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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奥兹王国

我们走进温室,温室占地数英亩,密密麻麻地种着谷物、蔬菜和矮小的水果树。空气湿润,泥土气味和花香弥漫。一位身穿短裤和T恤的女士做个手势,要我们摘掉头盔。
她自我介绍道:“我叫艾米莉,负责管理气闸和火星服。请跟我来,换身衣裳。”
倍感衣着累赘的我们叮叮当当地走下金属旋梯,进入满是架子和箱子的房间,墙壁是未经粉刷的岩石。有一段金属架子显然是留给我们的,我们的名字写在新贴的胶带上,架子用来放置收拢的火星服和钛合金手提箱。
“换好衣服后请到餐厅集合,这地方不大,迷路的机会等于零。至少现在还不会。”在我们逗留火星的期间内,地下居住区域按计划得扩大一倍多。
我和妈妈互相帮忙,脱掉火星服。我亟需洗澡和换干净衣裳。我那件连体服已经满是褶皱,被降落时吓出的冷汗弄得潮乎乎的。我闻起来不像玫瑰花,不过其他人也都差不多。
我们走向食堂的时候,保罗和另外两位男人穿着火星服走下楼梯。走廊的上半段是平整的塑料贴面,微微泛着均衡的冷光,与连接太空电梯和希尔顿酒店、约翰·卡特号的通道差不多。下半段则是编了号码的储存箱。
我知道餐厅和其他房间什么样:殖民地是一系列的空心半圆柱,外面是一条宽大的隧道,隧道形状并不规则,那是远古岩浆流淌时造成的天然管道。未来某日,整条隧道会被封起来灌满空气,就和我们刚离开的那个房间一样。然而,就现在而言,我们都还得在加固了的气泡室里工作和生活。
我们穿过医务室,除了希尔顿酒店之外,这是我们出发以来见过的最大的建筑物。医务室空无一人,只有医院的气味在飘扬。宽度至少有四五十英尺,经过飞船生活以后,这房间看起来可真够宽敞的。如果从地球上的某个城镇一步踏进此处,感觉估计就不会如此强烈了。
还没走进餐厅,许多人的说话声就传入耳朵。听起来像是鸡尾酒会,只是这里唯一能喝的东西只有水,而且你还战战兢兢地一滴也不敢洒掉。
餐厅能够容纳二十来号人同时吃饭,此刻却聚集了一百多人,有人坐在椅子上,有人就直接坐在了桌子上,更多的人走来走去说哈罗。他们十八个月来见过的新面孔只有我们这二十三个人——十八个月,差不多一个火星年,火星年又称“埃尔瑞”注释1,我最好尽快习惯用它思考问题。
和飞船上一样,房间有两面宽大的假窗户,窗外对着沙漠。我觉得画面是实时的。没有任何东西在移动,星球上的所有生命正济济一堂,齐聚此处。
我们的登陆舱静静地停在那儿,身后是它犁出来的沟槽,沟槽长度足有一英里。不知是否因为技术不过关,保罗下降时把飞船停在了好几百码之外。据他说,着陆基本上是全自动的,但是他连一秒钟也没松开过操纵杆。
我马上就认出了奥兹,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前去。我们先握手再拥抱。让我惊讶的是,他的个头竟然比我还稍矮些。他抓住我的双肩,对我露出极为快活的笑容,眼神旋即在房间四处走了一遍。
“很奇怪吧?这么些人。”
与三十几人共渡数月后,一次看见七十五张新面孔——“他们看起来像是一群火星人。”
他哈哈大笑:“着陆颠簸吗?”
“够可怕的。不过保罗控制得挺好。”
“他也是我的飞行员。亲爱的‘坠毁’柯林斯。”
“‘坠毁’?”
