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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这突来的改变带来彻底的震惊。纱芮奈仿佛从黑暗中踏进阳光,从苦涩的水底浮上温暖的空气里。伊岚翠的污泥与灰尘停在某条清楚的界线之前,在那之后是纯白的圆石地。在别处,这样简单干净的街道都是醒目而不奇怪的,但在她身后伊岚翠的腐朽衬托之下,纱芮奈好像跌入上神的天堂一样。

她在石头城门前停下,看着城中之城,她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人们在其中交谈与工作,有着伊岚翠人被诅咒的肤色,但也有着愉快的微笑。没有一个人披着破布,她以为伊岚翠人只拿得到这样的衣服,他们的衣装是简单的裙子或裤子配上衬衫,样式醒目而多彩。纱芮奈惊奇的发觉那是她之前选的颜色。可是在她眼中讨厌的颜色,人们却愉快地穿着它们——明亮的黄色、绿色、红色衬托了人们的愉悦。

他们不像是几周前她看到的样子,病态、四处乞讨食物。他们看起来就像是身处故事中的桃花源,纱芮奈以前认为在现实世界中不实际的好脾气跟开朗都表现在人们身上,然而他们却住在众人皆知,比纱芮奈现实世界更糟的地方。

「什么……?」

灵性满是微笑。在他拉着她穿过城门进入村庄时,仍牵着她的手。「纱芮奈,欢迎来到新伊岚翠。你曾以为的一切都不再是那样了。」

「我看得出来。」

一位矮胖的伊岚翠妇人接近,她的衣服黄绿相间而翠亮。她仔细打量纱芮奈,「灵性大人,我怀疑我们有她尺寸的衣服。」

灵性打量纱芮奈的身高,他大笑起来。「尽你所能,玛芮。」他说,走进一间城门边的矮屋。门是开的,纱芮奈可以看见里面成排的衣服挂在木钉上。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穿着,发觉她的外衣沾满了泥土,感觉很难为情。

「过来,亲爱的。」玛芮说,带领她到第二间建筑,「看我们能做什么。」

充满母性的女性最后找到了一套还算适合纱芮奈的服装——一件蓝色的裙子让她的双腿只露出一半,配上一件亮红的短上衣。甚至连内衣都有了——虽然它们也是用鲜艳的布料所缝制成。纱芮奈没有抱怨,因为再怎么说,这些都好过她沾满泥土的袍子。

穿上衣服之后,纱芮奈在房间里的连身镜前打量自己。她身上一半的肤色仍是肉色的,但这只让暗色的污点更明显。她认为她的肤色会随时间暗淡,像其他伊岚翠人一样变成灰色。

「等一下,」她迟疑地问,「这面镜子是从那里来的?」

「它不是镜子,亲爱的。」玛芮一边挑选着鞋袜,一边回答,「我想它是石头桌平坦的一部分,包上一片片的薄铁皮。」

靠近观察,纱芮奈可以看到薄铁皮相叠的痕迹。在这种环境之下,这是面设计精良的镜子,原本的石面一定非常平滑。

「但从哪里——」纱芮奈停下,她太清楚他们从那里弄来这些细铁皮了。在灵性要求一些金属条的时候,纱芮奈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而给了他们这些。

玛芮离开了一下,给纱芮奈带来袜子与鞋子,都和她的衬衫以及鞋子是不同颜色。「好了。」玛芮说,「我刚才还必须从男人那边偷来这些。」

纱芮奈在收下这些时脸红了起来。

「别在意,亲爱的。」玛芮笑着说,「你当然有双大脚,上神知道要支持你这样的身高,在脚底下就需要更多!噢,这是最后一件。」

玛芮拿起一条长围巾样式的橘色布料。「戴在头上。」玛芮说,指着跟她头上很相似的布,「它可以帮助我们忘记头发的事情。」

纱芮奈感激的点头,接过头巾,试着把它包在头上。灵性在外面等她,穿着红色的长裤与黄色的衬衫。在她靠近时对她微笑。

「我觉得我像发疯的彩虹。」纱芮奈坦承,低头看一身的颜色。

灵性大笑,伸出他的手带她更深入这个城市。她发现她下意识在评断他的身高。他对我而言够高了,她几乎是不自主地想到,虽然只勉强跟我一样高。她随即发觉她在做什么,翻翻白眼。她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结果她只想着要打量身边的这个男人。

