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死亡之門6:迷宮歷險> 10 泰洛费恩群岛.德佛林岛.艾瑞亚那斯

10 泰洛费恩群岛.德佛林岛.艾瑞亚那斯

  穿越死亡之门的旅程对梅莉特来说并不困难。和同伴哈普罗一开始的痛苦经历相较,现在死亡之门已然开启,旅途相当轻松。在死亡之门时,目的地的景象也在她眼前跳动,有她才刚离开的熔岩洞窟,一个如宝石、如翡翠般的水之界域淇列斯翠,还有普莱恩那片阳光普照的繁茂丛林,以及天空中的浮岛和巨大机器——艾瑞亚那斯。在这些界域之外,还出现了另一个地方,那里相当宁静祥和,而且有着难以言喻的美景,梅莉特不知道那是什么界域,但是却深深受到感动。

  不过她并没有多花工夫在这些软弱的多愁善感上头,反正对她来说没有意义,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也不想浪费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主君——也是她的丈夫——已经告知过她有哪些其他的界域,但是并没有提到这一个。如果剎认为这件事有其必要性,那就应该会事先交代。

  所以她直接选择了艾瑞亚那斯作为目的地。

  只不过一眨眼,她搭乘的符文飞船就越过死亡之门的开口,然后几乎瞬间就遇上大漩涡的狂风骤雨。

  四周闪电呼啸而过,雷声隆隆,暴雨随风一阵阵打来。梅莉特在风雨中镇静地驾驶飞船,对外面的情况只是稍稍感到好奇。她其实已经从哈普罗先前的报告中了解了艾瑞亚那斯的天候地理,所以早就预期会有这种场面。再过一会儿,风雨就会稍歇,到那时她就可以挑个地点停船。

  不过现在还是狂风暴雨,所以她就耐心等候着,观察外面的状况。

  雷电逐渐减弱,轰隆声似乎只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打在船身的雨滴也小了不少,她终于可以看见外面的环境,在雨云之中浮现出好几个珊瑚岩浮岛,看起来就像阶梯一样。

  梅莉特立刻知道了自己的位置。剎转交给她哈普罗对艾瑞亚那斯的纪录,内容相当详实,所以她可以辨认出眼前就是泰洛费恩阶梯。她驾着船穿过这些浮岛来到面积最大的德佛林岛上,在靠岸边找到的第一片空地降落。虽然飞船有符文保护,不是刻意搜索这条船的下民不会轻易发现它,但若是哈普罗则可以正常看见这条船,而且反而会立刻认出它来。

  根据参卓斯提供的消息,哈普罗最后所在的位置是这个界域的矮人市镇翁比城,坐落在德佛林岛西侧。梅莉特无法找出自己的确切坐标,但是从泰洛费恩阶梯的位置推断,她认为自己是在大陆边缘,很可能与哈普罗第一次来到此处、撞到泰洛费恩岛导致坠落重伤的地点差不多(注1)。

  从舷窗看出去,她发现了巨大的机器,猜想那应该就是匡啷轰隆的一部分。这机器让她深深觉得不可思议,哈普罗的纪录跟主君说过的解释其实并没有让她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萨坦人当初建造匡啷轰隆,目的是为了将水分配到艾瑞亚那斯各处,并且将能源送达其他三个界域。而梅莉特现在所见到的匡啷轰隆,是一架盘据了整座大陆的雄伟机械,形状、线条都令人眼花撩乱,机体主要是由金、银、青铜和钢铁这些贵金属制成,而各部位的外观都是人形或者动物的样貌,例如有金属的手臂跟腿、尾巴跟爪子,甚至有耳朵和眼球——很久以前这些零件也许可以组成一个完整的外形。不过现在这台机器经过了几百年的自行运转,已经乱七八糟不成样子了。

  状似人类的嘴喷出蒸气、巨大的鸟爪挖掘珊瑚岩、猛虎般的牙齿咀嚼着大块的土壤再吐出来——如果这台机器有在运作,就会有这些景象;不过匡啷轰隆现在完全静止,而停止运转的原因,现在已经发现与死亡之门开启有关(注2)。让机器重新启动的秘密现在落到了矮人手中。

