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纹转向灭绝,露出笑容。那团扭曲的黑色迷雾显得焦躁不已。
很好,你能影响一个人,灭绝没好气地说,在空中旋转。纹跟随而上,笼罩在整个中央统御区上空。她看到德穆的士兵在下方急切地叫醒了所有人要他们准备避难,已经有一些人在灰烬中走向洞穴。
她可以感觉到太阳,知道它距离星球太近,这样的情形虽不安全,但她却无法改变。不仅灭绝会阻止她,她对自己的力量也还不够了解。她感觉就像当年的统御主——强大却笨拙。如果她想要移动世界,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可是,她还是有所成就。灭绝让克罗司以高速朝人类奔去,但它们还得花上数小时才会到达深坑,时间上已经绰绰有余,足够让人们进入洞穴。
灭绝一定注意到她在看什么,或是注意到她的雀跃。你以为你赢了?他问道,声音带着笑意。怎么,只因为你能阻止几名坎得拉吗?它们一直是统御主为我创造的最弱的手下。我向来忽略它们,无论如何,你并没有真正打败我。
纹等着,看着人们躲入洞穴的安全地带。大多数人都已经抵达洞穴——士兵们将他们分成几个小队,送往不同的入口。她的笑意却越来越少,她告诉了依蓝德一些事情,当时这显得是个极大的胜利,如今她发现那不过是另一个拖延战术。
你算过我的军队中有多少克罗司了没,纹?灭绝问道。我是以你们人类制造出克罗司的,你知道吗?如今我已经聚集了几十万只。
纹集中注意力,立刻清点克罗司。他说的是实话。
我随时可以用这支武力发动攻击,灭绝说道。它们大部分都留在外统御区,但我正把它们带进来,让它们朝陆沙德前进。我必须告诉你多少次,纹?你赢不了。你永远赢不了。我只是在耍你。
纹往后退,不理会他的谎言。他才没工夫耍他们,而是想知道存留留下来的秘密,还有统御主隐瞒的秘密。可是灭绝聚集起的武力的确让人畏惧。克罗司的数量比挤入洞穴的人们还多。有了这么大的军队,灭绝甚至可以攻下防守严密的城市,而据纹估计,依蓝德手下有战斗经验的人不到一千名。
除此之外,还有太阳与其毁灭性的热力,世界上死去的农作物,水源的污染,大地上累积数尺高的灰烬……就连被她阻止的岩浆都又开始要流出,她堵住灰山只是暂时的解决方法,甚至是很糟糕的解决方法。如今灰山不能喷洒,大地开始出现巨大的裂痕,而地球燃烧的血液——熔岩,正开始从裂缝间沸腾涌出。
我们落后太多了!纹心想。灭绝有好几个世纪可以规划这件事。每次我们以为自己很聪明,就被他的计策骗过。如果我的子民会饿死,把他们关在地下有什么用?
她转向灭绝,他正在继续搅动盘旋,看着克罗司军队。她感觉到一阵与自身力量不符的恨意。这恨意让她反胃,但她没放弃憎恨。
她眼前的东西……会摧毁她知道的一切,她爱的一切。他不了解爱,创造只为了毁灭。在这瞬间,她改变自己先前的想法,决定绝对不将灭绝称呼为“他”。将这东西人类化,实在太瞧得起它了。
但她焦虑地看着一切,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她发动攻击。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办到的。她只是朝灭绝扑去,用力量与它冲撞。双方的力量相互摩擦,纹的身体因对方的能量而痛苦万分,灭绝也大叫出声。纠缠中,纹突然了解了它的想法。灭绝很吃惊。他没想过存留会攻击他,纹的进攻带着太多毁灭的气息。灭绝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反射性地将自己的力量投回。他们双方撞击,威胁要瓦解对方,最后,纹疲累地退后。
他们的力量太相当。对立又相似。就像镕金术。
对立,灭绝低声道。平衡。虽然存留向来接受平衡,但我想你大概有不同意见。
 
“这就是神的身体?”依蓝德问道,在指尖把玩着一颗天金。他举起它,跟尤门给他的那颗比对。
