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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悠悠转醒。
头痛欲裂,一嘴的尘埃。我四肢摊开,俯身扑在地上。回忆慢慢归拢,我睁开双眼。四下里依然是黑、白、灰三色。我吐了一口沙子,揉了揉眼睛,眨了眨。最近的种种,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坐起身来,我抱住自己的双膝。我似乎成了一条搁浅的鱼,所有常规迁移及交流手段都已被屏蔽。除了起身,找个方向,开始行走,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事可做。
一个寒噤袭来。那会将我带向哪儿?依然穿过更多一模一样——更多这种单调乏味的风景?
一声轻响,像是有人清了清喉咙。
我迅速起身,同时把四下里都查看了一遍。
“谁?”我询问道,已经放弃了发音。
它似乎又响了一声,近在咫尺。
“我有几句话要带给你。”这声音似乎就响在我的脑海中。
“什么?你在哪儿?有话要带给我?”我试着问道。
“实在是抱歉,”一个含混不清的声音说道,“可我在这方面确实还是新手。先还是一样样来吧,我还是在老地方,在你手腕上。洛格鲁斯爆炸开来时,意外地增强了我的能力,所以我才能给你带话。”
“弗拉吉亚?”
“对。我第一次受到加持,还是你带着我穿过洛格鲁斯的时候,它让我对危险更加敏感,身手更加灵活,临场应变能力也更加出色,还有了一点知觉。这次,洛格鲁斯直接给我增加了意念交流能力,并且将我的意识提高到了可以传递消息的地步。”
“为什么?”
“它很忙,只能在这儿待上一小会儿,而且这是让你知道出了什么事的唯一法子。”
“想不到洛格鲁斯也有意识。”
紧接着,似乎传来“哧”的一声轻笑。
“很难分得清它到底有没有智力,而且我猜它平时也实在是没太多话可说,”弗拉吉亚回答道,“它的能量,主要都是针对其他区域的。”
“哦,那它干吗还来这儿,而且还闪击了我?”
“不是故意的,那是增强我的功力时所产生的副作用。因为它知道我已经成为了唯一能向你传话的法子,而且这事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
“它为什么这么忙?”我问。
“是这个地方的特性,它处于影子之间,主要是针对试炼阵和洛格鲁斯的,它俩都很难靠近。”
“某种意义上的非军事区?”
“不是,和停战无关,只是因为它们不管是谁,想要在这个地方现身都异常困难,所以这地方才没什么变化。”
“这是一个它们所不能抵达的地方。”
“差不多吧。”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很有可能是因为还从没有人来过这儿。”
“那你带来的消息是什么?”
“首先,在这个地方你可千万不能再召唤洛格鲁斯了。这地方似乎存在着一种极度扭曲的灵媒,所以根本不能保证究竟会召唤出什么玩意儿来,对你会很危险。”
我搓了搓悸动的太阳穴。好歹,它将我的注意从酸痛的下巴上吸引了过来。
“好吧,”我同意道,“我得在这儿干什么?有什么提示吗?”
“有,这是一场测试。测试什么,我就说不上来了。”
“我有选择吗?”
“什么意思?”
“我可以拒绝参与吗?”
“我猜应该可以。但那样一来,我就不知道你怎样才能出去了。”
“这么说,只要我参加,最终还是会从这个地方出去的,对吧?”
“要是你还活着的话,是的。即便你没了,我想也应该是。”
“那我真的没有选择了。”
“会有的。”
“什么时候。”
“在路上。我也不知道在哪儿。”
“你为什么不把你得到的信息,全都向我复述一遍?”
“不行。我也不知道究竟都有些什么。只有时机到了,它才会显现出来。”
“这些会不会影响你的必杀技?”
“应该不会。”
“那还好点。很好。你知道我接下来该干什么吗?”
