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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莫德

约翰跪在熊熊的篝火边,这火是初阶裁决者在森林深处的古老石头边生起来的。在莫德自己的人生开始很久之前,这块石头就已经立在苏格兰庄园里了。它矗立在一处林间空地中间松软的土地上,足足有十二英尺高,饱受风雨侵蚀,表面凸凹不平。她和约翰从炎热潮湿的非洲回到了寒冷的苏格兰,这个晚上,稀疏的云彩遮蔽了一弯半月。
她低头望向约翰低垂的头,想起在刚开始训练他的时候,他的动作有多么迟缓,令人备感挫败。好几次,她几乎要放弃他了。然而他出乎意料地成了一个好学生。最终,她所教给他的东西比大多数探寻者所知道的都多。
一种不同寻常的陌生情感在初阶裁决者体内翻腾。他成功地成为了探寻者,这对她来说很重要。
“约翰·哈特,我邀请你进行宣誓,成为一名受誓言约束的探寻者。”
约翰的脸庞沐浴在橘红色的火光之中。在他和初阶裁决者一起共度的时光里,他的头发长长了,没有进行任何修剪。他的五官,她猜,是令人愉悦的,不过像英俊和美丽这种概念对莫德来说非常难以把握。她没有发自内心地体会过这些概念,就像普通人一定感受过的那样。对她来说,美是一个存在于像绘画和雕塑之类的事物中的概念。然而她的自我感知也在变化。她在世界上清醒了这么长时间,这是从她还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起经历过的最长的时间跨度。
“背诵那三条法则。”她命令道。
约翰犹豫了,但是只犹豫了片刻。“第一条法则:探寻者禁止夺走另一个家族的仪式剑。”他的目光落在火焰上,仿佛是在火中寻求坚定。法则的含义会令他迟疑吗?在再次开口之前,他咽了一下口水。“第二条:除自卫外,探寻者禁止杀害另一个探寻者。第三条:探寻者禁止伤害人类。”
“现在你可以说出你的誓言了。”她告诉他道。
约翰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初阶裁决者的双眼,他沉着地背诵道:
我将自己的全部悉数奉上
献身于探寻者那神圣的秘密,
面对未誓之人,这些秘密
我将不会吐露半分。
无论是恐惧、爱抑或是死亡
都无法动摇我对隐藏之路的忠诚
请在黑暗中升起,迎接我。
我将找寻正确的道路,直至时间终结。
莫德将仪式剑从腰间抽出,将它递到约翰面前。约翰在剑刃上落下一个庄严的亲吻。
“现在,伸出你的手腕。”她对他说道。
莫德从火中抽出了金属烙印。烙印的顶端是仪式剑的形状,炽热非常。
约翰伸出左手腕,莫德将滚烫的金属烙印贴近他的皮肤。她在自己的肌肉中感到了一丝不情愿,要给他烙下烙印非常困难。真奇怪。
她将烙印按在约翰胳膊内侧的皮肤上,将仪式剑的图案烙在了他身上。约翰起初叫出了声,然后他咬紧牙关,忍住了疼痛。初阶裁决者如释重负地将烙印从他的皮肤上移开。他攥紧拳头,沉默了一分钟,适应了让他皮肤起泡的灼痛感。当他最终稳住自己,他摊开了双手。莫德正式地将仪式剑和闪电权杖横放在他的掌心中。
“这把仪式剑上刻着狐狸家族的家族纹章,约翰。它属于你。”
随着莫德将这两样古老工具交到约翰手中,她体会到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他的训练结束了,他现在是一名探寻者了。莫德手中没有仪式剑可供她自己使用,是时候将裁决者的仪式剑从奎因那里取回来了。奎因得找到她自己家族的仪式剑,如果它还存在的话。
约翰站起身,紧紧地盯着这两样石头工具。
“我成功地完成了宣誓。”他低声说道。初阶裁决者看到几滴泪水涌出约翰的眼眶,她努力想要想起哭泣时的感觉。可是她想不起来。“我可以马上使用它吗,作为第一次使用?”他问道。
“当然。不需要我的允许。”
约翰近乎虔诚地开始调整仪式剑剑柄上的刻度盘,莫德则在纳闷儿他是不是现在就要离开她。她的老师——高阶裁决者,将所有裁决者的责任都交给了她。莫德必须训练一个人,让对方成为和她一起并肩作战的裁决者。她仍然抱有约翰可能会选择这条道路的希望。但是约翰现在已经凭借其自身的力量成为了一名探寻者,他还会考虑成为裁决者吗?如果不会的话,她又能找谁呢?奎因吗?
