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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艾普森印第安星系的UNSC殖民星球丰饶星?2524年9月21日

    轻型快速巡洋舰“一退再退(twoforflinching)号”冷冻舱上的电脑让埃弗里进入长长的循环睡眠中,根据他的请求,主控电脑让他享受了一连串合成代谢休息,睡梦让他体内的人体伦琴当量变得极不活跃。这些都由冷冻舱内坏境的细微调整和谨慎改变完成,通过静脉注射的调理药品既可以控制埃弗里睡梦的频率和时间,同时也可以影响到他做梦的内容。

    但是在埃弗里进入冷冻睡眠前无论使用什么样的药品或医疗手段,他总是反反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在他与叛乱者们不计其数的激烈交锋中那最不堪回首的一次,那些烧焦泛黄的记忆碎片令埃弗里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毫无疑问这些血淋淋的惨痛记忆埃弗里这一生都再也不愿想起,但是最令埃弗里恐惧不安的是那些反复如一的梦境似乎在以某种方式暗示他——在那次任务中,他所起到的负面效果远远大于积极影响,也就是说假如没有他的参与,也许一切会圆满的多。他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姑妈和蔼的声音:“让我以你为傲,做好本份之事。”

    冷冻舱内的主控电脑突然侦测到埃弗里脑部发出高强度的电波信号——他正努力试图从冷冻睡眠中苏醒过来,主控电脑于是对埃弗里注射了更大剂量的安眠药。一退再退号刚刚从跃迂中跳离回到常规空间,现在正加速驶往自己的目的地。是时候该启动对埃弗里实施解冻了,而被解冻对象在整个过程中都应处于睡眠状态。

    安眠药再次让埃弗里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他的脑海里重新浮现出那些梦境……

    一辆重型大卡车翻到在路旁的壕沟里,浓烟从它燃烧的引擎中滚滚冒出。那些在远处检查塔中的陆战队员们以为埃弗里又干掉了一个狗娘养的叛军自杀性袭击者,发出一阵兴奋的喝彩和欢呼声。但是,随后他们才发现,是阿尔戈斯探测器刚才出现了故障才发出探测到炸弹的错误信号……那个在大卡车驾驶室里死不瞑目的平昆驾驶员什么错事都没做,却因阿尔戈斯探测器的又一次失灵而白白送掉了性命。

    埃弗里刚刚走出新兵营地才刚刚几个月,这场惨烈的内战却早已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你时常留意UNSC的新闻报告和舆论宣传,就会发现叛乱者们无一例外地都被描述成无恶不作的坏蛋。已经两个世纪了,那些对UNSC不怀好意的殖民地分离主义者们不断要求中央政府给予他们更多的自治权——拥有更多权力和自由去维护和保障自己所在世界的生存利益,而不为整个人类帝国的生存和发展去考虑一丝一毫。

    最初,无论是在地球还是在殖民地中都有许多民众对于这些独立者们抱有同情甚至某种程度的支持态度。这些反抗者们也许确实难以为继自己的生活——没有工作,无法供养子女,政府那套官僚主义作风的帮扶政策对于改善生活根本无济于事,还有那些地球政府派遣的官员对于殖民地所采取的高压政策等等。但是当更多独立者们从政治抗议转为激进的暴力袭击后(当多年的谈判最后无果而终),人们对他们的同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起初,他们对UNSC军事目标和那些殖民地政府的支持者们发动袭击,但是当UNSC开始集中力量开展对清剿后,不计其数的平民在双方你来我往的袭击对抗中白白丧命。

    新兵埃弗里并不清楚为什么同样的叛乱没有发生在像天鹅座这样的殖民地,那里的人民们同心同德,团结一致——这也许就是地球旧式国家体系崩溃以及联合国迅猛发展的根本原因吧。而在UNSC太阳系外人口最为稠密的波江座艾普森星系,政府细致入微的严密管辖却正好适得其反——叛乱无时无刻不在各地重复上演……这可真是天大的讽刺啊。

    UNSC在波江座艾普森星系的势力十分庞大,埃弗里时常在想,为什么不在情况变得不可收拾之前给予那些独立者们以致命一击呢?致远星上的舰队司令部,那么多培养人才的高等学府,各级法院和执法机构,以及那些数量庞大的工业基地园区——这些强有力的经济发动机和治安保卫者们为什么这么多年也没有开拓出一个令政府和独立者们双方都满意的双赢局面?随着战争的进行,埃弗里逐渐明白,正是这些UNSC不可或缺这样或那样的重要资源才是引发这场战争的真正导火索。

