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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走动的尸体

得汶关掉电视。 “你不喜欢马哲·缪吉克?”亚历山大天真地问他。 随之而来的沉默比那可怕的小丑的笑声强不了多少,得汶没说什么,只是转过身凝视着这个孩子。 这时,塞西莉来到他身后。“怎么回事?对亚历山大来说已经很晚了,为什么还没有睡觉?” 得汶拿过遥控器,“塞西莉,看这个。”他说着,重新打开电视机。正在播放一个人物专访节目。“等一下,”得汶一边换台一边说,格雷斯·凯利和加里·库珀演的一个老西部片。他又转到下一频道,一些女孩子在家庭购物频道做泳装表演。在第一频道是珍妮特·杰克森。 “他在里面。”得汶说。 “谁在里面?”塞西莉问道。 他迅速地把电视拨了一圈,但没有那个节目,他突然关掉电视,回头看着亚历山大。“你是怎么做的?你是怎么让电视演那个节目的?” “得汶,你在说什么?”塞西莉问他。 “我要睡觉了,可以吗?”亚历山大甜甜地请求。“不!告诉我你是谁!”得汶喊,“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嘿,”塞西莉拉着他的胳膊说,“放松点儿,我们走。” 亚历山大只是微笑着。得汶从他的自鸣得意的嗓音中,感觉到有一种东西冲击着他,动摇着他,强迫他远离真相。但他只能听塞西莉的,走出房间来到走廊。他听到她告诉她的小表弟快睡觉,就像平时他惹麻烦一样。然后她关掉灯,关上门走了出来。 “得汶,”他们走在走廊里,怕惊醒她的母亲,小声说,“你在电视里看到了什么?” “如果我需要一些证据证明亚历山大被杰克森所控制的话,我已经找到它了。” 他把她带到游戏室。在电视的顶上他找到电视周报,节目单上并没有一个节目叫《马哲·缪吉克》。 “缪吉克(Musick)里有一个K。” 他的目光落在墙角的一堆棋盘游戏用具上,他冲了过去。 “得汶,你要干什么?” 他从里面拿出一个用来做拼字游戏的盒子。 “你要干什么?”塞西莉问,“怎么突然想起了玩游戏?” 得汶没理她。他打开盖子把里面写着字母的小木块倒在桌子上,开始在里面找,塞西莉站在他旁边,看着,一会他找到一个: MAJORMUSICK(马哲·缪吉克) “我不明白。”塞西莉说,“谁是马哲·缪吉克?” “别出声。”得汶边挪动着字母边说,第一个是J,然后是A…… 最后他拼出来:JACKSOMMuir(杰克森·穆尔) “杰克森(Jacksom)?”塞西莉完全迷糊了。 得汶兴奋起来。 “孩子们,今天的字母是,”他轻声地说,“是‘N’,”他看着塞西莉。“它听起来多么像M。En—。” “得汶,你吓坏我了!” “在这里把M换成N就对了,这样就清楚了。它想让我明白,它给了我一个线索。” “明白什么?谁让你?”塞西莉迫切地想知道。 他抓住她的肩膀,“是亚历山大经常看的节目,那就是杰克森用来控制他的手段,他是那么的着迷。” “得汶,我跟不上你的思维。” “那就对了,我自己也不全明白。但现在有一点可以确定,亚历山大是找出我想了解的问题答案的关键所在。” “你是想告诉我杰克森的幽灵在电视节目中?” 得汶微笑着说:“他似乎对现代科技很着迷,墓碑上刻的他去世的日期是什么时候?” “我不记得了。” “是1966年。在人类登上月球以前,在无线电话出现以前,也在人人都有遥控器以前。” “我不明白,”塞西莉说,她还是弄不清楚。 得汶吻了她一下,“睡会儿觉吧。我感觉明天将是个重要的日子。” “等一等,得汶。” 他看着她,“什么事?” “这有点离题太远吧。我的意思是,你来回动了几个字母,拼出了杰克森的名字,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这就让你相信了它的幽灵控制了亚历山大?” “我看到了杰克森,塞西莉。