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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必要的同行

我侧过身想要告诉吉普,因此当我听到那个男人的叫声时,有那么一刻我还以为他是在冲我喊。但是他的喊声戛然而止,我们回头去看时,那个男人的尸体已经倒在马路上,脖子下面的尘土中,有一道暗色的血迹在流淌。

女孩仍然握着她的匕首,厌恶地往下看了看,然后跪下身来,在那个死人背后的衬衫上抹了两遍。

“你非得要杀他吗?”我问道。

她把匕首收起,放进腰带里。“你想让他去告诉别人,说他见到了哪些人?”

“难道我们不能把他绑起来,或者用其他手段?”

“人们会找到他。或者,他会慢慢渴死。我只是正好做了你之前计划做的事情,在沙丘上你去摸匕首不就是要干这个吗?你应该感激我。”

吉普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女孩,然后目光又转回来。“是的,非常感激。你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独领赏金。”

“不是。”我用手拉住他的胳膊,对着女孩说道,“你是派珀的孪生妹妹。”我又转头看了看吉普。“还记得那把飞刀吗?”

“五分钟前她朝你扔的飞刀?这个很难忘掉吧。”

女孩打断了我们:“你们俩过会儿再吵架,现在你们必须帮我掩藏尸体。”她抓住尸体的一只脚,倒退着往后走,要把死尸拖到路边。“不过,关于我的孪生哥哥是谁,你说的没错。”她头也没抬对我说道。

我点点头,弯腰抬起尸体的另一条腿。女孩转头看着身后,我发现几把小刀悬在她的腰带上。

“你在做什么?”吉普喊叫起来,“她是谁的孪生妹妹都没区别。她是一个阿尔法人!扎克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多吗?”

女孩抬起头看着吉普说:“如果你想确保你们两个人的平安,最好不要讨论卡丝的孪生哥哥。”

“因为你才是我们安全的威胁,就是你。卡丝,她朝你扔飞刀,就因为你大声叫了一句。”

“我知道。”我放下死人的腿,举起手给他看指节处平整的擦伤,出血早已凝固,“我当时就应该意识到的,她完全能刺穿我的手掌。然而,她只是刮破了我一点点皮,把我手中的匕首打掉。”

“如果她站在我们这边,又为什么要那么做?”

她笑了。“她想打败这家伙,我对此可没什么信心。”她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而且,我可不想在他手里拿着一把刀对着你的喉咙时,对他发起攻击。如果你抱怨完了,就赶紧来帮把手,把这事给办了。”

吉普看了看我,然而我已再次抬起死尸的一条腿,同那个女孩一起,把他从马路上拖走。吉普在我们身后问道:“至少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

“佐伊,”女孩说道,“我知道你们是谁。现在踢些土上去掩盖住血迹。如果他们带狗来的话还是会发现,但至少能帮我们拖延一阵。”

我们没有挖坑,只是在一棵歪倒的大树旁找了个空洞,在这里已经算是最好的隐蔽之所了。在我们用树枝盖上他之前,佐伊检查了他的口袋,还用匕首尖割断了他脖子上的一根细绳,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皮质钱包。

“杀了他还不够,你还要抢劫他吗?”吉普问。

“如果我没有杀死他,今天晚上你们就会住进议会的牢房。当他们找到他时,我希望在他们看来这是一场劫杀。”

“你认为他们会吗?我的意思是,会否找到他?”我问。

佐伊倒空了钱包,把几枚铜币放进自己口袋里,然后把钱包扔在那个人身旁。她又蹲下身,把他仍攥在手里的刀子取下来。“一定会。我们离城市不到半日路程。不过,鉴于此刻这附近正在发生的事,他们可能不会马上过来。”她把刀子递给吉普,吉普表情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塞进腰带里。

“什么正在发生的事?”他问。

佐伊把一些落叶断枝踢到尸体上盖住。“议会的士兵昨天来到这里,放出话来,悬赏捉拿沿着海岸线乘船登陆的欧米茄人,现在,方圆五十英里以内的大多数阿尔法人都在找你们。”

“专门针对我们俩?”

佐伊摇摇头。“不,赏金针对任何一个在海岸线附近活动的欧米茄人。”她又往尸体上扔了最后一根树枝,“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走了狗屎运,但是派珀对我讲过你们的事,所以我知道应该寻找什么样的人。而且,就算我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我认出了派珀的匕首。”她说着从腰带里取出那把从我手中击落的匕首。“从现在开始,把它系在你的腰带里。”她把匕首递还给我。“如果出了什么事,你根本没时间把它从包里掏出来。”她最后扫了一眼半遮半掩的尸体,说道:“我们马上出发。”

“派珀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们关于你的事?”我跟在她身后边走边问。

“你问过吗?”