“知道。你应该爬你左边最高的那座山。”
“哪座?好吧,我猜应该是那座。”我下定决心。我将目光落在一块闪闪发光的白色石头上。那石头,犹如一颗拦腰折断的狼牙。
我开始朝着它走去,上了一道渐渐陡峭起来的山坡。黑色的太阳,高高地挂在灰蒙蒙的天空中。诡异的沉寂,一如既往。
“唔,等我们到了那个应该去的地方之后,你知道我们究竟会见到什么吗?”我试着用弗拉吉亚的方式说道。
“我敢肯定提示已经在那儿了,”她回答道,“但我相信只有到了相应的地点之后,它才会显现。”
“希望你是对的。”
“我也是。”
道路越来越陡。没有办法来衡量时间,但我似乎花了足足一个小时,才离开了山麓前的丘陵地带,开始爬那座白色的山。虽然不见任何脚印,也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但有几次,我确实遇到了几条像是天然形成的小径,像是岩层,直通那高高的灰白崖壁。那一轮黑日,渐渐到了中天,正向着山峰后面沉了下去。想必又是几个小时过去了。不能大声咒骂上几句,可真叫人不爽。
“我又怎么确定我们并未做错,或是走错地方?”我问。
“你的方向依然是对的。”弗拉吉亚回答。
“你不知道它究竟有多远吗?”
“不知道。不过,看到了我指定认识。”
“太阳很快就要滑落到这山后面去了。到时你也能认出来?”
“我相信太阳落下去以后,天反而会亮起来。这种底片一般的地方,确实有意思。不管怎样,总有地方是亮的,而另外一半则是暗的。”
“知道咱们究竟在干什么吗?”
“其中一件必须得去做的该死的事情,我想。”
“幻象,还是真有?”
“就我的理解,它们应该是二者兼而有之,虽然我觉得其中一个肯定会盖过另外一个。换句话说,你在影子中间所遭遇到的事情,会同时包含暗喻和象征两个部分,总之就是人们无意间在心底种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换句话说,你也不知道。”
“说不准,但我可是靠预感来讨生活的。”
我探起身,抓住一块岩石,将自己朝另外一条岩架拖了上去。沿着它走了一会儿之后,再次往上爬去。
太阳终于不见了,可丝毫不影响我看东西的能力。黑和白,不过是对调了一下方位而已。
我爬上一段五六米高的崖壁,终于看到上面凹进去一块,于是停了下来。崖壁正面,有一个洞口,通向山体后面。我犹豫了一下,因为它看起来很规整,不像是天然洞穴,倒像是有人精心将其开成了拱门的形状,足够一个人骑马进出。
“你知道吗?”弗拉吉亚一边说,一边在我手腕上抽动了一下,“这就是了。”
“什么?”我问。
“第一站,”她回答道,“你得在这儿停一停,办上一件小事,才能继续往前走。”
“什么事?”
“进去看一眼反而要容易得多。”
我翻过那道岩架,站起身来,走上前去。不知何处来的光,将阔大的洞口照得一清二楚。我在洞前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里边。
这洞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的小教堂,有一个小小的祭坛,一对蜡烛,跳跃着冠状的暗影。墙角处凿有石凳。除了我立脚处的一道门,一共还有五个门洞:三个在对面的洞壁之上,其中一个在我右边,另外一个则在左边。两堆战场装备堆在石室当中。看不出来这石洞究竟属于哪一个教别。
我走了进去。
“我应该在这儿干什么?”我问。
“你应该守上一夜,彻夜保护你的盔甲。”
“噢,拜托,”我说着,走上前去看了看那堆破烂,“这有什么意思?”
“给我的信息就是这样的。”
我捡起了一块精良的白色腹甲,要是真穿上这玩意儿,还不把我弄得跟加拉赫爵士一样啊。不过,这似乎倒是给我量身定做的一般。我摇了摇头,放下了那东西,走到另外一堆旁边,拾起了一只样式异常古怪的灰色金属手套,又赶忙扔下,开始在那堆东西当中乱翻了起来。全都大同小异。而且,也全都是我的尺寸。只是……
“怎么了,梅林?”
“白色那堆,”我说,“看起来很适合现在的我。另外一套盔甲,则有些王庭的风格,若是我变回在混沌时的身材,则正好合适。所以,这两套很有可能都是为我准备的,只是使用的环境不同。不过,我一次只能用一套。我该保护哪一套?”