就在小丑的化妆背后。” 她合上眼,“你在一个儿童节目中看到了一个死去的人?” “那不是一个真正的节目!只在这所房子里才有!在节目单上没有这个电视节目。” 她看起来很困惑。“我所知道的一切是,亚历山大很聪明。他的校长告诉我,他们常常被他哄骗。” “塞西莉,你不了解他在那儿的情况,也不知道他如何行事。” “不,但我在其他时候有足够的时间了解他。他可能做错事,甚至在晚上出走。你也见过他如何巧妙地控制局势。” “那不是他,塞西莉!那是杰克森·穆尔!” 她叹了口气,做了个鬼脸,用手撩了撩头发,“得汶,我觉得你迫切地想找出真相,以至于把自己弄得过于兴奋,出现了错觉。” 他很认真地看着他,“我知道这一切对你来说不可思议。我知道我带着幽灵的故事来到这里,并且你不知道相信什么……”他停了一下,“我自己能找出答案,塞西莉,如果你不想参与此事,我不会责怪你的。” 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不是我想不想参与的问题,”她说。“只是,妈妈从小就告诉我不要随便提问,我不能深入地去了解这些房间的情况,或是询问在这里居住的任何人的动机。你要我反对妈妈告诉我的每一件事,得汶,我也许会被你的发现吓坏的。” 他点点头。这些他能理解。他们没再进一步进行交谈,都各自回他们的房间。他也被这些情况将导致的发现吓坏了:不只是有关他自己的真相,也有他爸爸的。什么事使爸爸和这里有关系?他和这栋房子的联系是什么,其中的秘密是什么? 如果爸爸不是他的真正的父亲,那么谁是?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格兰德欧夫人也在场,她满面红光,面带微笑,神情非常愉快。“西蒙从花园里摘来了南瓜,”她说,“这种事总是让我很高兴。” 她自己从西蒙放在桌子上的银瓮中倒出一些咖啡。得汶注意到塞西莉没在这里,她已经吃过早餐,她的位置上放着她的碗,里面还有未吃净的饭渣,和一些香蕉片。 “塞西莉早上在很认真地进行晨练,”格兰德欧夫人一边说,一边把她的女儿今天早上换下来的晾在外面的运动鞋和稍带汗气的裤子指给他看,“我不知道这种状态能持续多长时间。” 得汶怀疑塞西莉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争执回避他。他专心地喝着他的橘子汁,不愿意理会西蒙每天早上用他那难看的小手带来的新鲜的蔬菜。 格兰德欧夫人看着他。她抬起下巴,露出带着珍珠项链的优雅的脖子,她穿着红色衣服,映衫着白皙的皮肤和金色的卷发,脸上未施脂粉,显出天然的细致和优雅,下巴没有赘肉,眼角稍稍有点鱼尾纹。得汶可以想像得出她在塞西莉的年龄时的样子,他也能明白罗夫·曼泰基一定能发现她的吸引人的地方。 “我并不总是这样一个继承已死丈夫财产的寡妇。”格兰德欧夫人微笑着,好像看透了得汶的想法。“从前我也曾年轻过,和塞西莉一样无忧无虑,经常在庄园中跑来跑去,我想你可能想像不到。” “哦,我能想得到。”得汶对她微笑着。“但我也肯定你有许多方面我不知道。” 她的微笑稍微有点减弱,“一个奇怪的评论,得汶。” “格兰德欧夫人,”他改变了话题,说,“亚历山大宣称昨晚他给他在欧洲的父亲打了个电话。有这种可能吗?”格兰德欧夫人叹了口气,“我想不太可能。甚至我找到他的下落都有许多的麻烦。” 得汶拿起他的比利时饼干咬了一口。“我想也许亚历山大真的接通了某个电话,或是接通了什么东西,他只按了几个数字。” “嗯,这正好说明他开始和一起玩儿了。爱德华此刻在哪里很难预测。也许,在巴黎,或在阿姆斯特丹,或在芬兰首都赫尔辛基。我的哥哥从未在同一地方停留太久。” 