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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天

  第三十七天开会时,爱斐一开场说了「百分之五」,当时迪娜与艾丝内众人左顾右盼,确实觉得没什么进度,心里一阵慌。那的确是爱斐的用意。当时太空里有二十六个人,其中八个只能勉强生存于洋葱那种环境,香蕉房也要稍微挤一下才能容纳所有人。

  到第七十三天,香蕉房里又开了另一次会议。爱斐开场时说「百分之十」,但情况变了很多。已经不可能让所有人挤进香蕉房,所以大部分是透过视讯参与。由于尚恩.普罗布斯特与阿周那在摩西湖市的新建设,现在脱离地球的人口究竟有多少,很难说得准。虽说网络上号称有Google文件可以查阅,但根本没有人确定哪个档案算数,只知道一周前应该已经进入三位数。

  仅仅两周,摩西湖市土法炼钢出来的太空港已经发射三架火箭,其一栽进瓦拉瓦拉市的高级葡萄园,毁掉本来可以变成美酒的好几亩果实。虽说地球残存的时间也不足以生产美酒。另外两架火箭都到达艾丝。

  但阿周那的主要输送起点并非摩西湖市,而是靠近赤道的发射场,如此一来,火箭终点轨道才会近于黄道面。至少已有两架重运载火箭分别自卡纳维尔角和库鲁出发,到达地球热带区域上方的低轨道后,完成会合与对接,不过大家对于这个计划所知甚少,部分是因为尚恩.普罗布斯特不擅沟通,但也因为他来自私人企业,习惯藏起一手好牌。这么想的不只是他,艾丝里头少数人——如史宾赛.关史塔夫以及泽克.彼得森——他们也对资料设下重重防护。迪娜与爱斐比对纪录、分享间接证据后拼凑出梗概。表面上,尚恩.普罗布斯特不按牌理出牌,但私底下接连好几周偷偷寄送球虫给老丁,老丁第一时间转送艾丝,换言之,迪娜的实验结果——发送给阿周那的数据,也就是什么设计能在太空运作、什么设计不行——对NASA而言也很有价值。更何况,尚恩有一艘火箭是从卡纳维尔角发射,那可是NASA的旗舰设施。后来,阿周那太空建物所需的小型附加模块更直接从范登堡空军基地送出。他们之所以知道模块不大,是因为运送的火箭也不大,而且整件事情是最高机密规格,从地上情况可以找出蛛丝马迹:一○一号国道上的平民被迫停在路肩,等待长长的军方护送车队穿越,有人拿出望远镜偷看,却只看到帆布与伪装掩饰网。

  摩西湖市的下一班火箭平顺抵达艾丝,上节部分找不到位置靠接停泊,就静静待在太空站「后面」约一公里处。费奥铎常常隔窗瞪着火箭说应当要没收,因为运送的货物清单不大寻常——

  备用推进剂和其他消耗品,主要供尚恩的缩罩太空舱进行轨道面转移,前往赤道轨道与尤弥尔号会合(「尤弥尔」现在指称的不只是远方那颗彗星,同时也是尚恩正在组装的宇宙飞船)

  冰块

  可以与冰组合成高强度材料「帕克瑞特*」的纤维

  几千单位的冰用球虫,也就是针对冰块爬行做过优化的机器人

  * Pykrete。成分为百分之十四木屑或纸浆以及百分之八十六的冰,其强度可以接近混凝土。

  觊觎推进剂和冰块的不只费奥铎。地球上,皮特.史塔林曾经主张诉诸公权力、夺取摩西湖市太空港——然而隔天他就不说话了。因为尚恩也表示要诉诸公众力量,准备拍摄影片放在YouTube上,披露云方舟根本治标不治本,是个烂计划。说来也怪,他们实质上是政府的左手与右手,彼此斗争却闹上台面,或许世道真的变了。这事情成了迪娜、爱斐和露易莎用餐或休息时的话题,三人一起想象白宫、军方、阿周那公司与舟议会这四个势力的口水战有多精采。