    埃弗里的身体逐渐开始升温,而脑中的那些记忆碎片也随之慢慢鲜活起来……

    早已摇摇欲坠的房屋在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中轰然倒下,一枚炮弹突然在人群中爆炸,弹片和人体残肢如倾盆大雨般散落到运输护卫队员们身上。房顶上重机枪无情地扫射着,陆战队员们疯狂地奔跑起来寻找掩护,惨叫声、子弹的呼啸声和无线电里的喊叫声混杂在空气中,飞机在空中肆意地投放炸弹……妇女和孩子们慌不择路地从燃烧着的房子中逃出,沾满鲜血的足印一直延续到视野的尽头……

    埃弗里的眼珠在眼皮下不自觉地转动着,他想起了姑妈语重心长的嘱咐:“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我相信你肯定可以做到。”

    埃弗里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是主控电脑给他注射了更大剂量的药物,埃弗里无助地徘徊在虚幻飘渺之中,可怕梦魇最终抓住了他……

    一家人头攒动的路边餐馆,一个被一群志在必得的陆战队员们包围的绝望女人,一个双腿不停颤抖的将要窒息的男孩,一个救子心切的父亲的最后一击……然后就是那震耳欲聋的巨响和那令黄蜂攻击机几近坠毁的恐怖冲击波。

    埃弗里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冷冻舱里满是他呼出的白色呵气。主控电脑迅速启动了紧急通便清除程序,尽管对埃弗里注射了超过3倍的睡眠引导剂,解冻苏醒的最后一步还是出乎意料地碰到了些麻烦。主控电脑注意到了埃弗里身体的异常状况,小心翼翼地撤出埃弗里身上的静脉注射器和导尿管,缓缓打开了冷冻藏透明玻璃舱门。

    埃弗里扭了扭身子,活动了一下胳膊,然后剧烈咳嗽起来。等他缓过气来,埃弗里听到脚掌拍击冷冻室橡胶地面的声音。不一会儿,一块小小的方形毛巾出现在视野中。

    “我拿到了。”埃弗里粗声粗气地说道,“你可以走了。”

    “解冻完不到五分钟就差不多可以下地话动了啊。”那个男人说道,听声音应该和埃弗里年纪差不多,“我见过更快的,不过你已经非常不错了。”

    埃弗里抬头看那个人,和他一样,那个男人同样也是赤身裸体。但是他的皮肤苍白得吓人,金发刚刚从他不久前才剪过的脑袋上长出,就像田地里那些新长出的麦苗一样。男人的下巴又长又窄,他笑时憔悴的脸庞不自然地抖动着。

    “希利中士,海军医护兵。”

    他是海军的人——而不是一名陆战队员,但是至少他看上去还是蛮友好的。埃弗里拿着毛巾仔细地擦拭着自己最近才修剪过的脸颊和下巴,“约翰逊,下士。”

    希利咧嘴笑了起来:“哦,不错,至少我不必向你敬礼问候。”

    埃弗里将腿从冷冻舱里伸了出来,踩在地面上,他的脑袋现在又肿又涨,感觉好像要爆炸了一样,他深深吸了口气,希望尽早摆脱这恶心的眩晕感。

    希利指了指房间另一边的封闭舱门,“拜托老兄,门可是在那边啊,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个什么样的好梦,但我猜你现在的计划里不包括我们互相盯着老二对看吧。”

    埃弗里和希利穿好衣服,找出他们各自的行李,然后到一退再退号的机库报到。轻型快速巡洋舰可以算是UNSC现役中最小巧玲珑的一种战舰了,它并不具有携带战机的能力,实际上,它几乎连放置舰队标准的救生用大黄蜂穿梭艇的地方都没有。

    “找个位子坐好,系好你们的安全带!”穿梭舰的驾驶员扭过头来粗声粗气地说道,“我们之所以停在这个鬼地方就是为了要放下你们这两个家伙。”

    埃弗里放好行李就坐到了穿梭艇中间的一个位子上。穿梭艇穿过机库的舱门,从巡洋舰的船尾穿出进入太空之中。

    “你以前去过丰饶星吗?”希利大声喊道,试图压过穿梭艇推进器的轰鸣声。

    埃弗里扭过头去对着驾驶舱:“从来没有。”