得汶看着她。“格兰德欧夫人,我们从未谈起过那天晚上的事,就是亚历山大失踪的那个晚上———” 她用手示意他安静下来。“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它。我知道这栋房子会对那些是新来这里的人做这些事情。它能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捉弄他们,我的母亲,上帝保佑她,还在和曾经在这里居住过每个人谈话。” “但是我有些问题,格兰德欧夫人。而且我认为你可能知道某些事情,它们也许———” 她站起来。“得汶,我想你为此已费太多心神了,对你来说,应该更多地去考虑如何成为这个家庭的一部分。”她走到得汶的椅子后,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肩上。“但是你一定要做好你应做的事。我告诉你,你不应该去找寻找答案。我希望我可以帮助你,但是我做不到。只往前看,看那光辉灿烂将来,而不是只想着过去,对你来说,那是不可能的吗?” 他挺直身体,而且想像她能感觉他肩膀的紧张,“格兰德欧夫人,在我了解我的过去以前,我看不到我的未来。” 她的手从他的肩上抬起来,她离开他,又给自己倒一了杯咖啡,准备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房间。 “格兰德欧夫人,我很担心亚历山大,我想———无论你怎么说———他有危险。” “那孩子是没什么危险的。”她不耐烦地打断他。 “你如何能如此肯定?” “因为我是这里的女主人,”她生气地看着他,“我保证过这个家庭的每一人不会再有危险。而且我采取了一定的保险措施。你知道吗?得汶,这里没有危险!不要再这样去找寻什么!” 说完她就走了。得汶叹了口气。她在隐瞒什么?她为什么能如此确定这里没有危险?他现在知道他不能指望在她的帮助下再发现任何事情,他仍要靠他自己,也许甚至没有塞西莉的帮助。 他继续他的早餐。当他再一次抬头看时,看到亚历山大站在饭厅和厨房之间的拱门中。 “你在那儿站多久了?”得汶问。 “足够长,”男孩坐在得汶对面。高高的椅子使他显得非常的小,他的肩刚和桌子一般高。 “想不想看看电视?”亚历山大这个小鬼露齿而笑。 “也许,”得汶注视着那孩子。“也许现在是马哲·缪吉克的节目。” “他正在演。” “他总在演,不是吗?” 亚历山大笑而不答。 “他是谁,亚历山大?” 那男孩的目光闪烁。“你到塔楼去过吗,得汶?” “我为什么要到塔楼去?”得汶决定要看一看他要从哪里带他去那里。“我要去那里看什么?” “哦,我不知道。我自己从未到那里去过。但是,也许今晚———今晚你也许能进去。” “你又要玩什么把戏?亚历山大,你是不是又想在我转身的时候把我锁在里面?” 亚历山大只是笑了笑。从椅子上下来蹦蹦跳跳地向楼上跑去,他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脚步声渐渐地消失了。 得汶决定不再更多追问他什么,他已被杰克森牢牢地控制住了。不知何故,无论如何,得汶要弄明白为什么魔鬼会以电视小丑的形式出现,并且除了控制亚历山大之外,它还希望得到什么?杰克森并没有太多地阻止他寻找秘密,相反它似乎在怂恿他去尝试。 得汶决定把他的下一步分成两个部分。首先,他去找寻他能发现全部有关杰克森·穆尔和他的妖术的事。然后,明天放学后,他要去拜访一下罗夫·曼泰基,和他讨论一些有关“业务”的问题。 得汶计划的第一个部分不用等太久。塞西莉不知在何处,亚历山大在游戏室看电视,西蒙在外面清扫落叶,而格兰德欧夫人和隐居的母亲在一起。图书室中就得汶一个人,壁炉中的生着火。他开始翻看有关穆尔家族历史的书籍。 当然,他真正需要的书在东跨院内的密室中。