“我觉得这正是这件事最为棘手的部分。我猜你应该作出选择。”
“这还用说!”我打了一个响指,但什么声音也没听到。我的反应可真够慢的,竟然还需要自己的一条绳子来解释!
我跪在了地上,将两套盔甲和武器全都扫到了一起,堆成了难看的一堆。
“如果我非得要守护它们,我说,那我就两套一起守。我不愿意选边站队。”
“我觉得事情应该不是那样子的。”弗拉吉亚回答。
我退后几步,看了看那堆东西。
“再跟我说说守夜这事,我需要做什么?”
“你应该坐上一整晚,守护它。”
“防什么?”
“防任何试图盗取它的人,我猜。秩序的力量……”
“或者混沌。”
“对,我明白你的意思。像这样乱七八糟堆成一堆,任何东西都有可能会过来抓上一块。”
我在靠墙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就在两道山门之间。爬了这么长时间,能够休息一下着实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不过,大脑却根本无法停歇。过了一会儿,“这事对我到底有何意义?”我问。
“你说什么?”
“假如我真在这儿坐上一整晚。兴许真有什么东西不请自来,假设我把它给打跑了,这堆东西依然还在,我也还在这儿。那又如何?我得到什么了?”
“然后你穿上你的盔甲,拿起你的武器,朝下一个目的地进发。”
我生生地压下了一个哈欠。
“你知道的,我真的不想要那堆东西。”我说道,“我不喜欢盔甲,而且我对自己现在手里的剑也很满意。”我伸手拍了拍剑柄。感觉有点怪,我又何尝不是一样?
“咱们干吗不把这堆东西完完整整地留在这儿,直接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不过,下一个地点在哪儿?”
“我也说不准。似乎只有到了合适的时间,洛格鲁斯才会将信息塞给我。在看到洞口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我伸了一个懒腰,抱起双臂,靠在墙上,伸直双腿,将脚踝叠在了一起。
“那我们就只能陷在这儿,等到什么事情发生或是你再次受到启发了?”
“没错。”
“等时间到了叫我。”我说着,闭上了眼睛。
手腕随即抽动了一下,有些疼。
“嘿!你不能那样!”弗拉吉亚说,“这件事的关键是你得坐上一晚上,守夜。”
“谁想出来的点子?脑子进水了。”我说,“我不愿意玩这种愚蠢的游戏。如果真有什么东西想要这堆东西,我会报上一个好价钱的。”
“如果你真想睡,那就去睡吧。可万一有什么东西过来,觉得应该先把你除掉才行呢?”
“首先,”我说,“我不相信会有什么东西对这堆中世纪垃圾感兴趣,更别说得之而后快了。还有就是,向我示警,可是你的职责。”
“那是,那是,长官。可这是一个古怪的地方。万一我的敏感程度被限制了呢?”
“你总算说到点子上了,”我说,“我觉得这只能靠你随机应变了。”
我打起了盹,做了一个梦。梦中,我正站在一个魔法圈内,各种各样的东西正在想方设法接近我。不过,只要它们一碰到那个圈,便会立刻变成单线条卡通形象,迅速消失。唯一的例外,便是安珀的科温,只见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摇了摇头。
“你迟早还是要走出来的。”他说。
“那就晚点再说。”我回答。
“而你所有的问题都依然还在,就在原地。”
我点了点头。
“可我好歹得到了休息。”我回答。
“那也算有得有失了。祝你好运。”
“谢谢。”
随即,梦境便零落成乱七八糟的画面。过了一会儿,我似乎记得自己又站到了圈外,正在想办法进去……
我说不准究竟是什么东西惊醒了我,肯定不是声音。突然间,我一惊,立刻跳了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一脸麻子的小矮人,正双手死死地捂住喉咙,扭曲着身子躺在那堆盔甲旁边,已经失去了动静。
“出什么事了?”我试着说道。
没有得到回答。
我走过去,跪在那个矮小而又魁梧的小家伙旁边。伸出手去,我想用指尖摸摸他的脖子上还有没有脉搏,但并未感觉到。然后,就在那一刻,我只觉得手腕一痒,弗拉吉亚时隐时现地回到了我的手腕上。
“那家伙是你解决的?”我问。
随即便传来了一阵轻柔的脉动。“就算是自杀,他们也不可能自己勒死自己。”她回答道。
“为什么不叫醒我?”