“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知道,因为你认定,一个阿尔法人不会跟他有什么关系,他的立场决定了这点。”

我没有和她辩解。“但是,为什么他始终没有告诉我?”

“据我所知,你对自己孪生哥哥是谁也语焉不详。”

“这太危险了。”吉普说道。

“正是如此。这就是我们没有大肆张扬的原因。只有人们不知道我是谁,在干些什么事的时候,我才能发挥作用。你觉得阿尔法人对欧米茄人很严酷吗?如果他们抓到自己人为抵抗组织卖命,也绝不会宽大对待。就连自由岛上少数几个知情的人对此都不太满意。”

当天剩下的时间里我们一直步行,在灌木丛生的路上一有机会就加快脚步,沿着原路返回大河入海处,离我们登陆的地方不远,然后径直朝上游走去,进入茂密的森林地带。太阳当头照下,我们一边走一边吃剩下的牛肉干,竭尽全力把上面的沙子拂去,但我还是能感觉到它们在我齿间咯吱作响。除了我和佐伊商量前进路线之外,我们很少说话。一直到天色全黑,周围林木浓密,我们才停下休息。

在我们歇脚的小片空地上,能够听到大河在右侧流过的声音。佐伊动身去河边给水瓶灌水,吉普和我则坐在泥沙和树叶混合而成的沃土中。

“你真打算杀了那个家伙吗?”他问我,“如果你把刀拔出来的话?”

我耸耸肩。“我会试一试。杀了他和他的孪生姐妹,这个念头我并不喜欢。而且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办到。但是我会试一试。”

我们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然后他再次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能信任她?”

“如果你不信任她,现在你已经死了,这是其一。”佐伊说着向空地走来。她在我们对面蹲下,把装满水的水瓶扔给我们,“而且,我怎么知道我能够相信你们两个?”

吉普翻了翻白眼。“拥有过人飞刀本领的那个人是你。”

我向他那边靠了靠。“她把匕首给我们了,吉普。”

“或许吧,不过我们都知道,如果真打起来,她能把我们削成碎片。”

“从我的角度来看,”佐伊说道,“每周一次,我会从情报船上得到派珀传来的消息,几周之前,他传话来说,自由岛上来了两个不速之客。”她靠在一棵树上,心不在焉地把玩着腰间的一把匕首。“对自由岛来说那是个大新闻,因为以前没有人不靠地图就能找到。”她忽然出手将匕首向前扔去,动作随意却快得出奇,飞刀嗖的一声插进我和吉普身后的树上,离我们的头仅有一尺高。“然后我又从他那儿收到消息,人们都非常兴奋,因为到访者之一是个最高等的先知,能发生在欧米茄人身上最伟大的事莫过于此。”

吉普哼了一声。“我还以为,派珀觉得他自己才是最伟大的。”

佐伊没有理他,继续道:“后来他传话说,他已经确定了你孪生哥哥的身份,即我们的老朋友改造者。但是这周没有消息传来,在约定的地点也不见情报船的踪影。”另一把飞刀插进树干中,正好位于第一把下面。“接着,几天前,自由岛的疏散人员开始登陆了。第一批在这附近,后面还有一批在南部更远的地方——整个天杀的舰队都来了,如果传言没错的话。随后,议会士兵遍布了整个海岸线,声称抓住任何一个登陆的欧米茄人都给赏金。因此,我想要知道的是,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第三把刀在我们头顶震颤不已,离得非常之近,我感觉到自己的几缕头发都被钉在了树干上,有往后的轻微拉力。“我的哥哥对你造访自由岛感到很兴奋,他错了吗?议会在你们抵达之后不久就找到了自由岛,这看起来像一个巨大的巧合。还有,为什么我哥哥和其他岛上的人很可能已经被屠杀了,而你们两个能在这里安全登陆?”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你是他妹妹的话,那么派珀肯定没事。”吉普说道。

她打断他的话:“活着,他还活着,但是活着和没事还是有区别的。你应该知道这一点。派珀告诉我,她是在水缸里发现的你。”

我猛地一扭头,挣断了被钉在树上的几缕头发,不禁疼得一咧嘴。

“我们警告过他们,”我说道,“我感觉到攻击即将来临,告诉他们离开自由岛。是派珀把我们送走的。”

“他本来可以把你当成人质,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你是改造者妹妹的话。”佐伊说。

