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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杜松城:死人财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谢德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他必须去哪里搞点钱才行。克拉格已经把话放出去了,准备杀鸡骇猴以儆效尤。
他自然知道里面的门道。克拉格是想恐吓他,逼他签字卖掉铁百合。这个地方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比他欠的账可多多了。克拉格转手就能赚好几倍,或者改成窑子。到时候谢德和他的母亲会被赶到大街上,死在呼啸的寒风中。
杀人越货,克拉格是这样跟他说的。谢德倒也不是没考虑过。为了保全铁百合,不让母亲流落大街,他做什么都愿意。
如果能有几个像样的客人上门就好了!可是来店里的客人都是些骗吃骗喝的主儿。他需要几个住店的常客。可要是不把店子修缮一番,压根儿就不会有客人。他手里没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亚萨踉踉跄跄地从门里进来了,吓得面如死灰,匆匆来到柜台。“找到柴火了吗?”谢德问。
小个子摇摇头,将两枚铜板扔过柜台,“给我杯酒。”
他将铜板放在钱罐里。谁也不会打听钱是哪儿来的,也没人记得这档子事儿。他倒了满满一杯酒。亚萨伸手就想拿走酒杯。
“别忙,”谢德说,“跟我说说吧。”
“别这样,谢德,我给过钱的。”
“这我知道,只要你告诉我为什么站都站不稳,我就让你喝酒。”
“渡鸦去哪儿了?”
“楼上睡觉。”渡鸦昨天一整晚都在外面。
亚萨又晃荡起来,“把酒给我,谢德。”
“告诉我。”
“好吧。克拉格和红毛抓了我。他们向我打听渡鸦的事儿。”
现在谢德知道亚萨的钱是怎么来的了。他想出卖渡鸦。
“还有呢?”
“他们只是想了解一下这个人。”
“他们到底想知道什么?”
“问他出去过没有”
“为什么问这个?”
亚萨支支吾吾。谢德将杯子推开。“好吧。他们派去监视他的两个人都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克拉格气坏了。”谢德让他喝了酒。他一口气就把酒喝光了。
谢德望着楼梯,打了个寒战。也许他小瞧了渡鸦。“克拉格是怎么说我的。”
“那你得再给我喝一杯,谢德。”
“要不要给你换杯大的啊?”
“我再也不需要你了,谢德。我找了个好主顾,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去克拉格那里睡觉。”
谢德嘟囔着,一脸苦相。“你赢了。”他说着又倒了杯酒。
“他想让你破产,谢德。不惜一切代价。他认定你跟渡鸦是一伙的。”亚萨坏笑着说,“他就是还没弄明白你哪来的胆子反抗他。”
“我没有。亚萨,你也知道我跟渡鸦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亚萨很是享受这样的时刻。“我也是这么跟克拉格说的,谢德,但他不想听。”
“喝完酒就给我滚吧,亚萨。”
“谢德?”亚萨像平日里一样带着哭腔说。
“你没听错。出去,滚到你的新朋友那里去。看看他们会留你多久。”
“谢德!……”
“亚萨,到时候他们准会把你扔到大街上,跟我和我妈做个伴,你这个饭桶,吸血鬼。”
亚萨喝完酒,便识趣地走了,肩膀差点缩在脖子里。他在仔细琢磨谢德的话,他跟克拉格的关系岌岌可危,随时可能一拍两散。
谢德之前想提醒渡鸦来着,但渡鸦把他的话当成了耳边风。谢德一边擦着杯子,一边看着渡鸦跟宝贝儿在没有半点声响的大厅里用手势比画着什么,心里盘算着怎么在上城发点财。通常情况下,他大清早就会盯着宝贝儿,想方设法跟她套近乎。但一想到将来可能流落街头,也没有了平日里的色心。
一声像割断喉管的猪发出的嚎叫声从楼上传来。“妈!”谢德一步两个台阶上了楼梯。
他母亲站在大卧房的门口,气喘吁吁。“妈?怎么啦?”
“里面有个死人。”
谢德心头一凛,推门进了房间。一个老头躺在右边铺位的下面。
昨晚留宿的一共有四位客人。每个人六个铜板。这间由二十块板子围成的房间六英尺高、六英尺宽、十二英尺长。客满的时候,谢德会在中间挂个吊床,收两个铜板。谢德摸了摸那个老头,身上都凉了,准是死了好几个钟头了。
“这人是谁啊?”老琼问。
“我也不晓得。”谢德摸了摸他破破烂烂的衣服,里面有四个铜板和一个铁环。“妈的!”他无法承受这样的结果。要是看墓人什么也没找到,肯定会怀疑的。“我们可真够倒霉的。这是今年死的第四个人了。”
“儿子,这些都是客人。他们的一只脚都踏进墓窟了。”
谢德恨恨地说:“我还是去找看墓人吧。”
这时一个声音说:“既然他都等了这么久了,不妨让他多等会儿。”
谢德转过身去。渡鸦和宝贝儿站在他母亲后面。
“什么?”