“你需要休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应付得来。只是我们之间的感应实在是太强了。对不起,吵醒你了。”
我伸了个懒腰。
“我睡了多久了?”
“据我判断,几个小时吧。”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说,那堆垃圾不值得为它拼命。”
“现在值了。”弗拉吉亚回答。
“没错。既然都已经有人为这玩意儿送命了,你得到下一步的指示了吗?”
“略微明了了一点,但没到可以行动的地步。得等到早上,我才能确定。”
“你得到的信息里面,有没有说这附近有没有吃的和喝的?”
“有。祭坛后面,应该有一罐水,还有一条面包。不过那是早上吃的。你一晚都应该禁食。”
“那得看我拿不拿这事当回事了。”我说着,转向了那祭坛。
我刚走了两步,世界便开始分崩离析。石室内的地面开始颤抖起来。自打进入这儿后,我第一次听到了声音。一阵低沉的咆哮及刺耳的摩擦声,从地下远远地传了上来。铺天盖地的色彩,涌向这个黑白世界,耀眼欲花。随即,颜色褪去,石室分成两半。入口处的白色,更加耀眼起来,我不得不抬起手,遮住双眼。白色之外,一片深不可测的黑暗,涌了出来,遮住了那面墙上的三个门洞。
“什么……东西?”我问。
“吓人的东西,”弗拉吉亚回答道,“远超我的评估能力。”
我伸手握住剑柄,同时准备好了依然携带在身上的魔法。还未来得及顾及其他,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存在感便充斥了整个地方,感觉是如此的强大,让我不由得怀疑此时再去拔剑或是释放咒语,还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通常情况下,到这时我都会召唤洛格鲁斯之兆,但此时这个选项已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我试着清了清喉咙,但依旧没能发出声。随即,那片亮光正中便传来了动静,慢慢聚合……
一头独角兽现出了身形,犹如布莱克诗中的老虎一般,燃烧着明亮的光芒,刺得我双目生疼,我赶忙转过了目光。
我将目光移向了那片深沉而又寒冷的黑暗,但那地方也容不得我的双眼稍作休息。黑暗之中,什么东西正在翻滚搅动,另外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刺耳的刮擦声,犹如钢铁在石头上擦过一般。随即,又是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咝咝巨响。大地再次颤抖了起来,弯曲的线条随即涌现出来。独角兽还未来得及将它那闪耀的轮廓蚀进那一片黑暗,我便认出来了,那是一条独眼巨蟒,身子的一部分,已经探进了教堂。我将目光移向了它们中间的一个点上,透过眼角的余光,去观察它们的动静。这样一来,果然比单独盯着其中一个要强得多。我感觉到它们的目光也双双落在了我身上。秩序独角兽和混沌之蟒!这可不是什么愉悦的感觉,我一步步向后退去,直到那祭坛,顶在了我的后背上。
它们一起朝着洞内轻轻探了几许,独角兽低下了头,将角笔直地指向了我。巨蟒的信子,朝我这边吞吐不停。
“唔,要是您二位想要这堆盔甲和装备,”我鼓起勇气说道,“我是绝对没有意见的……”
那巨蟒发出了咝咝怪叫,而独角兽则将一只蹄子提起来又落了下去,将教堂的岩石地面踏出了无数条裂缝,一条条犹如黑色的闪电一般,直奔我而来,在我脚边停住。
“别别别,”我赶忙说道,“这一提议绝对没有冒犯之意,二位阁下……”
“又说错话啦。”弗拉吉亚心惊胆战地打断了我。
“快告诉我该说什么。”我试着用意念说道。
“我不——噢!”
