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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陌生人的来去

西德亚琛市

  这是高度邮政效率的结果。那个信封如期地到达适当的邮局信箱,而那把钥匙也正如上司告诉他的一样有效。让涉及的人数减到最少的程度。这位少校抱怨着他必须以这种方式暴露在公开场合,但这并不是第一次他必须与KGB合作,如果他希望他的任务能有任何成功的机会,他就得取得最新的资料。此外,他微微一笑,德国人对他们的邮政服务效率十分自豪……

  少校将这特大号的信封摺好,放入他外套口袋内,然后离开那幢建筑物。他的服装完全是传统德国式的,连同他打开门时戴上的太阳眼镜也是。他瞄了两边的人行道一眼,以防有人跟踪。没有人。KGB的官员已经向他保证过,那栋安排好的房子是绝对安全的,绝没有人会怀疑他们是在那里的,或许吧,计程车在对街等他,他正在赶时间,车子停在街上,他决定直走过去,而不绕道街角。这位少校是从苏联来的,还不习惯无人管理的欧洲交通状况,而在欧洲,行人也应该要遵守交通规则。他离最近的交通警察有一百公尺远,而附近的德国驾驶人也可以察觉到警察正背对着他们。少校想必也和另外两名美国观光客一样惊讶。驾驶车辆时,德国人是守秩序的,他没有看清路况就跨出路栏,那时成排的车辆刚好开始移动。

  他甚至没有能够看见那辆加了速的标致汽车,它并没有开得很快,二十五公里的时速,但对他来说已是够快的了。右边的保险杠碰上了他的臀部,把他撞翻过来,将他弹向一根街灯的灯柱,在他还未来得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就失去了知觉了,同时,他的两条脚刚好伸在街上,标致轿车的后轮辗过他两脚的足踝,他的头伤得很重,这位少校的大动脉破裂,血液喷了出来,流到人行道上。他脸部朝下,一动也不动地躺着。车子立即停下来,驾驶人跳出车辆,急忙去看她到底做了什么事,一个孩子大声尖叫,想必他从未看过这么多血。一名邮差急忙跑到街角去召唤正站在一个交通要道上的交通警察,同时另一个人跑进一家商店打电话叫救护车。

  停顿的交通使得那名计程车司机能够离开他的车子走过去,他试着走近一点看,但是已经有五、六个人围住那具躯体。

  “死了!”其中一人说道。那具躯体苍白得足以让人以为他死了。少校已经休克了,那名驾驶人也几乎要休克了,她的眼泪不停地流着,她的呼吸变成了不规则的啜泣,她试着告诉每一个人说这人在她车子的前面冲向马路,她根本来不及煞车,她根本没机会煞车。她说的是法语,这使得事情更加困难了。

  推开观众,此刻这位计程车司机几乎就要接触到那具躯体了;他必须拿到那个信封……但是,警察已经到达现场。

  “让开!”警察下令道,他记得他受过的训练:首先,控制住现场,他受过的训练也同时阻止他去移动那个人。这人头部受伤,也可能是颈部,这种情况下除非是专家否则是不能移动的。一位路人声称他已经叫了救护车。处理交通意外事故远比看着一个失去知觉——或死了?——的人在人行道上血流成河的景象要容易多了。他抬头,满心感谢地看见一名警官——一个资深的交通监察员——推开众人走过来。

  “救护车呢?”

  “正在路上,中尉。我是迪特?甘瑟尔,我的岗位在前面那个街角。”

  “是谁开车?”那位主管问。

  那位驾驶人尽力地站起来,开始以法语诉说经过。一名看见全部过程的路人插进来说:

  “这个人没有看清就跨出路栏,这位小姐根本没机会煞车。我是个银行家,我就跟在他身后从邮局走出来。这人在错误的地方过马路,而且没有看清楚两边的来车就跨出路栏。我的名片。”那位银行家递一张名片给那位警官。

  “谢谢你,穆勒博士,你能否做个声明?”

