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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凯旋将军在此? 和平标志堵了我的嘴 不够好,奶奶

  我头上的伤口肯定尝起来和牛肉的味道差不多。

  那头狮子一直在舔我的头部侧面,把我的头发舔得黏糊糊湿漉漉的。说来古怪,这倒让我的头脑变得清醒了一些。也许狮子唾液中的某种成分具备疗伤功能吧。我觉得我身为医疗之神应该知道这个知识,但是你们也得理解一下,我不可能对每一只动物的唾液都做过实验。

  虽然有些困难,不过我坐了起来,面对泰坦王后。

  瑞亚斜靠在一辆大众牌旅行车的车身上,那辆车画上了和她裙子上一样的黑色卷曲蕨叶的图案。我似乎想起来了,这种黑色蕨类是瑞亚的标志之一,不过我不记得其中的原因了。瑞亚在诸神中也总是一个谜,就连最了解她的宙斯也很少谈起她的事情。

  她的那顶塔楼状王冠压在她的前额上,就像一段发光的铁轨。当她低头看我的时候,那副彩色眼镜从橙色变成了紫色。一条编织流苏腰带系在她的腰间,而她脖子上的项链挂着她那个黄铜和平标志。

  她微微一笑。“很高兴你醒了。我很担心,老兄。”

  我真的希望大家不要再叫我“老兄”了。“你为什么……你这几千年都去哪儿了?”

  “去纽约北边了。”她挠了挠她那头狮子的耳朵,“伍德斯托克音乐节[1]结束之后我继续逗留了一阵子,开了个陶艺作坊。”

  “你……什么?”

  她的头微微一偏。“你是说上个星期还是上个千年?我没听清。”

  “我……我觉得你说的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事。那是上个世纪了。”

  “噢,真扫兴。”瑞亚叹了口气,“过了这么多年我都搞混了。”

  “我深表同情。”

  “自从我离开克洛诺斯之后……唉,那个男人实在是太古板方正了,他方正得棱角都能割伤你了,你懂我的意思吗?他是那种非常极端的五十年代风格老爸——希望我们两个成为奥奇和哈丽雅特或者露西和里奇[2],差不多就是这类夫妻吧。”

  “他……他生吞了自己的孩子们。”

  “对啊。”瑞亚把她脸上的一绺发丝撩开了,“那算是一种因果报应吧。总之,我离开了他。在当年,离婚还不是一件很酷的事,根本没人离婚。但是我呢,我把我的束胸[3]烧了,获得了解放。我靠着一群海洋仙女和库瑞忒斯[4]的帮助在一个公社里抚养宙斯长大,给他喂了很多麦芽和神食。那孩子在很浓郁的新时代[5]氛围中长大了。”

  我非常肯定瑞亚是记错了她在说哪个世纪的事,不过我觉得不断提醒她这一点挺不礼貌的。

  “你让我想起了伊利斯。”我说,“她几十年前成为有机素食者了。”

  瑞亚的面部表情微微一变——只是微露不悦之色,立刻又恢复了原来那种充满玄妙气息的平静神情。“伊利斯很好,我懂她。但是你知道吗?这些年轻一代的女神,她们没有经历过妇女解放那一仗。她们不知道当初是什么情况,当年你老公会吞掉你的孩子们,而你都得不到一份正经工作,泰坦都是些沙文主义者,只希望你待在家里洗衣做饭,还要生一堆奥林匹斯孩子。说到伊利斯……”

  瑞亚拍了拍脑门儿。“等等,我们是在说伊利斯吗?还是我又陷入回忆之中了?”

  “我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

  “噢,我现在想起来了。她是诸神的信使,对吧?跟赫尔墨斯一样,还有另一个时髦的追求女性解放的小姑娘……圣女贞德?”

  “呃,我觉得可能不包括这一位吧。”

  “好吧,总之,通信联系都断了,老兄。什么都不管用了。彩虹讯息,飞行书卷,赫尔墨斯快递……全都乱七八糟的。”

  “我们知道这件事,只是不知道原因。”

  “是他们,他们干的。”

  “谁?”