那独角兽人立而起,巨蟒也昂起了身子。我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转过了目光。它们的目光,竟带着灼人的能量。我颤抖起来,浑身的肌肉都开始疼了起来。
“建议你,”弗拉吉亚说道,“还是按照既定的游戏规则行事。”
我不知哪儿来的力量,竟抬起头来转向了它们,先是看向了巨蟒那边,随即又转向了独角兽。虽然我双眼当中溢满了泪水,刺痛无比,就像是正直视太阳一般,但我还是盯着那边不放。
“你们可以让我玩这场游戏,”我说,“但不能让我去作选择。我自己的意识,我自己做主。我会按照你们的要求,整晚守护着这堆盔甲。等到了早上,我会扔下它们直接上路,因为我是不会穿的。”
“没有它你可能会死的。”弗拉吉亚说道,像是在翻译。
我耸了耸肩。
“如果真要我选,那在你们俩之间,我绝不会厚此薄彼。”
一冷一热两股劲风,同时袭了过来,像是宇宙的一声叹息。
“你会选择的,”弗拉吉亚转述道,“不管你意识到与否。每个人都得选择。只是你的选择需要更加正式而已。”
“我为什么这么特殊?”我问。
又是那风。
“你身上兼具双方的遗产,结合起来便是非凡的能量。”
“我从没想过要与你们当中的任何人为敌。”我声明道。
“还不够好。”这便是回答。
“那现在就毁了我吧。”
“游戏已经开始了。”
“那咱们就继续吧。”我回答。
“我们对你的态度很不满意。”
“彼此彼此。”我答。
随之而来的霹雳,让我失去了知觉。我想,我唯一可以百分百肯定的,便是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个游戏恐怕很难轻易通关。
我醒来时,正趴在那堆护胫甲、胸甲、金属手套、头盔和其他相同用处的好东西上,所有的东西,不是有棱有角,就是凹凸不平,仿佛全都在跟我较劲。不过,我也仅仅感觉到了其中的一部分,因为身体上的许多重要地方,依然没有知觉。
“嗨,梅林。”
“弗拉吉亚,”我回答道,“我晕过去的时间长吗?”
“我不知道,我也刚刚醒来。”
“想不到一条绳子也能被打晕过去。”
“我也一样。我以前从没遇到过这种事。”
“那让我稍微更正一下我的问题:你对我们晕过去多长时间,有任何见解吗?”
“我觉得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让我看一眼门外,兴许可以更加准确一些。”
我挣扎着站起了身来,但却双腿一软,再次倒了下去,只好朝着洞口爬去。只见那一堆东西,似乎并没有缺少什么,地面确实裂了开来,洞后也着实躺着一个死去的小矮人。
我看了看外面,一片明亮的天空映入眼帘,上面点缀一些黑色的点。
“怎么样?”过了一会儿,我问道。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天应该很快就要亮了。黎明前总是最亮的,对吗?”
“差不多吧。”
血液恢复循环后,双腿立刻火烧火燎地痛了起来。我吃力地站起身来,靠在了洞壁上。
“有新指示吗?”
“还没。我觉得它们应该会伴随着黎明一起降临。”
我蹒跚着走到了最近的一条石凳前,瘫坐在上面。
“要是现在再有什么东西进来,我唯一能用来同它对抗的,就只剩下几条老掉牙的咒语了。睡在一堆盔甲上,都快把我扭成麻花了,比穿上它们强不到哪儿去。”
“把我投向敌人,好歹可以帮你争取点时间。”
“多谢。”
“你能记得多久前的事?”
“我猜,应该是孩提时代。怎么了?”
“我能记起我第一次被强化的时候,在洛格鲁斯当中。但在来这儿之前,一切都像是梦境。我过去一直有点全凭直觉行事。”
“许多人都是那样。”
“真的?我还是第一次能够这样想问题,或是交流。”
“那倒是。”
“你觉得它能持续下去么?”
“什么意思?”
“会不会只是一种临时状态?会不会我只是增强了来应付现在这个地方的特殊状况的?”