得汶认识到,即使他害怕接近那闩住的门,也得找出一条通向那里的路。现在他对他发现的这些平常的书很满意,其中一本书是《乌鸦绝壁的历史》。 这本书的出版日期是1970年,而且它似乎是应兰德夫·穆尔(格兰德欧夫人的父亲)的请求由地方的历史学家编撰的。得汶轻轻地打开第一页: 献给我们的创始人:侯雷特·穆尔 这里有一张他的相片:是一个长着浓重的连鬓络腮胡子、粗重的眉毛、表情庄重的老年男子,看起来他一点儿也不邪恶,得汶想,侯雷特·穆尔不是一个邪恶的人,和他的长子截然不同。 书上写着: 侯雷特·穆尔1882年出生在伦敦,是一个拥有一大笔遗产的继承权的人。他1900年来美国,并定居在罗德岛的乌鸦角,并开始建造一个可与附近的新港一个很有能力的商人的大厦相匹敌的住宅。侯雷特也是一个明智的男人,相信只有很强的力量才能承担很重大的责任。他认为财富应和村庄居民一起分享,给居民提供工作岗位,给小村带来繁荣。 乌鸦绝壁在1902年完成,并且引起了周围人的好奇和敬意,它总共有五十个房间,不但有两个跨院还有一个塔楼,侯雷特·穆尔时常在庄园中四处走动,并从那里走到海边散步。 房子之所以被如此命名,是因为它的黑色石头和黑色的乌木,还有很多的鸟栖息在此,引起了村民的注意和评论,因而才得名的,大乌鸦和侯雷特常常像朋友一样同时出现在塔楼垛口之中,并且在几里外的地方就能看到它们在塔楼和大厦正面的怪兽状滴水嘴之间上下翻飞。 这样看来在乌鸦绝壁曾经有大乌鸦的说法是真实的。得汶奇怪它们为什么离开了,并且它们去了哪里。 这本书里面还有侯雷特和他妻子的和影,然后是兰德夫·穆尔,格兰德欧夫人的父亲,以及其他人的照片,但是却没有一张侯雷特的第一个孩子杰克森的照片,得汶又向前翻了几页,也没有找到任何和他有关的记载。 “没有一张杰克森的照片,”他低语着,“一张也没有。” 得汶忽然想起杰克森那刻着“乌鸦绝壁的主人”花岗岩石碑。 他们兄弟之间一定有些不和,得汶推测。但是兰德夫为什么会允许杰克森自己造一座纪念碑宣布他是房子的主人呢?究竟在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另外,他们的不和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并不为这“官方”的历史记载感到惊讶,这显然是受兰德夫·穆尔的委托,没有提及魔术或魔鬼的任何事情。但是不知何故,从某些方面说,杰克森已经在魔法方面颇有成就了。得汶记起,在他到这儿的第一个晚上,格兰德欧夫人告诉他,她的父亲和祖父都已经是“漫游世界”的旅游者了。她说,摆在客厅的头盖骨、缩小的头和水晶球是他们的“小饰品”,真是这样吗?这是不是一个巫师的家族? 也许东跨院的书已表明,他们是巫师。 精确的说法是什么?是控制夜晚飞行力量的巫师。 夜晚飞行的力量。 想到这个词,得汶突然感觉到像有电流穿过他的身体。那是什么意思? 最后,从一本关于乌鸦角捕鲸船的书中,翻出一张已褪色、发黄的剪报。它上面未标日期,得汶借着一点黄昏的余光勉强看见: 从欧洲返回的穆尔家的长子,表演使孩子高兴奇妙的节目 杰克森·穆尔,乌鸦绝壁的兰德夫·穆尔的哥哥,昨天在庄园中为他侄儿、侄女们和村里的几个孩子进行了魔术表演,展示了他在欧洲旅游期间学来的诀窍和手法。他装扮成一个白脸、大红鼻子的小丑,表演了诸如从一顶帽子中变出一只兔子,从洞**中召出一条龙,和使一个小男孩子消失找不到等奇妙的节目,使孩子们非常高兴。 得汶感到浑身发冷,杰克森·穆尔,穿着如一个小丑。他想像不出一个使孩子们高兴的和蔼的杰克森的形象,得汶知道什么样的一个小丑,他敢打赌小孩更多是害怕而不是高兴的。无需那声音提示,他就知道杰克森的“龙”不是什么技巧,而且得汶无法不怀疑发生在小男孩身上“似乎”的消失是否是真的是制造出来的。 