  “当然,我可以到你的警察局去,如果有必要的话。”

  “好极了。”警察很少碰见那么明理的人。

  计程车司机就站在围观的人群中。一位有经验的KGB特案官员。他以前也看过糟糕的作业,但是这一次——真够荒唐可笑。当然,每一次作业都会碰到可能搞砸事情的意外,而往往是一些极简单又愚蠢的意外。这位骄傲的特战不对少校就这样断送在一名中年的女驾驶人手上,该死!他为什么没有看清两边的车子呢?我真应该派别的人去取那个信封,再完成那该死的任务。保密,他在那阴沉的脸色之下暗自咒骂;来自莫斯科的命令:将涉及的人数减到最低。他走过街道,回到他的车子里,一面思量着该如何向他的上级解释,错误永远不可能归咎于中央。

  接下来,救护车抵达现场,警察从受害者的裤袋中取出他的皮夹。受害者的名字是齐格飞?伯恩——好极了,这位警官想着,一个来自汉堡亚顿纳辖区的犹太人,一位法国驾驶人,一件“国际”车祸,须要额外的纸上作业。警官心中暗自希望着他刚才留在对街的餐馆里,而且吃完他的餐后甜点。为了忠于职责,他现在得付出代价。

  救护人员的动作很快,将受害者抬上担架之前,先在他的颈部周围固定上一只项圈,再在他的背部固定上背板,破裂的下肢则被硬纸板做成的夹板固定,空中医护小组在他们上空盘旋。两脚的足踝看来破碎不堪。在警官的注视下,整个过程只花了五分钟,然后他登上救护车,留下三名警员处理善后并清理车祸留下的血迹。

  “他的情况如何?”

  “头骨可能破裂了,他失血太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看清楚就跨越车道。”

  “白痴!”医护人员说道。“当我们没事干似的。”

  “他会活吗?”

  “要看头部受伤的情况,”救护人员耸耸肩,“一小时之内会替他动手术。你知道他的姓名吗?我要填写表格。”

  “齐格飞?伯恩,汉堡市亚顿纳辖区,凯撒街72号。”

  “嗯,四分钟之内可到医院。”救护员量他的脉搏,记下记录,“看起来不像犹太人。”

  “说这种话要小心。”警官警告道。

  “我太太就是犹太人。他的血压急速下降。”救护车人员讨论着要不要给他一剂强心针,最后他们决定还是由医生来处理。

  “汉斯,你跟医院联络过了吗?”

  “是的,他们知道状况。”司机答道。“今天不是齐格勒值班吗?”

  “希望是。”

  司机作了一个快速的左转弯,同时,警笛为他们清除前面的交通。一分钟之后,救护车到达急诊室,一位医生和两名护士已经等在那里。

  德国的医院素来以效率著称。十分钟之内受害人——现在是受照顾的病患——已经被插入管子以保护他的呼吸道,注射了一单位的O型阴性血液,一瓶生理盐水,并且被推入神经外科部门,立即接受安东尼?齐格勒教授亲自主持的手术。那名警官必须与登记的医生一起待在急诊室。

  “那么,他是谁?”年轻的医生问。那位警察将资料递给他。

  “一个德国人?”

  “是不是很奇怪?”中尉问道。

  “嗯,当无线电通知医院时说你会一起来,所以我以为是一个外国人受伤了。”

  “驾驶人是一名法国女性。”

  “噢,那就可以解释你为何在此,不过我还是认为他是外国人。”

  “为什么?”

  “我帮他插管时,发现他有几颗蛀牙,而且是用不锈钢修补的——差劲的技术。”

  “或许他原来是住在东德的。”警官猜测道。登记的医生嗤之以鼻。

  “德国人绝不会做这么差的工作!一个木匠都能做得更好。”医生迅速地填好了认可表格。

  “你想告诉我什么?”