“我也不知道,弗拉吉亚,”我揉着自己的左小腿肚子,回答道,“我猜应该有这种可能。你是不是喜欢上这种状态了。”
“是的。我真的好傻。我怎么能在一件原本不属于我的东西上患得患失呢?”
“好问题,而且我也不知道答案。兴许你实际上已经达到这样一种状态了。”
“我觉得应该不是。我也说不准。”
“你害怕自己再次退化回去,对吗?那这样吧,等到咱们找到出去的路之后,你留下来。”
“我不能那样做。”
“为什么不能?你用起来确实很顺手,但我也能照顾自己。现在既然你已经有情感了,那就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可我是一个怪物。”
“我们谁不是?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能理解,我觉得没问题。”
她跳动了一下,随即没再说话。
我真希望自己有胆子去喝那水。
我在那儿坐了约摸大半个小时,将最近发生的种种都梳理了一遍,找寻着其中的蛛丝马迹。
“我好像能够听到一点你在想什么,”弗拉吉亚突然说道,“而且在其中一件事上,我还能告诉你一些东西。”
“噢?快说。”
“那个把你带到这儿来的……”
“看起来像是我父亲的那玩意儿?”
“是。”
“他是什么东西?”
“他和你前两个客人不一样。他是人类。它们不是。”
“你的意思是他实际上有可能就是科温?”
“我从没见过他,所以说不准。不过,他并不是它们那种结构。”
“你知道它们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它们身上有一点非常古怪,而且也没太弄明白。”
我弯下腰去,揉了揉太阳穴,深深吸了几口气。喉咙像是要冒出火来,肌肉酸疼得要命。
“接着说,我在听呢。”
“我也不知道具体该如何解释,”弗拉吉亚说,“但在我获得情感前,你曾无意间将我戴在手腕上,去走了试炼阵。”
“我想起来了。事后我留了好长时间的疤,都是你给闹的。”
“混沌里边的东西和秩序当中的东西,融合得不是太好。但我活下来了。而且那段经历被记录在了我的身体里。来山洞中拜访你的那个托尔金和奥伯龙……”
“哦?”
“它们人类的外表下面,是几何形结构,里边有能量在跳动。”
“听起来有点像是电脑做出来的动画。”
“兴许是有点像。我说不好。”
“那我父亲跟它们不一样?”
“不一样。不过,我要说的并不是这个。我认出了那些能量的源头。”
我心里突然一惊。
“你说什么?”
“那些螺旋——支撑着它们的那些几何结构——很像是安珀试炼阵中的某些区域。”
“你肯定是搞错了。”
“没有。我在感觉方面有所欠缺,但记性很好。那两个人都是由试炼阵的几个部分扭曲而成的三维人像。”
“试炼阵为什么要弄出这种幻象来糊弄我?”
“我只是一件卑微的杀人辅助工具。推理不是我的强项。”
“如果独角兽和巨蟒在这件事中也有一份,那我猜试炼阵可能也脱不了干系。”
“但我们知道,洛格鲁斯肯定是有关系的。”
“而且我觉得卡洛儿闯关那天,试炼阵似乎确实生出了感情。如果真是这样,再加上它创造这些东西的能力,难不成这儿就是它想带我来的地方,还是科温将我送到了另外一个什么地方?还有,试炼阵到底有什么意图?我父亲又想要我做什么?”
“我真羡慕你耸肩的本事,”弗拉吉亚回答道,“这些难道就是所谓的修辞?”
“我想应该就是。”
“信息似乎开始传达了,所以我估计夜晚应该正在结束。”
我立刻跳了起来。
“这是不是说我可以吃——和喝了?”我问。
“我想是的。”
我迫不及待地行动了起来。
“虽然我还不熟悉这些事情,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就那样撑着神坛跳过去,会不会有些不大尊敬?”弗拉吉亚评价道。
我从当中闯过去时,黑色的火苗跳动了起来。
“去他娘的,我甚至连这神坛是祭谁的都不知道,”我回答道,“而且我一直觉得,不管什么东西,一旦需要特别强调身份,那就没什么值得尊敬的了。”
我抓起那罐水,灌了一大口,地面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说的兴许也有些道理。”我被呛了一口,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我赶忙抱起罐子和那条面包,绕过神坛,越过那早已僵硬多时的小矮人,冲到了靠墙的石凳前。坐下身来,我开始好整以暇地继续吃了起来。
“接下来又是什么?”我问,“你说信息又再次涌过来了。”
“你已成功守了一夜。”她说,“现在必须从你守护的这堆盔甲和武器当中选出你所需要的来,然后穿过这面墙上的其中一道门。”
“哪一道?”