「……你要习惯我们看来像是春天的鹊鸟,」他说,「只要你穿久一点,这些颜色就不会让你那么不适应。事实上,在旧伊岚翠单调沉闷的色彩之后,我觉得这些颜色令人耳目一新。」

在他们走路时,灵性向她解说新伊岚翠。它并不大,大概只有五十栋建筑,但它紧密的特性让它看来更一致。虽然没有太多的居民——最多只有五六百人,但在她周围总是有人来来去去。男人在屋顶上或墙边工作,女人缝纫或是打扫,还有小孩在街上奔跑。以前她根本没有想到霞德秘法也会选上小孩。

在灵性经过时,每个人都向他致敬,带着欢迎的微笑向他问好。他们的声音带着真诚的接纳,表现出的敬爱程度,是纱芮奈极少见到对领袖表现出来的,甚至是对她的父亲。她父亲广泛受到爱戴,但仍有他的反对者。当然大多是小团体,但她仍然印象深刻。

在某个时刻,他们经过一位看不出年龄的男士——在伊岚翠,很难由脸孔判断年龄。他坐在石块上,矮小,肚子很大,而且没向他们打招呼。他的不注意不是因为没有礼貌,而是因为他专心在手中的一个小东西。几个小孩站在旁边围观,看他用专注的眼神加工手上的东西。当纱芮奈和灵性经过时,他把手上的东西拿给其中一个小孩。那是一件美丽的石雕马。小女孩惊叹地拍手,用她兴奋的手指接过它。孩子们在他从地上挑选另一颗石头时离开。他开始用一把小工具雕塑石头,当纱芮奈靠近看他的手指时,她了解那是什么。

「我送来的钉子!」她说。「他用的是我送你的弯钉子中的一根。」

「嗯?」灵性说,「噢,是啊。我必须要告诉你,纱芮奈,我们花了很多时间思考要拿那箱怎么办。要把它们全部融掉要花掉太多燃料,在那之前我们还得先有融铸的工具。这些钉子是你聪明的曲解之一。」

纱芮奈脸红了。这些人在这个缺乏资源的城市里挣扎地活下去,而她却小心眼到送了他们弯钉子。「我很抱歉,我怕你们会用金属制造武器。」

「你的担心是正确的。」灵性说,「毕竟我最后背叛了你。」

「我确定你有好理由。」她很快地说。

「我是有,」他点头说,「但在那个时候并不重要,不是吗?你对我的想法是正确的。我曾是,而仍是暴君。我从人民那里苛扣食物,我破坏我们的盟约,而且一些好人因我而死。」

纱芮奈摇摇头,她的声音转而坚定。「你并不是暴君。这里的人民证明了这件事。他们爱你,而且有爱的地方不可能有暴政。」

他似笑非笑,眼神显示他没有被说服。随后,对她露出一个难解的表情。「我想你的试炼并不是全然的浪费,我在那几周得到非常重要的东西。」

「那些补给品?」纱芮奈问。

「那也是。」

纱芮奈停下来注视他的双眼。然后回头看那位雕刻家。「他是谁?」

「他的名字是塔安,」灵性说,「你可能比较知道安登这个名字。」

「那个帮派领袖?」纱芮奈惊讶地问。

灵性点头。「在霞德秘法找上他以前,塔安是亚瑞伦最有成就的雕刻家之一。来到伊岚翠之后,他迷失了一阵子。最后恢复了神智。」

他们让雕刻家继续他的工作,灵性向她展示城市最后几个区域。他们经过一座他称为「颓者之厅」的大型建筑。虽然她看见几个失去心智的侍灵在天花板上方飘浮,但灵性言语中的忧伤让她不敢发问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纱芮奈被悲伤刺痛。艾希一定也像这样,她想。她想起那些在伊岚翠四周飘浮的疯侍灵。先无论她眼前的这些,她那天晚上一直在等待艾希会找到她。科拉熙教士把她关在一间小房间里,似乎在等待。新的伊岚翠人现在只在一天中的特定时间被丢进城市。她一直站在窗边,等待他的到来。

她的等待是徒劳的。在经历了婚礼的混乱之后,她甚至不记得她上次看见他是什么时候。他那时没有进入礼拜堂,而是先去了王座厅。当她到达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他浮在房间里呢?她是不是从周围震惊的婚礼宾客叫喊间听到他的声音?抑或她只是被希望蒙蔽了她的记忆?