  大半时候,迪娜还是埋头苦干,为尚恩要带去彗星探勘的机器人编写程序。彗核不能视为一整颗巨大冰块,而是许多冰块集合后因自身重力勉强凝聚——但重力很弱,随便施加外力就有可能散开。阿周那公司多年前就纳入考虑,投入数百万美元研发捕捉彗核的技术。「技术」二字听起来很炫,但本质近于石器时代的采集工作:在彗核外面罩上网子,靠绳圈拖曳。

  实际在太空中执行计划是尚恩口中的「非对称问题」——软件工程师术语,意思就是有太多细节和可能的突发情况要顾,无法简化为单一解决方案。目前的规划是以球虫铺满葛里格—斯杰勒鲁普彗星表面,张开网子的同时针对结构弱点补强,方法是融化一些冰块、填入纤维、使其重新凝固,形成帕克瑞特。迪娜听了很兴奋,自告奋勇要帮忙,但尚恩点出残酷现实:艾丝与尤弥尔号之间通讯只有无线电,没办法传送影像,而且讯号延迟十分严重,航程中大半时间,讯息往返需要数分钟,因为两者距离相当于地球到太阳。换句话说,操作彗星表面的机器人可不像她隔着窗户就能看到阿马尔泰这么直观,迪娜能出力的阶段只有现在。

  无论如何,尚恩和拉兹在A+0.82时乘坐缩罩太空舱启程,艾丝人口减二,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烟消云散。经过轨道面转换,他们到了赤道上空与尤弥尔号会合,接着等待一星期,有更多行李从卡纳维尔角或者新墨西哥州、德州西部的私人太空港发射过去。全部集合好后,尤弥尔号点燃主引擎,冲入转换轨道,瞄准L1,几天后它打破阿波罗号纪录,成为距离地球最远的有人载具。

  康拉德.巴瑟走到工坊前面礼貌地敲门,因为帘子是放下的。大家都清楚迪娜有时与瑞斯在里头翻云覆雨。进去以后,他先慌张地看看四周才开口询问迪娜知不知道尤弥尔号的目的是什么。她还没回答,康拉德却示意不用开口,拿出平板输入密码,转过来给迪娜看照片。

  迪娜片刻后才理解影像内容。看来是某种太空建筑,画质虽不错,但从外圈像素判断,经过相当程度的修图强化。照片是康拉德以艾丝的光学望远镜拍摄,平常镜头会对准前月球中心点,方便观测碎片,但他转了方向,聚焦在影像中的人造物。那个物体巨大且复杂,显然是地球人太空建设的第二名(第一名依旧是艾丝)。摄影时除了距离遥远,艾丝和该物体双方都在移动,因此康拉德不得不藉助后制软件消除噪点。然而对迪娜而言这够清楚了,照片上的建物结构类似艾丝,由不同火箭顶端的模块结合而成,末端有个钟形构造,应该是主推进装置。有些模块形状像储藏推进剂的槽箱,另外一些看上去能住人,但最引人注目也最古怪的,是前端伸出极长一截,不知该算是尖塔还是探针,光是这截玩意儿就使整个建物变成十倍长。仔细一看,与艾丝这里的新椼架是同样结构。

  「哇噢,」迪娜打趣道:「有专用无线电塔的太空站!」

  康拉德苦笑。「妳看看那个『无线电塔』的塔顶。」他两指外拉,将朦胧色块放大。可以看得出大致是箭头形状,尖端颜色暗,下面是较大的白色底座,更下面还有个承载体,也是暗色。