“是的,陛下。”沙赛德说道。泰瑞司人看起来很兴奋。他不知道他们的处境有多危险吗?那些德穆手下勉强保住性命的探子回报说,克罗司军队离这儿只几分钟的路程。依蓝德命令他的军队守在坎得拉的家乡门口,可是根据沙赛德所说的关于灭绝的事,要克罗司找不到他们的下落,希望渺茫。
“灭绝一定会来要回天金。”沙赛德解释。他们站在名为信巢,以金属为壁的洞穴中,那里过去千年来都是坎得拉聚集、守卫天金的地方。“天金是它的一部分。它一直在找这个。”
“这表示有二十万克罗司想要从我们的喉咙爬进来,沙赛德。”依蓝德将一粒天金给他,“不如就给它们想要的。”
沙赛德脸色一白:“给它?陛下,抱歉,但这将会是世界末日。一旦这么做,末日会立刻降临。关于这点,我很确定。”
真是太好了,依蓝德心想。
“一切会没事的,依蓝德。”沙赛德说道。
依蓝德抬头皱眉,看着身穿袍子,神色平静的泰瑞司人。
“纹会来。”沙赛德解释,“她是永世英雄,她会来解救人民。你没发现这有多完美吗?一切有如安排好、规划好一般。你在此时此刻来找我……你将人民带往这些洞穴……一切都很吻合。她会来的。”
这时他突然又有信仰了,依蓝德心想。他将尤门的珠子在手指间转动,思考着。他听着门外的交头接耳。泰瑞司侍从官,司卡领袖,甚至还有几名士兵都站在外面。依蓝德听得出他们声音中的焦虑——他们听说了克罗司军队的到来。依蓝德看到德穆小心翼翼地挤过人,进入房间。
“士兵就定位了,陛下。”将军说道。
“我们有多少?”依蓝德问。
德穆一脸严肃。“我的手下有三百多人,”他说道,“城里来的士兵有五百人,还有一百个用坎得拉锤子及我们军队多余武器武装起来的平民。”
依蓝德闭上眼睛。
“她会来的。”沙赛德说道。
“陛下,这很严重。”德穆将依蓝德拉到一旁说道。
“我知道。”依蓝德轻吐一口气,“你给他们金属了吗?”
“我们能找到的不多。”德穆低声说道,“老百姓在逃命时没想到要带金属粉末。我们找到两名是镕金术师的贵族,可是他们只是烟阵和搜寻者。”
依蓝德点点头。他早就已经威迫或贿赂所有有用的贵族加入他的军队。
“我们把这些金属给了我的士兵,可是没有人能燃烧。就算我们有镕金术师,我们也无法守住这个地方,陛下!这里的人太少而克罗司太多,我们一开始可以仗着狭窄的入口阻挠它们一段时间,但是……”德穆说道。
“我知道,德穆。”依蓝德烦躁地说道,“可是有别的选择吗?”
德穆沉默:“我原本以为你会有的,陛下。”
“我没有。”依蓝德说道。
德穆变得严肃起来:“那我们就等死吧。”
“你的信念到哪里去了,德穆?”依蓝德问道。
“我信仰幸存者,陛下,可是……现在看起来很糟。自从看到克罗司,我感觉就像是等着见刽子手的人一样。也许幸存者不希望我们成功。有时候,人们必须死去。”
依蓝德烦躁地转过身,拳头不断紧握又松开天金珠子。他向来都有同样的问题。在陆沙德围城战时他失败了,必须靠纹来保护城市。在法德瑞斯城时也差点全军覆没,因为克罗司自行撤离,他才得救。
统治者最基本的责任就是保护子民。在这方面,依蓝德一直觉得自己没有能耐。没有用。
为什么我办不到。依蓝德挫败地想。我花了一年的时间寻找食物库藏,结果却被困在这里,我的人民还是挨饿。我花了这么多时间寻找天金,想用它买到人民的安全,却发现已经无法将钱花在任何东西上。
来不及了……
他迟疑,看着地板上的钢盘。
好几年来他们寻找的东西……天金。
德穆给士兵的金属都没有用,依蓝德一直认为德穆的这群人会像其他在邬都的迷雾病人那样,有着各式各样的迷雾人,但这群人似乎有所不同——他们生病的时间比较久。
依蓝德冲上前去,挤到沙赛德身边,抓起一把珠子。这是极大的财富,可能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人有过如此巨大的财富,不仅是因为它罕见,因为它有经济价值,还因为它在镕金术上的价值。
“德穆,”他站起身,将珠子抛向他,“吃下去。”
德穆皱眉:“陛下?”