纱芮奈摇摇头,在灵性领她离开颓者之厅时叹息。她不断地抬头看,期待会看到艾希。他以前总是在那里。

至少他还活着,她想,强迫自己把哀伤放在一旁。他可能在城里的某处,我可以找到他……或许多少能帮他。

他们继续走,纱芮奈故意让自己分心在景色上。她没办法忍受再去想艾希的事了。接下来,灵性带她穿过一些空旷地,仔细一看,她发现那是田地。新芽细心排列在泥土里,几个男人在它们周围走动,寻找杂草。空中有种特殊的气味。

纱芮奈说,「是鱼吗?」

「是肥料,」灵性咯咯地笑,「有一次我们想反将你一军。我们要求一些鱼,而且完全知道你会运来一桶坏掉的鱼。」

「看起来你们将了我好几军了。」纱芮奈说,羞愧的想起当初她对如何曲解这些要求感到得意。无论她的意图再怎么扭曲,新伊岚翠对于她的无用赠予,似乎总是可以找到用途。

「我们没有什么选择,王妃,在灾罚之后的伊岚翠,任何东西都是腐烂或是污损,就算是石头也开始碎裂。无论你觉得这些补给品有多少缺陷,它们仍然比这城市里的任何东西有用。」

「我错了。」纱芮奈低落地说。

「别又开始了,」灵性说,「如果你开始感到自怜,我会把你和迦拉旦关在一起一个小时,你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悲观。」

「迦拉旦?」

「他是那个你在城门遇到的大家伙。」灵性解释。

「那个杜拉人?」纱芮奈惊讶地问,她想起那个高大宽脸的伊岚翠人,有着浓厚的杜拉丹口音。

「就是他。」

「悲观的杜拉人?」她重复,「我从没听过这种事。」

灵性再次大笑,领她进入一间大而庄严的建筑。纱芮奈因为它的美丽而吸了一口气。精致而有螺旋装饰的拱门排列着,地板是雪白的大理石。墙上的浮雕比泰欧拉斯的科拉熙圣堂还精致。

「这是礼拜堂。」她说,她的手指掠过精致的大理石图案。

「它确实是,你怎么知道的?」

「这些场景是出自铎·科拉熙经。」她说,抬头用责备的眼神看他,「有人在去上主日学时没有专心。」

灵性咳了两声。

「别说你没去过。」纱芮奈说,转身回去面对浮雕。「你很明显是个贵族。就算你不虔诚,你也常去教堂露面。」

「小姐非常聪明。我当然是上神谦逊的仆人——不过我承认在听布道的时候常常分心。」

「那么,你是谁呢?」纱芮奈接着话题问,终于问到她从几周前第一次遇到灵性时,就想知道的问题。

他顿了一下,「埃恩庄园领主的第二个儿子。在亚瑞伦南方一个非常小的领地。」

这可能是真的,她从不麻烦自己去记这些小贵族的名字,要记得那些公爵、伯爵、男爵已经够困难的了。不过也可能是谎话。灵性看来是个绝佳的政治家,他知道如何编造可信的谎言。无论他是谁,他确实拥有优秀的领导技巧——她觉得大部分的特质是亚瑞伦的贵族所没有的。

「有多久……」她开始问,离开那道墙,但她停下来,话语卡在喉咙里。

灵性在发光。

一道奇特的光在其中逐渐变强,她可以看见胸口一道巨大的光在燃烧,照亮他骨架的轮廓,他张大了嘴,发出无声的尖叫。随后倒下,随着光线的明灭而颤抖。

纱芮奈赶到他身边,不知道该做什么而停下来。她咬着牙,抓住他的身体,抬起他的头以免因为抽搐而撞到地板。接着她感觉到什么。

她的双臂传来冲击,一阵冷颤传遍她的身体。某种很大的东西——一个不可思议、广大无垠的东西压着她。风包覆着灵性的身体。她已经看不见他的骨架。光芒太强了,他好像融化在纯粹的白色当中。如果不是因为他的重量传到她的手臂上,她会以为他消失了。他的挣扎在颤动后停止,瘫软在那里。