“莫德,”这时约翰说道,叫的是她的名字,他很少这么做,所以听到这个名字,她一下子顿住了。“你愿意和我一起吗?我想让你看一些东西。”

第十章 约翰

月亮看不见,英格兰海岸上方的天空漆黑一片,寂静无声。高高的灯柱上,探照灯刺眼的光芒从他们头顶照着造船厂、一整座城市的码头和船坞,以及巨大的船库。起重机从各个方向拔地而起,它们骷髅般的身体直耸云霄。
“这边。”约翰对莫德说道。
他们走过了码头之间的船只停泊处,一艘艘远洋轮船正在那里进行维修。约翰自己的脚步声很轻,但是初阶裁决者的几乎完全听不见。虽然约翰已经努力了,他还是永远无法像她一样悄无声息。莫德的双脚接触到地面的样子,仿佛她的肉体、鞋子和土地之间以某种无声的协议而联合在了一起。
“就在那儿。”当他们两个站在一个靠近水边的机库前面时,约翰说道。
“那就是‘旅行者号’?”
约翰点了点头:“修理工作几乎已经结束了。再过不到一个礼拜,它就又可以飞起来了。”
约翰是在这艘飞艇上长大的,现在,飞艇表面满是脚手架,艇首和前端的发动机从机库的门伸出来。在“旅行者号”于伦敦坠毁时,它的金属外壳损坏了,现在换上了新的,在探照灯下闪着光。约翰想,它会比先前更加美丽。很快,它就会回到伦敦上空,回到凯瑟琳希望它所在的位置。
初阶裁决者摘下兜帽,抬头望着飞艇。她和其他几位裁决者曾经登上过“旅行者号”一次。他们登上它的那个晚上,正是约翰从奎因那里拿回他的仪式剑,以及他母亲的笔记的那天。就在那个晚上,初阶裁决者杀死了中阶裁决者,从而救了约翰的命。
“现在它会成为你的家吗?”莫德向约翰发问。
约翰再一次被莫德声音中那天然的韵律击中,这和他最开始认识她时,她的那种稳定不变、尖锐刺人的声调完全不同。这个问题比她几个月前能够问出的要私密得多。
“它会再次成为我的家吗?”自我怀疑的感觉又一次地影响着约翰。“我想是的。”
她一定听出了约翰声音中的不满,因为她将凝视的目光从飞艇转到了他的身上。她的眼睛是浅棕色的,他知道,然而在夜色和造船厂的探照灯灯光交替之间,这双眼睛看上去苍白无色。她以惯常的方式等待着,等他说出更多的话语。
“我的母亲为我造了‘旅行者号’。”
“飞艇有什么困扰你的,约翰?”当约翰不再说话时,初阶裁决者问道。
“你不使用金钱,但是你能理解,造像我们家这样一艘飞艇,要花多少钱吗?我们还拥有这座巨大的造船厂,以及数不清的其他东西。”
他注视着莫德,莫德的目光在他们周围的这座工业城市上徘徊,试图以一个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待它。“我想我能够理解,”最终莫德说道,“需要大量的金钱。”
“没错。”约翰悄声补充道,“我无法忘掉,为了创造出巨额的财富,我的母亲做了多少可疑的事情。”
莫德的长发松散地垂在肩头,看上去几乎有种少女的感觉,然而约翰没有被这种假象所欺骗。他可以感觉到她像母狮一样专注。
他继续说道:“当我读着凯瑟琳的笔记时,我看得到那个想要尽可能做好事的女孩。但是……莫德,这不是她所做的事情。她和我的祖父一起密谋如何获取财富。不杀害对手的话,凯瑟琳是无法做到的。有多少人出其不意地落入了她的手中,她用仪式剑潜进他们的家中,威胁他们,或者……”他的声音变弱了。他吸了一口气,硬起心肠。“在你训练我的时候,你曾经用她来嘲弄我,好扰乱我的注意力。当时这一招起了作用,因为你说的都是真的。”
约翰又望向“旅行者号”的艇体,挣扎着要将其余的思绪付诸言语:“现在我成为了一名探寻者,这是凯瑟琳和我的外祖母玛吉所希望的。如果我回到‘旅行者号’上,回到和我祖父一起的生活当中——如果我的祖父能够活下去——我不知道自己会变得和凯瑟琳多么相像。”
他移开了目光,这样莫德就无法从他的眼中看到他没有说出的其他词句:我知道自己想变得和凯瑟琳多么相像。
初阶裁决者谨慎地问道:“你认为自己必须成为凯瑟琳所成为的那种人吗?”
“她过的是一种艰难的生活,如果不杀人,她就有可能被杀。这是她创建所有这一切的方式。”约翰对着造船厂点了点头。“我继承了她所创造的一切,却不背负同样的重担,这怎么可以呢?我有义务让我们的家族成为探寻者的中心,就像她希望的那样,不是吗?”
