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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我究竟睡了多久,不得而知。我是在宿慧一遍遍的呼唤声中醒来的。
“梅林,梅林,”他说道,“天色已白。”
“会是忙碌的一天,”我答,“我知道。其实昨晚我也挺忙的。”
“看来它起作用了。”
“什么?”
“我在你身上放了一条小咒语,能抵达你的意识,给你一些开示。我希望能引导你从自己的内心寻找答案,而不是用猜度和怀疑给你压力。”
“我回到了镜子走廊。”
“我不知道它会以怎样一种形式引导你。”
“它是真实的吗?”
“在这方面,应该是的。”
“哦,谢谢,我猜。不过它倒是提醒了我,格里尔好像曾说过,你想在我母亲之前见我。”
“我想在你面对她之前,看看你都知道多少。我想保护你的自由和选择权。”
“那你的判断是?”
“我敢肯定她想把你扶上王座。”
我坐起身来,揉了揉双眼。
“我猜也有那个可能。”我说。
“我不知道她打算如何去做。我只是想赶在她的计划实施前,给你一个机会,认识自己的内心。来一杯茶吗?”
“好,谢谢。”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杯,举到了嘴边。
“除了猜测之外,关于她的心思,你还知道些什么?”我问。
他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她的计划究竟会如何操作,”他说,“如果你指的是这个的话。不过,不管此事与其他事情有没有关联,你身上的咒语都已被解除了。”
“你的杰作?”
他点了点头。
我又喝了一口茶。
“我从没料到自己也能排到前面,”我补充道,“在继承顺序上,朱特排在第四或是第五,对吗?”
他点了点头。
“我有一种感觉,今天会是忙碌的一天。”我说。
“先喝完你的茶,”他告诉我,“然后跟我走。”
他径直穿过对面墙上一幅绣着一条龙的挂毯,走了出去。
当我再次举起茶杯时,左腕上那条亮晶晶的腕带脱了出来,飘到我面前,失去了穗状外形,变成了一圈纯白色的亮光,悬在我那热气腾腾的茶水上面,像是在享受它那馥郁的芳香。
“嗨,阿鬼,”我说,“你干吗要把自己编成那样套在我手腕上啊?”
“好让自己看起来像你经常戴的那条绳子啊,”只听他回答道,“我还以为你肯定会喜欢这种效果呢。”
“我的意思是,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干什么?”
“一直听啊,老爸。看看我有没有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这些人也全都是你的亲戚吗?”
“到目前为止,我们碰到的都是。”
“要是想说他们的坏话,有必要回安珀去吗?”
“不用,我原来那话在这儿也管用。”我又啜了一口茶,“你这是要具体说谁的坏话,还是只是一个总体评价?”
“我不相信你母亲或是哥哥曼多,即使他们是我的祖母和叔叔。我觉得他们是在引你入彀。”
“曼多对我一直很好。”
“……还有你叔叔宿慧,他似乎异常沉稳,但老是让我想到托尔金。他会不会已经设计好了一切,准备随时发难?”
“我想不会,”我说,“他从来就不是这种人。”
“哎呀,反正肯定有事,现在可是非常时刻。”
“不过,这种通俗心理学,你是从哪儿学来的?”
“我一直在研究影子地球上那些伟大的心理学家。这也是我了解人类必须做的尝试。就是在那时,我学了不少关于非理性的东西。”
“你怎么想起来学这个了?”
“实际上,这还得归功于我在那块宝石中见到的试炼阵高级版。里边有一些东西是我不能理解的。这让我想到了混沌理论,然后是门宁格以及其他所有关于意识表象的东西。”
“得出结论了吗?”
“我变得更聪明了。”
“我的意思是,关于试炼阵。”
“有。它要么拥有一种愤怒情绪,像活物一样,要么拥有智力,而且其中一些比另外一些更具愤怒色彩。不管是哪种,从实际角度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我还一直没机会检测一下自己设计出来的东西呢,不过根据你的自我认识,你是否可以说,自己也会堕入那样一种境地?”
“我?非理性?这想法我可从没有过。也没那个可能。”
我喝完茶,将双腿从床上放下来。
“太糟了,”我说,“我觉得正是它其中的一些因素,使我们成为了真正的人。当然,还包括自我认知。”
“真的?”