接着,他尖叫起来。

一个单音。冰冷而一致。从他的嘴中飞出反抗的喊叫。光芒几乎立刻消失,留下纱芮奈与她振动胸口的心跳。她的手因为紧张而满是汗水,她的呼吸变得深且急促。

过了一阵子,灵性眨了眨眼,睁开眼睛。随着意识逐渐恢复,他苍白地微笑起,把他的头靠回她的手臂上。「当我张开眼睛的时候,我以为我一定已经死了。」

「发生什么事?」她紧张地问,「我该找人来吗?」

「不,这个情况逐渐变得常见。」

「常见?」纱芮奈慢慢地问。「对……我们全部?」

灵性虚弱地笑,「不,只有我。铎想要摧毁我。」

「铎?」她问。「杰斯珂和这有什么关系。」

他微笑。「噢,看来美丽的王妃也是一个宗教学家吗?」

「美丽的王妃知道很多事情。」纱芮奈淡淡地说,「我想知道为什么一个『上神的谦逊仆人』会认为杰斯珂想要摧毁他。」

灵性试着想要坐起来,而她帮忙他。「这跟艾欧铎有关。」他用疲累的声音解释。

「艾欧铎?那个异教徒传说?」在看过刚才发生的事情之后,她的话语没有太多信心。

灵性扬起他的眉毛,「如果我们拥有被诅咒而不会死的身体是件合理的事,那么我们古老的魔法发生作用又有什么好奇怪的?我还不是看到你和一位侍灵在一起?」

「那不一样……」她的尾音逐渐变小,心思又转回到艾希上。

然而,灵性又再度引起她的注意力。他扬起他的手,开始画线。随着他的手指移动,发光线条出现在空中。十年来科拉熙的教育尽力在贬低伊岚翠的魔法,侍灵除外,它们是种魔法宠物,就像是上神为了保护与安慰而送来的友善灵魂。纱芮奈曾被教导,并且深信不疑伊岚翠的魔法大部分都是骗人的。

但她现在面对一个可能性。这些故事可能是真的。

「教我,」她轻轻地说,「我想知道。」

◇◇◇◇

在夜幕落下时,纱芮奈终于允许自己哭泣。灵性把这天剩下的时间,都用在解释他知道的艾欧铎。看起来他对此做过相当广泛的研究。纱芮奈由于他提供的陪伴,令她能够分心而愉快地聆听着。在他们注意到之前,幽暗已在礼拜堂的窗外降临。灵性则为她准备了落脚处。

现在她蜷曲地躺着,在寒冷中颤抖。房间里其他两个女人睡得很甜,除了寒冷的空气外,没有一位盖着毯子什么的。其他伊岚翠人似乎不像纱芮奈那样感觉到气温变化。灵性宣称他们的身体进入一种静止状态,因此在等待铎完成对他们的转换前,必须停下运作。这种说法对纱芮奈来说,仍是不愉快的寒冷。

阴冷的气温对她的情绪没什么增进。在她靠在坚硬石墙上的时候,她想起那些眼神。那些眼神很可怕。大部分其他的伊岚翠人是在晚上时被秘法选上,他们被安静地发现。但纱芮奈却必须被展示在所有的贵族之前,而且在她自己的婚礼上。

这真是令人羞愧的难堪。她唯一的慰藉是,她从此大概不会再见到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位了。因为同样的原因,她应该也无法再看见她的父亲、母亲或兄弟了。思乡病以前从没有发生在她身上,现在以一辈子的压抑来攻击她。

这件事与她知道自己失败的认知合并在一起。灵性问她外界的事,但这个主题对她而言,太痛苦了。她知道泰瑞依现在应该已经是国王了。这表示拉森可以轻易地让亚瑞伦的其他区域改宗。