  他盯着迪娜,彷佛认为她该理解这代表什么——或许她早就得到机密情报。

  虽说是事实,但迪娜不能透露。

  「我不是核能专家,」她说:「但很明显船上是有人的——这是尤弥尔号?」

  「当然。」

  「不管那是什么,尤弥尔号上的人都觉得它越远越好,所以搭出这么长的一根杆子,把东西挂在那边。」

  「它会产生大量中子。」康拉德说。

  「你怎么知道?」

  「这东西——」他指着如同三明治的多层结构体中间的白色部分,让人联想到法式夹心饼干的棉花糖软心。「——看起来是聚乙烯或者石蜡,能够有效吸收中子,但是过程中可能产生伽马射线,而底下那一层,」康拉德指着那层颜色如同消化饼的地方。「大概是铅。」

  迪娜早就知道了。因为尚恩告诉过她会有一个大型核电炉,热输出功率高达四吉瓦*,专为这次计划赶工制造而成。她答应会保密,所以只好让康拉德继续自行摸索。「唔,看起来防护是做得很彻底,但反正本来就是自杀任务。」

  * 即四十亿瓦。

  「他们还是希望如果真的到得了目的地,能活下来做点事。」康拉德说。

  「你觉得地球上能拍到这种照片?」迪娜问:「我没在媒体看到类似东西。」

  「转换轨道面之前都藏在整流装置后面,」康拉德说:「我这一张也是几小时前恰巧拍到,而且是唯一一张清楚画面。」

  尚恩等人计算了引擎「点火」时间,沿着旧月球轨道移动,但碎片都在地球另一侧,所以不怕意外撞上岩石。

  总而言之,几天后尤弥尔号乘员打破史上最远航程纪录,并且终止通讯。

  一开始,尤弥尔号使用强力X波段无线电,经深空网络收发讯息。深空网络在西班牙、澳洲与美国加州设有通讯站,之前数十年主要功能是支持长程太空探测。尤弥尔号虽没有反应了,可是能确定宇宙飞船本身还在,因为康拉德能从光学望远镜找到代表它的白色小点。三十七天中只是在宇宙中飘浮,引擎完全没有发动,无法确认上面成员是生是死。在这种观测距离上,完好无缺的尤弥尔号与被砸烂的太空垃圾外观或行为是无法分辨差异的。

  既然毫无音讯,大家就还怀抱一丝希望。尤弥尔号有自动化系统,就算无人操作也会发出讯号。换言之,就算有讯号,却始终不是人类亲手发送,则代表人员全数罹难或失去行为能力。现在状况是人类或机器信号都全断,分析起来更像无线电故障,可能原因是X波段天线或发信机受损。

  尤弥尔号接近L1后就变得很难目视——几乎无法再看到,因为正好介于地球和太阳中间。起初预设在第一百二十六天到达平动点,然后再次点燃引擎、进入日心轨道,沿着椭圆线条移动将会在一年后、也就是约略为A+1.175——原点后一年又一百七十五天与「葛里格骨头」相遇。尤弥尔号从观测视线中消失在炽烈阳光里,迪娜等人能做的,只有静静等它抵达能看到的范围,若宇宙飞船遭遇不幸意外,化为漂流的宇宙垃圾,最后还是会绕一圈从同样的轨道接近地球。不过L1的轨道力学机制难以预料,船体有可能再次沿着日心轨道离开,尤其若被岩石撞离原本航道,机率更高。

  日子一天天过去,到了一百三十几、一百四十天那时,也就是理论上尤弥尔穿越L1过后两周——它并没有沿着原轨道出现,也就是切到日心轨道上了。无论靠的是巧合还是控制精准,假设是人为,那么尚恩与船上另外六人接下来一年就没事可做,只能在零重力下飘来飘去,消磨时间。这里牵涉到两轨道交会,没有任何手段可以缩短旅程。