“一道混沌之门,一道秩序之门,第三道我就不认得了。”
“唔,都已经说出来了,还怎么选?”
“我觉得除了其中一道,其他的应该都走不通。”
“那实际上并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吗?”
“我相信选门这件事,其实在选装备这个环节就已经决定了。”
我吃完面包,用剩余的水将它灌了下去,随即站起身来。
“好吧,”我说,“让咱们来见识一下如果本人不作任何选择的话,它们到底会干什么。这个小矮人真是太倒霉了。”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作什么样的选择。”
“也只能这么说了。”
我走向了右手边的那道门,因为它离我最近。里边连着一条明亮的过道,越是往后,光线越强,只是几步开外,便已看不清它究竟通向何方。我继续向前走着。该死,差点把我鼻梁撞断。我就像是硬生生撞在了一面玻璃墙上一般。不过,也只是猜测,在这样的光亮当中行走,我也说不准自己到底碰到了什么。
“实际上,你越来越玩世不恭了,”弗拉吉亚评价道,“我突然想到了这一点。”
“好样的。”
我愈发小心翼翼地走进了中间那一道,只见里边一片灰白而且似乎也连着一条颇长的过道。虽然里面除了墙壁、顶棚和地面,再无其他,但同第一条比起来,还是能稍微看得远一些。我伸出了一只手去,发现前面并没有被阻断。
“似乎是这道了。”弗拉吉亚评价道。
“兴许吧。”
我转向右手边那道门,里边黑魆魆一片,犹如被装在上帝的口袋中一般。不过,当我再次伸出手去探时,里边同样畅通无阻。
“嗯,看起来我似乎确实有得选。”
“奇怪。我没得到任何同眼前情形相关的指示。”
我转回到了中间那一道,向前迈了一步。身后传来了声响,我转过头去。只见那个小矮人已经坐了起来,正捂着身体两侧,哈哈大笑着。我试图转过身去,但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一般。突然间,眼前的场景开始急速缩小,就像是我正在飞速向后退去一般。
“我还以为那小不点已经死了呢。”我说。
“我也一样。他装得可真像。”
我转过头来,面向了前方。并没有前进的感觉,兴许是那圣堂正在退去,而我则在原地没动。
我向前迈了一步,随即又迈了一步。双脚落地之后,不闻任何声响。我走了起来。数步过后,我伸出左手,探了探左侧的墙壁,什么东西也没有。我再次试了试右边,还是什么也没有。我朝着右侧迈了一步,再次伸手去探。没有。我似乎依然处在两侧那影影绰绰的墙壁的正中间。有东西轰隆隆咆哮了起来,我没理会,依然大步向前走去。
“怎么了,默尔?”
“你有没有感觉到我们左右两侧的墙壁?”我问。
“没有。”弗拉吉亚回答。
“知道咱们这是在哪儿吗?”
“正走在影子之间。”
“去哪儿?”
“不知道。不过,跟随的是混沌之路。”
“什么?你怎么知道的?我还以为咱们得选上一两件属于混沌的东西,才能进得来呢。”
说到这儿,我飞快地看了自己身上一眼,发现一把匕首正插在我右脚的靴筒中,即便在如此昏暗的光线之下,我依然能够认出它那熟悉的工艺。
“咱们好歹还是带了一件,”我说,“现在我知道那个小矮人为什么要笑了,咱们路过时,他把这个插在了我身上。”
“可你依然还有选择。这一道或是黑魆魆的那一道都没错。”
“那你为什么要选这个?”
“这边的光线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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