“吃下去。”依蓝德说道。
德穆乖乖地吃了,站在原处片刻。
三百二十七人,依蓝德心想。这些人因为病得特别严重而被赶离我的军队。十六天。
三百二十七人。生病人数的十六分之一。十六种金属之一。
尤门证实有天金迷雾之子存在。如果依蓝德没被分心,他早就该想到两者的关联。如果有十六分之一的人病得最久,说不定代表他们得到了十六种能力中,最强大的那种?
德穆抬起头,眼睛睁大。
依蓝德微笑。
 
纹悬浮在洞穴外,惊恐地看着克罗司逼近。它们已经陷入血腥狂暴——因为灭绝对它们的操控。它们有无数只,屠杀即将开始。
纹看到它们靠近,大喊出声,再次扑向灭绝,想要用她的力量来摧毁它。一如先前,她被阻挠。她感觉自己尖叫,颤抖,下方即将到来的死亡,会像是一波波海岸边的怒浪,甚至更严重。
这些是她认得的人。她爱的人。
她转回身面对入口。她不想看,可是别无选择。她的自我无所不在,就算将核心意识拉走,她知道自己仍然会感觉到死亡,会颤抖且哭泣。
从洞穴里,她感觉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回荡着。“各位,今天我要你们付出性命。”纹低下头聆听着,虽然岩中的金属让她无法看见洞穴里的情形,可是她可以听。她知道,如果她有眼睛,早就已经落泪了。
“我要你们献上生命,”依蓝德的声音继续回荡,“还有你们的勇气。我要你们的信念,还有你们的荣誉,你们的力量,与你们的怜悯。因为今天,我会领着你们去送死。我不会要求你们欣然接受这件事,我不会将这件事称为好事,甚至是光荣的事,这对你们而言会是一种羞辱。可是,我会这么说。
“你们战斗的每一瞬间都是对洞穴里的人们的礼物。我们战斗的每一秒都让这数千人能多呼吸一秒。每一下挥砍,每倒下一只克罗司,每赢得的一口气,都是胜利!这表示某个人被保护得多一点,某条生命被延续得久一点,某个敌人被阻挠得更重一点!”
一阵短暂的沉默。
“最后,它们会杀了我们。”依蓝德的声音在洞穴中响亮回荡,“可是首先,它们会惧怕我们!”
所有人狂声呐喊。纹增强的意识可以听到三百多个不同的声音,她听到他们分头跑向不同的洞穴入口。片刻后,有人出现在离她不远的前门。
一名全身着白衣的人缓缓踏入灰烬,雪白的制服,披风飞舞,一手握着剑。
依蓝德!她试图对他大喊。
不要!回去!冲锋太疯狂!你会被杀死!
依蓝德直挺挺地站着,看着一波波逼近的克罗司,它们有着蓝色皮肤与红色眼睛,踏着黑色的灰烬,带来无尽的死亡。它们之中许多有剑,有些则只有岩石跟木棍。依蓝德在它们面前只是一个小白粒,无尽蓝色画布上的一个点。
他举高剑,往前冲。
依蓝德!