  换作几个月之前,这趟航程绝对具有历史意义,但如今与旧月球底下的活动相比,却成了次级新闻。

  可是尚恩和阿周那公司、摩西湖市太空港,以及尤弥尔号这一连串进展在台面下引发轩然大波。美欧俄中日印这六大太空总署本来井然有序、按部就班的做事方式被打乱,注意力焦点不知放在哪儿好。这些机构的主要成员是保守的传统工程师,其前身是拿着算尺*打造出阿波罗号和联盟号的老将。事实上,有些老将仍旧站在前线,只是更老也更顽固了。死脑筋的工程师困惑懊恼,不懂为何几个暴发户竟能动员社会资源,急就章弄出计划,自行发射火箭飞向宇宙。尚恩和拉兹离开艾丝后,各方势力都松一口气,终于可以回归稳定无创意但也最擅长的工作流程。

  * 一九七○年代前电子计算器尚未风行时的计算工具。

  任何愿意钻研细节、仔细阅读图表的人都能清楚理解,为何A+0.144那天,香蕉房开会时爱斐又以「百分之二十」破题(包括加州理工学院杜孛.哈里斯博士的天文研究室在内,全世界各大学继续推算,得到的结果是白宙时间点为A+1.354左右,也就是月崩过后一年又三百五十四天,所以剩余时间已经过了五分之一)。

  尖兵部队——缇克拉等一干在第二十九天抵达太空站的自杀劳工——他们的功能就是抢搭出仓鼠管与对接埠,否则下一阶段那些名为先驱、人数更多的队伍就无法住进艾丝。尖兵与先驱最根本的差异是,前者出发时知道载具无处停泊,但先驱则认为理论上宇宙飞船可以停靠,下船后立刻进入加压环境。然而,实际上仍出现了一起意外:某艘联盟号宇宙飞船上六名先驱来不及说话便窒息而死,追查发现,症结出在赶工制造的对接口有瑕疵。三个中国籍航天员在管线内移动时丧命,因为那截仓鼠管壁正好遭到微陨石击穿失压。但从第五十六天开始,先驱部队以每天五至十二人的速率抵达,太空站所有对接埠用光之后,停了几天,不过接下来开始采取太空载具彼此对接的模式,于是人数如滚雪球般成长。仓鼠管继续扩建、充气式建物不得不拿出来应急。

  最开始艾丝的结构就够复杂,非常难以掌握,经过这么多装修改造,更成为各式模块、仓鼠管、椼架与连环船拼凑的巨大迷宫。「活脱脱是立体骨牌。」露易莎这么形容。身处站内若想确认自己位置,最好的办法是拿出结构图,并且找到凹凸崎岖又不对称的阿马尔泰以及两个旋轮模块。它们分别是太空站两端,或者说是「前」与「后」,以两者之间的坐标轴当参考基准,才能就传统航运观念分辨出「左舷」、「右舷」以及「天顶」、「天底」——其实这就是所谓的上下左右。若背对旋轮、面朝阿马尔泰:左手是左舷、右手是右舷,头指天顶,脚踏天底,四百公里下方是地球表面。

  可是只有穿上太空装在外头才能全看清楚,留在室内的人依旧常在立体骨牌间迷失方向。毡头麦克笔连在地球上都很少见,来到太空站更是宝贵:它可以用来在仓鼠管与居住区墙壁做记号。

