，在莉叶的额头上沾了沾。
广场对面，一堆破败楼房中的一个狭窄的简易房上，一扇门吱呀呀地打开了。没有人从里面出来，露出的那条缝黑洞洞的。
舞娘朝他们点点头。
“你带路。”顿坎说。
尼琪露出轻蔑的眼神，带头走进那个简易房里。伊西丝把手伸到斗篷下面，将紧身外套上的拉锁向下拉开四分之三，好在紧急情况下快速做出反应。
走进屋里时，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门里只有一条凿出来的楼梯，通往地下。
“进来，把门关上。”尼琪回头喊道。伊西丝锁上那扇沉甸甸的门，然后跟在尼琪和顿坎的后面钻进地下。一路上还有两道门，上面挂着沉甸甸的锁，钥匙拴成一串挂在尼琪身上。莉叶的小嘴里嘟哝着些听不懂的话，“爸爸”是伊西丝唯一听懂了的词，也许小家伙认出了这是什么地方。
最后，他们走进了一个类似穹顶大厅的房间里，弯曲的墙壁上有几十个黑乎乎的洞，就像蜂巢一样，那些洞似乎是空的。用来照明的是几个灯泡，电线被盘成圈随便地挂在墙上。
从某个地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请把你们的心灵书交给尼琪！”
尼琪将装莉叶的袋子放在其中一个比较靠下的洞里，那个孩子不吭声了。尼琪朝顿坎走过去，后者摇着头举起了手。
“如果你们想了解约瑟夫·沃斯卡尼安的事，那就要听话，”尼琪的声音听上去丝毫没有威胁的意思，“或者原路返回，没有人会阻止你们。”
“你们不会就这样放我们走的，”顿坎说，“现在我们知道你们的藏身处了。”
那个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轻轻地笑起来：“花球城会陷落，学院会放弃庇护所，封住传送门。半个小时前，我们在乌尼卡的联络员已经确认了。这样的藏身处我们已经用不了多久了。”
这么说，黑猫要离开花球城了，伊西丝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
“几天来，一直有要关闭庇护所的传言，让大家很紧张，”尼琪说，“整队整队的书巫一夜间消失无踪，一部分警察和士兵也撤走了。”她心不在焉地微笑着。从来到这个庇护所之后，伊西丝第一次感到一种真正的不安。“花球城里到处都人心惶惶，一些人还在观望，而另一些人已经在拥向传送门了。传送门在山下，你们大概已经听到嘈杂声了。”
顿坎不悦地看着她：“是你们散布的消息吗？为了给警察和士兵找点事做？”
“交出你们的心灵书，就会听到答案。”刚才那个声音命令道。
他们在蓄谋制造混乱，伊西丝心想，我们撞了个正着。
尼琪没有理会顿坎的猜测，于是顿坎又问：“为什么？”
“先把心灵书给我。”
顿坎审视着她，然后，他做了一件出乎伊西丝意料的事：他抽出那本破旧的平装书递给了尼琪。“我相信你，别让我失望。”
尼琪有点紧张地微笑着，随后，她走到伊西丝面前：“劳驾。”
“我没有。”
“瞎说，你可是书巫。”
伊西丝打开斗篷的拉链，斗篷掉落在地上。随后，她举起胳膊：“搜搜看。”
一时间，尼琪似乎有点疑惑。
“照她说的做。”黑窟窿里的那个声音说。
伊西丝朝顿坎看过去的时候，他用眼神示意可以。尼琪并没有看见，她直接站在伊西丝面前，迟疑地开始在她身上搜。很显然，不管是紧身外套，还是裁剪得十分修身的黑裤子，里面都不可能有足够的地方藏下一本书。尼琪皱着眉退后了两步：“没错，没有书。”
“斗篷。”那个声音说。
伊西丝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尼琪弯下腰，眼睛依然紧盯着伊西丝。她捡起斗篷，上下拍了一遍，从一个内兜里摸出了一个跟网球差不多大的银球。她把球对着光，寻找机关，或者小裂纹，但是什么也没有找到。尼琪冲房间里大声说：“没有书，只有一个金属球。”
“拿走。”
伊西丝耸耸肩：“我无所谓。”
“你的心灵书在哪里？”那个声音问。
“烧了。”她能感觉到周围有好几个书巫，假如其中有哪个能窥探到她的感觉，或许能看出她没有说谎，不过她怀疑有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毕竟这话也不全是假的。她以前的心灵书在跟魅姬动手的时候被毁了。作为七芒星的书妖，她成了自己的心灵书，每过一天，她都会淡忘更多以前的事。
小房间的某个地方传来了铁门的吱呀声，有脚步声朝这边走来。其中一个洞窟变成了通道，原来那里的一块砖墙是伪装，现在，那部分墙被朝房间里推过来，露出的开口里面走出好几个人，其中几个捧着心灵书，其余的拿着枪。他们中没有一个的年龄大到有可能是约瑟夫·沃斯卡尼安。
最后，一共出来了十六个人，有男有女，他们在伊西丝和顿坎周围站成了一个半圆形。尼琪回到莉叶那里，将顿坎的心灵书和那个银色的球放在洞里袋子的旁边。伊西丝能够感觉到顿坎的心绪烦乱，虽然他表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