突然之间,依蓝德全身爆发灿烂的能量,明亮到让纹惊呼一声。他迎头面向第一只克罗司,弯腰躲过挥砍的剑,一挥手便砍死那只怪物,然后他没有跳开,而是转向一侧挥砍。另一只克罗司倒地。三把剑挥向他,可是都堪堪错过。依蓝德弯腰躲到一旁,砍入一只克罗司的肚子,然后抽出剑,头部勉强避过另一次挥砍,接着砍断一只克罗司的手臂。
他没有利用钢推闪躲。纹僵在原地,看着他再砍倒一只克罗司,然后流畅地切断另一只的头。依蓝德的优雅她前所未见——她向来是比他优秀的战士,可是此刻,他让她自叹弗如。他在克罗司的剑之间挪移,仿佛一切早就演练好,一具又一具尸体倒在他发光的剑下。
一群身着依蓝德制服的士兵像是一波光芒从洞穴入口冲出,身体爆发出力量,他们同样杀入克罗司之中,以惊人的精准攻击。
纹看着他们,无人倒地,士兵们以奇迹般的技巧与运气战斗,每柄克罗司剑都差了那么关键的一点准头。蓝色尸体开始在发光的众人身边堆积。
不知如何,依蓝德找到一支会燃烧天金的军队。
 
依蓝德感觉自己成了神。
他从未使用过天金,初次的经验让他惊叹不已。他身边的克罗司都散发着天金影子,在它们移动之前便有影像,让依蓝德看出它们将会如何行动。在战斗中,他可以看见几秒后的未来。
他可以感觉到天金增强了他的脑力,让他能理解且处理所有的新信息。他甚至不需要停下来思考,手臂便自行移动,以惊人的精准挥剑。
他转身,在一片动作幻影中攻击着实体,几乎感觉自己又身在迷雾中。没有克罗司能抵挡他。他感觉充满了能量,相当惊人。有一瞬间,他是无敌的。他吞下的天金量大到觉得自己要吐了。在过去,天金是需要珍而视之的东西。燃烧天金显得如此奢侈,因此多数人都很节省,只在必要时才用。
依蓝德不必担心这个。他想烧多少就烧多少,这让他成为对克罗司而言的一个灾难——一团精准地攻击又能闪躲敌人一切攻击的白影,总是抢在敌人几步之前。敌人接连倒在他面前,而当天金不够用的时候,他靠着一柄掉地的剑钢推自己跳回到洞穴入口,沙赛德在那里拿着另一袋天金与大量清水等着他。
依蓝德快速吞下珠子,然后又回到战斗中。
灭绝愤怒地转身试图要改变战局,但这次,纹是出手阻止的人。她阻挠了灭绝想要毁灭依蓝德跟其他人的所有攻击,削弱了它的威胁。
纹用意识与它沟通:我不知道到底是你太蠢,还是你存在的方式让你天生就无法理解一些事情。
灭绝尖叫,冲撞她,试图毁灭她,一如她试图摧毁它。可是,又是一次平手,他们的力量太旗鼓相当。灭绝被迫退后。
生命,纹说道。你说过,创造的目的只是为了摧毁它。
她悬浮在依蓝德身边,看着他战斗。克罗司的死亡应该要让她感到痛苦,但她没工夫去想这个。也许这是存留力量的影响,她只看到一个人在挣扎、战斗,即使面临看似毫无希望的情况依然在坚持。她没看到死亡。她看到信念。
她说道:灭绝,我们创造是为了看他们成长,为看到我们所爱的事物成为超越过往的存在而感到喜悦。你说你是无敌的,一切终将崩解,一切终会灭绝。可是有些东西会抵抗你,而最讽刺的一点是,你甚至无法理解。爱。生命。成长。
人的生命不只是混乱的过程。情感,灭绝。这就是你失败的原因。
 
沙赛德焦急地在洞穴门口看着。一小群人缩在他身边。加尔佛,陆沙德幸存者教会的领袖。哈洛道,泰瑞司侍从官的领袖。戴德利·法司丁大人,政府议会中存活下来的议员。雅丝婷,一名德穆在海司辛深坑中短短数周便爱上的年轻女子,还有其他几个重要或虔诚的人,全都聚集到人群前面来观看。
“她在哪里,泰瑞司大人?”加尔佛问道。
“她会来的。”沙赛德承诺,手按着石墙。所有人陷入沉默。没有天金庇佑的士兵紧张地跟着他们一起等待,知道如果依蓝德的攻击失败,他们就是下一波要出击的。
她必须来,沙赛德心想。一切都指向她的到来。
“英雄会来的。”他重复道。
依蓝德同时砍断两只克罗司的头。他翻转剑势,砍断一条手臂,再刺穿另一只克罗司的脖子。他没有看到它靠近,可是大脑在他反应过来前已经察觉并解读了那道影子。