她的眼泪安静地流下。她为婚礼而哭泣,为亚瑞伦而哭泣,为艾希的疯狂哭泣,为了亲爱的偌艾欧必须感到的羞愧而哭泣。思及她的父亲是其中最糟的。一想到将不再感受到他温和玩笑中的关爱,将不再感受到他无与伦比、无条件的认同,她的心感到无比惧怕。

「小姐?」一个低沉迟疑的声音说,「是你吗?」

她从眼泪中震惊的抬头看。她听到声音了吗?她一定听到了。但她不可能听见……

「纱芮奈小姐?」

是艾希的声音。

她看见他,正从窗户飘进来,他的符文十分微弱,几乎是隐形的。「艾希?」她迟疑地问道。

「噢,感谢上神!」符文惊叹,快速接近过来。

「艾希!」她说,用颤抖的手擦干眼泪,因为惊讶而失去情绪,「你不应该使用上神之名!」

「如果祂带我找到您,他就有了第一位侍灵信徒。」艾希说,兴奋地脉动着。

她几乎没办法阻止自己伸出手来拥抱那颗光球。

「艾希,你在说话!你应该不会说话的,你应该……」

「疯了。」艾希说,「是啊,小姐,我知道。不过我觉得我与之前没两样。」

「这真是奇迹。」纱芮奈说。

「至少是个奇观。」侍灵说,「也许我是应该考虑改信科拉熙教派。」

纱芮奈笑了。「辛那兰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当然,他的反对从来没办法阻止我们,对吧?」

「一次也没办法,小姐。」

纱芮奈靠回墙边,单纯享受他声音带来的熟悉感而感到满足。

「你想象不到能找到您,让我多么庆幸,小姐。我找了两天了。让我开始害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在您身上。」

「它确实发生了,艾希。」纱芮奈说,不过当她说这句话时露出微笑。

「我是说一些更可怕的事,小姐。」侍灵说,「我看过这地方可以孕育的邪恶。」

「它变了,艾希。」纱芮奈说。「我不是很清楚他如何办到的,不过灵性为伊岚翠带来了秩序。」

「无论他做了什么事,如果他做的事能让您安全的话,我为此祝福他。」

她突然想到什么。如果艾希活着……纱芮奈就能与外界保持连系了。她不是与凯胤和其他人完全隔绝。

「你知道大家在做什么吗?」她问。

「小姐,我不知道。在婚礼解散之后,我花了一小时要求主教放了您。我不觉得他对您的转变感到失望。在那之后我知道我失去您了。我到伊岚翠城门前,但似乎没来得及看到您被丢进这个城市。而且当我问守卫您到那里去了,他们拒绝告诉我任何事。他们说谈论那些变成伊岚翠人的人是一种禁忌。在我告诉他们,我是您的侍灵之后,他们变得非常不安,不和我说话。我只能在没有消息的情况下进入城市。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在找您。」

纱芮奈笑了,想象她严肃的侍灵——基本上是个异教产物,在与科拉熙的宗教领袖争论。「艾希,你不是来得太晚,所以没看到我被丢进城市。你来得太早了。看起来他们只在一天的某个时间把人丢进来,而婚礼从很晚开始。我一整个晚上都在礼拜堂,他们在今天下午把我带来伊岚翠。」

「啊。」侍灵说,因为理解而上下浮动。

「以后你大概可以在这里找到我,在城市中的这个干净区域。」

「这是个有趣的地方。」艾希说,「我从来没来过这里,它被仔细地隐藏着。这里与其他区域有什么不同?」

「你会知道的。」她说,「明天再过来。」

「再过来?小姐?」艾希愤慨地说,「我不打算离开您。」

「只是一下子,我的朋友。」纱芮奈说,「我需要凯依城那里的消息,而且你必须让其他人知道我很好。」

「是的,小姐。」

纱芮奈停了一下。灵性花了很大的努力让外面的人不知道新伊岚翠。就算她信任艾希通知的人,但她不能如此轻易就这样背叛他的秘密,「告诉他们你找到我了,不过别说出你在这里看到的一切。」