一个男人从那群人中走出来。他两鬓的金发已经斑白，身材修长，胡子拉碴，看上去很疲倦的样子，但他浅蓝色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一团火，让伊西丝感到担心。她能看出这个人的思想很极端。
“你们在找约瑟夫·沃斯卡尼安，”那个人说，“为什么？”
“我们知道他看到过‘想法’，”伊西丝决定直入主题，“他曾经在布朗什·德·卡扎利斯号上待过，跟卡苏斯·费尔菲克斯还有黑猫的其他成员一起。‘想法’放走了他们，后来他就开始用所有的时间研究‘想法’的秘密，”看到对方的眼神，她觉得应该说得慷慨激昂一点，“一个小女孩，卡苏斯的孙女，不久前被‘想法’吞掉了。我们想找到她。”
“如果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么多，”那个男人说，“那还找约瑟夫·沃斯卡尼安干什么呢？”
“他从‘想法’中逃出来了，我想知道卡苏斯的孙女是不是也能逃出来。”
“逃，”男人似乎在掂量这个词，“能够跟‘想法’合而为一是一种荣耀。约瑟夫不是逃出来的，他是被‘想法’拒绝了。”
伊西丝觉察到顿坎的怒火。“你是？”他问那个男人。
“凯勒布·沃斯卡尼安，约瑟夫是我祖父。”
“那么说他已经死了？”伊西丝问。
“已经死了十几年了。我认识你，你是伊西丝·霓莫霓思，你曾经在大仲马公园镇压过黑猫组织，杀死了我们很多朋友。”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估计你也知道学院在通缉我吧。”
“当然，不只是学院，还有人提供了一大笔赏金，悬赏捉拿你和你的那些三个抵抗组织的朋友。”
“你们只不过是没有时间去马杜克那里领赏金，对不对？”
“我们不是罪犯，也许在学院的眼里是那样，但是我们不跟马杜克那样的人同流合污。而且我真的是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要帮他的忙，不过，我也想不出什么理由不马上干掉你。”
“凯勒布，你知道我的，你已经听说了我改变了阵营的事，这些还不足以让你放弃做傻事吗？”
有人在拉枪栓，好几本心灵书中亮起了炽烈的书页之心。凯勒布举起一只手。“等等！”
“好，”伊西丝说，那些书页之心又熄灭了，“这样做很明智。”
要是万不得已，她胸膛中的那本书能够自行撑开剩下的那一段拉链。这些人里会有一半还来不及看清是怎么回事就死掉，另外一半也活不了太久。
“凯勒布，”一个女书巫说着，指指顿坎，“他身上还带着一本书。”
凯勒布朝尼琪投去一个责备的眼神，然后转向伊西丝：“是你的心灵书吗？你把书给他了？”
“别碰那本书！”说话的不是她，而是她对阿布索隆书强烈的渴望，在过去几个小时里，她一直在竭力克制那种渴望。
书页之心又亮起，这次是所有的书页之心一起。伊西丝从眼角里看到了九个书巫，凯勒布应该是第十个，其他那些拿枪的人应该对她构不成威胁，前提是，她能够先把这些人放倒。
“尼琪，”凯勒布招手让尼琪过去，“收了他的书。”
顿坎的声音听上去冷冰冰的：“你让她来？你女儿的母亲？”
凯勒布没有理会他的谴责，对尼琪说：“不要害怕，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尼琪犹犹豫豫地朝顿坎走过去，刚才她身上的那股自信一到凯勒布身边就消失殆尽了。伊西丝知道这种首领：这些人会夺走手下人的能量、骄傲和个人意志，只留下一具顺从的皮囊。不管他是用什么方法让尼琪变得这么听话的，都足以燃起顿坎的怒火。
“不要这样做。”他用低低的声音威胁凯勒布。
伊西丝对阿布索隆书的欲望越来越强烈，想到这些陌生人可能会夺走那本书，她的喉头抽紧了。
尼琪伸出手。“把书给我吧。”她温柔地对顿坎说。
看来是不行了，伊西丝心想，她努力保持着克制。
“拜托。”尼琪又说。
“你们想要答案，”凯勒布说，“我可以给你们答案，但是你们不能有武器。”
他并不知道伊西丝的武器是什么，否则就不敢开口去要那本阿布索隆书了。
顿坎斜眼看了伊西丝一眼，他的眼中除了对凯勒布的怒气之外，还有一丝绝望。
“凯勒布是个好人，”尼琪说，“他会带领我们进入无政府的大自由。”
顿坎怒气冲冲地从她身侧盯着黑猫的头领。
“我祖父差点儿就参透真相了。”凯勒布说。这边的伊西丝正被羡慕、妒忌和贪婪混合而成的毒药撕扯，她已经几乎无法控制自己。“‘想法’并不坏，”凯勒布继续说道，“它们不是破坏者，而是一个美丽新生的开始。”
“一个美丽新生！”他的追随者们齐声重复道，尼琪的嘴唇也在无声地翕动。
顿坎一脸不以为然：“真的吗？”
“把书给我。”尼琪又请求道。
伊西丝看到顿坎把手伸进外套中，慢慢地抽出了阿布索隆书。现在，所有的人都能看到那本书了，伊西丝确定这里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书的力量，都想要那本书，跟她自己一样。
“谢谢。”尼琪微笑着说，从顿坎手中接过了书。
就在这一刻，伊西丝动了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