  “他的牙医很烂。奇怪,他看来满体面的,衣着不差。犹太人,但是他有个极糟糕的牙医师。”医生坐下来继续说:“我们当然也看见了许多其他奇怪的事情。”

  “他的私人东西在哪里?”警官是一个追根究底型的人,这是他在德国陆军退伍后成为一名警察的原因。医生领他到存放个人东西的地方,这地方由医院的雇员保管。

  他们发现他的衣物已被整齐地安排好,他的外套和衬衫分开放着,以免血渍沾污了其他东西。口袋里的一串钥匙和一只大信封已被拿出来,记录上整齐地列出和病患一起被送进医院来的每一件东西。

  这名警员拿起这只信封,它是昨天傍晚才从司徒加寄出的,上面有一枚十马克的邮票。由于一时的灵感,他从口袋中拿出一把小刀,切开信封口。医生和那名雇员都未表示反对,毕竟,他是一个警察。

  里面有一个较大的和两个较小的信封,他先打开那个较大的,大略看一下内容。首先,他看到一个图,看来再平常不过,直到他看见一个德国军方文件的机密印记,然后是一个地名:兰姆斯多夫。他手上正握着距离他现在所站之处不到三十公里外北约组织通讯总部的地图。这名警官在德国陆军服役时是一位陆军上尉,担任过情报工作。谁是齐格飞?伯恩?他打开另外两个信封,然后急奔去打电话。

  西班牙罗塔

  客运喷射机及时抵达。当托兰德跨出机舱时,从海上吹来一阵柔和的微风向他问候。两名水兵正等在那里,为抵达的人带路。托兰德被安排搭乘停在一百码之外的直升机,它的主旋翼已经开始转动。他快速地和另外四个人一起走过去。五分钟之后,他已在空中,到现在为止,他的西班牙之旅正好持续了十一分钟。没有人打算交谈,托兰德从一个小窗户看出去,他们在一个蓝色的水道上方,显然正飞向西南方。他们是在一架海王式反潜艇直升机上,机员的组长也是一名声纳员,他正在弄他的机器,显然是在做某种测试。机身内壁上空无一物,舱后是声纳浮标贮藏处,而吊放声纳则放在机舱地板上。机舱内十分拥挤,大半的空间被武器与感应仪器占据。他们在空中飞了半小时后,降落在美国海军尼米兹号上。

  飞行甲板上很热,很嘈杂,充满了飞机燃料油的臭味。一名甲板水兵引领他们走下阶梯,进入下面的通道,在那里,他们感到冷气机送来的凉空气,并且隔绝了上面飞行作业区的嘈杂声。

  “托兰德少校?”一位上士叫出他的名字。

  “在此。”

  “请随我来,长官。”

  托兰德跟随那名士官穿过飞行甲板下方的错杂住处隔室,最后指着一扇打开的门。

  “想必你就是托兰德。”一名看来疲惫不堪的军官问道。

  “是的——除非时区交错造成某些影响。”

  “你要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坏消息。”

  “好吧!你将和别人轮用一张床位,没有足够的睡眠空间给我们这些情报工作人员;没什么大不了,虽然我已经三天没睡觉了——其中一个原因是你要来。好消息是,你刚得到了一条杠。欢迎你上船,中校,我是奇普?班奈特。”那位军官交给托兰德一张电报纸。“看起来大西洋舰队司令很喜欢你。能够有个高高在上的朋友实在很好。”

  那封电报仅简单地表示,美国海军第三备役部队罗伯特?托兰德被‘授职’为美国海军备役部队的中校,然而尚不能支领中校之薪资。这就好像亲吻自己的姊妹一样,嗯,他想,也许就像吻自己的表姊妹。

  “我想这是迈向正确方向的第一步,好了,我在这里该做什么?”

