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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依蓝德,我担心他。”纹坐在两人的床上说道。
“谁?”依蓝德从镜子前面回过头,“沙赛德?”
纹点点头。当依蓝德午睡醒来后,她已经起床、穿衣。他之前时常担心她会不会把自己逼到极限,如今他自己也是迷雾之子,明白白镴的极限之后,更是担心。使用金属强化肉体可以延缓疲累,但这是有代价的。当白镴用完或被熄灭时,疲累感会返回,像是崩塌的高墙般压垮一个人。
可是纹从来不停歇。依蓝德也在燃烧白镴强迫自己,可是她的睡眠似乎只有他的一半。她比他强悍很多,而且是以他永远无法想象的方式。
“沙赛德会处理好自己的问题。”依蓝德继续穿衣服,“他以前一定也失去过重要的人。”
“这次不同。”纹说道。他从镜子中可以看到她的身影,穿着简单的服饰,盘腿坐在他身后。纹的穿着和依蓝德雪白的制服正好相反——他制服上涂着金漆的木纽扣闪烁光芒,刻意选用木材是为了避免受到镕金术影响。衣服本身则是以特殊布料裁剪,比较容易清洗。有时候,他对于要让自己看起来有王者气度所需耗费的心力颇感罪恶,但这是必要的。不是为了满足虚荣心,而是为了打造他的形象,这形象让他的士兵愿意踏上战场。在黑暗的大陆上,依蓝德身着白衣,因而成为某种象征。
“不同?”依蓝德一面扣着袖子上面的纽扣,一面问道,“廷朵的死有什么不同?她在陆沙德的攻城战中身亡,可是歪脚跟多克森也是。你在那场战役中杀了我的父亲,我在那之前把最好朋友的头给砍了。我们都失去了某个人。”
“他也这么说。”纹说道,“可是,对他而言这不只是死亡。我认为廷朵的死对他来说是生命辜负了他。在我们所有人之中,向来只有他有信仰,当她死了之后,他的信仰也一并消失。”
“我们之中唯一有信仰的人?”依蓝德问道,将一枚涂着银漆的木别针从桌上拈起,别在外套上,“那这个呢?”
“依蓝德,你是幸存者教会的一员,”纹说道,“可是你没有信仰。不像沙赛德那样,他就像是……知道一切都会有好的结果。他相信有什么在守护世界。”
“他会想办法处理的。”
“不只是他,依蓝德。”纹说道,“微风也过于努力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依蓝德觉得好笑地问。
“他会推每个人的情绪。”纹说道,“为了让别人高兴,实在推得太用力,自己也笑得太努力。他既害怕,又担心,结果矫枉过正。”
依蓝德微笑。“你几乎跟他一样坏,偷读所有人的情绪,又告诉人家他们实际的感觉是什么。”
“他们是我的朋友,依蓝德。”纹说,“我了解他们,而且我跟你说,他们开始放弃了。一个接着一个,他们开始认为这一次我们赢不了。”
依蓝德扣好最后一枚纽扣,审视镜中的自己。有时候他仍然不禁揣想自己是否真的配得起这套华丽的套装,它喻意深远的雪白,还有其中蕴含的尊贵之气。他望入自己的双眼,忽略脸上的短须、战士的身躯、带疤痕的皮肤。他望入眼睛,寻找其后的王者灵魂。一如往常,他对于自己看到的不是很满意。
可是他还是得继续,因为他是他们最好的选择。这是廷朵教他的。“好吧。”他说道,“我相信你对其他人的判断,我会想办法处理。”
这毕竟是他的工作。皇帝的头衔只带来一个责任。
让一切变得更好。
 
“好。”依蓝德指着挂在议事厅大墙上的王国地图,“我们计算了每天迷雾出现与消失的时间,诺丹跟他的书记们分析了这些数据之后,给了我们这个界线作为指引。”
所有人一起检视地图。纹按照惯例坐在帐篷最后方,靠近阴影,靠近出口。她的确变得更有信心了,但不代表她会大意。她仍然喜欢留意房间里的每个人,即使她信任他们。
她的确信任他们。也许塞特是唯一的例外。那个固执的男人坐在所有人的最前面,十几岁的儿子静静地坐在他身旁,一如往常。塞特,或该称呼他为塞特王,是宣示对依蓝德效忠的国王之一,他留着不合时宜的大胡子,有一张更不合时宜的嘴,还有无用的双腿,不过这些丝毫不影响他一年前几乎要征服陆沙德的事实。
“什么鬼啊。”塞特说道,“你要我们读这东西?”