把剪报往书中放时,他又偶然在书页中发现另一条消息,上面有大字标题: 艾米丽·穆尔夫人之死 魔鬼岩 日期是1965年11月1日,上面写着: 警察正在调查目击者有关艾米丽·穆尔夫人,乌鸦绝壁的杰克森·穆尔的二十二岁的妻子,昨晚在魔鬼岩从悬崖掉下的情况。她的丈夫和穆尔家的管家杰恩·米克尔·曼泰基都告诉调查员,在昨天的暴风雨中他们尾随着穆尔夫人来到庄园中的高地。在午夜明明白白地看见狂乱和神志不清的穆尔夫人从岩石上掉了下去。虽然她的尸体没有找到,但她肯定是死了。 穆尔夫人过的还是以前艾米丽的日子。她和她的丈夫在四年前结的婚,不久前穆尔先生才从欧洲回来。他们至今还没有孩子。 得汶注视着剪报。杰恩·米克尔·曼泰基一定是罗夫的父亲,但是其他的事实却引起得汶更多兴趣。艾米丽在万圣节前夕自杀了,他想万圣节离今天不很远。剪报在他的手中颤抖着,几乎掉下来,“他们没有孩子,”得汶大声地读着。 但是那声音告诉他的不是这样,杰克森确实有一个孩子。 克拉丽莎?他看见白衣女子的那个石头上刻的名字? 究竟是谁,有权利继承这栋房子。 但是“克拉丽莎”这个名字没有在书架上的任何一本书中出现过。 得汶一本挨一本地找,大多数都是钓鱼或捕鲸或有关新英格兰海岸的普通书。有的书中有一些带有乌鸦的旧照片,其中一个是乌鸦绝壁的黑白照片,在那上面他看到,有很多的乌鸦安闲地栖息在栏杆顶和那怪兽状滴水嘴上。他又一次想:这些乌鸦都去哪里了呢? 他正打算结束他的搜寻时,突然听到一种声音。织物发出的沙沙声。他转过身,在那里,在角落中,他看见一个人影。 他有点儿紧张,借着壁炉的发出的光可以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墙角,是一个女人,被损坏得已没有了人形。她的头被撞破,一个眼睛在眼眶中吊着,肩膀扭曲,她的手也断了。她伸着手慢慢地向得汶走过来。 是艾米丽·穆尔。 为了避免叫出声,他急忙用手捂住了嘴。艾米丽·穆尔———或更准确一点,她的尸体。从魔鬼岩上掉下来后,她被摔成了这个样子。 她伸着断了的手似乎想恳求他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一会儿她就消失了。 她想要我找出真相,得汶想。 壁炉中的火渐渐地熄灭了。得汶长出一口气,向楼上走去。这个晚上他没再见到别的人,他花很长时间清除留在心中的艾米丽伸向他的血肉模糊的手的形象,最后睡意占了上峰。 他开始做梦:在外面,靠近魔鬼岩的地方,注视着塔楼上的灯光。他的后面站着罗夫———但不是他现在认识的罗夫,而是二十年以前的罗夫,像得汶这个年龄,并且和他住的是同一个房间。 “你不想知道谁住在那上面吗?”那个青少年时代的罗夫问。 “当然想,”得汶在梦中说,突然他又徘徊在满是灰尘的房子的又长又弯的走廊里。他很快就迷失了方向:在这里有一个又一个的弯,简直像迷宫一样。他好像是在向上攀登,而且现在他站在塔楼中的房间的门前,而且能听到里面有哭泣的声音,他把手伸出来去转门把手——— “不要往那里进,”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转过身。是爸爸。“不要这样,除非你真的想了解,得汶。” “我想,”得汶说,此时他已热泪盈眶了。“爸爸,你把我打发到这里是为了找出真相。我一定要知道我是谁。” 父亲伤感地看着他。“那么就前进吧,儿子。” 他转身把门打开,黑暗中,是马哲·缪吉克那腐烂的,白色的头骨,正把一只兔子从一顶帽子里拉出来。得汶看见他时,他正哈哈大笑,可怕的笑声充满了整个房间。 得汶被吓醒,他坐在床上,听着蟋蟀在寂静夜晚〓〓的叫声。一扇窗户没有关严,十月份凉爽的风钻进来,充满房间,吹的得汶直打颤。他试图摆脱那混乱的梦境,他把被子丢到一边,站起来把窗户关好。