他已经站在一座克罗司尸山上,可是步伐依然稳健。在天金的影响下,他的每一步都很精准,每一剑都很准确,思绪无比清晰。他砍倒一只特别大的克罗司,然后往后退,暂时停止攻击。
太阳从东方的天际爬起,空气开始变得更炽热。
他们战斗了数小时,可是克罗司军队依然无穷无尽。依蓝德杀死另一只克罗司,但动作开始迟缓。天金增强意识,却没有增强体质,他得靠白镴才能坚持下去。谁知道燃烧天金会让人疲累,甚至会筋疲力竭?没有人像依蓝德用过这么多的天金。
可是他必须继续。他的天金存量不足了,转身要朝洞穴去,正好看到他的一名天金士兵血溅当场。
依蓝德咒骂,扭身避过穿过他的天金影子,弯腰躲过接下来的攻击,然后砍断怪物的手臂,再砍断后面一只的头,然后又将另一只的双腿齐膝斩断。在大多数的战斗中,他没有使用花哨的镕金术跳跃攻击,只用了基本的剑招。可是,他的手臂开始脱力,他被迫要开始将克罗司推开好掌控战场。他体内的天金——此刻代表着他的生命存量开始减少。天金燃烧得如此快。
另一人尖叫。又一名士兵死去。
依蓝德开始朝洞穴退去。克罗司实在太多。他的三百多人杀死了数千只,但克罗司不在乎,它们只是一直攻击,嗜血的欲望沟壑难平,如今只剩一小团天金迷雾人保护着通往坎得拉家乡的入口。
又死了一人。他们快烧完天金了。
依蓝德大喊,挥舞着长剑,以似乎不可能奏效的动作砍倒三只克罗司。他骤烧钢,将其他克罗司推开。
神的身体在我体内燃烧,他心想。一咬牙,继续攻击,听着自己的手下接连倒下的声音。他爬上尸山,切断冲他来的敌人的手臂、双腿、头,剑刺入一个又一个胸口、脖子、肚子。他奋不顾身,衣服早就由白变红。有东西在他身后移动。他一转身,举起剑,让天金引领他,但却僵在原地,不再确定。在他身后的,不是克罗司。那是一名穿着黑袍的人,一个空洞的眼眶流着血,另一个眼眶内有敲入头颅的尖刺。依蓝德从那怪物空洞的眼眶,直看到他脑后的景象。
沼泽。他身边也有天金影子——他也在燃烧天金,让依蓝德的天金无效。
 
人类带领着它手下的克罗司穿过地道,杀死任何挡路的人。
有人站在门口。他们也战斗。他们也很强。他们也死了。
有东西逼着人类继续,比任何操控过它的力量更强。超过那黑头发的小女人,虽然她也很强。这东西更强。这是灭绝。人类知道。
它无法抗拒。它只能杀戮。它砍倒另一个人。
人类冲入一个大房间,里面满是小人。灭绝控制着它,要它不要杀他们,灭绝不是不想要杀他们,而是更想要别的东西。
人类往前冲。它爬过碎石头跟岩石,推开大喊的小人。其他的克罗司跟着它。在一瞬间,它所有的欲望都已忘记,只有强大的渴望,要去到……
一间小房间。就在那里。人类推开门。它走入房间,灭绝喜悦地大喊。里面有它渴望的东西。
 
“看看我找到了什么。”沼泽低咆,上前一步,钢推依蓝德的剑。依蓝德的武器从他手中被夺走。“天金。一名坎得拉带着天金想要兜售。愚蠢的东西。”
依蓝德咒骂,弯腰躲开克罗司的攻击,抽出绑在腿上的黑曜石匕首。
沼泽前进。人们尖叫,咒骂,跌倒,天金用尽。依蓝德的士兵开始被砍倒。最后一名守着这个入口的人死去,尖叫声消退。他怀疑其他入口还能坚持多久。
依蓝德的天金警告他克罗司正攻过来,他勉强招架,可是他无法单靠匕首很稳当地杀死它们。在克罗司吸引他的注意力的同时,沼泽以黑曜石斧头攻击,依蓝德闪过,却失了重心。
依蓝德想要站稳,但他的金属开始变少,不只天金,也包括基本金属——铁、钢、白镴。因为有天金的帮助,他没有很注意它们的存量,但他已经战斗得太久了。如果沼泽有天金,那他们是平等的,但没有基本金属,依蓝德会死。
审判者的攻击如雨落下,逼着依蓝德得骤烧白镴才能避开。他靠着天金的帮助轻松地砍倒三只克罗司,但沼泽不受天金影响这件事造成他极大的负荷。审判者爬过倒地的克罗司尸体直朝依蓝德而来,单一的尖刺反射出头顶太阳过度明亮的光芒。