“他也许能解决你的问题。”渡鸦说。宝贝儿立即飞快地打起了手势,速度太快,谢德一个都看不懂。不过他明显在警告渡鸦不要做什么事情。不过渡鸦并没有理会她。
老琼生气地说:“谢德!”声音明显透着警告的意味。
“别担心,妈,我有分寸的,去忙你的吧。”琼的眼睛虽然瞎了,但她只要身体允许,就会帮忙倒泔水,或者干用人的活儿,比如趁客人还没睡觉的时候收拾床铺、捉跳蚤和虱子什么的。要是下不了床,谢德还会把他的表哥威利叫来,那家伙跟亚萨一样是个懒骨头,家里有老婆和一大群孩子。谢德找他干活主要是可怜他的老婆。
他朝楼下走去。渡鸦跟在后头,仍在跟宝贝儿争论着什么,谢德忍不住在想,不知道渡鸦跟宝贝儿是不是有一腿。要是一厢情愿就没意思了。
一个身上仅有四个铜板的死人怎么就能让他摆脱克拉格?答案显然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方法一准不行。
渡鸦坐在平常落座的凳子上,摊开一手掌铜板。“上酒。也请你喝一杯吧。”
谢德抓起铜板,放进钱罐里。里面也没几个铜板。他根本没花钱。现在,他的命运早已注定。就算奇迹般地还清所欠克拉格的钱,他也逃脱不了这个命运。
他将杯子放在渡鸦面前,自己也坐在凳子上,他从没感到这么老过,真是身心俱疲。
“说说吧。
“那个老头的事儿。他是谁,家里都有哪些人?”
谢德耸耸肩,“就是来这里避寒的人。巴斯金区净是些这样的人。”
“那就行了。”
渡鸦说话的语气让谢德不寒而栗,“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也不知道。问题是一具尸体顶什么用,就连看墓人也只会把它们扔进墓窟里。”
“假如有个买主呢?”
“我倒也想过。”
“然后呢?”
“要我干什么?”谢德的声音细不可闻。他想象不出还有比这更恶心的罪行。这个城市最卑微的尸体也比活人更受人尊敬。尸体是圣物。围场是杜松城的中心。
“小事。等到半夜时分,你把尸体搬到后门就行了。能做到吗?”
谢德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很好。把酒喝了。”
谢德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酒,跟着又喝了一杯,然后卖力地擦拭着瓷器。这简直就是个噩梦。总会有梦醒的一天。
尸体看起来轻飘飘的,但谢德把它搬下楼却费了不少功夫,他喝了不少酒,走过阴暗的大厅时格外小心,步伐倒也轻松了不少。人们聚集在壁炉旁,最后一块煤的暗红色光照在他们的脸上,一个个看起来如同恶魔一般。
谢德进入厨房时,尸体的一只脚把一个罐子撞翻了。他一下僵住了。幸好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他的心跳声逐渐平缓了下来。谢德不停地提醒自己,他只有这样做,母亲才不会在大冬天的时候冻死在大街上。
他用膝盖顶开门,门却立即反弹回来。一个人影压低嗓门喊道;“快点。”那人一把抓住老人的脚,帮助谢德把尸体抬到了骡车里。
谢德惊魂未定,气喘吁吁,用沙哑的声音说:“现在怎么办?”
“你去睡吧。早上就能分到钱了。”
谢德松了口气,差点没哭出来。“多少?”他倒吸了一口气。
“三分之一。”
“只有三分之一吗?”
“所有的风险都是我一个人扛。你现在已经安全了。”
“好吧,那到底有多少?”
“行情随时都会变化。”渡鸦转过身去。谢德关上了门,闭着眼睛靠在门上。他到底做了什么?