我站起身来,开始穿衣服。
“对,将其控制在我们体内,可是与智力和创造力有关哟。”
“那我得好好学学才行。”
“去吧,”我说着,套上了靴子,“如果有什么发现,可别忘了告诉我。”
我继续穿衣服,而他问道:“等到天色变蓝,你就要去和你哥哥曼多吃早饭?”
“是的。”我说。
“然后跟你母亲一起吃午饭?”
“没错。”
“再然后,你要参加先王的葬礼?”
“对。”
“那你需要我保护你吗?”
“阿鬼,我和亲戚们在一起很安全。尽管你并不相信他们。”
“你参加的上一个葬礼就被轰炸了。”
“没错。可那是卢克,他已发誓不干了。我会没事的。你要是想四处参观一下,就去吧。”
“那好吧,”他说,“我确实想。”
我起身穿过房间,站到了那条龙前。
“你能告诉我去洛格鲁斯怎么走吗?”阿鬼问。
“你在开玩笑?”
“不是,”他说道,“我已经看过了试炼阵,但还没看过洛格鲁斯呢。他们把它设在了哪儿?”
“我还以为你会长点记性呢。上次见到那东西,你可是把人家恼得够呛。”
“确实是那样。你觉得它会记仇不?”
“那是肯定的,不管怎么想,我都觉得它会。还是离它远点好。”
“可你刚刚还建议我去了解一下混沌,学习一下非理性。”
“但我也没建议你去送死啊。在你身上,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呢。”
“我也很看重我自己啦。不过你知道的,我也需要活命,就像有机生物一样。”
“我怀疑的是你的判断力。”
“你也了解我的本事的啦。”
“没错,你在调皮捣蛋方面确实有一手。”
“而且你还欠我一次深造呢。”
“让我想想。”
“那不过就是一个地方,我想我自己能找到。”
“好啊,那就去吧。”
“很难找吗?”
“你不是觉得自己是全能的上帝吗?忘了?”
“老爸,我觉得我真的需要见识一下它。”
“我现在没时间带你去那儿。”
“你把路指给我就行。隐藏行踪可是我的拿手好戏。”
“行,那好吧。宿慧就是洛格鲁斯的看守。它在一个洞穴之中,具体在哪儿我就不知道了。就我所知,唯一的一条路,就在这个地方。”
“哪儿?”
“好像是牵涉到诸如九道拐什么的。我会在你身上放一只眼睛,领你过去。”
“我拿不准你的咒语放在像我这样的东西身上管不管用。”
我将意念探进了戒指——请原谅,是斯拜卡——当中,在地图上用一系列黑色星号标出了他的必经之路,将它挂在我的洛格鲁斯视觉中,悬在他身前,说道:“你是我设计的,这条咒语也是。”
“唔,那是,”阿鬼回答道,“我突然觉得拥有了一些我没法接近的数据。”
“它会在你需要的时候显现出来。把自己变成一枚戒指,要跟我左手食指上这枚一样。我们一会儿就离开这个房间,然后穿过另外一些。快到合适路径时,我会示意你。朝那个方向走,你便会见到另外一些东西,引导你进入另外一个地方。在那附近,你会发现一些黑色星星,给你指出下一个方向。到了下一处,还会有星星给你指路。实际上,跟着它,你便会出现在设有洛格鲁斯的那个洞穴里。把自己完全隐起来,随时观察四周的情形。想回来时,原路返回即可。”
他将自己缩小,飞上了我的手指。
“晚点来找我,跟我说说你的经历。”
“我也正这么想呢,”他那细若蚊蝇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老人家最近有点偏执,我可不想让你胡思乱想。”
“继续保持。”我说。
我穿过房间,进入了那条龙。


我出现在一间小小的客厅中,其中一扇窗户送来外面的山峦,另外一扇则正对着一片沙漠。四下里没人,我走到一条长长的走廊上。没错,跟记忆中一模一样。
我继续向前走去,穿过另外一些房间,一直走到左侧一扇门前,推开它,发现了几把拖把、扫帚、刷子、几只水桶、一堆脏衣服和一个水池。没错,与记忆中完全一样。我指了指右手边的一排架子。
“找黑星。”我说。
“你没开玩笑?”一个细小的声音说道。
“自己去看吧。”
一圈亮光从我食指上飞出,快到那架子时叠起,变成了一条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细线。
“祝你好运。”我压低嗓音说了一句,然后转过身去。