依蓝德的白镴用尽。
“你赢不了我,依蓝德·泛图尔。”沼泽以如碎石般粗哑的声音说道,“我们杀死了你的妻子。我也会杀死你。”
纹。依蓝德根本不信。纹会出现,会救我们。
信念。在那瞬间拥有信念是很奇特的感觉。沼泽挥砍。
白镴跟铁突然在他体内燃起。他没有时间去想这件事的奇怪之处,只是凭本能反应,拉引着卡在地上不远处的剑。剑飞过空中,被他抓住。他极快地挥舞着剑,挡下沼泽的斧头。依蓝德的身体似乎强而有力地鼓动着。他直觉性地往前挥砍,强迫沼泽退过满是灰烬的地面。克罗司纷纷躲开,不愿靠近依蓝德,仿佛在害怕,或是敬畏。
沼泽抬手要钢推依蓝德的剑,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仿佛……有东西挡开了攻击。依蓝德大喊往前冲,以银色的武器击退沼泽。审判者以黑曜石斧头格挡,一脸震惊。
审判者的动作快到无法以镕金术来解释,但依蓝德仍然强迫他后退,跨过倒地的蓝色尸体,红色天空下飞扬着灰烬。
依蓝德体内涌起巨大的平和感。他的镕金术灿烂地燃烧,他知道自己体内的金属早该烧完,只留下天金,而它的神奇不会也不能为他带来其他金属的效力——可是这都不重要了。有一瞬间,他被更伟大的东西拥抱。他抬头望着太阳。
他短暂地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在他上方的空中,一个纯白夺目的身影,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头往后仰,白色的头发飞散,发光的迷雾在她身后如翅膀一样伸展入天空。
纹,他微笑着心想。
依蓝德低头看着沼泽,审判者大叫着向前跳跃,一手握着斧头攻击,身后似乎拖着某种巨大的黑暗。他另一手挡着脸,仿佛要将依蓝德上方的影像挡在他已死去的眼睛之外。
依蓝德燃烧了他最后一点天金,双手举高,等着沼泽靠近。审判者比他强,战技也比较高超,还有藏金术跟镕金术的双重力量,让他的力量等同于统御主——这不是依蓝德靠剑就能胜利的战场。
沼泽来到,依蓝德突然明白了卡西尔在广场上面对统御主时的心情。沼泽以斧头攻击,依蓝德举高剑,准备攻击。
然后,依蓝德跟天金一起燃烧硬铝。
视觉、听觉、体能、力量、荣光、速度!
蓝线如光芒般从他胸口散出,但它们都被一样东西的光芒掩盖。天金,加上硬铝。在一瞬间,依蓝德觉得自己接收到了超越意识负荷的知识。他身边一片洁白,知识渗入脑中。
“我明白了。”他低语,眼前的影像随着剩余的金属一起消散。战场重新出现在视线之中。他站在战场上,手中的剑刺穿了沼泽的脖子,卡在从沼泽背后肩胛骨中突出的尖刺之间。
沼泽的斧头埋入依蓝德的胸口。
纹给他的金属再次于依蓝德的体内燃烧,带走了痛楚,可是白镴的效用有限,无论燃烧得有多强大。沼泽抽出斧头,依蓝德浑身浴血,往后跌跌撞撞退了数步,放开手中的剑。沼泽从脖子拔出剑,伤口消失,被藏金术的力量治愈。
依蓝德倒在一堆克罗司的尸体上。如果不是白镴在作用,他早该死了。沼泽走到他面前,露出微笑,空无一物的眼眶被刺青环绕,这是沼泽自己选择的徽记。他为了推翻最后帝国而付出的代价。
沼泽捏着依蓝德的喉咙,将他拉起。“你的士兵们死光了,依蓝德·泛图尔。”怪物低声说道,“我们的克罗司在坎得拉洞穴中肆虐。你的金属用完了。你输了。”
依蓝德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像是空杯子中的最后一滴水。他曾经在升华之井的洞穴中有着同样的处境,面临死亡,他当时极端惊恐,可是这次他心如止水。没有遗憾。只有满足。
依蓝德抬头看着审判者。纹有如发光的影子,依旧悬浮在两人上方。“输了?”依蓝德低语,“我们赢了,沼泽。”