依蓝德以手指敲敲地图。那是一张帝国的简图,跟他们在石穴中找到的非常类似,只是经过更新。上面画着几个同心圆。
“最外圈是被迷雾完全占领的地方,即便是白天雾仍然不退散。”依蓝德指向下一个内圈,“这圈经过我们之前造访过的村庄,也就是找到囤积物资的地方,这里有四小时的日光。圆圈以内的地区都有四小时以上的日光,圆圈以外的更少。”
“最后那个圈呢?”微风问道。他跟奥瑞安妮坐在一起,尽可能地远离塞特。塞特仍然有朝微风抛掷东西的习惯:大部分是侮辱性的物体,有时则是刀子。
依蓝德端详着地图。“如果迷雾以目前的速度继续靠近陆沙德,这一圈代表书记们认为今夏日照时间长到足以种植作物的地区。”
房间陷入沉默。
蠢蛋才需要希望,瑞恩的声音似乎在纹的脑海里低语。她摇摇头。她的哥哥瑞恩训练她如何在街头与地下社会生存,教导她不要信任别人,随时心存疑虑,与此同时,他也教会她该如何生存。是卡西尔让她明白,信任与生存可以并存,这是一门很艰困的课程。即便如此,她仍然经常在脑海中听到瑞恩的声音,虽然那只是一个回忆。低语诉说着她所有的不安,让她回想起他所教导过的残忍课程。
“这个圈很小,阿依。”哈姆依旧读着地图说道。肌肉壮硕的男子跟德穆将军一起坐在塞特跟微风中间。沙赛德静静地坐在一旁。纹瞥向他,想知道他们先前的讨论是否让他不再那么沮丧,但她看不出来。
他们的人数不多:如果还算上塞特的儿子奈容汀,只有九个人,这里面却几乎包括了卡西尔集团中所剩下的所有人,只有在北方进行侦察工作的鬼影不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地图上。最后的圈子的确非常小,连帝国首都陆沙德的中央统御区都没完全容纳。按照地图的标示,还有依蓝德的暗示,这意味着九成的帝国地区今年夏天都无法种植植物。
“就连这个小圈,到明年夏天也将不复存在。”依蓝德说道。
纹看着其他人沉思的表情,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意识到帝国即将面临的惨况。就像艾兰迪的日记所说的,她心想。他们不能派军队跟深黯对抗。它毁灭城市,带来缓慢、可怕的死亡。他们束手无策。
深黯。他们如此称呼迷雾,至少残存的记录是如此说的。也许他们对抗的东西——纹施放的力量,就是这场灾难背后的元凶。没有办法知道到底过去发生了什么事,因为那力量有能力改变文字。
“好,我们现在需要做出选择。”依蓝德交叠双臂说道,“卡西尔招募你们,是因为你们可以办到不可能之事。我们现在的处境绝对可称之为不可能。”
“他可没招募我。”塞特指出,“我是误上了贼船,被硬拖进你们这场浑水里。”
“很遗憾我无法诚心对你表达歉意。”依蓝德紧盯着所有人,“快点,我知道你们都有想法。”
“好吧,老兄,最明显的选择应该就是升华之井。”微风说道,“那个力量似乎是用来对抗迷雾的。”
“或是用来解放躲在里面的东西。”塞特说道。
“这不重要。”纹的话让众人转头,“井里没力量,已经消失了,用完了。下次回来,大概要再等一千年吧。”
“囤积的物资要撑一千年,恐怕有点困难。”依蓝德说道。
“种植不太需要阳光的植物如何?”哈姆问道。他一往如昔地穿着简单的长裤跟背心。他是打手,能力是燃烧白镴,因此不受温度影响。大多数人因为天气急着要躲回屋里时,他仍然能高高兴兴地在外头走着。
好吧,也许不是高高兴兴。哈姆不像沙赛德那样一夕之间像是变了个人,但他也的确失去了一部分乐观开朗的天性。他喜欢坐在一旁,露出认真的表情,仿佛他正非常非常仔细地思考一些问题,而且完全不喜欢自己得到的答案。
“有不需要阳光的植物?”奥瑞安妮歪着头问道。
“蘑菇之类的。”哈姆说。