「是的,小姐。」艾希狐疑地说,「等一下,小姐。您父亲想和您说话。」侍灵开始波动,他的光融化了,渐渐滴化,重组成伊凡托的大圆头。

「奈?」伊凡托的语调充满惊讶。

「父亲大人,我在。」

「噢,感谢上神!」他说,「纱芮奈,你没有受伤吧?」

「我很好,父亲大人。」她向他保证,感觉全身气力都回来了。她立刻知道她可以做任何事,到任何地方——只要她听得到伊凡托的声音。

「我诅咒那个辛那兰!他根本没试过要让你自由。如果我不是那么虔诚,我会想都不想就砍下他的头。」

「我们必须公正,父亲大人,」纱芮奈说,「如果一个农夫的女儿会被放逐到伊岚翠,为何国王之女要有例外?」

「如果我收到的那些报告是真的,那么没有人应该被丢进那个深渊里。」

「这里不像您想得那么糟,父亲。」纱芮奈说,「我无法解释,但事情变得比预期更有希望。」

「不管有没有希望,我要把你弄出来。」

「父亲大人,不要这样做!」纱芮奈说。「如果您带士兵到亚瑞伦来,您会让泰欧德失去防卫,也让我们唯一的同盟远离。」

「如果我的间谍的预测是正确的,他们当我们的同盟也不会太久了。」伊凡托说。「泰瑞依公爵还在等待以便更稳定权位,不过每个人都知道他快坐上王位了。而且他对枢机主祭拉森非常友善。你试过了,奈,不过我们失去亚瑞伦了。我要来接你,我真的不需要太多人,然后我会撤退,准备抵抗入侵。无论沃恩带来多少人,他都没办法通过我们的舰队的。泰欧德有这片海洋中最好的船舰。」

「父亲大人,您可能放弃了亚瑞伦,但我不行。」

「纱芮奈,」伊凡托告诫地说,「别又开始了。你跟我一样都不是亚瑞伦人了……」

「我是认真的,父亲大人。」纱芮奈坚定地说。「我不会离开亚瑞伦。」

「上神在上,纱芮奈,这真是疯狂!我是你的父亲与国王。不管你要不要,我都要把你带回来。」

纱芮奈让自己平静下来。强势对伊凡托绝对没有用。

「父亲大人,」她说,让爱与尊敬充满她的声音,「您教我要勇敢。您让我变得比平常人更坚强。有时我因此诅咒您,但大部分的时候,我对此祝福。您给我掌握自己的自由。您现在要夺去我选择的权利来否定这件事吗?」

她父亲的白头在黑暗的房间里静静地低下来。

「父亲大人,如果您不放手,您的教诲就不会完全。」,纱芮奈安静地说,「如果您真的相信您给我的理念,您会让我做这个决定。」

他终于说话了,「你这么爱他们吗?奈。」

「他们已经是我的人民了,父亲大人。」

「这不过才两个月。」

「爱与时间无关,父亲大人。我需要与亚瑞伦待在一起。如果它坠落,我必须和它一起坠落——但我不认为它会这样。一定有办法阻止泰瑞依。」

「但你被困在在城里,纱芮奈,」她的父亲说,「你在那里能做什么?」

「艾希可以充当使者。我不能再领导他们,但我也许可以帮得上忙。就算我不能,我也必须待在这里。」

「我明白了。」她的父亲终于说道,深深叹了一口气,「你的人生属于你自己,纱芮奈。我一直相信这件事——就算我偶尔会忘记。」

「那是因为您爱我,父亲大人。我们保护我们所爱。」

「我是如此,」伊凡托说,「不要忘了这件事,我的女儿。」

纱芮奈微笑,「我不会的。」

「艾希。」伊凡托下令,把侍灵的意识唤入交谈。

「是的,我的国王。」艾希的声音说,它低沉的声音恭敬而顺从。

「你要看顾与保护她。如果她受到伤害,你要呼唤我。」

「一如往常,未来也将如此,我的国王。」艾希回答。

「纱芮奈,我仍然会将舰队布置成防御阵形。让你的朋友知道,任何接近泰欧德水域的船只将不经警告径行击沉。整个世界转而对抗我们,我不能让我的人民遭受到任何风险。」

「我会警告他们的,父亲大人。」纱芮奈承诺。

「那么,晚安,奈。愿上神祝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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