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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玛琳菲森迈着悲伤而缓慢的步伐回到了幽谷。尽管不能亲眼看见,她也清楚地知道爱洛将要做什么。她会跑回家,从小屋的小马厩里拽出一匹马,然后上马离开。她会气急败坏地冲出树林,再奔上直通城堡的大路。她不会去想如果阿姨们发现自己不见了会说些什么;她也不会去想玛琳菲森为什么要欺骗她;她甚至不会去想当她到达城堡大门时,她的父亲会说些什么。
她只会骑着马,哭个不停,满脸是泪。她会 想到自己有一位父亲,一位母亲,而自己是一位公主。这样的事她会想得很多,很多。所以当她抵达城堡时,一些愤怒会被憧憬取代,因为她就要见到自己的家人了。
尽管玛琳菲森不在那里,她也能全然想象到这场重逢会是怎样的情景。斯戴芬国王刚看到爱洛时,他会认为她只是个普通的乡村姑娘。毕竟,由于一直在防着玛琳菲森,再加上自己的恐惧,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过自己的女儿了,而且爱洛肯定没穿皇室的衣服。然后,当爱洛告诉他自己是他的女儿,并想要拥抱他时,斯戴芬首先会拉着她好好端详一番,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骨肉。当他认出爱洛之后,他会变得亲切一点,只是一点。玛琳菲森不愿意去想他亲切的样子,但是她还是觉得在他那满脑子的偏执和满身的盔甲之下,还有一点 良心 尚存。
接着,玛琳菲森继续想象到,他会告诉爱洛她很美丽,和她的母亲一模一样。但他父爱的仁慈也就到此为止了。很快他就会想到爱洛提前一天回到了城堡,魔法仙子们没有完成自己的工作。他会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自己重返的女儿还受着魔咒的威胁。然后他会惊慌失措,让人将她的女儿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直到第二天结束。他不会给爱洛反驳的机会,但是她在被带走之前,会 询问自己母亲的情况。斯戴芬不会理睬她的问题,只有倒霉的守卫会告诉她人尽皆知的消息:她的母亲去世了。
事情肯定会这样发展,玛琳菲森坐在她的小树林中想,四周光芒暗淡。忽然,她坐直了一些,不一定非得是 这样的。如果她在爱洛出发前赶去小屋,也许能说服她留下。
她跳了起来,冲出摩尔森林,穿过树墙,直奔那片林中空地。她冲进爱洛的卧室,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她眯起眼睛叫道:“这群蠢货!”她们没拦住她!她们怎么能让她离开?她回到城堡肯定会受到伤害的。
迪艾瓦鸣叫着飞到了窗台上,玛琳菲森转身挥了下手将他变成人形,等待着他的汇报。他说:“我找到了那个男孩。”
玛琳菲森点了点头,命令道:“带我去看看。”
他们一起走出了小屋,进入树林。他们不用走很远,因为菲力就在附近,正向小屋走来,他希望能再见爱洛一面。
玛琳菲森向前走了几步,就看见菲力被自己的犄角还有黑色长袍吓得脸色有些发白。但是他并没有后退,他将手放在剑上,直面玛琳菲森的注视。玛琳菲森不禁有些动容。菲力说道:“我在找一个女孩。”
她回答道:“我知道你在找一位女孩。”
菲力刚要问这个头顶犄角的女人是怎么知道的,这时玛琳菲森摘下一朵黄花,将花粉朝他吹去。很快他就睡着了。安顿好他之后,玛琳菲森看向周围,现在她需要赶快前往城堡。“我需要一匹马。”她的眼睛落在了栖息在树上的迪艾瓦身上,她笑了,这肯定没问题。
太阳很快就要落到地平线以下了,玛琳菲森骑着一匹乌黑的骏马奔跑在大路上。她把熟睡的菲力放在身前,出发前往城堡。变成马的迪艾瓦奋力地向前奔跑,他们离城堡越来越近,玛琳菲森却越来越焦虑。这时太阳几乎全落下去了,时间在流逝……飞快地流逝。
在玛琳菲森向爱洛飞奔而去的时候,她觉得爱洛在她心里变得越来越重要。她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在两人之间创造了一条隐形的魔法纽带。这条纽带让玛琳菲森能够感受到爱洛的存在,还有她的所思所感。现在她几乎可以看见爱洛正在城堡的一间屋子里面,在门前踱来踱去。她肯定不会开心,因为她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像一名囚犯一样被关起来的。所以每当女仆来敲门的时候,她总是会急切地将门打开。她可不会理睬女仆的无礼言辞,说什么“这间屋子是为公主准备的,其他人无权进入。”爱洛懒得和她多费口舌,她会抓住机会推开女仆,冲出房间。转过一个拐角,她会放慢自己的脚步。那时她会第一次有所感觉——她的指尖有种奇怪的痛感,一种她拼命想要消除的痛感。她无法解释这是为什么,但是她的双脚会继续带着她走向未知的目的地。
玛琳菲森到了城堡的外围,她也感受到了手指上的疼痛。不过和爱洛不同,她知道那种痛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随着魔咒应验的时间越来越近,它的魔力也越显强大。在那一刻来临之前,爱洛会跑遍整个城堡寻找那件消除疼痛的东西——一架纺车。她会跑进洗衣房,看见一条长长的修补台,然后继续寻找,因为上面只放着针线。她的手指尖跳动得越来越明显,她会继续寻找,不顾一切地追寻她要找的东西,但她仍然说不出那是什么。想到正在发生的一切,玛琳菲森夹了夹马腹,催促迪艾瓦跑得再快一些。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了王国的城郊。爬到山顶后,迪艾瓦抬起前腿,那座不祥的巨大建筑映入眼帘。快十六年了,玛琳菲森又一次看见了这座城堡。它不再美丽,蓝色的岩石被铁壁覆盖,变得坚不可摧。丑陋的铁质尖刺竖立在护墙和塔楼之上,城墙上还有身着铁甲的士兵拿着铁制武器来回巡逻。斯戴芬国王倾尽全力让玛琳菲森再也无法进入这座城堡。玛琳菲森抬头望去,她意识到斯戴芬的确做足了功课,她几乎无法进入。不过“几乎无法进入”和“无法进入”是完全不同的,玛琳菲森没准备放弃。而且,就算她进不去,菲力也能进去。她所需要做的就是这些。
就在这时,玛琳菲森在空气中感到了一丝凉意。她担心地转过身,看向西边的地平线,没有时间了。她看见太阳慢慢沉入地平线,最后几束微弱的光线将余热洒在乡间,就在光线渐弱、最终消失的那一刻,玛琳菲森一下感觉到了。她体内深处慢慢积聚的疼痛一下爆发出来,她不由大叫一声。
“完了。”她的声音中满是痛苦。魔咒应验了。在那座钢铁城堡的某处,爱洛发现了一架纺车,刺破了手指。就在那里,她陷入了沉睡,再也无法醒来了。除非……玛琳菲森低头看了看菲力。她踢了踢迪艾瓦,将爱洛最后的希望护在身前,向城堡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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