“我怀疑我们能否靠蘑菇喂饱一个帝国。”依蓝德说道,“不过这是个好主意。”
“一定还有别的植物。”哈姆说道,“就算迷雾整天不走,也有一些光可以透过雾照下来,一定有植物可以靠此存活。”
“都是我们不能吃的植物,老兄。”微风指出。
“对,但也许动物可以。”哈姆说道。
依蓝德深思地点点头。
“现在讨论农作物的选择实在是见鬼的晚。”塞特发话,“我们好几年前就该处理这种事了。”
“我们也是几个月前才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哈姆说道。
“没错。”依蓝德说道,“可是统御主有上千年可以准备,因此他建造了储藏窟,我们仍然不知道最后一个存放了什么。”
“我不喜欢仰赖统御主,依蓝德。”微风摇头说道,“他准备那些石穴时一定会想到,如果有人要用的话,绝对是他死了以后。”
塞特点点头:“那白痴安抚者说得有道理。如果我是统御主,我会在里面塞满有毒的食物跟尿。我死了,谁都别想活着。”
依蓝德挑起一边眉毛说:“塞特,幸好统御主的个性比我们预期的要慷慨很多。”
“我没想到这辈子会有这么想的一天。”哈姆说道。
“他是皇帝。”依蓝德说道,“我们也许不喜欢他的统治方式,但我可以在某种层面上了解他。他不是充满恶意,甚至不是邪恶的。他只是……把事情做得太过了。况且,他抵抗了我们正在对抗的东西。”
“这东西?”塞特问道,“迷雾?”
“不。”依蓝德说道,“是被困在升华之井的东西。”
它叫做灭绝,纹突然心想。它会摧毁一切。
“所以我觉得我们需要取得最后一个库藏。”依蓝德说道,“统御主曾经渡过这一关,他知道该如何准备。也许我们会找到不需要阳光就可以种植的植物。目前每个储藏窟都有基本的共通物资,例如食物、水,但每一个也都有新的东西。在维泰敦,我们找到大量的八种基本镕金术金属,最后一个库藏里的东西,也许正是我们要生存下去所必需的。”
“那就这么决定了!”塞特说道,胡子脸露出大大的笑容。“我们就出发前往法德瑞斯,是吧?”
依蓝德简短地点点头:“是的。一旦拔营,军队主力将朝西方统御区前进。”
“哈!”塞特说道,“潘洛德跟加那尔绝对会吃瘪好几天。”
纹微微笑了。潘洛德跟加那尔是依蓝德的帝国中另外两名最重要的国王:潘洛德统治陆沙德,这也解释了他为什么目前人不在此;加那尔统治北方统御区,包括泛图尔家族世袭领地。
可是北方最大的城市在加那尔随着依蓝德的父亲史特拉夫一起北上围攻陆沙德时叛乱了。到目前为止,依蓝德仍无法腾出兵力来夺回邬都,因此加那尔算是被放逐的国王,他手头的军队被用来在他可以掌控的城市中维持秩序。
加那尔跟潘洛德一直都在找理由阻止大军前往塞特的家乡。
“那些龟儿子听到这件事,绝对高兴不起来。”塞特说道。
依蓝德摇摇头:“你的每句话都要夹带脏话吗?”
塞特耸耸肩:“如果不能说点有趣的,那干吗还要说话?”
“咒骂一点也不有趣。”依蓝德说道。
“那是你这死脑筋的想法。”塞特微笑,“皇帝,你没啥好抱怨的。如果你觉得我用字粗俗,那是你在陆沙德住太久了。我老家的人甚至不好意思用‘靠’这么优雅的字。”塞特叹口气。“总而言之,我——”
地面突然其来的晃动打断他的话。纹立时站起,寻找可能的危险,其他人则忙着咒骂跟抓住东西。她甩开帐门,窥探着迷雾,不过晃动很快便停止,在军营里造成的骚动其实并不大。巡逻队来往检查是否有问题,全都是直属依蓝德的军官跟镕金术师,大多数士兵仍然都留在自己的帐篷中。
纹回到帐篷里。几张椅子倒下,旅行用家具随之摇晃。其他人缓缓回到座位上。“最近还蛮常发生的。”哈姆说道。纹与依蓝德四目相望,看到依蓝德的担忧。
我们可以对抗军队,可以征服城市,但灰烬、迷雾、地震,该拿它们怎么办?该拿这个正在崩塌的世界怎么办?
