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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时间过得很快,季节在不断地轮回变化,白天越来越长,继而又越来越短,之后又越来越长。夏天温暖的阳光带来勃勃生机,那厚厚的荆棘墙越长越高。而秋天,它们的根也越扎越深。在墙的一边,在精灵族的摩尔森林里,玛琳菲森一直当着女王。她专注于摩尔王国的兴盛和繁荣。在她的努力下,这里大大小小的生灵都过上了持久和平的生活,为此她感到十分欣喜。
许多年过去了,玛琳菲森变得愈发自信而美丽。然而在荆棘墙的另一边,情况就没有那么好了。城堡里的斯戴芬国王变得越来越虚弱和偏执。他的胡须变得灰白稀疏,肚子也越发地圆鼓起来。他通红的眼睛总是紧紧地盯着荆棘墙,好像在等着它自己露出破绽似的。城堡原来漂亮的浅色石墙被包上了一层厚重的铁壁,好确保玛琳菲森再也无法进入。这些铁壁让整个城堡都变得阴森恐怖,每一个住在里面的人都觉得这些铁壁好像都压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样。昔日的庆典和欢笑早已不见踪影。许多人说,因为公主受到诅咒再也长不大,所以整个王国都难以从悲伤中走出来。
在人类世界和摩尔森林之间的一片树林深处,爱洛慢慢长大,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她胖嘟嘟的小脸蛋变瘦了一些,却还是红扑扑的。而她那一双常常将自己带入麻烦的小腿也变得纤长起来,现在的她已经比那几个矮小的“阿姨”要高出许多了。她那小巧可爱、鼻尖微微翘起的鼻子把她的脸蛋点缀得恰到好处,金黄色的长发垂在纤细的腰间,散发出迷人的光彩。年仅十五的她已然长成了美人的模样。远离了皇宫的繁文缛节,她还拥有一颗善良的心灵。她爱着每一种动物,会和每一种鸟儿唱歌。她在森林里游荡,一待就是很长时间,她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与周围自然中的一切融为一体。
玛琳菲森一直关注着爱洛的成长,眼看着就到了魔咒应验的年纪。她目睹了爱洛的尴尬岁月,那时她的腿长到与身体不成比例;她还目睹了爱洛从孩提时代进入少年时代时遇到的种种情绪困扰,比如想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谁,养育她的三位仙子可从来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玛琳菲森也会悄悄跟着爱洛漫步森林,对她与自然的亲和力惊叹不已。有一天下午,爱洛走了很远,发现了那堵荆棘墙,这让玛琳菲森感到有些不安。不久之后,爱洛就开始整个下午都待在墙边,想要透过浓密的荆棘枝条看看里面的世界。尽管玛琳菲森试图忽视与她的家园近在尺咫的爱洛,可这几乎不可能。她好像总在附近转悠。
一天下午,玛琳菲森和迪艾瓦一起坐在荆棘墙外面,打算躺在温暖的地面上休息片刻。她的目光盯着从树墙中延伸到外面的那条路。那条路连接着人类森林和精灵族的摩尔森林,漫长而又曲折,因为有很多车辆经过,路面上留下了深深的车辙印。道路两旁长着高高的大树,路的另一头就是斯戴芬国王的城堡。靠近城堡那端的道路平整许多,树木都经过了修剪,枝叶稀疏。玛琳菲森眺望着那座城堡,皱了皱鼻子。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地方还是让她很恼火。
突然,变成人形的迪艾瓦侧耳听了一阵,接着说道:“她又来了。”
两人赶紧藏到了浓密的树枝下。不一会儿,爱洛就从树林中走了出来。她东瞧瞧西看看,确定周围没人发现她后,就径自走到荆棘墙边,伸长脖子再次惊叹着高大无比的荆棘墙。她时而踮起脚,时而蹲下身,想要找到一个小洞窥探墙里面的世界。
玛琳菲森一边看着爱洛,一边喃喃自语道:“好奇的小怪物。”她正准备叫上迪艾瓦离开,突然传来一阵金属切割树木的嘈杂声。这噪声好像在切割玛琳菲森的身体一般,她不禁一阵哆嗦。
玛琳菲森向着那噪声走去,完全忘记了爱洛。她很快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路上一辆大型马车坏了,两个轮子倒在地上,另外两个还连在散架的车上。马车后部损坏得十分严重,车上沉重的货物都落在了地上。玛琳菲森眯着眼睛,透过货物的覆盖物,发现车上载着的好像是沉甸甸的金属。
几名士兵守卫着马车,他们身着盔甲,手持铁质武器。另外两名个士兵走到树林边,两人举着锯子来回锯着树干,显然他们准备用这棵树修理马车。
玛琳菲森听着金属切割树干的声音,难受得缩成一团。她满怀愤怒,举起魔杖想要制止这些人的破坏行为。这时迪艾瓦警告似地叫了一声,她停了下来。玛琳菲森回头一看,爱洛正在往这边走。
有两名士兵离开了队伍,发现了附近的爱洛,一个先开口问道:“嗨,说你呢,你在干什么?”
另一个说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接着他们七嘴八舌地嚷了起来: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你一个人在树林里干什么?”