在关窗户的瞬间,他瞥见塔楼在深蓝色的天空的映衬下,萧瑟地站在那儿。 当然,在那里有一盏灯亮着,他关上窗户,目不转睛地看着它。 没有任何的犹豫,得汶穿上他的牛仔裤,套上圆领汗衫。他进入阴暗的走廊,寂静的房子中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心跳声。他首先在亚历山大的房间前停了一下———那孩子睡得很熟———然后继续他的行动。 他没想到东跨院的门又一次没锁,正如亚历山大所说的,它有时会开着。门虚掩着,里面闪烁着一种奇怪的金色的光。 这个地方有什么秘密?得汶使自己镇定下来,赶走刚才梦中的余悸。他被自己不能认识的挑战激怒了。他把门打开,门发出吱吱的声音,这颤抖的声音在房中回响。在楼上,得汶肯定,格兰德欧夫人一定睡不安稳,塞西莉也许会突然惊醒。当然亚历山大现在是清醒的,瞪着眼睛保持着敏锐的思维。 得汶迈步进入门后的小屋,除了没拉开关以外,和上次一样,他沿着裸露的水泥台阶向上走,光束从上面射下来,和上次一样也是一个蜡烛的光,它投在台阶的影子像是在跳舞。得汶继续向前走。 他感觉到有什么人在动,他停下了脚步,什么人或是什么东西正在向他接近,随着烛光的接近,得汶在墙上看到它投在墙上的影子,那是一个人的影子,不,是两个人的。现在他能清楚地辨别出他们的影子是其中一个人拿着的蜡烛照出的。“得汶!”他突然听到一个女人的惊叫,他急忙停下来,紧跟着这叫声,唯一的光源———蜡烛突然熄灭了,他们全都陷入黑暗之中。 “谁在那儿?”他呼叫,声音在大理石和混凝土之间回荡。 没有任何反应,只听到有织物的沙沙声,这也许是那个喊他名字的女人的低语。此时他并没有被吓住,抬起脚又开始上楼梯。 “我想我已警告过你不要偷偷地来这里,”这是西蒙的声音。一束新的光线照过来:是西蒙的手电筒发出的。 “刚才有人叫我的名字。”得汶没理会他的话。 “也许是一个幽灵,”西蒙吼叫。“先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 “门是虚掩着的。” “你没有权利进入不允许你去的地方。”。“恐怕你不是想再一次试图勒死我。”得汶怀有敌意地说。 “这次没有绳子。”西蒙怒视着他,得汶相信这的确是这个勤杂工不再袭击他的唯一的理由。“现在,出去。从这里出去。” “上面有什么?” “除幽灵什么也没有。” “你在这里做什么?” “检查照明设备。确定一下是不是又一次发生了短路。” “西蒙,现在可是午夜时分啊。” “我是临时想起来干的。” 得汶知道他在说谎。但是他不能再和西蒙争吵了,他转身下楼,回到客厅,他抬头看那老爷钟时,正好三点,余下的时间他没有睡觉,只是躺在床上,听着每一个声音,听着风中的老屋发出的每一个声音。 第二天,得汶觉得上课的时间过得太慢。他精疲力竭,感到异常失望,他渴望着一决胜负———任何形式的摊牌。他不停地看表,焦急地等待最后一次铃声。当它终于响起的时候,他赶忙把书扔到橱中,迅速地跑出去找D.J.。 在停车场,他发现D.J.斜靠在自己的车边站着,“你帮个忙好吗?”得汶问。 “说吧,我的男子汉。” “把我送到罗夫·曼泰基餐厅好吗?” 他的朋友做了个鬼脸,点点头,让得汶进了汽车。D.J.坐到方向盘后面,打开CD播放器,歌声在车中飘荡。 “你找那个囚犯干什么?”他问得汶。 “不能告诉你。对不起,真的不能。” “不问了,并且你告诉我的不是谎言,是吗?”D.J.不再说话,在音乐声中,他把车开出停车场。 “有些事就是这样。”得汶说。 当他们在138号公路上行驶时,D.J.说:“你是个神秘的人,你像个超级英雄或是别的什么人。得汶只是一个温和的、伪装的身份。” 得汶露齿而笑。“我不觉得我很勇敢。我仅仅是在找寻一些答案,D.J.,并且我认为罗夫·曼泰基可能知道十四年以前的一些事情。” “十四年以前?