“总而言之,法德瑞斯是我们下一个目标。”依蓝德坚定的声音丝毫未透露出忧虑,但纹明白那必定存在他心里,“我们不能冒失去这座库藏还有其中物资的风险。”
像是天金,瑞恩在纹的脑海中说道。正坐回原位的纹突然说出:“天金。”
塞特精神一振:“你觉得在那里?”
“有这么一个想法。”依蓝德打量着纹说道,“可是我们没有证据。”
“会有的。”她说道。一定在。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们需要拥有它。
“希望不是。”塞特说道,“我走过大半个他妈的帝国想偷天金,如果就埋在我自己的城市下面……”
“我觉得我们没讲到重点,阿依。”哈姆说道,“你是在说要征服法德瑞斯吗?”
房间陷入沉默。直至目前为止,依蓝德的军队都是采取守势,只攻击过克罗司军营或是小军阀与盗贼的营地,他们强迫过几个城市加入他们,却从来没有攻击、占领过大城。
依蓝德转头回去看地图。就算从侧面,纹仍然能看见他的眼神,那是被两年来近乎从不间断的战争磨炼得刚硬的眼神。
“我们主要会是以外交手段取得城市。”依蓝德说道。
“外交?”塞特说,“法德瑞斯是我的。那死圣务官偷走的!打就打,依蓝德,你的良心没必要顾虑这么多。”
“没必要?”依蓝德问道,“塞特,为了进城,我们要杀的可是你的人,你的士兵。”
“战争本来就会死人。”塞特说道,“难过也无法洗脱血腥,所以何苦呢?这些士兵背叛我,他们活该。”
“情有可原。”哈姆说道,“如果没有办法抗拒篡位者,那为何要送死?”
“何况之前王座上坐着的也是篡位者。”依蓝德说道。
“无论如何,根据情报,那个城市的防御工事显然非常完备。”哈姆说道,“要击垮它可不容易啊,阿依。”
依蓝德静静站在原地片刻,瞅着仍然一脸得意之色的塞特。这两个人似乎有某种默契。依蓝德是理论家,对战争的知识不亚于任何人,塞特则似乎对于战争与战术有第六感的直觉,因此取代歪脚,成为帝国的首席军事战略师。
“围城。”塞特说道。
依蓝德点点头:“如果尤门王不回应外交手段,那我们要进城又不想损失一半兵力的唯一方法,就是围城,逼急他。”
“我们有时间吗?”哈姆皱眉问道。
“除了邬都以外,法德瑞斯跟它的周遭区域是内统御区中唯一有足够军力可威胁我们的城市,再加上城内还有储藏窟,意味着我们不能放任他们。”
“某种程度上来说,时间是站在我们这里的。”塞特抓着胡子说道,“法德瑞斯这样的城市不能硬攻。它是陆沙德以外少数几个可以抵挡军队的城市,但因为位于中央统御区之外,食物可能已经不足。”
依蓝德点点头:“相反我们因为储藏窟中找到的食物不愁补给。如果我们阻断大道,掌控运河,他们早晚都会献城。就算他们找到库藏——这点我很怀疑——我们也能撑得比他们久。”
哈姆皱眉:“也许吧……”
“况且,如果情况有变,我们还有大约两万克罗司军队可使用。”依蓝德补充道。
哈姆一语不发,只皱起眉毛。他的意思很明显。你派克罗司去对付其他人类?
“这中间还有一个因素。”沙赛德轻声说道,“一件我们还没有讨论过的事。”
几个人转头,仿佛已经忘了他在那里。
“迷雾。”沙赛德说道,“法德瑞斯城在迷雾的范围之外,泛图尔陛下。你要在抵达城市之前,先让军队遭受一点五成的死伤吗?”