莫德正要回答,这时她凝视的目光发生了变化。“有守卫过来了。”她告诉他道。
约翰将听力范围延伸开来,他可以稍微听出远处逐渐走近的重重的靴子声。
“过来,”她说,“带我回庄园,我们可以进一步聊聊。”
约翰随着莫德一起弯腰钻进两台机器之间的阴影中,用仪式剑带她回去。
他们来到了庄园的公共牧场上。月亮已经落下,在他们走回工坊的时候,只有星光照亮他们前进的路,在约翰完成训练的过程中,他们和诺特一直住在工坊里面。
在两人穿过草地时,莫德将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约翰肩上:“约翰,我不能强迫你做一名完美的探寻者。我们当中没有人是完美的。作为一名裁决者,我只能对你作出裁决,判断你是否偏离了那三条法则。我还给过你另外一种选择。你还记得吗?”
他当然记得了。在他和初阶裁决者在挪威那个岩洞里一直坐着的时候,她曾让他得以一窥一种全然不同的未来。
“我可以成为一名裁决者。你会训练我。”
初阶裁决者松开了约翰的肩膀,但是他仍然可以感觉到她的手按过的地方,仿佛她的触碰在他身上留下了永久的痕迹。也许这也正确地描述了在过去的这几个月里,她在他身上所施加的影响。她改变了他,他希望这种改变永远不会消退。但是她的影响力和他母亲的在感觉上完全相反。
他们回到工坊,发现诺特离开了,浴缸周围湿润的泥土意味着他是刚刚离开的。
“你觉得他是去打猎了吗?”约翰问道。
初阶裁决者打量着被随意丢在工坊地面上的衬衫和裤子,它们杂乱地散落一地,仿佛诺特是匆忙之间将它们脱下的。
“我觉得他会回来找我们的,或者也有可能不会,”她冷静地说道,“他从来没有答应过要接受训练。”
“的确,他没有答应过。”
莫德的注意力又回到他们的交谈上,她对约翰说道:“我不能肯定地说,你一定会成功地成为一名裁决者。训练很艰难。”
约翰笑了。他接受探寻者训练的那几个星期是他人生中最艰难的时期。如果莫德认为有什么事情相比之下是“艰难的”,就很难想象这件事会有多么艰苦了。
“我差一点儿就无法完成我的探寻者宣誓了。”他喃喃地说道。
“这不是真的。你认为你不适合成为一名裁决者?”
约翰知道自己可以给她一个油滑的答案,但是他不想这么做。他严肃地开口:“在凯瑟琳临死的时候,她让我发誓要向那些伤害我们的人复仇,这个誓言引领我度过了这些年。你为什么要给我更多的权力呢?”
约翰看到莫德理解了这个问题,然后他开始忙着生火。如果是一个月前,他一定会将这些想法隐藏起来。然而现在,将它们大声说出来的感觉要好得多。当他再一次望向初阶裁决者时,一抹笑意出现在她的脸上。
“你是在微笑吗?”当莫德在他身旁熊熊燃烧着的火焰旁边坐下时,约翰问道。出现在初阶裁决者唇上的微笑,和新月一样难得。他没想到在这段对话中会看到她的微笑。
这个微笑像它倏忽而来一样悄然而去。“我的老师过去总是说,做一名裁决者实际上就是平衡的问题,”她告诉约翰,“做一名裁决者,做探寻者的法官,你必须看得到你所能够看到的一切,将好与坏进行平衡,总是要给予好以额外的分量。”
“所以,我应该只想着我好的品质?”约翰怀疑地问道,“就像,我会很擅长向我母亲的敌人们复仇?以及我是一个好儿子,甘愿为她而杀人?”
莫德无视了他的讽刺,只是简单地说:“你失去了平衡。你对奎因和其他人做了本不该做的事情。”当他点头同意时,她继续说道,“如果你能够恢复这个平衡,又会怎样呢?”
“要怎么做呢?”
一种近乎淘气的神情从她的五官中一闪而过:“你自己选择了非洲这次任务。为什么呢?”
约翰审视自己的内心,诚实地说道:“因为这是一件好事,我想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不同的感觉。”他呼了一口气。和复仇那种令人震惊的吸引力感觉非常不一样。
“那么,下一次你会选择什么任务呢?”她以一种深深触动了约翰的直率问道。
“野猪家族的探寻者。”在能够仔细思考这个想法前,约翰脱口回答道,“凯瑟琳和玛吉希望我除掉他们,但是他们当中还有孩子。为什么有些孩子应该活下来,而有些就该死呢?我不想除掉他们,我想把他们带回世界上来。”
“为什么呢?”
“我想看看这么做会有什么感觉。”
初阶裁决者赞同地缓缓点头。“好的,那么下一次任务就是带回野猪家族的探寻者。”她说,“今晚先睡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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