  她紧张地看了看左右。“那个男人,老兄。老大哥。西装男。凯旋将军。”

  我本来希望她会说出别的什么势力:巨人,泰坦,古代杀人机器,外星人。我宁愿和塔塔勒斯、乌拉诺斯或者原始神卡俄斯本人纠缠不清。我曾经盼望着间歇泉神皮特理解错了他兄弟告诉他的那些话,就是凯旋将军在蚁穴里什么的。

  现在我能确定就是这么一回事了,我真想偷走瑞亚的旅行车,一路开到哪个北边的公社去,开到很远很远的北边去。

  “三头控股。”我说。

  “是的,”瑞亚点点头,“这是他们新开的军工综合企业。这家公司令我超级烦躁。”

  狮子这时不再舔我的脑袋了,大概是因为我的血都变苦了吧。“这怎么可能呢?他们是怎么回到人间的?”

  “他们就没离开过,”瑞亚说,“他们对自己用了那个——你懂的。想变成神,但没成功。早在古代他们就隐藏起来了,躲在幕后影响历史进程。他们处于一种非生非死的状态中。他们不会死,但也不能真正活着。”

  “但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呢?”我质疑道,“我们是神啊!”

  瑞亚听了这话大笑起来,笑声令我想起患有哮喘的小猪。“阿波罗,我的孙儿,可爱的孩子……你以为成了天神就能不再犯傻了吗?”

  她说得有道理。当然了,跟我本人没关系,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不少能够证明她这一观点的,关于其他奥林匹斯神的故事……

  “罗马的那些皇帝,”我试图用准确的措辞来表达我脑子里的概念,“他们不可能全都成为不死之身。”

  “当然不是,”瑞亚说,“只有其中最坏的那几个,臭名昭著的那几个。他们活在人类的记忆中,老兄。这是他们活下来的原因。其实这跟我们的情况相同。他们和西方文明进程联系在了一起,尽管西方文明这个概念本身就是帝国主义的欧洲中心论的政治宣传,老兄。如果是我的上师讲到这个问题,就会说——”

  “瑞亚——”我用两只手按住我一跳一跳的太阳穴,“我们能一次只讨论一个问题吗?”

  “好的,没问题。我不是有意要把你搞糊涂的。”

  “但是他们怎么可能干扰我们的通信呢?他们怎么可能变得这么强?”

  “他们有几千年时间,阿波罗,几千年。这段漫长的时间,他们都在密谋,煽动战争,构建他们的资本帝国,等待现在这个机会:你变成了凡人,而各个神谕都很容易被敌对力量占领。这是纯粹的邪恶。他们现在啥都不怵了。”

  “这个词也太现代了吧。”

  “邪恶?”

  “不是,我想说的是‘不怵’。别管这个了。野兽……他是带头的?”

  “恐怕是的。他跟另两个人一样性格扭曲,但是他最聪明,精神状态也最稳定——稳定的反社会型人格。你知道他是谁——我是说他生前,对吧?”

  不幸的是,我知道。我记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他那张带着讥笑的丑脸。我能听见他那鼻音浓重的声音在整个圆形大剧场回响,在观众的欢呼声中发布几百次处决令。我想问问瑞亚他在三头同盟中另两个同伙的名字,但是我觉得我一下子接收这么多新信息可能受不了。我面前的选择都不怎么样,而知道他们的名字可能会令我感到难以克服的绝望。

  “这么说来,那是真的了,”我说,“别的神谕依然存在。皇帝们已经把它们都控制住了?”

  “他们在想方设法做这件事。皮同占领了德尔斐——这是最大的问题。但是你又没有正面拿下他的力量。你要先撬开他们的手指把相对次要的神谕夺过来,削弱他们的力量。为了做到这一点,你需要为这个营地找到一个新的预言之源——一个更加古老的独立神谕。”

  “多多那,”我说,“你那个会说话的圣林。”

  “说对了。”瑞亚说,“我本以为圣林已经永远消失了,可是后来——我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那些橡树在这片森林中复苏了。你应该找到圣林,保护好它。”

  “我在努力了。”我摸摸我脑袋侧面那道黏糊糊的伤口,“但是我的朋友梅格——”

  “是的,你遇到了一些挫折。但是人总会遇到挫折,阿波罗。当莉齐·斯坦顿[6]和我在伍德斯托克主持第一届妇女权利大会的时候——”

  “我觉得你说的应该是塞内卡福尔斯大会[7]吧?”

  瑞亚眉头一皱。“那不是六十年代的事吗?”

  “是四十年代,”我说,“而且是十九世纪四十年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所以……吉米·亨德里克斯[8]也不在那儿啦?”

