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高等法官
因此，文字。现在为何使用文字?我为何而写?
纱蓝快步走入她和雅多林共享的房间，把刚刚有关十六的古怪经验抛诸脑后。没必要思考……另外那个灵。谜族灵亡眼。专注，不要又让灿军光主溜出来了。
图样的影子笼罩她，他喀地关上门。「妳现在不是应该去见雅多林吗?」
「对。」纱蓝跪在床边，拖出她的行李箱。「因此这是跟墨瑞兹连络的最佳时机，不用冒着雅多林走进来被他撞见的风险。」
「他会纳闷妳上哪去了。」
「我晚一点再蒙混过去就好。」纱蓝打开箱子朝内看。
「围纱?」图样走过来。
「不，我是纱蓝。」
「妳是吗?感觉不对，纱蓝。嗯。妳必须听我说。我确实用过方块。我复制了妳箱子的钥匙。智臣帮我的。」
「不重要。」纱蓝说。「结束了，过去了，我不在乎。我们继续前进──」
图样握住她的双手，跪在她身旁。她曾经觉得他的图样是如此陌生，现在却感觉熟悉。彷佛注视其中变幻不休的线条，她就能看见世界运作的秘密，或许甚至还有她自己运作的秘密。
「求求妳，」图样说。「让我告诉妳。我们不必谈妳的过去。我试图逼妳是错的。对，我确实拿了方块，不过是跟智臣交谈。他也有一个一样的方块，纱蓝!是他告诉我的。
「我太担心妳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我去找他，而他说要是我担心，我们可以透过方块交谈。嗯……谈谈妳身上发生的事。他说我很好笑!不过，我最后一次跟他谈话时，他警告我。鬼血在监视他。我告诉他的事都会被别人听见，墨瑞兹因此才会知道那些事。」
「你跟智臣谈话，」纱蓝低语。「然后被间谍偷听?那……那就代表……」
「妳的朋友都不是叛徒，」图样说。「除了我之外!不过只有一点点!我很抱歉。」
没有间谍。而图样……
又是谎言吗?她是否太深陷其中，因此无法看清真相?她紧握他那双手指太长的手。她真的好想再次信任。
妳的信任是致命的，纱蓝，她心中黑暗的那个部分想着，那个她称为无形的部分。只不过它并非无形。她知道它到底是什么。
她暂时退开──放开围纱和灿军光主。围纱立即掌控，并吐出一大口气，一只手捧着头。「飓风啊，」她低语。「那可真是……诡异的体验。」
「我把事情弄得更糟了。」图样说。「我太蠢了。」
「你试着帮忙，」围纱说。「但你应该来找我。顺带一提，我是围纱。我可以帮你的。」
图样轻轻哼着。围纱有种感觉，他似乎并不完全信任她。好吧，她也不确定能否完全相信她的心智，对，没错。
「你刚刚说这件事之中还有好多得思考。」围纱说。「就目前而言，请不要再隐瞒我们任何事，好吗?」
图样的图样缓下来，然后又加速，他点头。
「很好。」围纱深吸一口气。好啦，结束了。
是谁杀死雅莱?纱蓝在她们体内问。
围纱迟疑了。
或许移动方块的从头到尾就是图样，纱蓝说，墨瑞兹也是因此才知道我们种下那颗有关灵被腐化的种子，但还是有人杀死雅莱。是谁?
飓风的，这团混乱还没完呢。差远了。不过围纱需要时间消化。因此她姑且先把其他事都推到一旁，拿起通讯方块。她念出咒语：「把墨瑞兹送来给我，方块，并把我的声音传送给他。」
这次花的时间比较长，但她不知道跟其他次有什么不同。她在那里坐了大约十分钟，才终于听见墨瑞兹的声音。
「我相信妳应该只有好消息要回报吧，小小刀。」他的声音说。
「是坏消息──你无论如何都只能听了。我是围纱，图样也在。我们删去了永恒至美最后一个人类的嫌疑。雷斯塔瑞要不学会了能逃出我法眼的伪装，要不就是不在这里。」
「妳有多确定?」墨瑞兹冷静如常。她没见过他因为坏消息而心烦意乱。
「看情况。如我刚刚所说，他有可能伪装起来了，也有可能是你的情报出错。」
「确实有可能。」墨瑞兹承认。「跨界域的通讯颇为困难，讯息流动得很慢。妳有没有询问过最近是否有人类离开要塞?」
「他们声称最后一次有人类离开是五个月前的事，但那是亚夙儿，不是雷斯塔瑞。我认识她。我向好几个荣耀灵描述过我们的猎物，但他们都表示我说得太模糊，很多人类看起来都符合我的描述。我倾向认为他们没说谎。我最近几天打算拦截的人名叫十六，而他们完全没提及他是雪诺瓦人。」
「麻烦。」墨瑞兹说。
「你给我的答案向来模糊。」围纱说。「我就明确地问了：雷斯塔瑞有没有可能变成织光师了?相较于多数灿军，谜族灵对缔结有不同要求。」