“他本可以那么做,”我说,“议院里的很多人都希望他那么做。而且到了最后,他们想把我们交出去。但是派珀没有那么做。因此,真正的问题不在于你是否信任我们,而是你是否信任他。”

佐伊紧紧盯着我们两个,忽然猛冲过来。吉普的手刚摸到他的刀上,她已经将三把匕首从树干上拔了下来,然后退了回去。

“如果你真是一个先知,你应该早已知道问题的答案了。”她把匕首插回腰带里,“该睡觉了。”她说着背向我们,在地上躺了下来。

*

我醒得很早,但是佐伊早已起身,正坐在一根原木上,用匕首刮着一把大蘑菇上的泥土。我坐起身来,佐伊扔给我两个蘑菇。“我还抓到一只野兔,但是我们仍然离海岸太近,点火的话很有风险。不过,或许今晚就能生火了。”

她和派珀如此相像,我不由得感到羞愧,没有早点看穿她的身份。这并非因为他们的黑皮肤都发出闪亮的光泽,或者都有一头浓密的黑发,这些都很常见。更相像的是他们的言谈举止,挑衅似的扬起下巴,每个动作看起来都坚决果断,却又好似满不在乎。他们两个之间的关联不言自明,就算他俩不在一起时也同样如此。看着她更让我容易理解,为何我和派珀在一起时感到十分舒适,尽管我有很多理由应该害怕他。我不知道派珀和佐伊是如何办到的,但他们的关系看来很密切。他们的举止如此相似,说明他俩多年来一起亲密地生活,养成了差不多的习惯,这同时也是他们的人生选择。我想起在自由岛上时,有次经过派珀和吉普身边,偷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

或许,这也解释了派珀为何选择相信我。对于他所有实用主义的做法,还有他对自由岛的职责,如果一直以来他都跟佐伊密切合作,那么他肯定知道,不把自己的孪生兄妹当作对立面是种什么感觉。我还以为自己是唯一一个有这种经历的人呢。

看见佐伊,感觉派珀离我更近了,但同时也更加遥远。佐伊的每个举动都有派珀的影子,这让他并不在这里的事实变得更加突出。看到佐伊的手正拿着刀子忙活,我再次想起最后一次见到派珀时,他将手放在我的肩头。

吉普打着哈欠翻了个身。佐伊盯着他说道:“你知道,派珀也告诉了我关于他的事。”

“情报船?”我问。

她点点头。“如果自由岛无法与外界通讯的话,根本无法运转,像是计划好的营救消息,关于海岸巡逻队的告警等等。新招募的欧米茄人需要被运送到岛上,过去几年新人在不断增加。给养也需要运输过去,尽管从去年或前年开始,他们已经接近自给自足的地步,自己种植了所需的大部分食物。”

空地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我想起火山口城市下方的湖泊,四周被平整的耕地包围,还有陡峭的火山口边缘遍布的梯田,以及集市广场里的山羊。

她继续说道:“不过,自从你们到了岛上,所有的消息都是关于你们两个的,比如你们是怎么找到自由岛的啦,如何没有与任何安全屋或者情报网联系啦,这对自由岛的安危来讲意味着什么啦……”

“我认为,他们也是这样找到自由岛的,”我说道,“我说的是阿尔法人。他们也有一个先知,她当时就在战船上。”

“神甫。”佐伊说道。我点点头。

吉普已经醒来,他坐起身,接住佐伊扔给他的蘑菇。“你刚才提到在大陆上的情报网,”他边吃边问,“里面还有其他阿尔法人吗?”

“这有关系吗?”佐伊问。

“貌似有,对我们见过的其他阿尔法人来说。”

“我不像你们见过的其他阿尔法人。”她说着又扔给他一个蘑菇。

“不开玩笑。”他说。

“无论如何,神甫是为议会服务,”佐伊说道,“她证明了,世事并非总是归结为阿尔法或欧米茄。”

“事实并非如此。”我说道。

佐伊站起身来。“你打算为她辩护?”

“不,我的意思是,她并非像你说的那样为议会服务。她要更强大一些,是她在发号施令。或许不够显而易见,但是正在发生的许多新情况,都起源于她。”

她示意我们站起来。“我听说的是,她可并非唯一一个当权的人。”

我们缓缓站起身,我把背包举到肩头。“你不会认为我赞同自己孪生哥哥的做法吧?”