“找个机会自己问他。”
一位比奥兹略高的亚裔女士走了过来,奥兹挽住她的腰:“乔茜,这是卡门。”
我们握了握手。
“我见过你的照片,”乔茜·唐,奥兹的爱人说,“欢迎来到我们简朴的星球。”
我用脚敲敲金属地面:“能体验到真重力可真不赖。”
“特别是无论往哪儿走重力都一样,”奥兹说,“仪式结束后我带你参观参观。”
保罗和另外两人进了房间,一位年龄较长的女士用调羹敲了敲玻璃杯。她的衣着和我们一样,在场的人,不论男女,身上都是某种薄膜质地的束腰长袍。她面色苍白,瘦骨嶙峋。
“欢迎来到火星。我想我和你们中的大多数人通过话。我叫妲格·索林根,现任总负责人。
“在这里的头几个索尔,”——索尔是火星日——“诸位的任务只是安顿下来,开始习惯你们的新家。随便走走,尽情提问。我们为每个人都安排了临时性的居住和工作空间,这是你们几周前送来的计划表和……和现实之间的折中解决方案。”她耸耸肩,“有点儿狭窄,等新的模组建好就没问题了。等船上的货物卸下来,我们就开工。”
她勉勉强强露出半个笑容,只是看起来她平时不怎么练习这技巧。“看见孩子,我心里五味杂陈。这将是非常有趣的社会体验。”
“你对此难道有看法?”杰弗逊医生问。
“你或许早知道,我的确不同意。不过,我的意见反正没人听。”
“索林根博士。”她身后的一位女士用警告的口吻说。
“我想大家的意见都没有用,”杰弗逊说,“是地球上的决定,公司里的。”
“是啊,”索林根说,“实话实说,这里只是前哨站,不是殖民地。月球基地上没有家庭,连南极洲都没有。”
奥兹清清喉咙:“我们投过票,大多数人对此十分欢迎。”
大多数人也管这里叫“殖民地”,而非“一号火星基地”。
提醒索林根注意言辞的女士接过话茬:“永久居民,我们中不打算回归地球的,百分之百欢迎你们。”她要么身怀六甲,要么胖得出奇。我仔细观察房间里的其他人,发现还有一位女士似乎也怀孕了。
这难道不该上地球新闻吗?或许上过,我没看见,不过这可能性很小。妈妈和我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这事情有蹊跷。
(到头来其实没有什么阴谋,只是那几位女士希望保留隐私,火星人希望让地球少插手。待到第一个孩子呱呱坠地,地球媒体必定蜂拥而至。现在没必要让任何人知道有一桩人生美事正在临近。他们也请我们在写信回地球或和地球居民聊天时不要透露怀孕的事情。)
索林根继续说下去,向我们讲解作息时间安排。对学生来说,上课时间表和在约翰·卡特号上时一样,只会分配给我们少量劳作任务,换句说法是,“适合我们的能力”。估计是打打杂,或者当“厨奴”——我们在船上如此称呼厨房里的工作。
接下来,她一一介绍新人,全凭记忆说出他们来自何方,擅长什么,有哪些头衔,获过哪些奖项。这一手真够抢眼的。她连我们这些年轻人也都认识——迈克·曼彻斯特赢过全国(加拿大)拼字大赛,尤里和圣彼得堡交响乐团合奏过,我得过游泳奖牌——这本事在火星上有用得很。
她看我的眼神让我知道,毫无疑问,她就是禁止保罗与我接触的人。我得尽量避开她。
朋友同事纷纷聚首——船上几乎每个人都在路上与火星团队有过合作——旋即散向各个工作站和实验室去讨论工作。奥兹和乔茜领着我和卡德四处参观。
来时路上,我们已经造访过“医院”,那其实只是一个战地救护站,三十米宽,十米长。医院和更衣室通过一道全自动的气闸连接;主气闸若是出了事故,此处的气闸会取而代之,封住整个殖民地。
这也是绝大部分建筑物的规格,三十米乘十米,不同的是,绝大部分建筑物又分隔为较小的区块。举行仪式的餐厅大约是这个面积的三分之二大小,两百平方米,容纳一百人左右尚不嫌太拥挤,剩下的空间是极为紧凑的厨房和食品储藏室。
约有一半的空间是“卧舱”,其实更像是可以走进去的那种壁橱,人们在那里歇息。多数卧舱长两米、宽一米、高三米,安置了上下铺位,可供两人睡觉,这两人的感情最好比较融洽。收起床铺,使之贴上墙面,这时候你可以把同样是折叠式的桌子拉下来。有四个卧舱比其他的长半米,那是给个子特别高的人准备的。
墙壁五颜六色,色彩组合有时甚至堪称怪诞。各个居住单位——十二到三十二人——每周投票选出下周的花样。大多数墙壁散出令人舒心的温暖米色或冰蓝色光线,但也有明亮的黄色、忧郁的紫色和万圣节的橙色点缀其中。
我们走下约一米宽的主通道,经过六排卧舱。最后十六个舱室是临时隔出来的,放置了简易床铺,新来的地球人基本上都在这儿睡觉。此区域原本是休闲区,因此大家很有动力,想马上用我们带来的材料建出新居住区。