“哦?怎么说?”沼泽不屑一顾。
 
人类站在洞穴房中央的坑洞旁边。灭绝的身体原本的地方。象征着胜利的地方。
它瞠目结舌地站在原处,旁边一群克罗司看起来同样迷惘。
坑洞是空的。
“天金。”依蓝德低语,尝到血的味道,“天金呢,沼泽?你以为我们从哪里得到战斗的力量?你们为天金而来?好吧,现在它没了。去跟你的主人这么说吧!你以为我跟我的人打算杀光所有克罗司吗?它们有几十万只啊!我们没有这么天真。”
依蓝德的笑容加大。“灭绝的身体没了,沼泽。其他人跟我把所有的天金都烧光了。你也许能杀了我,但你永远达不到你此行的目的,所以我们赢了。”
沼泽愤怒地尖叫,想要质问真相,可是依蓝德说的是实话。其他人的死代表他们用完了天金。他的人战斗到最后一刻,按照依蓝德的命令,将最后一点都烧得干干净净。
神的身体。神的力量。依蓝德曾拥有片刻。更重要的是,他毁了它,彻底毁了它。希望这样能让他的人民安全。
现在轮到你了,纹。他心想,仍然能感觉到她碰触他的灵魂所带来的平静。我尽力了。
他挑衅地对沼泽微笑,看着审判者举高斧头。
审判者砍断了依蓝德的头。
灭绝愤怒地咆哮挣扎,满怀怒气与毁灭的冲动。纹只是静静坐着,看着依蓝德无头的身体倒在一片蓝色尸体中。
怎么样?灭绝尖叫。我杀了他!我灭绝了你爱的一切!我从你手中夺走了!
纹飘浮在依蓝德的身体上方,往下看,探出虚无的手指,碰触他的头,回忆自己使用力量为他增强镕金术的感觉。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的,也许是类似灭绝控制克罗司时的方法。但性质相反。是解放。是宁静。
依蓝德死了。她知道这点,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这让她难受,却没有她预期中的痛苦。碰触着他的脸庞,她想着,我很久以前就让他走了。就在升华之井。只是镕金术让他暂时回到我身边。
她没有感觉到前次以为他要死了时的那份痛楚跟惊恐。这次,她只感觉到宁静。过去的几年是额外的礼物,依蓝德的生命得到了延续。她已经放手,依蓝德可以做自己,随着自己的意愿行动,哪怕会以身犯险,甚至付出生命。她会永远爱他,不会因为他不在了而停止。
也许还会更加爱。灭绝飘在她面前,对她咒骂,告诉她,它会如何杀死其他人。沙赛德。微风。哈姆。鬼影。
原本的成员只剩下这么点儿。她心想。卡西尔很久以前就死去。多克森跟歪脚在陆沙德之战被屠杀。叶登跟他的士兵一起阵亡。欧瑟被詹的命令杀死。沼泽堕落成审判者。还有其他加入我们的人,也都不在了。廷朵、坦迅、依蓝德……
灭绝以为她会让他们白白牺牲吗?她站起身,聚集起力量,像之前那样向灭绝推挤。但这次不同。当灭绝推拒时,她没有后退。她没有考虑自保,而是前进。
这场对峙让她神圣的身体因痛楚而颤抖,这是冷与热的交会所带来的痛,两块石头撞击且磨成齑粉的痛,他们的形体在力量的暴风中波状震动。
纹继续进逼。
她向灭绝传出意念,几乎因痛楚而尖叫。
灭绝大喊出声。可是她仍然进逼。
你创造了能杀死你的东西,灭绝。纹说道。而且你刚刚犯下了一个最大错误。你不该杀死依蓝德。
因为,他是我活着的唯一理由。
她没有后退,两者的冲击让她分崩离析。灭绝惊恐地尖叫,感觉到她的力量与他完全融合。
她的意识——如今和存留同化——与灭绝的意识碰触。双方都不肯让步。在猛一施力后,纹向世界道别,然后将灭绝一同拉入深渊。
他们的意识如同炙热太阳下的迷雾,同时消散。
纹一死,结局很快便来临。我们并没有准备好,即使是统御主的计划也无法预料。谁能为世界的末日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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