    实际上他去过丰饶星,但是很难确切说出到底是什么时候去的。虽然在冷冻睡眠过程中你并不会变老,但是时间仍然在慢慢流逝。自从埃弗里参军以来,他在冷冻舱里面待过的时间几乎和他醒着的时间差不多长。但是无论如何,埃弗里去过丰饶星——找到目标,计划袭击,最终干掉那些腐败的殖民地官老爷们。这是他在海军特别作战部狙击手学院的毕业测试项目,毋庸置疑,他圆满完成了任务。

    穿梭舰内部逐渐亮了起来,埃弗里眨了眨眼睛,丰饶星已经出现在驾驶舱的主观察玻璃上,层层叠叠的云层下面是一个表面大都被陆地所覆盖的星球,阳光透过未受污染的大气层照射到地面上,反射回明亮耀眼的绿色,煞是漂亮。

    “我也是第一次来丰饶星。”希利说道,“嗯,虽然没有我想像中那么漂亮,不过还是蛮不错的。”

    埃弗里点了点头,他没有发表过多的评论,和大多数他所执行的任务一样,他在丰饶星上的行动同样属于高度机密,希利中士应该没有权利去知晓这一切吧。

    在丰饶星深蓝色的大气极光中飞行了一会儿后,穿梭舱掉头向一个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轨道建筑缓缓飞去。当他们逐渐靠近时埃弗里才察觉到——丰饶星上空那两道美丽的银色拱弧……埃弗里上次造访丰饶星时并没有来过这里。

    等到飞船飞得更近,埃弗里看到那些拱弧上链接着许多数千米长的金色细线——那些链接轨道空间站和丰饶星表面的轨道升降梯,远远望去,仿佛宇宙中精致美丽的金丝银线。

    “坐好了!”驾驶员喊道,“貌似前面有点堵车啊。”

    穿梭舱缓缓前进着,不断调整方向小心翼翼地穿过轨道上不计其数的运输舰和推进舱,埃弗里心里不由得讽刺道,“这些船只的设计者们可真是够懒啊。”

    推进舱外面到处都是裸露的电线,储物柜和各式各样的软管,只有昂贵的肖?藤川跃迁加速器被严严实实地放置在引擎保护罩内。

    “欢迎光临泰尔拉。”大厅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声礼貌的问候,“我是希弗,有什么能为你们效劳的吗?”

    埃弗里拉开行李袋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一个草绿色的帽子,“请为我们指点一下方向,亲爱的女士。”他戴上了帽子,把帽檐拉到眉毛附近。

    “乐意为您效劳。”人工智能回答道。“通过这扇气闸门就可以直接到达大厅,然后右转一直向前就可以到达3号升降梯联接站,假如你们走错方向我会在第一时间告知你们。

    气闸门慢慢打开,天花板上的电灯也随之亮了起来。狭窄的待命室里空气污浊不堪,这里的空气循环系统看起来运转得不是十分正常。埃弗里猜想泰尔拉大概有四公里长,内部直径大约有300米,由6根巨大的钛合金斜拉柱支撑着整个空间站。

    “你接受过很多CMT训练吗?”希利边走边问。

    埃弗里知道CMT指的是什么——Colonial Militia Training(殖民地民兵训练),UNSC一项颇受争议的殖民地政策。表面上,殖民地民兵训练旨在提高殖民地居民的自救和自我保护能力——这些经过训练的民兵在自然灾害救援和殖民的内部安保事务中发挥着巨大作用,有这些民兵来处理日常的安全事务,陆战队员们就可以少走很多冤枉路。实际上,殖民地民兵训练还有另外一层含义——建立帮助正规军清剿叛军的准军事部队。埃弗里一直认为给那些政局不稳的殖民地居民发放武器不是什么好主意,以他在陆战队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今天你亲我热的盟友明天就可能同室操戈,翻脸不认人。

    “从来没有。”埃弗里又撒了个谎。

    “呃,那为什么来这里呢?”希利继续问道,“想换种全新的生活方式吗?”