他把火弄旺,就去睡觉了,他躺在床上听着母亲的鼾声。她能猜出来吗?也许她并不知道吧。看墓人通常大半夜才会来。他可以告诉母亲人来的时候她睡过去了。
可他自己总也睡不着。谁知道尸体的事儿呢?要是消息泄露出去,肯定会有人怀疑?即使最不该怀疑的人都脱不了干系。
要是渡鸦被抓了怎么办?审判官会让他开口吗?阉牛可是一个能让石头开口的主儿。
他整个早上都在观察母亲,母亲除了习惯性地自言自语外没跟任何人说话。
中午刚过,渡鸦便出现了。“谢德,来碗茶,再来碗粥。”他付钱的时候甩过柜台的却不是铜板。
谢德的眼睛差点没鼓出来。他面前摆着十枚银币?一个死人居然能赚十枚银币?而且还只是三分之一的赚头?渡鸦以前就应该干过这事?他肯定很有钱。谢德的手心都湿了。想到可能犯下的罪行后,他的脑子乱了。
“谢德?”他将茶和粥端过去的时候渡鸦轻声喊道。
“别想了。”
“什么?”
“我叫你别想了。否则到时候躺在骡车里的人可能就是你。”
宝贝儿在厨房门口愠怒地看着他俩。有那么一瞬间,渡鸦似乎很尴尬。
谢德进入旅馆时,克拉格正在训话。从外面看,这个地方就跟铁百合一样寒酸。他没有理会亚萨,而是怯生生地去找伯爵。伯爵不会拿他寻开心。“伯爵,我有事儿找克拉格。”伯爵睁开一双褐色的大牛眼。
“有事儿?”
“我给他带了些钱来。先支付一部分。”伯爵一下站直了。“好吧,在这儿等着吧。”
他说完便走了。
亚萨悄悄地贴了过来。“你的钱是从哪里搞来的?”
“你的钱又是哪儿来的?”
亚萨没有回答。
“我可不是跟你套近乎。管好自己的事儿,离我远点。”
“谢德。我以为咱俩是朋友呢。”
“我也想跟你做朋友,亚萨。因为我你才没睡大马路的。可你这么快就跟克拉格勾搭上了……”
一道影子掠过亚萨的脸庞。“对不起,谢德。你了解我的。我的脑子转不过弯来,会做蠢事。”
谢德鼻子一哼。亚萨算是看出来了:一旦克拉格和渡鸦谈妥了,肯定会一脚把他踹开。
谢德很想把渡鸦卖了。那家伙肯定藏了不少钱。但他担心的事情可远不止这些,而且这个客人他可得罪不起。
亚萨说:“我找了个办法,可以从围场搞来柴火。”他的脸上满是哀求的神色。“大部分松枝都可以做柴火。”
“围场?”
“又不犯法,谢德,还能帮忙清理围场。”
谢德阴沉着脸,一脸正气地看着他……
“谢德,比起搜死人的身……还没那么重的罪呢……”
谢德忍住没有发火。他希望敌人的阵营里能有个卧底。“柴火跟钱一样是硬通货,亚萨。别人是不会问来由的。”
亚萨讨好地笑了笑,“谢谢。”
伯爵喊了一声:“谢德。”
谢德穿过房间的时候,身子有些哆嗦。克拉格的手下坏笑着。
这么做其实并不管用。克拉格不会搭理他的,还会把他的钱扔了。
“伯爵说你想还一部分钱。”克拉格说。
整个宅子跟峡谷一样高,而克拉格的密室则躲在这所房子的缝隙里。谢德有些不知所措。
“别傻站在那里看了,谈正事吧。你最好不要丢给我一堆铜板,然后再求我宽恕几日。找到门路了?你来还账?别开玩笑了。”
“没开玩笑,克拉格先生。真的。我能还一半。”
克拉格眉毛一挑,“有意思。”谢德将九枚银币放在他面前。“真有意思。”他的目光像是要刺穿谢德。
谢德结结巴巴地说:“这还不止一半呢,利息都算上了。既然我还了这么多,我希望你能稍微延长点……”
“闭嘴。”谢德立马不说话了。“你觉得我会这么健忘吗?”
“这不是我的错,克拉格先生。并不是我示意他这么做的……你不知道渡鸦是什么样的人。”
“闭嘴。”克拉格盯着银币说,“这种事情倒也并非不能谈。我知道不是你在捣鬼,谅你也没这个胆子。”
谢德盯着地板,怕得要命。“好了,谢德。你是我的老主顾了。那就按以前的规矩来。”他盯着钱说,“延后三周怎么样?”
“谢谢,克拉格先生。真的,你不知道这事对我有多重要……”
“闭嘴。我当然知道。出去吧。先把下一笔款凑齐。这是最后一次我网开一面了。”
“好的,先生。”谢德往后退去。伯爵打开门。
“谢德!到时候我可能找你帮忙,你可不能打马虎眼,懂了吗?”
“好的,先生。”
“行,那去吧。”
谢德走了,却轻松不起来,反而觉得格外沉重。克拉格是想利用他对付渡鸦。回家的途中,他差点哭了。永远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了,他被困在陷阱中再也出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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