爱洛向他们走去,她的眼里满是好奇和信任。
玛琳菲森很快有了主意。士兵数量很多,而且还配有铁制武器,不过她有魔力,还有迪艾瓦。她眯起眼睛看着迪艾瓦,她需要一种比乌鸦可怕的动物来吓跑这群士兵。她举起魔杖,轻声说道:“把他们拿下。”
迪艾瓦轻轻叫了一声,跪倒在地。接着,玛琳菲森眼前的他就变成了一匹体形硕大的狼。它的长毛乌黑浓密,爪子大而尖利。这绝对是一只让人胆战心惊的野兽。唯一不够凶狠的是它的眼睛,因为其中还透着迪艾瓦的善良。他向士兵跑去。
听到一声响亮的狼嚎回荡在丛林中,士兵停了下来,立刻转身向自己的同伴走去。
与此同时,玛琳菲森走到了爱洛的背后,从自己的袍子上摘下一朵黄色的花,然后对它吹了一口气,花粉便随着微风,向爱 洛飘去。
玛琳菲森轻声说道:“睡吧。”
花粉汇成了一小朵云的形状,继续飘向爱洛。一碰到她,黄色的粉末便围着她旋转,她的眼睛慢慢地合上了。片刻之后,爱洛的身体就开始倾斜,最后缓缓地倒在了地上。不过玛琳菲森还是觉得,这样躺着也有些碍眼。于是她又举起魔杖,让这位公主的身体慢慢飘浮在空中。她越升越高,最后安全地悬在了士兵视线的上方。
安顿完爱洛,玛琳菲森将注意力转回到那群士兵身上。她看着迪艾瓦极速向他们奔去。看到这样一只长着长毛、肌肉强健的动物朝自己跑来,士兵们拨出刀剑,接着又立即转身落荒而逃。迪艾瓦在后面追赶着,活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牧羊犬。
等士兵们发现自己被一个身形高挑、头长犄角的东西挡住了去路时,为时已晚。他们赶紧刹住了脚步,这时玛琳菲森又一次举起了魔杖,将所有士兵都抬向空中,他们的武器就像雨点一般落下来。她扭动了一下魔杖,士兵们在空中互相碰撞,然后纷纷摔落在地上,晕了过去。
危机扭转了,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然而当她看到落在脚边的一顶铁制头盔时,笑容又消失了。她仔细观察着这顶头盔,然后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一根手指,刚一碰到头盔表面,手指上立刻传来一阵灼痛。她赶紧缩回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她想:那个小麻烦还没有解决 。如果下一次遇到更多的士兵,那麻烦就大了。
返回的迪艾瓦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摆了摆手,将它变回了人。他的脸颊通红,左摇右摆,看起来是生气了。
他愤愤不平地问:“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玛琳菲森不禁后退了一步,有些惊讶。他以前对变身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反应,玛琳菲森迟疑地答道:“你说过……无论我需要什么。”他的确说过这样的话,那是很多年以前了,不过她并不认为这个承诺是有期限的。
迪艾瓦生气地说:“那也不能变成狗啊!”
玛琳菲森耸了耸肩,原来他不喜欢的是这个 。他不喜欢变成毛茸茸的东西。她指出:“那是狼,不是狗。”
迪艾瓦答道:“一样的,它们都很肮脏、凶残,而且它们还抓鸟!”
玛琳菲森两手一摊说:“好吧。”
“下次我把你变成一条小虫子。”
她转身往荆棘墙走去。这些士兵很快就会醒来,向斯戴芬国王报告这次战斗。她还是回到摩尔森林比较安全。迪艾瓦跟在后面,还在为刚刚的变身愤愤不平:“我倒情愿变成小虫子,总好过那只又臭又脏的……啊呜 !”
玛琳菲森转头一看,强忍住笑意,迪艾瓦正生气地扑棱着翅膀。他总是小题大做,一次小小的变身又不会伤害任何人,再说,他变成狼之后也没有伤害过一只鸟啊。
忽然玛琳菲森想起了爱洛。抬头望去,爱洛公主还飘在空中,幸福地熟睡着,丝毫不知道地上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她得把爱洛弄醒,在斯戴芬国王的士兵醒来之前把她带回小屋。但是这样会很浪费时间,而且如果士兵中有追踪高手的话,她的形迹就会败露。玛琳菲森觉得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忽然间,她有了一个主意,这个主意很奇怪,又让人不安,但它到底是个主意。
她自言自语道:“能不能……”
如果我把爱洛带到墙那边的摩尔森林里去会怎样?这些士兵不可能追到那里,爱洛的安全也可以暂时得到保证。玛琳菲森想着,而且我想知道爱洛会怎么看摩尔森林。她会看见摩尔森林的美吗?还是会感到害怕?又或者会和其他人类一样,想要攫取、破坏所有的一切 ?玛琳菲森摇了摇头,把她带回摩尔森林的想法会不会太愚蠢了?还是说,在这种情况下这样做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这事可真够玛琳菲森纠结一天的。可眼下时间宝贵,她需要马上做出决定……她举起魔杖,指向了爱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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