依蓝德沉默了。到目前为止,他都尽量不让士兵进入迷雾中。纹觉得军队被保护着不受迷雾病影响,却要强迫村民进入迷雾是不对的,可是他们扎营的地方仍有相当程度的无雾天光,也有足够的帐篷来容纳所有士兵,这是他们在迁徙村民时所没有的。
迷雾鲜少进入建筑物,就算是布制的也一样。因为能避免和雾的接触,所以完全没有理由让士兵涉险。纹认为这样似乎有点双重标准,但目前为止这做法还算合理。
依蓝德迎向沙赛德的双眼。“你说得有道理。”他说,“我们不能永远保护士兵。我曾强迫维泰敦的人民让自己免疫,恐怕出于同样的原因也必须要求军队做同样的事情。”
纹静静地靠回椅背。她经常怀念过去自己不需参与这种决定的日子,更令人怀念的是,依蓝德不需要做出这种决定的时光。
“我们要朝法德瑞斯出发。”依蓝德再次说道,转身背向众人,指着地图,“如果我们想要成功——‘我们’指的是新帝国的所有人民——必须团结,将所有人民集中到中央统御区。那会是夏天里唯一能种植食物的地方,我们需要人力来清理灰烬,开垦田地,也要让法德瑞斯的人民受到我们的保护。”
“同时,这也意味着我们要压制邬都的反叛。”他说道,指着东北方的地图,“那里有谷仓,有我们急需的在中央统御区进行第二次种植时使用的谷物种子,但是该城市的新统治者正在调集力量与军队。当我父亲来犯时,我们已经意识到陆沙德处于邬都的攻击范围之内。我不允许事件重演。”
“我们没有足够军队两路出击,阿依。”哈姆说道。
依蓝德点点头:“我知道。我希望可以避免攻击邬都,那是我父亲的权力中心,那里的人反抗他是有原因的。德穆,请报告。”
德穆站起身。“陛下不在时,鬼影送了一份钢板刻印的讯息给我们。”他说道,“他说控制邬都的群体以司卡反叛军为主。”
“听起来蛮有希望的。”微风评论,“是我们这种人。”
“他们对贵族颇为……严厉,微风大人。”德穆说道,“而且他们清算的对象包括那些私生子。”
“有点太极端了,我觉得。”哈姆说道。
“很多人也觉得卡西尔很极端。”微风说道,“我相信我们能说服那些反叛军。”
“很好。”依蓝德说道,“因为我要仰赖你跟沙赛德在不使用武力的情况下让邬都接受我们的统治。储藏窟只有五个,我们不能冒错失任何一个的险。谁知道我们会在法德瑞斯找到什么,说不定还要回到之前的地方去寻找错过的东西。”他转身,先看微风,再看沙赛德。
“我们不可能把食物从邬都中偷偷搬走。”他说道,“如果该城市的反叛进一步扩张,可能会让整个帝国分崩离析。我们必须让那里的人加入我们。”
房间里的成员,包括纹,一起点点头。他们从个人经验中明白,一支小反抗军能对帝国造成的压力有多大。
“法德瑞斯的围城战可能要花点时间。”依蓝德说道,“在夏天以前,我希望你们能掌握北方的库藏,压制反叛,把这些种子运到中央统御区,准备种植。”
“别担心。”微风说道,“我看过司卡设立起的政府。等我们赶到时,那个城市恐怕也快崩解了,说不定有人提议要他们加入新帝国,反而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小心点。”依蓝德说道,“鬼影的报告不多,但听起来像是城里的紧张情势正节节升高,我派几百名士兵跟你一起去。”他继续看着地图,眼睛微微眯起。“五个库藏,五座城市。邬都也是一部分。我们不能失去它。”
“陛下,需要我前去吗?”沙赛德说道。
依蓝德皱眉,转身看着沙赛德:“你还有别的事吗,沙赛德?”
“我有正在进行的研究。”守护者说道。
“我向来尊重你的意愿。”依蓝德说道,“如果你觉得这个研究很重要……”
“这是我私人的研究,陛下。”沙赛德说道。
“有办法和支援邬都同时进行吗?”依蓝德问道,“你是泰瑞司人,你的信誉是我们之中无人能及的。除此之外,人民也尊敬信任你,沙赛德,而且他们这么做是对的。相反,微风就有点……受名声之累。”
“我可是很努力才建立起这个名声。”微风说道。
“我真的希望由你来领队,沙赛德。”依蓝德说道,“我想象不出有哪个比神圣见证人更好的大使了。”
沙赛德的表情难以捉摸。“好吧。”他终于说道,“我尽力而为。”
“很好。”依蓝德说道,转身看着其他人,“我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你们帮忙。”
“什么事?”塞特问道。
依蓝德站在原地片刻,视线越过他们的头顶,一脸深思的样子。“我想要你们跟我说说幸存者的事。”他终于说道。
“他是迷雾之主。”德穆立刻响应。
“不是这种冠冕堂皇的言词。”依蓝德说道,“我要有人告诉我,卡西尔这个人是怎么样的。我没有遇过他,只在他死前见过他一次,但从来没机会了解他。”
“这有何重要?”塞特问道,“我们都听过他的故事。照司卡的说法,他根本是神。”
“就照我说的去做吧。”依蓝德说道。
帐篷安静片刻。终于,哈姆先开口:“阿凯很……宏大。他不只是个人,他的一切都超越平凡人。他做的一切都很宏大——他的梦想,他说话的方式,他想事情的方法——”
“而且那不是装出来的。”微风补充,“我看得出一个人的伪装。那是为什么我接下卡西尔的第一份工作。在所有虚张声势、滥竽充数的人之中,他是真诚的。每个人都想当最好的。卡西尔是真正最好的。”
“他是一个人。”纹轻声说道,“只是一个普通人。可是,你就是知道他会成功。他让你成为他心目中的样子。”
“好让他利用你。”微风说道。
“可是在被利用完之后,你也变成更优秀的人。”哈姆补充。
依蓝德点点头:“我真遗憾没有办法认识他。一开始,我一直拿自己跟他比较。在我听到卡西尔这个名字时,他已经成为传奇,强迫我自己成为他是不公平的,但我仍然会担心。无论如何,你们这些认得他的人,也许可以回答我另一个问题。如果他现在看到我们,你们觉得他会怎么说?”