  “恐怕不在。”

  瑞亚拨弄着她的和平标志。“那是谁把吉他烧掉了?啊,算了。重点是你要坚持不懈。有时需要几百年时间才会发生改变。”

  “只不过我现在是凡人了,”我说,“我没有几百年的时间。”

  “但是你有意志力。”瑞亚说,“你有意志力和紧迫感,这是诸神往往不具备的。”

  她的狮子在她身旁吼了一声。

  “我得闪人了。”瑞亚说,“万一那几个皇帝追踪到我——那可不妙啊,老兄。我已经不问世事很久了,我不想再掺和这类父权制压迫的麻烦事了。你只管去找多多那吧,那是你的第一个试炼。”

  “假如野兽先找到了圣林呢?”

  “噢,他已经找到大门了,但是没有你和那个女孩他永远也进不去。”

  “我……我不明白。”

  “没关系,呼——吸。找到你的中心,启示就会从中出现。”

  这话很像是我会对我的信徒们说的话。我很想用瑞亚的流苏腰带把她勒死,可惜我应该没有那个力气。再说了,她还有两头狮子呢。“但我能做什么呢?我怎么去救梅格?”

  “首先,接受治疗,休息一下。然后……这个嘛,你怎么救梅格取决于你。过程比结果更重要,你懂吗?”

  她伸出手,指尖上挂着一串风铃——一组黄铜空心管,上面铭刻的浮雕图案是古代希腊和克里特文化的象征符号。“把这个挂在最大的古橡树上。这能帮助你更加清楚地听见神谕的声音。如果你听到了预言,就太好了。这只是个开始,但没有多多那,就不可能开始做其他事。皇帝们会扼杀我们的未来,瓜分这个世界。你必须打败皮同才能重回奥林匹斯山上的神位。我的儿子宙斯……他过于相信‘爱孩子就要严厉’那一套了,很难搞,你懂吧?夺回德尔斐是让他对你态度好转的唯一方式。”

  “我……我正担心你要这么说呢。”

  “还有一件事,”她警告说,“野兽正准备以某种形式袭击你们的营地。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一定很严重。好比说,比凝固汽油弹还厉害的攻击。你必须警告你的朋友们。”

  离我较近的那头狮子用爪子推了我一下,我用两条胳膊搂住它的脖子让它把我拉了起来。我努力让自己站稳,因为我太害怕了,两条腿像木棍一样僵硬。这是第一次,我将面临的试炼清楚地摆在了我面前。我认清了我必须面对的敌人。我需要的帮助远比风铃和什么启示多得多。我需要一个奇迹。作为一个天神,我可以告诉你们奇迹从来不会轻易发生。

  “祝你好运,阿波罗。”泰坦王后把风铃放在我手中,“我得去看看我的窑怎么样了,免得我的陶罐烧裂。加油干,救救那些树!”

  树林消失了。我发现我站在混血营的中央绿地上,正和基娅拉面对面,她吓得往后跳了一步,尖叫了起来:“阿波罗?”

  我笑了笑。“嘿,姑娘。”我两眼翻白,这个星期之内第二次,我优雅地在她面前晕倒了。

  [1] 伍德斯托克音乐节是著名的摇滚音乐节,1969年在纽约北部城镇伍德斯托克举行。

  [2] 奥奇(Ozzie)和哈丽雅特(Harriet)是1952年在美国上映的家庭真人秀节目《OZ家庭秀》中的主角夫妇。露西和里奇是1951年在美国上映的家庭情景喜剧《我爱露西》中的主角夫妇。

  [3] 束胸的原文为“apodesmos”,详见书末《阿波罗话语指南》中的“束胸”词条。

  [4] 库瑞忒斯(Kouretes)是保护婴儿宙斯不被克洛诺斯发现的武装舞者,详见书末《阿波罗话语指南》中的“库瑞忒斯”词条。

  [5] 新时代指流行于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北美和西欧的一种思潮,吸收了占星术和东方哲学,强调人的自由及人与自然和谐统一。

  [6] 莉齐·斯坦顿(Lizzy Stanton)指的是伊丽莎白·卡迪·斯坦顿(Elizabeth Cady Stanton,1815—1902),争取女性选举权的美国女性活动家、演说家。

  [7] 塞内卡福尔斯大会(Seneca Falls Convention)是1848年7月19—20日在纽约塞内卡福尔斯举行的一次争取女性权利的大会,组织者是柳克丽霞·莫特(Lucretia Mott,1793—1880)和伊丽莎白·卡迪·斯坦顿。

  [8] 吉米·亨德里克斯(Jimi Hendrix,1942—1970)是美国著名摇滚吉他手,下文提到的烧掉吉他是他在1967年蒙特利尔音乐节表演中做的事情,不是在伍德斯托克音乐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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