关上房门,我不由得在想自己做得是否正确,不过,同时也安慰自己,他不过是去看一眼,肯定能顺利找到那地方的。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该来的终究要来。而且,对于他究竟会看到什么,我也有些好奇。
我转过身,沿着走廊回到了那间小小的客厅中。这也许是我独处的最后机会了,我决定好好利用一下。我在一摞垫子上面坐下,掏出我的主牌,快速翻出了那天在安珀匆忙绘就的卡洛儿的那张,盯着她的样子,直到纸牌变凉。
眼前的画面变成了三维形象,随后她溜了出去,出现了我自己的样子。一个明媚的午后,我走在安珀街上,牵着她的手,绕过一群商贩。然后,我们下了克威尔山峭壁,大海在我们面前泛着银光,海鸥飞扬。接着,回到了餐厅,桌子飞向了墙壁……
我用手覆住纸牌。她在睡觉,在做梦。奇怪,就这样进入了一个人的梦境。更怪的是,居然在其中发现了自己。当然,除非是意念接触时,我无意间缅怀起了过去……
生命中一个小小的谜团。没必要唤醒那可怜的姑娘,就为了问她的感觉。我想我可以问问卢克她到底怎么样了。于是,我翻找起他的主牌,随后又犹豫了起来。他一定很忙,毕竟他登基不过短短几天时间。更何况,我已经知道她正在休息。不过,当我把弄了一会儿卢克的纸牌,最终将它放到一边时,下面那一张露了出来。
灰色、银色和黑色……他的脸要沧桑一些,有点像是我这张脸的沧桑版。科温,我父亲,正在回望着我。我曾经多少次满头大汗地盯着这张脸,努力想要连接上他,直看得头痛欲裂但又无功而返?别人告诉我,这种情况便意味着他已经死了,要不就是他在屏蔽我的连接。随后,有个可笑的念头出现在我心间。我想起他的那些故事,尤其是他们曾试图通过主牌联系布兰德,但由于他被囚禁在一个遥远的所在,所以开始时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那一段。接着,我又想到他曾试图联系王庭,但由于距离实在太远没能成功那事。万一他并没有死,也并非有意屏蔽我,而是因为离我实在是太远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晚在影子中出来助我,并将我送往那个奇怪的影子之间的地方,随即开启我的种种历险的人,又是谁?而且,虽然我拿不准镜子走廊中的那个他是真是幻,但最近我确实发现了他在安珀城堡中出现的迹象。如果他真在这其中一个地方,那与我的距离就不会太远。也就是说,他在故意屏蔽我的连接,这样一来,即使再试也不会有什么用处。可万一这一切都有着别的解释呢……
那牌在我的触摸下似乎开始变凉。这究竟是我的幻觉,还是我的念念不忘有了回响?我集中意念,向前移动。它似乎变得更加冰凉了。
“爸?”我说,“科温?”
又凉了一些,指尖上传来了麻刺的感觉。似乎正是主牌开始连接上的征兆。或许,他距离这儿比安珀近得多,已经到了可以触及的范围之内……
“科温,”我重复道,“是我,梅林。喂。”
他的样子动了动,像是要走出来。随后,纸牌变得漆黑一片。
然而,冰冷并未退去,而且那种无声的连接之感也还在,宛如电话接通之后的一段长长停顿。
“爸?是你吗?”
纸牌的黑暗开始有了深邃的感觉。在其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梅林?”话语很微弱,但我敢肯定那就是他的声音,叫的是我的名字,“梅林?”
黑暗深处的动静,是真实的。有什么东西,向我冲了过来。
它从牌中直接扑到了我的脸上,拍打着黑色的翅膀,呱呱叫着,不是乌鸦,便是渡鸦,除了黑色,便是黑色。
“禁地!”它叫道,“禁地!回去!后退!”
它在我头畔扇动着双翼,我手中的纸牌,哗啦啦洒落了一地。
“走开!”它厉声尖叫着,绕着屋子盘旋,“禁地!”
它穿过屋门,我追了出去。不过,刚飞到我的视野之外,它就消失了。
“鸟儿!”我叫道,“回来!”
没有回答,拍打翅膀的声音也已不复存在。我看了看其他房间,同样没有那畜生的影子。
“鸟……”
“梅林!怎么了?”一个声音,从头顶高处传了下来。
我抬起头来,看到了宿慧,他正在一片颤动的光幕后面,沿着一架水晶楼梯走下来,身后是一片繁星如织的夜空。
“在找一只鸟。”我回答。
“哦,”他说着,来到楼梯底部,走出那面光幕,光幕抖了抖,连同那楼梯一起消失了,“什么样的鸟?”