  “理论上来讲,你该辅佐我,但是此刻我们已经被这些资料搞昏了头,因此我们将之分配开来,我打算让你向战斗群指挥官做晨间及晚间简报,时间是早上七点和晚上八点,简报对象是海军少将山姆?贝克,他喜欢简报清楚而确切,并且须有注脚与来源注明,以备他事后参阅。他几乎从不睡觉。你的战斗位置和战斗群战术作战官一起,在战情中心。”那人揉揉眼睛:“那么,这个疯狂的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说呢?”托兰德答道。

  “是啊!新鲜的事上场了。亚特兰提太空梭今天在甘西迪角被拆下来,我想是因为电脑故障,对不对?有三家报纸说是发射台上的太空梭是为了更换人造卫星。他们原来要发射三、四枚商用通讯卫星,而不是侦测卫星。”

  “看来我们的人已经开始正视这个问题了。”

  西德亚琛市

  “齐格飞?伯恩”六个小时之后醒过来,看见三个穿着手术服的人,残余的麻醉剂仍然深深地影响他,他的眼睛还无法适当地调整焦距。

  “你觉得怎样?”其中一人问——用俄语。

  “我怎么了?”少校用俄语回答。

  中计了!“你被车子撞倒,现在军中医院里。”这人骗他说。他们仍然在亚琛市,靠近德国与比利时的环境。

  “什么?我才从那里出来……”少校的声音像是喝醉了酒,但是他突然住口,试图调整他的目光焦距。

  “你完了,朋友。”现在说话的人改以德语。“我们知道你是苏联军官,你身上有我国政府的机密文件,告诉我,你到兰姆斯多夫的目的是什么?”

  “我无可奉告。”‘伯恩’以德语回答。

  “太迟了。”质问的人换回俄语怒骂道:“我们可以轻易地叫你说实话。医生告诉我们,现在,可以安全地再叫你试一次药物处理,你将会说出每一件事情,你知道的。你最好清楚点,没有人受得了那种拷问,你也最好想想你现在的立场。”那人用强硬的口气说。“你是外国政府的一名军官,却用伪造文件在西德境内旅行,身上带着机密文件。至少,我们可以判你终身监禁,但是,如果你说出你的政府现在在做什么,我们可以不考虑‘最低’的刑法。如果你合作,就可以活命,或许可以用来交换我们的一名谍报员而让你回到苏联。我们甚至可以对外宣称你是因为被下药而供出资料,这样对你没有伤害。如果你不合作,你就必死无疑——死于一场车祸。”

  “我有家。”安卓?契尔亚维少校低声说道,试着想起他的任务。恐惧与药物作用使他的心智混乱,他不知道有一瓶钠环素点滴正滴入他的静脉血管中,而且已经激起了更强烈的脑部活动功能。很快的,他将无法考虑他的行为会造成什么样的长期后果,只有此时此刻才是最重要的。

  “这种药是无害的。”韦伯上校保证道,一位隶属于西德情报局的陆军军官,他曾经审问过许多的苏联间谍。“你认为他们会处罚每个我们逮到的间谍的家属?很快的就没有一个间谍会到我们这里来收集情报了。”韦伯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温和。药物已经开始生效,当这位陌生人的脑筋开始混乱时,他会温和的用好话诱出他的情报。他没有受过使用强硬手段逼问情报的训练,这真太糟糕了。他想,我现在正需要这种强硬的技巧。上校的家人都住在库伦巴克,离边境只有数公里。

  乌克兰基辅

  “伊凡?米克希洛夫基?沙吉托夫奉命报到,将军同志。”

  “请坐,上尉同志。”阿利克斯耶夫想,这孩子跟他父亲长得真像,身材矮壮,相同的骄傲眼神、相同的睿智;又是一个上进的年轻人。“你父亲告诉我你是中东语文系的荣誉学生。”

  “是的,将军同志。”

  “你是不是也研究那些讲这种语言的民族?”