你出生的时候?” “瞧。” 一道的白色护墙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D.J.把车停到了菲波—麦吉餐厅前面,得汶只是看着餐厅,没有动,也没有开车门。 “对一个想找寻答案的男子汉来说,”D.J.看着他,“你似乎并不很着急。”得汶叹了口气。“谢谢,伙计。” “没什么。”D.J.伸出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出发吧。” 得汶从车上下来。 “需要我等你吗?”D.J.对他喊道。 “不用。无论如何也得谢谢你。我可以从这里走回乌鸦绝壁。” 他看着汽车在路上驶远。把手伸到衣袋内,抓住圣安东尼像章。他多么想还和D.J.坐在车中———像两个普通孩子一样外出,听音乐。得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到没有勇气去拜访罗夫了。也许因为他身后有一个格兰德欧夫人。如果她知道他到塔楼探险的事,再知道他来拜访她素来憎恨的罗夫,她会不会因此阻止他,拒绝给他答案,甚至把他从这儿赶出去呢? 他走在菲波—麦吉餐厅的人行道。现在距吃晚饭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但罗夫的保时捷已停在前面。透过大的玻璃窗,得汶可以能看见侍者们穿着白色衬衫,戴着黑色的领结,在桌子上摆放菊花,其他人在折叠餐巾和安排银器。得汶做了一个深呼吸,推开门。一股浓郁、含有麦香的烤面包的香气直扑过来,他知道他真的饿了。 不需寻找罗夫。他好像正在等待得汶似的,及时出现在一个通向后屋的拱门前,而且他正抱双臂在那里微笑。 “嗯,这不是乌鸦绝壁的年轻的守卫者吗?”他说。 “我能和你谈谈吗?”得汶问。 “我正在考虑你何时来找我呢!” 罗夫找到其中的一个侍者,或许他是领班,“我一会儿就回来,”他边说,边从衣架上取下一件长的黑色皮革外套,向得汶大步走过来。 他穿上外套打开门。“过来,”他对得汶说,并点头示意要他跟着。 得汶很困惑。“我们要去哪里?” “开车转转。”除了跟着他,得汶没有选择的余地。罗夫已经坐在他的汽车里,打着了引擎。得汶打开乘客那一边的门,钻了进去。他第一次坐这辆汽车的情形还记忆犹新:在他到乌鸦角第一个晚上,就在一个月以前,但似乎已经成为遥远的记忆。 罗夫把车倒出停车场,驶上沿海公路,“在我的房子中说话更好一些,”他说。“那里没这么多耳朵。” 得汶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窗外。天已经变得非常灰暗,轻微的雾气笼罩着挡风玻璃。他不安地看着海边的岩石。他突然觉得,请这个人帮忙———这个凶手,是不是会陷入一个圈套之内?如果是这样怎么办?由于对穆尔家庭盲目的憎恨,罗夫会不会把得汶作为一种报复的方法? 汽车开始加速,速度不断提高,在公路上急驰。得汶把头靠在皮革位子上,感觉血流加速。 “这速度怎么样?”罗夫对他露齿而笑。“你不喜欢开得很快的汽车吗?” “我只是喜欢他们被罚款,”得汶告诉他。“我很替这些司机担心。” 罗夫笑了,“什么?害怕我们将会出意外?或是冲出路外?” 这时在他们前方出现了两个像是燃烧着的洞**似的汽车前灯,它向他们直冲过来,似乎想把他们挤下悬崖,不论罗夫怎么按喇叭,也没有用———汽车还是继续直冲过来,得汶在心中看到,对面司机露着尖利的牙齿,紧抓着方向盘的是一双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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