“一只大黑鸟,”我说,“会说话的那种。”
他摇了摇头。
“我倒是可以召唤一只出来。”他说。
“这是一只特别的鸟。”我说。
“很遗憾你把它弄丢了。”
我们一起进了走廊,我左转,走回那间客厅。
“到处都是主牌啊。”我叔叔诧异道。
“我正尝试用其中一张,它突然变黑了,那只鸟飞了出来,叫着‘禁地!’,我就在那时把它们弄掉了。”
“看来你联系的是一个很爱开玩笑的人啊,”他说,“要不就是中了魔法。”
我们跪下身来,他帮我捡起了主牌。
“第二种更有可能,”我说,“是我父亲的牌。很早以前,我就一直在尝试联系他,这次是最近的一次。我实际上还听到了他的声音,在黑暗深处,在那只鸟打断我们之前。”
“听起来他被限制在了一个黑暗的地方,或许还有很强大的魔法看护。”
“肯定是这样!”我说着,整理了一下那摞主牌,将它们重新装起来。
在一个绝对漆黑的地方,一个人是没办法进行影子穿越的。这在阻止一个具有安珀血统的人逃脱方面,同刺瞎他的双目一样有效。这为我最近的种种遭遇增添了一份合理性。某个不想让科温碍事的人,将他关在了一个完全黑暗的地方。
“你见过我父亲吗?”我问。
“没有,”宿慧回答,“我只知道他曾拜访过王庭,时间很短,就在战争结束后。但我没那个福气,没见到他。”
“你有没有听说他在这儿做了什么?”
“我相信他应该参加了一次会谈,与萨沃和他的臣僚,还有兰登和其他安珀大臣,就和平协议进行谈判。事后,我知道他做自己的事去了,但没听说他究竟去了哪里。”
“在安珀我听了不少流言蜚语,”我说,“我怀疑……在战争末期,他杀了一名贵族,博瑞尔勋爵。博瑞尔的亲族会不会找他报仇?”
他咔嗒咔嗒咬了两次牙,抿起了双唇。
“亨德里克家族……”他沉吟道,“我想不会。你外婆便是亨德里克……”
“我知道,”我说,“可我跟他们实在是没打过什么交道。同赫格兰姆的一些分歧……”
“亨德里克道具有很强的军事色彩,”他接着说道,“能征善战,崇尚武力的那种,你知道的。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把战争中的仇恨带到和平年代来。”
回想父亲说过的那些事情,我说:“即使他们觉得对方的手段不那么光彩,也不会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说道,“对于具体的问题,很难猜测他们的态度。”
“亨德里克家族现在谁当家?”
“贝莉莎·米诺比女公爵。”
“那拉瑟斯公爵,她的丈夫……他怎么了?”
“在试炼阵倾覆之战时死了。我相信是朱利安王子杀了他。”
“博瑞尔是他们的儿子?”
“是的。”
“哎呀,那就是两条人命了。真没想到。”
“博瑞尔有两个同胞兄弟,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和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许多叔叔伯伯、姑姑婶婶。对,确实是一个大家族。而且在亨德里克,算得上巾帼不让须眉。”
“对,那是当然。不是有很多歌吗,比如‘娶妻莫娶亨德里克女’。可以查明科温在这儿时,和亨德里克有过什么争端吗?”
“虽然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总还是可以问问的。记忆单薄了,道路荒芜了。不大容易。”
他摇了摇头。
“还有多久才到天蓝时辰?”我问他。
“快了。”他说。
“那我最好还是出发前往曼多道吧。我答应跟我哥哥一起吃早餐的。”
“那咱们晚点再见,”他说,“实在不行,就等到葬礼上再说。”
“好,”我说,“我想我最好还是洗漱一下,换身衣服。”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召唤出了一盆水、一块香皂、一支牙刷和一把剃须刀。此外,还有一条灰色长裤、一双黑色靴子、一条腰带、一件紫色衬衫以及手套、墨色披风、剑、剑鞘。收拾利落过后,我穿过一片荒草丛生的空地,到了接待室,随后上了大路。四分之一英里的山路过后,一条深壑横在眼前。我略施手段,径直走了过去。然后,右拐上了曼多道,头顶一轮硕大的太阳,沿着一片碧蓝的沙滩走了一百多码。接着,再次右转,穿过记忆中的一道石砌拱门,很快便走到了一片汩汩涌动的熔岩地带,穿过一面墨玉般的石墙,出现在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洞穴中,再跨过一座小桥,穿过庭院一角,沿着边境走几步,便进了曼多道的接引区域。
只见我左手边的整面墙壁上面,缓缓地吐露着火光,而右侧是一条断头路,灯火映照下,露出了一片海沟一般的景色,当中,各种闪闪发光的东西正在相互追逐撕咬。曼多正以人形坐在正对面的一个书架前,穿黑白二色,双脚搭在一条黑色软凳之上,手中一册罗伯特·哈斯的《赞美》,正是我送给他的。
他微微一笑,抬起头来。
“‘死神之犬,亦惧我三分’,”他说,“妙哉。你这趟怎么样?”