  当然这些都是参卓斯说的,而梅莉特则要找出事情真相。

  她看看四周,发现到处都有机器零件,但这台机器已经不是她关心的重点。梅莉特仔细观察有没有人发现她的飞船降落在此,虽然符文会让不是刻意搜索这条船的人无法看见,几乎可以说是隐形了,但还是有极小的机率能够让一个正往这边注视的下民发现她。不过下民就算找到飞船也无法动它分毫,符文可以保护好船身。但要是真的有一整支下民军团围过来也很讨厌,更不用说那样一来搞不好消息就会传到哈普罗耳中了。

  幸好梅莉特也没看见什么矮人军队的踪迹,外头再度大雨滂沱,又有一场风暴即将来袭,匡啷轰隆许多部分已经埋没在放出闪电的雨云之中。她想到哈普罗的报告里曾经提及,矮人不会在刮风打雷时冒险出来外面,所以她目前不需担心,便拿出从埃布尔瑞克带来的萨坦衣着换上。

  「萨坦女人怎么受得了这种东西?」梅莉特穿上之后自言自语。

  这是她第一次换上女装(注3),觉得长裙跟紧身胸衣真是笨重累赘,让她不禁皱起眉头。萨坦衣物的质地也让她的皮肤觉得不舒服,不过她还是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心理作祟,只是因为忽然穿上敌人的衣服她才觉得不自在。这时她又想到,这衣服来自一个死掉的敌人,于是她还是决定把衣服脱下来。

  但是梅莉特又停下了动作,她觉得自己这样真愚蠢,行为不合理性,主君——也是她的夫婿——绝对不会高兴的。又一次从窗户看出去,她不得不承认披上衣服的掩护效果绝佳,跟她在主君——夫君——的书中看过的下民图片根本一模一样,就算是哈普罗恰巧看见她也认不出来。

  「他本来也就不一定认得我吧!」她自顾自地说着,顺便在船舱中四处走动好习惯这条长裙,她如果步伐不放小一些就会一直绊到自己。「那天之后我们各自穿过了好多个门……」

  想到这里她叹一口气,可是叹气让她突然警觉起来,又顿了一下,思考自己到底有怎样的感情,其中是不是有弱点存在,这就跟她出征之前会检查武器是一样的道理。当时他们还在一块儿……

  那是冗长的一天,梅莉特镇日战斗——对象并不是迷宫中的怪物,而是迷宫自身的一部分。迷宫中的世界似乎都被同样的邪恶魔力所控制,派崔恩人就被关在这里面。她的目标,也就是下一道门,就在一座山脊的彼方,前天晚上她在树顶上过夜,那时就看见了这道门。

  那片山脊看来非常平滑,梅莉特几乎没有方法可以爬过去,那是如冰块般的山壁,想要越过的可能性几近于零。但是在迷宫中却没有真正不可能的事,迷宫总是给人希望——用希望取笑人、用希望嘲弄人,迷宫永远让你以为隔天就可以到达目的地,或是让你以为下一场打完之后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个觉,可是结果总是要继续打、继续爬、继续走、继续逃。

  这面山壁就是最好的例子。平滑的岩石上恰好有一些裂缝蜿蜒而上,只要愿意冒着磨破手指的危险就可以攀爬上去,但是当梅莉特想要跨过山顶时,脚却滑了开来——还是应该说,她的脚趾原本想伸进去的那道缝隙忽然合上了?另外脚下的坚硬山壁什么时候变成一片松软的砂岩?还有到底是她的手在流汗,还是石头自己流出了什么怪异的液体让她抓不牢?

  总之她掉了下去。虽然途中试着抓住山壁上的植物来稳住自己,可是那些植物有的藏了一堆刺,有的被她连根拔起,随着她一起跌落地面。

  这一整天梅莉特都与山壁搏斗,不停地上上下下想找到一条正确的路,可是一切都是白费工夫。现在天色已暗,跟早上相比,她与目的地的距离却一点都没变,换来的只有全身酸痛、手脚的皮肤(她脱了鞋子好攀爬上去)都是裂伤跟擦伤,而且她很饿,但因为整天都在爬山没有打猎,所以也没东西可吃。

  山脊下有一道溪流,梅莉特在那儿用冷水清洗手脚,也想抓几只鱼当晚餐。她的确看见了几条鱼,可是却忽然发现自己没力气去捕,她太累了,这不是正常的劳累,而是出自绝望的疲劳——这个弱点在迷宫中足以致命。这个弱点代表你什么都不在意了,你找了一个安静地方,可以躺下等死了。