“他会很骄傲。”哈姆立刻说道,“因为我们打败了统御主,而且建立了司卡政府。”
“那他如果看到这个议会中的我们呢?”依蓝德说道。
帐篷陷入沉默。最后,一个纹意想不到的人说出了他们心中共同浮现的一句话。
“他会叫我们要更常笑。”沙赛德低声说道。
微风轻笑:“他完全是个疯子,你知道吗?情况越糟,他越爱说笑。当我们遭遇最大一次挫败,因为叶登那个笨蛋而几乎失去整支司卡军队时,我记得他有多乐观。阿凯只是脚步轻盈地走了进来,开了一个他平常说的无聊玩笑。”
“听起来很冷酷。”奥瑞安妮说道。
哈姆摇摇头:“不是。他只是坚强。他一直说笑容是统御主无法从他身上夺走的东西。他策划并着手推翻一个千年的帝国,而且把整件事当成某种……赎罪,因为他让自己的妻子以为他恨她,抱着遗憾死去了。可是,他在这么做的同时,脸上自得的笑容不减,仿佛他做的每件事都是朝命运的脸上甩一巴掌。”
“我们需要他拥有的。”依蓝德说道。
房间里每个人的目光都转回他身上。
“我们不能继续这样。”依蓝德说道,“我们不断斗嘴,自怨自艾,看着落灰,坚信世界末日来了。”
微风轻笑:“老兄,我不知道你注意到了刚才那场地震没有,可是世界看起来快完蛋了,这毫无疑问是件让人沮丧的事情。”
依蓝德摇摇头:“我们撑下去,但必须要我们的人永不放弃。他们需要会笑的领导者,相信这场奋斗可以成功的领袖,这是我对你们的要求。我不在乎你们是乐观还是悲观分子,我不在乎你们是否在心底偷偷认为我们月底前通通会死光,但只要出到外面,我就要看到你们在笑——就算是反抗命运也好——如果世界末日真的来临,我希望我们这群人能够微笑着迎接末日,一如幸存者所教导我们的。”
曾经是卡西尔集团成员的人,一一缓缓点头,就连沙赛德也包括在内,即使他的脸上仍然充满复杂的神色。
塞特只是摇摇头:“你们这些人都疯了。我真不知道我怎么跟你们搅和在一起的。”
微风大笑:“你说谎,塞特。你很清楚你是怎么跟我们混在一起的。我们可是威胁你,不加入就杀了你!”
依蓝德正看着纹。她迎向他的双眼。这场演说讲得好。她不确定这是否能改变什么,毕竟这群人已经不再是晚上能自在地围绕于歪脚的餐桌边谈笑的那群人。可是,也许一直想着卡西尔的微笑,他们会比较不容易忘记自己究竟为何而战。
“好了,大伙儿。”依蓝德最后开口,“我们开始准备吧。微风、沙赛德、奥瑞安妮,我需要你们去跟书记讨论此行需要什么补给品。哈姆,送消息去陆沙德,告诉潘洛德要我们的学者开始培养可以靠非常少量阳光就能成长的作物。德穆,告诉所有人,我们明天拔营。”
血金术,顾名思义,是跟血有关系。我相信利用血金术转移力量时必定会有死亡发生并不是巧合,沼泽曾经描述其为一个“凌乱”的过程。这不是我会选择的形容词。这不足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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