“睡了一觉,终于,”我说,“你呢?”
一张无腿的小桌恰在这时飘了过来,他将那书放到上面,站起身来。虽然他看这书明显是做给我看的,但也丝毫不影响他在我心中的高大形象。他这人,向来是这样。
“非常好,谢谢你,”他回答道,“来,我来招待你。”
他拉着我的胳膊,引着我穿过了那面火墙。那墙一见我们靠近,便主动退了开去,脚步声响彻在黑暗之中,不过只是短短一瞬,因为一条小径马上探了过来,阳光穿过头顶的枝叶,洒下一地的碎金,远处,是一座绿白二色的观景台。我们拾级而上,没走几步,便见一张考究的桌子出现在眼前,上面,泛着霜花的饮料瓶和一篮篮温暖的面包触手可及。他示意我坐下,然后将手一挥,一壶咖啡凭空出现在我座旁。
“看来你记起了我的早餐偏好,”我说,“在地球影子的时候。谢谢你。”
他淡然一笑,点了点头,在我对面落座。不知名的鸟儿,在树上婉转吟唱。风鸣叶间,簌簌有声。
“你这几天在做什么?”我倒了杯咖啡,撕了块面包,问他。
“看风景。”他回答道。
“政治风景?”
“还是老样子,虽然最近在安珀的经历,让我学会了以更加开阔的视野看待局势。”
我点了点头。
“你和菲奥娜的那次调查?”
“那,也算,”他回答,“这些东西,正在一点点将局势推向非常时期。”
“我也注意到了。”
“看起来,试炼阵和洛格鲁斯之争,不仅仅是在天庭展开,凡尘俗世似乎也成了它们的战场呢。”
“这一点我也感觉到了。我就是其中的受害者。在早先的天庭部分,我就被卷了进去,而且没有记分牌。我被它们弄得团团转,最近发生的一切也都跟他们脱不了干系。直到现在,我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成了它们争斗的一部分。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如果有任何能让它们滚回去的法子,我会毫不犹豫地接受。”
“呵,”他说,“万一你的整个人生都是事先设计好的呢?”
“也好不到哪儿去,”我说,“我感觉跟现在差不多,也许会更糟。”
他做了一个手势,一盘令人称奇的煎蛋卷出现在我眼前,旋即,又是一碟炸薯条配菜,看起来像是青椒和洋葱。
“所有这一切,都只是一种假设,”我一边吃,一边问道,“不是吗?”
他吃了第一口,久久的停顿过后,这才说道:“我想不是。”
“我觉得两股力量,已经疯狂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了,”他继续说,“所以,快到水落石出的时候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
“缜密的考虑,”他说,“再辅以对假设的系统分析和测试。”
“花点时间给我上一课,跟我讲讲神学和人类政治学当中的科学方法论。”
“你之前已经提过这个要求了。”
“没错。接着说。”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萨沃刚好在这个当口驾崩,在许多事情都要结出丰硕的果实,在苦苦坚持了这么长时间之后?”
“他总有离去的时候,”我说,“而且最近的压力是太大了一点。”
“时机,”曼多说道,“战略性布局。时机。”
“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把你扶上混沌王位。”他回答。



一种兼具质性思考与量化分析的方法,用以探讨动态系统(如人口移动、化学反应、气象变化、社会行为等)中无法用单一的数据关系,必须用整体、连续的数据关系才能加以解释及预测的行为。
这里应该指的是“门宁格家族”,包括精神病学家卡尔·门宁格、威尔·门宁格在内的家族成员建立了门宁格基金会,为精神病学实践领域打开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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