    “差不多吧。”

    希利摇了摇头,笑道,“看来你以前的职务捞不着一点油水嘛。。

    “你不会理解在我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埃弗里暗暗想到。

    埃弗里看着观察窗外逐渐出现在视野中的两个背靠背的大型集装箱货柜,虽然距离很远,但是他还是隐隐约约看到有两个推进舱从远处沿着轨道升降器飞向那两个货柜,一旦推进舱和各自的货柜相连接,他们的磁力耦合器就会改变磁极以吸附货柜——两艘新的轨道运输船就在这短短不到30秒内完成制造。

    希利不由得吹了声口哨,“这些机器可真他妈精准啊!”

    埃弗里和希利的看法相同,不仅仅是这座轨道电梯上,泰尔拉所有7座轨道电梯都在这样周而复始的分离组合,这些都让人惊奇不已,叹为观止。

    “向右再转一次,然后你就能看到那扇高架气闸门。”希弗说道,她的声音在越来越窄的通道里愈发洪亮,“哦,你们来的真巧.刚好赶上一班电梯。”

    同样等待在气闸门外的是十几个空间站的维护技师,他们不安地看着这两名不速之客——尤其是希利,这家伙一直在诡笑着。埃弗里看着眼前即将搭载他们的“马车”十分高兴,这些小型货柜主要用来将移民者们从飞船直接运送到丰饶星表面,看来里面没有什么乘客,埃弗里心想:“终于可以清净会儿啦。”

    随着一阵呜呜的警报声,气闸门慢慢打开,埃弗里和希利跟随维护技师们穿过一段弯弯曲曲的通道进入“马车”内部,找好位子后,他们就把随身行李扔到了座位下面的储物柜里面。

    “所有人都坐好了吗?很好。”希弗透过埃弗里座位上方的话筒说到,埃弗里系好安全带,虽然在轨道空间站里可以享受脚踏实地行走的快感——因为那里有自旋生成的人工重力,不过一旦”马车”离开空间站开始下降,这些美妙的重力就会暂时和他们说拜拜。

    “祝愿你们旅途愉快。”

    “哦,我肯定我们的下士先生会非常享受这次旅行。”希利朝埃弗里努了努嘴,狡黠地笑道。

    警报声再次响起,随后气闸门慢慢关闭,埃弗里开始了自己的下降旅途。

    在希弗的一小部分脑细胞控制埃弗里乘坐“马车”下降的同时,另一份乘客出现在了数据库核心投影器上。

    “嗯,该怎么说呢,欧?西格宁小姐,对于您亲自到来主持这次船只审查失事工作我表示万分感谢,您的旅途还算愉快吧?”

    希弗的全息影像穿着有如夕阳余辉一般的齐踝无袖礼服,她一头出彩的金发被收到耳后,如瀑布般直达腰部,在礼服的映衬下更显得光彩照人。白暂柔嫩的肌肤,婀娜多姿的身段,再加上她那如粉脂一般的玉颈和玲珑可人的尖尖小下巴——活像一个即将上台表演的美若天仙的芭蕾舞演员。

    “就那样吧。”西格宁回答道,“我可不想从大老远被冻成冰棍运过来。”

    那个坐在希弗数据库核心投影器前沙发上的女人穿着不怎么起眼的UNSC中层官员制服——一身比她皮肤的颜色稍深一些的灰色套装。领口的深红色DCS勋章和她的勃艮第唇膏恰好相映成趣,“最近几天,我可真是闲得慌啊,到处迩逛的感觉也是蛮好的。”

    欧-西格宁的口音富有旋律,敏感微妙,希弗迅速翻阅了资料发现她出生于天鹅座的新耶路撒冷殖民地,透过数据中心的微型摄像仪,希弗看到欧?西格宁正背过手去整理盘起自己长发的那几个漂亮发卡。

    “我觉得目前为止波江座的武器禁运行动执行得十分富有成效。”希弗尽力使自己看起来楚楚动人一些。

    “嗯,我手头的案子在过去18个月里面竟然莫名其妙地翻了三番!”欧?西格宁叹了口气,“坦白地说,对于武器走私,我可并不是十分专业。”

    希弗把手放到胸前:“哦,很抱歉又增加了您的工作量,我会重新递交我的证词并使其更加简明扼要,去掉那些对于小曲星系维护协议的风险评估直入主题……。

    “实际上呢……”欧?西格宁打断道,“我还有一个当事人。”

    希弗眨了眨眼睛:“哦?我不知道。”

    “那是我最后才决定的,尽管我可以为了节省时间直接了当地把你和他的审计合二为一。”