  她把手伸进水里,但感觉不到疼痛,或者说什么也感觉不到,心中开始疑惑: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到底有什么用?就算越过这座山,也还有下一座等着她,而且会更高、更艰难。

  看着鲜血从手上的伤口流出来,随着清澈的溪水流去,朦胧之中她彷佛看见自己的血液在水面上发亮,化作一条轨迹引领着她顺着河岸走去,一抬头,她便看见一个山洞。

  那是旁边山壁上的一个小洞,她躲进去的话,谁也不会发现,山洞的幽暗让她可以好好睡一觉,爱睡多久都可以,甚至一觉不醒也有可能。

  她跳进水里,打算从水里先慢慢往山洞那边过去,起来之后可以用树木当掩护闪进山洞中。迷宫中的山洞很少是空的,可是从身上的符文刺青没有发光来判断,里头应该没有危险存在,就算有什么生物,应该也不大、没什么威胁性,可以很快打发,尤其如果她偷袭对方更简单。当然也有可能,她这辈子总会有一次走运的时候,这个山洞真的是空的。

  等到靠近了,她还是没发现异样,身上的符文也都没有任何警告,所以梅莉特从水里起来,连忙穿过树林来到山洞前。她还是抽出了刀以防万一,但与其说是她怕受到袭击,应该说那是本能反应。其实她心里认定这座山洞是空的,已经属于她了。

  也因此当她看见山洞里居然有个人好端端地坐着,才更是吃了一惊。

  起初梅莉特根本没发现他,夕阳余晖在水面反射,让她的眼睛看不清楚。山洞里头安安静静,这男人也坐着一声不响,然而梅莉特还是察觉到他的气味,然后他也开口了。

  「停在那边,有光的地方。」这男人的声音非常冷静。

  不过这也理所当然,他应该一直都看着梅莉特过来吧,所以有很多时间可以准备。梅莉特心里暗骂自己一声,不过骂了对方更多次。

  「管你什么光!」她纵身一跳进了山洞,朝着声音的方向飞去,眼睛一眨想要搞清楚对方的位置。「滚出我的山洞!」

  她心知肚明这是找死,但说不定这就是她所想要的吧!那男人已经警告她,叫她留在外面是有理由的,因为迷宫有时候会创造出复制的派崔恩人来混淆视听,这些拟人怪跟派崔恩人在各方面都一模一样,只有身上的符文刺青整个方向相反,就像在湖面上的倒影一样。

  那男人一瞬间站了起来,梅莉特看得见他了,也着实感到讶异。对方动作流畅迅速,面对梅莉特这样拿着刀冲过来的人大可当场出手击毙,但是他却没这么做。

  「滚出去!」她脚一踏,站得稳稳的,手里拿着刀子比划。

  「不要。」对方淡淡地回了一句又坐下来。

  看起来她是打扰了对方的什么计划,因为这个男人手里还拿着些东西,但是洞穴里面很暗,加上她眼眶忽然刺痛冒出泪水,她看不清楚,只知道那人继续做起事来。

  「我只是想死啊!」她对着那男人说:「你干嘛妨碍我?」

  那人抬头看看她,冷淡地点点头说:「妳需要的只是些吃的东西。看起来妳一整天都没进食,对不对?妳自己看看想吃什么吧,有刚钓来的鱼,还有一些浆果。」

  梅莉特摇头拒绝,还是握着刀站在那里。

  「随便妳吧!」他耸耸肩,「妳是想爬上那面山壁吧?」这个人应该已经看见她手上的伤痕,「我也一样。」他又自顾自地说下去,其实梅莉特并没有示意要他解释什么。「我试了一星期了,刚刚听见妳过来的时候我正在想,如果两个人合作,加上有条绳子的话,说不定就会有办法。」

  他把手上那东西举起来,原来他就是在编一条绳索。

  梅莉特跪在地上,大把地抓起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妳几门岁?」他一边问一边灵巧地把藤蔓缠在一起。

  「十八。」梅莉特看着他那双手回答。

  对方看了看她,皱起眉头。

  「有什么不对吗?我没说谎。」她有点戒心。

  「我只是很意外妳能活到这么大。」他说:「妳很不小心,我老远就听到妳从溪边走过来的声音了。」

  「我累了。」她不高兴地回答:「反正我不在意。你自己也没比我大多少吧,别一副酋长(注4)的口吻。」

  「只是觉得那很危险。」他静静地说。这个人做什么事情都静静的,声音不大,动作也不大。

  「什么很危险?」

  「不在意。」

  那男人望向她,她因此有些激动起来,「太在意才危险吧!」她说:「在意的话就会做蠢事,例如你居然没杀掉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一个拟人怪?那样看一眼根本无法确定。」