  “这也是课程的一部份,同志。”年轻的沙吉托夫微笑道:“我们甚至于必须研读整部可兰经,这几乎是他们仅读过的唯一一本书,因此,这是了解那个野蛮民族的重要步骤。”

  “这么说,你不喜欢阿拉伯人?”

  “不喜欢,但是我们必须跟他们做生意。我跟他们相处得够好的。我们这一班学生有时候须在政策许可下会见外交使节,以操纵我们的语言技巧。那些外交使节大部份是来自利比亚,偶而也有来自也门和叙利亚的。”

  “你在装甲部队待过三年,你认为我们可以击败阿拉伯人吗?”

  “以色列人曾经轻易地打败他们,而以色列人尚没有我们所具备的军力。阿拉伯军人都是没教养的农民,训练不足,而且是由能力不足的军官带领。”

  一个年轻人能够这样回答,也许你也能为我解释阿富汗事件吧!阿利克斯耶夫想着。“上尉同志,在未来对付波斯湾各国的作战中,你将担任我的个人参谋,语言工作方面我将仰赖你,并且须由你来协助我们的情报评估工作。我知道,你接受训练的目的是想成为一名外交官,这对我很有助益。我一直就希望有人能对国安会和军情局送来的情报资料提供第二个意见,并非我不信任情报机关的同志,你了解的,我只是希望有个人以‘军方’思想的方式来审核这些资料。像你这样,曾在装甲部队服过役的人,对我来说,更具有双倍的价值。再问你一个问题,后备军人对于动员有何反应?”

  “当然是极为狂热。”上尉回答。

  “伊凡?米克布洛夫基,我想你父亲一定跟你提到过我。我恳切地听从党的话,但是一个从事作战准备的军人必须知道未经掩饰的事实,这样,我们才能完成党的希望。”

  沙吉托夫上尉知道他必须小心地措辞。“我们的同胞十分愤怒,将军同志,对发生在克里姆林宫的事件,对于谋杀孩子的事件。我想这‘狂热’两个字一点也不夸张。”

  “那么,你呢?伊凡?米克布洛夫基。”

  “将军同志,我父亲告诉我,你一定会问这个问题,他要我向你保证,他事先并不知情,最重要的是保卫我们的国家,这样,那种类似的悲剧就可以不必再重演。”

  阿利克斯耶夫没有立即回答,他感到脊背发凉,原来,三天以前沙吉托夫便已读出他的心思,并且极度惊愕于他将如此重大的机密泄露给他的儿子。但是很高兴,他并为看错这位政治局委员,他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也许,他的儿子也是?米克希尔?艾卓尔多夫基显然也是这么想。

  “上尉同志,这件事必须忘记,我们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你将在大厅下面的二○二室办公,那里有件工作等着你,去吧。”

  西德波恩

  “全是骗局。”四个小时之后,韦伯向总理报告,他飞到波恩所搭乘的直升机甚至还为来得及飞离停机坪,他已开始报告。”整个炸弹事件是一场残忍而有计划的骗局。”

  “我们知道,上校。”总理暴躁地回答,他已经整整两天没有阖眼,试图控制突然发生的德——苏危机。

  “总理阁下,我们在医院逮到的那人是安卓?契尔亚维少校,两星期之前持着两套伪造证件从捷克边境进入我国。他是苏联特种部队的一名军官,相当于我国精锐的冲锋队。他在一场车祸中受到重伤——这个笨蛋未看清路况就跨出路栏。他身上带着北约兰姆斯多夫通讯基地的完整地图,这个通讯站的安全岗才在一个月以前重新部署过,他的文件两周前才刚做好,他还有一份值班时间表和值班官员的名单,而这些表才做好三天!他和一个为数十人的小组一起通过捷克边境,才刚接到他们的作业命令。他的最新任务是在接获行动讯号的第二天午夜十二时整发动攻击,如果计划改变,也会有取消讯号,我们两种讯号都收到了。”