    希弗感觉自己的线路内圈逐渐热了起来,他的?还没等她抗议一下……“

    <\\>丰饶星负责农业事务的人工智能麦克》丰饶星负责航运事务的人工智能希弗

    <\很抱歉我冒然闯入,这些全是那个女人自己的主意,我保证。

    》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件事与我有关啊,你管着那个装着导航电脑的盒子,而那一船的水果毫无疑问是我的嘛。

    希弗花了几十微秒的时间考虑了一下,这家伙说得有点道理,但是如果麦克真要和自己一起审计,她就必须给他立下规矩。

    》进行语音通讯。

    》我想要她听见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宇。

    “下午好!”麦克透过数据中心的扬声器懒洋洋地说道,“女士们,我没有让你们久等吧?”

    “还好吧。”欧?西格宁从口袋里掏出掌上电脑,“我们才刚刚开始。”

    在她启动电脑的短短几秒钟时间里,两个人工智能在私下里聊着天,

    <\我猜你是不是很不喜欢我说话的口气啊?”

    》真聪明。

    <\呃,我可是很崇拜你说话那股令人无法抗拒的雍容之气。

    希弗放松了点,伸出手来指着欧?西格宁的掌上电脑:“假如您想找我的报告,它在第一部分,第……”当她不慌不忙地跟欧?西格宁说话时,她的逻辑核心跳过感情抑制运算数组的限制,怒气冲冲地直逼麦克而去:

    》我受够你那无聊至极的调情了,真难想像一个正常的人工智能会对这种下流的事情如此乐此不疲。

    》我相信你正在发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这么疯疯癫癫下去,我只好将你那荒谬的行为连同DCS最高委托一起优先提交给我们的上司。

    希弗顿了顿,核心的温度一路飙升。

    <\我看我们亲爱的女士有太多怨言了。

    》你说什么?

    <\我引用的那可是莎士比亚的经典名句啊,我的甜心,你自己查查看啊。

    》查查看什么?

    希弗迅速从储存数组中扒翻出所有莎士比亚的戏剧(从古至今各种人类语言、方言版的莎士比亚戏剧)。然后把它们一股脑地塞进麦克的数据缓冲库中。希弗又找出所有文艺复兴时期剧作家们各种语言版本的作品,把它们一起打包扔到了麦克的缓冲库中。希弗要让麦克这个死家伙知道,他不仅仅错误地引用了哈姆雷特的一句台词(我看我们亲爱的女士有太多怨言了),而且就凭他对戏剧的那点幼稚理解,也可以这么说,他那点可怜的思考能力在自己面前是多么苍白无力,幼稚可笑。希弗还觉得不过瘾,又把从埃斯库罗斯(希腊悲剧诗人)时代的悲剧诗到25世纪宇宙荒诞主义喜剧,连同它们各种版本和语言的翻译,一股脑地丢给了麦克。

    欧?西格宁抬起头来,“第几段来着?”

    “……第三段。”希弗回答道,虽然她的回答仅仅慢了区区几秒钟,但是对于一个人工智能来说,这点时间简直和一个小时一样漫长。

    欧?西格宁把胳膊放到膝盖上,脑袋偏向一边:“虽然没有强制规定,”她礼貌地说道,“但我还是请求你们不要背着我窃窃私语好吗?”

    希弗向她行了个屈膝礼:“非常抱歉。”这个女人可是比以前和希弗打交道的那些DCS(商业航运署)雇员们聪明得多啊,“我和我的同事麦克刚才正在对比丰饶号角号的载货单据,以防出现什么误差。”

    因为不想撒谎,希弗迅速将丰饶号角号的载货数据传输给麦克。

    <\仅仅只有莎士比亚戏剧吗?

    》你什么意思?

    <\我还想要他的十四行诗。

    希弗接着说道:“不过看起来我们各自掌握的数据之间没有什么误差。”希弗看不到麦克的脸,不过从他的话中希弗猜到麦克现在一定乐开了怀。

    “耶!”麦克兴奋地哼哼道,“我们两个的想法完全一致!”

    欧?西格宁笑了起来:“请继续。”

希弗关闭了数组启用运算核心来帮助她回到通情达理的状态。她的编码逐渐赶走了心中的困窘、烦躁和所受的伤害。当她逐渐冷静下来,她重新打起精神来迎接麦克的反驳,但是,就像麦克无数次标榜自己是一名彬彬有礼的绅士一样。这次他直奔主题,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没写——一句调情的话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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