除去实验室和电脑机房之外,基地有三个大型工作区域,其中包括了管理人员的办公室、变电站和环境(淡水、空气、采暖)控制室。工作区域尽头,是一道通向生物科学实验室的气闸,这个实验室受到严格管制。人类希望谨慎从事,不要污染了火星的环境;与之相对的是,火星岩石和土壤样本中若是有什么正在休眠的外星微生物,我们也不希望它们进入我们的用水和空气中。虽说科学界一致认为火星细菌对我们不会有作用,但谁又肯以身尝试呢?生物实验室的气压比殖民地的其他各处稍低,这是为了防止泄漏。
看呐,我站在一片“美丽新世界”上,正在创造历史,而我的电话却滴滴响起,提醒我明天要交历史学小论文。我估计自己那篇需要宽限一天,代价是扣除百分之十的评分。
奥兹邀请我和卡德去他跟乔茜的卧舱坐坐。我们四个人在下层床铺坐下,感觉挺舒服。他演示给我看该怎么使用桌子,将桌面连同可伸缩的扶手一起折进去,露出的是一面高分辨率的小显示屏。工作面平坦,留有虚拟键盘。扶手的设计颇为巧妙,是一块平行四边形的架子,你可以用它将桌子调整至任意高度。
墙上挂满了图片,其中只有两幅是他的画作。艺术史课程此刻大展神威,我认出了伦勃朗、波拉克、韦思的作品;其他几幅作品出自北欧艺术家之手,他们的名字我连听也没听说过。
公共广播系统呼叫全体“新殖民者”吃饭。经过几个月飞船定餐的荼毒,今天的饭菜好得让人难以置信。色拉里有新鲜绿色蔬菜和马铃薯,热烘烘的玉米面包,煎罗非鱼。
饭后,我们受邀上地面参观农场。那些罗非鱼绝对不是我见过的最快活的鱼儿,它们挤在一小缸浑浊的泥水中,农业废料漂浮在水上,那是它们的食物。
大部分作物在根茎部位有补充光照,火星的阳光太过贫弱。我一眼就认出了玉米秆、苹果树、马铃薯秧、生菜和卷心菜苗。不知道水稻该长什么样,肯定和地球上的大相径庭,这儿可没有足够的水供稻谷生长。看见火星稻,琪美不禁笑了起来。
我们返回地下,去安排床铺,排洗澡顺序。基地有两套淋浴设备,女性每次可进去冲洗二十分钟。(男性只有十五分钟,因为他们人数较多。)小小更衣室内贴了一张需要遵守的规则列表,规矩很多很多。
我们每个月能洗一百六十分钟,每周最多两次。二十分钟包括了十分钟的脱衣、穿衣时间。真正站在淋浴房中的十分钟里,喷头只供五分钟的水:打湿身子,涂肥皂和香波,然后尽快冲洗干净。
新人今天如果想洗澡都可安排——好一个“如果”!我的时间是1720,我先在门外等了十分钟。华盛顿太太走出房门,清爽干净,容光焕发,我走进去,脱光衣服,等正在浴帘里享受的琪美洗完。更衣室和淋浴房一般大小,仅有一平方米见方,闻起来和地球上的女生更衣室无甚不同。
我和琪美隔着浴帘聊了几句,供水结束,她打开吹风机。这里没有毛巾,只有热风机。她走出淋浴房,简直像是换了个人,闪闪发光,熠熠生辉,我把自己那具汗津津的躯体搬进淋浴房,等待水流降临。
这体验相当特别。从喷头流出的水足够暖和,但水一落在肌肤上就马上在稀薄的空气中蒸发殆尽,这让身体其他各处都冷冰冰的。
兼具肥皂和香波作用的琥珀色液体稀乎乎的,没什么力道,或许其配方考虑较多的是循环利用,而非清洁能力。不过,我依然把自己洗得相当干净,比我在船上感受过的干净许多倍。最后三十秒,我让热水冲刷疲劳的背部。
距离地面四英尺高的地方安装了固定式的吹风机,吹干背部和臀部,风的温度适中,另有一台手持式的吹风机,类似于普通的电吹风,只是功率更大。热风吹得我很舒服,拉开浴帘时我心情好到了极点。
站在面前的是妲格·索林根,她全身赤裸,瘦巴巴的,羊皮纸一般的皮肤十分苍白。她一个字也没有说,径直走过我的身边。我只来得及挤出一个“哈罗”。
我赶忙穿好衣服,出来时看了一眼洗澡登记表。我之后原本是另外一个人,名字我不熟悉,此刻却换成了妲格·索林根。她大概愿意怎么插队都可以吧,手中有权毕竟不一样。可是,这也未免太巧了一点。她莫非是想看看引诱了手下飞行员的那具性感躯体?难道说被迫禁欲三个月的男人还需要什么了不起的大美人才引诱得动?我觉得只要看起来像个女的就能让他心满意足了。
  1. Are,发音如air-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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