“那样的话我们就有共通点了,”佐伊说道,“要是我的话,可不会像派珀那样,让你离开自由岛。”她冲着大河点点头,“给你五分钟,把水瓶装满,洗漱干净,然后我们就出发。”

那天晚上,佐伊估计我们已经离海岸线足够远,冒险生了火。过去习惯了和吉普一起赶路的步调和节奏,我发现佐伊的速度实在有点残酷。在不断晃动的火光中,我发现吉普看起来也很疲惫,不过,我们俩一整天都没有要求停下休息或放慢脚步。在火堆另一侧,佐伊正在给兔子剥皮。我对兔肉满怀感激,但当她剥掉兔子的毛皮时,我还是不敢直视,把头扭到了一旁。

过了一会儿,我们的手都因为兔肉而变得油腻不堪。我们注视着火堆,看着木柴慢慢燃成灰烬。佐伊用一把小刀剔着自己的指甲缝,吉普认真地看着她。

“你们的飞刀技艺,”他问,“你和派珀是一起学的,对吧?”

“这并非巧合,如果你指的是这个的话。”佐伊头也不抬地说道。

“所以你们从来没有被分开过?”吉普继续问。

“我们当然分开了。你也见过他的烙印。”

吉普和我一同点头。我脑海中浮现出派珀的脸,在岛上的最后一晚,斑斑血迹在他额头烙印处流过。

“我觉得,你们可能是在东方长大的,”我试探着说,“我听说在过去,那边状况要好一些,他们有时并不会把欧米茄人送走,或者不管怎么说,不会在很小时就送走。”

“过去曾经如此,”佐伊说,“后为日子不行了。我们在那边有线人,不时能收到消息。看起来议会在过去十年之间,把东方也纳入了严格管理之中,就算在死亡之地边缘的那些最遥远的定居地也是一样。”

“但是你和派珀呢?”

“是的,我们是从那里来的。就像你说的,分开得比较晚。父母把他送走时,他都十岁了。”

我看着她说道:“你是幸运的那个。”

“当然,没人把我撵出去。”她抬头看着我们笑了,火光正在逐渐减弱,“但是第二天我就离开了。”

吉普也咧嘴而笑。“两个十岁大的孩子,你们是怎么生活的?”

佐伊耸耸肩。“我们很快就学会了打猎和偷东西。沿途也有人会帮助我们。”她伸了个懒腰,毫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看着我问:“还觉得我是幸运儿吗?”

“是的。”我停了一会儿,又说,“你能和孪生哥哥在一起生活。”

佐伊哼了一声,躺下身来。“听起来,你的孪生哥哥不像是个好伙伴。”

“相信我,”吉普说,“我也曾试着想让她明白这一点。”

我翻了翻白眼。“我明白,真的。但是,如果在不同的状况下,如果他不是在被送走的恐惧中长大的话,他不会变成这样。是这个体系塑造了他。是这个体系导致阿尔法人跟我们对抗。”

吉普清了清喉咙。“很明显,不是全部的阿尔法人。”

“话不要说得太早。”佐伊说道。她闪亮的牙齿和夸张的笑容再次让我想起派珀。

当天夜里,当四周变得一片漆黑时,吉普问我们要到哪里去。“别误会,不是说我不喜欢一整天都在森林里疯狂地钻来钻去,但是我想知道终点在哪儿。”

“这里到处都是士兵,想要抓住你们,把你们杀掉,或者还有更糟的。”佐伊说,“此外,他们也对本地的阿尔法人传达了口风。我们必须把你们带离海岸线,只要还在方圆五十英里之内,你们都仍然身处险境。”

“所以我们要远离海岸线,这我清楚了。但是之后呢?”

“视情况而定。派珀和我有固定的会面地点。通常我们在海岸边见面,但是当那里不安全时,还有一个地方,就在山脉的另一边。如果可能,他会到那里去,或者捎话过去。在那之后,就取决于你们了。”

“我们将继续向前,越往那边走越安全。”我说道,“或许会往东方去。”

“那事情就这样了?”佐伊问,“你只是不停逃亡?”

“在自由岛上,我们试着想停下来,但结果不太好。”吉普说。

“对你来说,岛上还是很不错的。”她轻声说道。

我们沉默了几分钟,只听到火堆断断续续噼啪作响。最后我先开口说道:“我们没办法挽救自由岛。”

“或许会,或许不会。派珀本可以利用你。”

“你的意思是,杀了她?”吉普说,“然后干掉扎克?”