  “他早在这次行动开始之前就来到德国——”总理很惊讶于自己不知不觉说出的这句话,整件事情是如此的不真实。

  “是的,看来是如此。总理阁下,不管是什么原因,显然俄国人已准备攻打德国,所有的事情到目前为止看来全是骗局,所有的设计是要让我们无所察觉。这里是一份契尔亚维的完整供词副本,他也知道另外四个苏联准备进行的特种作战任务,所有那些任务全都配合了对我们边境的全面攻击。他现在正在我们柯布伦兹的军医院里,由重重的警卫看守。我们也有一卷他的供词录影带。”

  “是否有可能是苏联的挑衅行动?他们为什么不在越过边境时顺便带着这些文件?”

  “兰姆斯多夫设备的重建意味着他们必须取得最新、最正确的资料。如同你所知的,从去年夏天起,我们便逐步地加强我们在北约组织通讯站的安全警卫系统,而我们的俄国朋友也就必须一再更新他们的奇袭计划。而他们这件资料之新是最令我们恐惧的。至于我们是如何逮住这个人的——”韦伯解释了整个车祸的情形,“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件车祸纯属意外,不是预谋的。那名驾驶人是一位法国的服装代理商——安妮?玛丽?李柯特夫人,她为巴黎的服装设计师销售服装,不像苏联间谍的掩饰身份,而且也没有理由制造这场车祸。难道他们期望我们以此为由而对东德发动攻击吗?首先他们以克里姆林宫的炸弹事件来指控我们,然后再挑衅我们?这不合逻辑。我们逮到的这个人,他的任务是为苏联的入侵德国作准备,他们打算在战斗开始的前一刻使北约组织的通讯线路陷于瘫痪。”

  “但是做这种事情——即使此种攻击已先计划好……”

  “苏联迷信于‘特种作战’小组,这是他们入侵阿富汗时学到的。这些人受过高度训练,非常具有危险性,而且这是极为巧妙的计划,例如他伪装称犹太人,利用我们对犹太人的敏感,不是吗?如果他受到警察的阻止,他便可以制造一个临时的指控,说德国人是如此对待犹太人的,那么一位年轻无经验的警察会怎么办,嗯?很可能会道歉,再让他顺利通关。”韦伯冷笑一下,他不得不佩服他们的精心策划。“他们没有料到这次意外,我们真够幸运的。现在我们必须利用我们的幸运。总理阁下,这份资料必须立刻送到北约组织的最高指挥部。此刻,他们的安全系统在我们的注视之下,我们可以希望来一次突袭,GSG19特种部队已经准备好,但是,可能这应该是北约组织的行动。”

  “首先,我必须先和我的内阁会商,再和美国总统通电话,然后是北约组织中其他的政府领袖。”

  “请恕我直言,总理阁下,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请你许可我在一小时之内,将这卷录影带的副本送给美国中央情报局的联络官,以及英国及法国。俄国人就要对我们发动攻击了,最好是先警告各国的情报机关,他们自会为你跟各国元首的会谈作好准备。你必须马上行动,总理阁下,这是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

  总理瞪视着他的桌面。“我同意,上校。对这个契尔亚维,你有什么建议?”

  韦伯对这件事早有行动。“他在这次车祸中因重伤死亡,这件以外将会出现在晚间新闻和报纸上。当然,我们会适当处理他,以方便我们的盟友作更进一步的质问。我相信美国中央情报局和其他情报机关会希望在午夜以前见到他。”

  西德总理从他波恩办公室的窗户望出去,他回想起四十年前他在军中服役时的情形:一名恐惧的少年,戴着一顶几乎盖住眼睛的钢盔。“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了。”这一次要死多少人?

  啊,亲爱的上帝,那将会是什么光景?