  「妳有碰到过拟人怪吗?」

  「没有。」她倒是大方地承认。

  对方微笑,也是静静地笑。「拟人怪应该不会一开头就冲进来,对着我大叫说这是她的山洞。」

  梅莉特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现在终于觉得好一些了,大概是填饱肚子的关系。

  「妳是个跑讯者吧!」他问。

  「嗯!我十二岁的时候就离开部落,所以我比看起来要有经验。」她一边说一边脸红起来。「我刚刚真的慌了吧!」她声音变得温和许多,「你也知道,有时候感觉真的很糟。」

  他点点头,两只手继续手上的工作。他有一双强壮而灵活的手臂。梅莉特靠过去一些,「的确两个人应该办得到吧!我叫梅莉特。」她将皮背心拉开些,露出胸前的心脏符文,这是信任的表示。

  对方也放下手上的绳子,拉开背心露出符文。「我叫哈普罗。」

  「我也来帮忙吧!」梅莉特说。

  她拿起一大捆藤蔓开始整理,好让哈普罗可以缠成绳子。两个人一边做事一边聊天,常常碰到彼此的手,自然而然也坐得愈来愈靠近,这样哈普罗才可以教她怎么编才会牢固。过了不久,他们终于把绳子挂在肩头,一起走出山洞……

  梅莉特那天晚上就这样回想往事种种,很高兴地发现自己没有挣扎,没有感觉到不该存在的暖意或眷恋。现在可以让她身体发热的人只有主君,这也并不让她意外,因为在那件事之后,她也在别的山洞遇见别的男人、度过别的夜晚,或许没有人可以跟哈普罗相提并论,但哈普罗毕竟是连剎都另眼看待的人。

  现在见到哈普罗一定很有趣,可以看看他到底变成什么样子。

  梅莉特已经做好出发的准备,也已经习惯穿着长裙的走路方式,不过她还是很讨厌这种打扮,而且觉得很奇怪,就算是下民女人,怎么会有办法忍受自己一直受这种衣物的箝制呢?

  德佛林岛上又刮起一阵风暴,梅莉特不想多加理会外头大风大雨雷电交加的天气,因为她根本不打算冒险在外游荡。她用魔法就可以了,魔法可以带她到目的地、到哈普罗那边。她真正该担心的是,不要让魔法把她带得太靠近了(注5)。

  梅莉特套上一件长斗篷,披上风帽遮住头脸。她又看了自己全身上下一次,很满意现在的样子,哈普罗看见也不会认出是她的,下民看见的话……她耸耸肩。

  她跟其他派崔恩人一样,没遇到过下民,心中只有轻蔑。她自认外观与下民一样,打算混进去,也认为下民不可能分辨得出来。

  可是她从来没想过,矮人看见忽然有个人类女性出现,难道不会怀疑吗?在梅莉特心里,所有下民都是一样的,多一只老鼠,谁会注意到?

  于是她开始在半空中描绘出符记,念出咒语,魔法释放剧烈的光芒,圆成形之后,她便走进这传送门,消失在光线中。

  注1 梅莉特当然并不知道这件事,不过事实上她的船降落在当初魔手胡夫、灭,还有艾福瑞停靠龙翼号的地方。而她现在可以看见的机器部分其实位于海特城。

  注2 详见死亡之门第五部《混沌之手》。

  注3 迷宫中的女性(尤其跑讯者)都跟男性一样穿着符文加持过的皮衣皮裤。女性定居者多半负责粮食采集工作,有时候也会在裤子外面罩上一件裙子方便做事,而且裙子的设计容易穿脱,她们如果需要逃亡或作战才不会有累赘。

  注4 指的是定居者部落的首领,多半是睿智的人。

  注5 两个彼此熟识的派崔恩人可以实现一种可能性,让他们两个人处在同一地区,不过跟传送法术一样,梅莉特想这么做,就必须要能在心中详细地记起哈普罗的模样。

推荐阅读:
  • 《沙丘》六部曲合集
  •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 《猎魔人》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