“没有必要。但至少可以起到震慑作用,让他们停止进攻。”

“派珀让我们离开自由岛,”我说,“如果我们现在被抓了,那就完了,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没有了意义。”

“如果你只是不断逃亡,那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他让你离开,是因为他觉得你会发挥作用,认为你能够帮助我们。”

我的声音有些动摇。“我试过要帮忙,但结果只是被议院关了起来,还把神甫引到了自由岛上。我不知道其他人认为我现在能做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实话说,到目前为止,我还没看明白这一切无谓的忙乎是怎么回事。但是派珀看到了你的价值,而阿尔法人显然知道如何好好利用他们的先知。所以在我看来,只想着逃亡,不过是把派珀做出的牺牲,还有岛上那些人所做出的牺牲,白白浪费掉了。”

“她警告他们了,”吉普说,“提前两天预警,没有她的话,他们肯定做不到。所有从岛上逃出去的人,都应该感谢她。”

“然而就到此为止了吗?你就这点本事吗?派珀相信你会是秘密武器,而你就这样把自由岛的最后一线生机给抛弃了?”

我闭上双眼。“这都不是我的选择,我不想成为什么秘密武器。”

“这我知道,”佐伊说,“但是或许你应该那么做。”

我们紧挨着火堆躺下,都能够听到木柴燃尽变成炭灰时噼啪作响的动静。在我身旁,吉普的呼吸开始变得很轻,已经进入梦乡。在火堆另一边,佐伊的身影模糊不清,但我知道她仍然醒着。我不想吵醒吉普,低声说道:“议院里除了派珀之外,每个人都想我死。如果我再次跟抵抗组织扯上关系,那会有什么不同呢?一旦他们知道我是谁,那我就完了,对他们来说,我死了最有价值。我能为他们做的,只有自杀,同时搭上扎克的性命,但我不能这么做。我没办法对扎克做出这种事。在所有人当中,你最应该理解,关心自己的孪生哥哥是什么感觉。”

佐伊将头倚在手肘上,说道:“现在,我正等着看你的孪生哥哥是否能成功杀死我的孪生哥哥,把我也杀掉。你真的希望我会将你哥哥看成双方和解的典范?”

“但是你和派珀团结在了一起。你不会真的希望这个世界上,双胞胎都被分开吧?”

佐伊轻声笑起来。“你凭什么觉得世界会因为我想要怎样,或者你想要怎样而改变?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子的,如果阿尔法人还像以往那样对待欧米茄人,那么欧米茄人就需要找个地方独立生活,这样更安全一些。自由岛的所有理念就在于此。”

“所以我们现在要找到另一个自由岛?当阿尔法人又来攻击的时候,再找另一个?”

“我没见到你给出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

我闭上眼睛,想起吉普在塔楼上对我说的话:在不用区分阿尔法和欧米茄的世界里,我们根本不需要一个叫自由岛的地方。“我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我只是觉得,当你再也没有自由岛可以逃避的时候,你就会意识到,真正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

“不要对我说教,”她哂道,“你尽可以鼓吹你那一套,什么把阿尔法和欧米茄团结在一起。但在过去几年,当你被关在看护室平安无事时,派珀和我可是真切看到了,你的孪生哥哥及他的同伙都干了些什么,我们一直在为了这个而抗争。人们目睹孩子们被带走,囚禁起来,或者在实验中送掉性命,你真的以为自己能改变他们的想法?”

我沉默了一会儿。“我见过所谓的实验。我是说,不是所有的实验,但你知道我见过水缸。”我又停顿片刻,“而且吉普表示理解。他并非一直同意我的观点,但是他知道我的意思,在他经历过那些事之后依然如此。”

佐伊嘟囔着说:“他经历过的那些事?他所有的问题就在于,他根本不记得自己经历过什么。派珀告诉我,他就像一张白纸,你能够让他相信任何事。”

我甚至都没感觉到自己爬了起来,穿过火堆,就那么冲向佐伊,把她摁在地上死命殴打。

佐伊从毯子里钻出来,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扭到一旁,但是直到吉普叫出声,我才终于停手。

“你们究竟在干什么?”他站起身,睡眼惺忪地看着我们在火堆另一边扭打的身影。

佐伊松开手,把我猛推到一旁。

“她攻击你了?”当我退到火堆这一侧时,他问我。

佐伊翻了翻白眼。“没错,我把你们两个救出来,就为了在你们睡觉时对我发动袭击。”她从火堆旁捡起我们掉落的毛毯,有一角着火了正在冒烟,她在上面踩了几脚,然后扔还给我们。“别担心,她只是在捍卫你的荣誉。”她重新躺下翻过身去,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吉普看了我一眼,又看看佐伊。我抖了抖毛毯,闻到烧焦的羊毛味,皱了皱鼻子,然后翻身躺下。

“你对此在意我很感激。”他说着在我身旁躺下,“但是下一次,我宁愿你别打扰我的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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