  苏联列宁格勒

  船长从舰桥上监视船只的左舷,拖船将最后一艘驳船推上船尾的升降机,然后倒退着开走了。升降机上升了数公尺,然后将驳船安置在已经装在轨道上的滑车上,朱里斯?富西克号上的大副在船尾绞盘控制站上监视着整个卸货过程,手持无线电话机和散布在船身后半部的其他人联络。升降机底板与第三层装货甲板连接后,舱门打开,露出了宽阔的装货甲板。船员们将驳船用绳索系住滑车,并迅速地把它们就定位。

  绞盘将驳船拉向海军工程船的第三层装货甲板,也就是最低的一层,这艘船是用来运送海上驳船的。滑车一到达漆好的记号处,防水舱门立刻关上,电灯也点燃,好让船员们将驳船稳固地定位在适当位置。干净利落,大副想着,整个装卸过程仅费时十一小时,几乎要破纪录了。

  “最后一艘驳船的固定将在半小时内完成。”水手长向大副报告,大副再将之传达给舰桥。

  克鲁夫船长按下他的电话按钮,和工程部门通话:“你们准备好,在三十分钟内回答铃声。”

  “好的,三十分钟。”工程师挂断电话。

  舰桥上,船长转身对着他船上最资深的一位乘客——一名伞兵部队的将军——他穿着船上军官的蓝色外套。“你的人员呢?”

  “有些已经开始晕船了。”安卓耶夫将军笑着说。他们已经待在密封的驳船内被带上这艘船,当然还有数吨重的军需品。“谢谢你准许我的人员在下层甲板走动。”

  “我控制的是一艘船而不是一座监狱,只要他们不弄乱任何东西。”

  “已经告诉过他们了。”安卓耶夫向他保证。

  “很好,这几天之内,他们有很多工作要做。”

  “你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坐船。”

  “真的?别害怕,将军同志,这比搭乘飞机或从飞机上跳下要安全、舒适多了。”船长笑着说。“这是一艘大船,即使在如此轻的负载下也能航行得很稳。”

  “如此轻的负载?”将军问道:“在船上的是我整个部队一半以上的装备。”

  “我们的负载量可超过三万五千吨,你的装备体积虽大,却没有那么重。”对于一位通常须以飞机运送装备来计算负载量的将军来说,这可是一个新观念。

  在船下方,有超过一千名的第二三四亲卫空中突击旅士兵。他们是由他们的长官及士官控制着,除了夜里短暂的时间之外,他们必须挤在狭窄的船舱内,直到富西克号通过英吉利海峡后。他们的耐力惊人,即使受到驳船和装备的挤压,洞穴状的货柜空间仍比他们所习惯的军用运输机要大得多。船员们在一艘艘的驳船顶上铺装厚板,以便有更多睡觉的空间,也将伞兵们与船员们的油腻工作区隔开。很快的,伞兵团的军官们将要接受船上系统的简报,那次简报尤其着重于消防系统的说明。船上强制执行禁止吸烟的规定,职业的海军官兵不敢违规,而船员们对于潇洒的伞兵部队士兵们的谦逊行为感到惊讶不已,他们知道,即使是精锐部队,在新的环境中也会感到胆怯,对于商船的水手来说,这是颇令人愉快的现象。

  三艘拖船从这艘船的侧边,缓慢地将它拖离码头,另外两艘拖船也在此时加入,轻推船舷,将它的船首转向海面,使船尾背向列宁格勒港。将军注视着船长控制整个过程;他在舰桥两翼跑来跑去,一名年轻的官员随侍在侧,他不时地下达舵向的命令。克鲁夫船长已年近六十,他这一生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在海上渡过的。

  “正舵!”他下令道:“缓慢前进。”

  舵手在一秒钟之内完成了两个指令,将军看见了,不错嘛,他心里想,记起了他屡次听说的对商船海员们的恶劣批评。此时船长来到他身边说:

  “这是最难的一部份。”

  “而你提供了协助。”将军说。

  “只有少许协助而已。这些该死的拖船是由一群酒鬼驾驶的,他们总是撞坏船只。”船长走到航海图前面。好极了,前往波罗的海的航道,一路上全是直而深的水道。他可以稍微松懈一下。船长走到他在舰桥上的椅子前,坐下来。“来!”