  ◈ ◈ ◈

  「我会在这里只是机缘巧合,」爱斐说。她和迪娜饮酒谈心的频率越来越少了,之前的藏酒早就喝干,还好新人帮忙带几瓶过来。

  「我不觉得喔。」迪娜这么说并非刻意夸大,而是爱斐突如其来吐露心声,她乱了阵脚。

  「假如月球晚两个星期崩解,现在当主管的就是某个凶巴巴的俄国佬,我已经回地球结婚怀孕了。」

  「那就和别人一样等于被判死刑了。」

  「的确。」

  迪娜伸手拿酒倒了两小杯,希望爱斐敞开心扉的时间久一些。即便在原点之前的平静日子里,要她说出心底话都不容易。

  「我说爱斐,妳现在管理艾丝并不是单纯的意外。能坐上这位置绝对有理由,妳是世界上——或者世界『外』好了——最不该罹患冒名顶替症候群*的人呀。」

  * 某些成功人士无法相信自己的才能或努力,将成就归于运气,并害怕有一天会被揭穿的心理现象。

  爱斐盯着她好一会儿,虽没讲话,但表情似笑非笑。「妳继续说,」她终于开口:「什么『冒名顶替症候群』?」话说回来两个人明明就聊过这件事,但以前有这困扰的都是迪娜。

  「别回避问题。出什么状况了吗?」

  爱斐视线扫过天花板。这是从俄罗斯人那里学到的暗号,示意迪娜可能有不知何方神圣正在窃听。她注视迪娜的眼睛,但只有一瞬间。爱斐个性较羞涩,表露真心时通常会去凝视鞋子。

  「妳和尚恩.普罗布斯特默契十足呢。」爱斐回答。

  「他那家伙根本不会做人!要不是我在后面——」迪娜没能说完,爱斐脸上有些酸楚,还举起手示意她别急。

  「我懂!也谢谢妳帮了大家的忙。」爱斐说:「他需要妳这样的人帮忙交际,有时候你们两个一搭一唱,简直像在看双口相声。至于俄罗斯人的反应——最先有缇克拉直接动手,后来轮到费奥铎,他居然提议将所有阿周那员工拘禁起来,带来的物品都充公——实在反应过度了,还登上一些八卦小报或网络讨论区。重点是,我可能过不了这关。」

  「什么叫做妳过不了这关?」

  「妳应该很难想象我和贝科奴、休斯敦那边开会的主题是什么:地表上那些人要我强硬起来,照费奥铎的话去做。」

  「但妳没有。」迪娜说。

  爱斐又与她四目相交,片刻后轻轻点头。

  「所以妳赢了。」迪娜又说。

  「皮洛士式胜利*,」爱斐解释。「经过谈判,我是避免了严刑峻法,尤弥尔号也在不引发动乱的情况下出发。」

  * 西方谚语,意指代价过大的险胜,典故出自伊庇鲁斯国王皮洛士与罗马交战。

  「代价是什么?」

  「我自己的问题,妳不需要跟着扛。」

  「妳还能和谁聊?」

  「也许就别聊比较好。」爱斐回答时闪过一丝像是愤怒的情绪。「说不定所谓领袖就是这样吧,迪娜。我不能、也不该找别人分担责任。听起来很老派,但人类可能就是得靠这样的角色领导,才有办法向前走。」

  迪娜望着她,不知说什么才好。最后爱斐无可奈何,再开口时语气却压抑得几乎可说不带情感。「我的总指挥职位岌岌可危。最近这些问题让我察觉到,地表上有太多政治斗争是从这儿无法看见的,直到尚恩.普罗布斯特挑起战火,才全面爆发。之后我继续观察,很肯定地球上有人针对我发出攻讦,透过媒体或会议操纵舆论走向。」

  「皮特.史塔林。」

  「我没这么说。总而言之,我想我快被撤换了。」爱斐眼睛泛红,又看一次天花板,可是表情透露她已经不在意被谁听见。她回头看着迪娜笑了笑。「妳呢,好姊妹,最近过得如何?」这话说得有气无力。

  「我是过得还不错。」迪娜说。

  「真的?那就好。」

  「阿宝、拉兹和其他到我这里帮忙的人似乎都挺重视我这边的研究。」

  「我想那和妳救了缇克拉有关。」爱斐说。

  「唔?真的吗?不是因为我才能出众?」

  「地球上很多人具备所谓的才能,」爱斐回答。「接下来几星期就会见到一大堆。相信我,我可是看过他们履历表的。」

  「可想而知。」

  「不过大家都注意到了,我们需要的并不只是纯粹的才能,还有别的东西。所以大家才会重视妳。」

  又一阵尴尬沉默,爱斐的弦外之音似乎是她已不再受敬重。

  「更何况,妳当然是才能出众啊。」爱斐这么补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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