  立刻,有一名服务生出现,手上拿着托盘和杯子。

  “船上没有酒?”安卓耶夫惊讶地问道。

  “没有,除非你的人员带酒上船。将军同志,我不容许我的船上有酒。”

  “的确如此。”大副加入他们的谈话。“船尾全部固定好了。海上特别小组已经准备好了,了望站也已就位,甲板检查也已经在进行了。”

  “甲板检查?”

  “我们通常在每次警卫换班时检查一次开放的船舱,将军同志。”大副解释说:“有你的人员在船上,因此改为每小时检查一次。”

  “你不信任我的人?”将军微愠地抗议。

  “如果我的人上你的飞机,你会信任吗?”船长回答说。

  “你说得对,这是当然的。请原谅我。”安卓耶夫见识到一个真正的专业人才。“你能不能派几个人为我的年轻军官及士官们讲解他们必须知道的事情?”

  大副从口袋里拿出一叠文件,“课程在三小时之内开始,两星期之后,你的人员便可成为称职的海员。”

  “我们最担心的是损害控制。”

  “这让你担心吗?”

  “当然。我们正处于危机中,将军同志,我希望你的人员也能为船只的防御做点事。”

  将军没有料到这一点,这次作业太过匆促,没有机会对他的属下做船上职务的训练。保防上的考虑。好吧,没有一个作业是完全计划周全的,不是吗?“一等你准备好,我就叫我的防空官去见你。”他停了一下,“这艘船能够承受什么样的损坏而还能生存?”

  “这不是一艘军舰,将军同志。”船长神秘地笑着,“然而,你可以看见,几乎我们所有的货物都是在钢质的驳船上,这些驳船有双层钢质夹壁,夹壁之间有一公尺的空间,这比一艘军舰的水密隔舱设计还要更好,如果幸运的话,我们根本不须学习,但是火灾是我最担心的。这种船只在战斗中最大的损失就是人员在火灾中丧生,如果我们能够设计有效率的消防操练,那么在被飞机击中时,我们便很有可能生存下来。”

  将军深思地点点头。“我的人员会在你希望的任何时候准备接受训练。”

  “一等我们通过海峡,”船长站起来,再次检视航海图。“很抱歉我们不能提供你一次轻松愉快的旅程,或许等到回程吧。”

  将军举起他的茶杯,“我愿为此干杯,同志。我的人员听命于你,直到时机来到,祝成功!”

  “是的,成功!”克鲁夫船长也举起他的杯子,几乎希望手上拿着的是一杯伏特加酒来为他们的进取心干杯。他已经准备好,不仅从他年轻时在海军扫雷艇上就开始为国服务,他也下定决心要看着这个任务完成。

  西德克布林士

  “晚安,少校。”在军方医院有警卫看守的病房内,美国中央情报局波恩工作站主任和英国及法国的情报官员坐在一起,在场的还有两位翻译员。“我们现在可以谈谈兰姆斯多夫了吗?”

  这些德国人并不知道,英国人手上已握有契尔亚维少校在阿富汗活动的有关档案。包括一张模糊但仍可辨认的照片,照片上的契尔亚维少校被阿富汗游击队员认出他即是杀人恶魔。这次审问是经由法国一位将军——吉皮瑞?维利将军——主导,因为他会说流利的俄语。这时候,契尔亚维已经崩溃,他现在唯一企图抗拒的是听见那卷他在药物控制下供出情报的录音带所带来的致命震撼,对他的同胞而言,他已经是个死人。少校重复着这些人已然知道,但却须亲耳听一遍的事情。三小时之后,“闪急优先”急件分别送达三个西方国家的首都,并且这三国的国家安全机构代表也准备好简报资料,提呈给他们在北约组织内其他国家的同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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