「我高度质疑雷斯塔瑞会加入任何一个灿军军团，这有违他的天性。然而我想我们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寰宇中有些织光术的变种并不需要灵──再加上有荣刃存在，而且近来就连我们的探子也难以追踪。」
「除了摩亚许拿的那把之外，我以为其他荣刃都在雪诺瓦。」
「确实是。」墨瑞兹说得简单、直接，暗示她不可能打探出有关这主题的任何其他消息。除非她完成这项任务。在那之后，他承诺过会回答她所有问题。
「妳应该准备一些飓光。」墨瑞兹建议。「如果妳还没找到雷斯塔瑞，他有可能已经知道妳的存在──可能会有些危险。除非被逼到角落，他不是那种会战斗的人。不过一旦受到压迫，这颗星球上找不出几个跟他一样危险的人物。」
「很好，太棒了。」围纱说。「很高兴得知我接下来必须睁着一只眼睡觉了。你早该提醒我的。」
「考虑妳的偏执，妳的作法会有什么不同吗?」墨瑞兹听起来像是觉得好笑。
「飓光那部分，你或许是对的。」围纱说。「荣耀灵确实储存了一些，他们让我们用来治疗雅多林。我不禁纳闷，他们从哪弄来那些完美的宝石，才能那么长时间保存飓光。」
「他们有数千年的时间能够搜集，小小刀。而且他们热爱宝石，或许跟我们欣赏刀剑是相同道理。灿军的时代里，有些人甚至相信十晨石的传说，耗费毕生精力找寻它。妳要怎么从荣耀灵那儿取得飓光?」
「我会开始构思计划。」
「很好。那妳的……稳定性如何，小小刀?」
她想起纱蓝取得主控、以某种方法把围纱和灿军光主关起来。「还有进步空间。」她坦承。
「一旦妳得到答案，它们便能帮助妳获得自由。」墨瑞兹说。
「或许吧，」围纱说。「也或许你会对我已经知道了哪些事而大吃一惊。」问题并不在于得到答案，而是保持镇定接受那些答案。
好了，她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确认图样所说的话?有关智臣，以及鬼血在监视他的那些?她考虑片刻，最后决定什么也别说。她不想对墨瑞兹透露太多。
她的沉思被叫喊声打断。身处荣耀灵的领域，叫喊并不常见。
「我必须走了。」她对墨瑞兹说。「出事了。」
❖
荣耀灵有诸多理由拖延雅多林的审判。最首要也最明显的借口是他们必须等「高等法官」，一个外出巡逻的灵。根据他们所说，雅多林几周来都假定这个灵就是飓父。然而他前几天提起这件事，荣耀灵却哈哈大笑。
因此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这个高等法官是谁或是什么，他们给他的答案也都很怪。高等法官是某种灵，这部分似乎毫无疑问。但不是荣耀灵。法官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灵。
无论如何，等待高等法官回来的过程，给了荣耀灵时间准备文件、纪录以及证词。然而就算万事俱备，他们还是不容许审判开始进行。因为雅多林是个白痴──他们是这么解释的。
好吧，他们实际上并没有确切那么说，但他还是忍不住怀疑他们心里就是那么想。对于他们心目中合宜的审判程序是什么样貌，他确实无知得悲哀。因此才会有今天这场会面──每两天他会有一场讲习。荣耀灵很明确表示：尽管他的提议是以那种方式措词，他们仍然认定他是叛徒兼凶手。虽然完全违背他的用意，他们还是会透过这场审判把远古灿军的罪钉在他身上。而在那之前，他们希望他了解恰当的审判程序。真是诡异的生物啊。
他轻手轻脚穿过图书馆。这是一栋长形的单层建筑，位于永恒至美的北平面。从庞大的藏书量看来，荣耀灵喜欢他们的书本，但他很少在图书馆里看见他们。他们似乎享受拥有书本，视书本为需要聚藏的纪念品。
他的导师则是截然不同的情况。她站在踩脚凳上，正在数算上层书架的书本。她的服装由她的本体生成，令人想起赛勒那女商人的衣着：及膝的裙子，搭配短上衣和披巾。不同于荣耀灵，她的衣服颜色漆黑，光线照射的角度若正确，还会有某种光泽，彷佛油在剑刃上形成的斑驳色彩。
她是个墨灵。加丝娜就是跟墨灵缔结，只是雅多林没见过他。这个墨灵自称混杂──他觉得这名字还真怪。
「啊，藩王。」她注意到他来了。「你是。」
「我是。」交谈数周以来，他算是慢慢习惯她这种特殊的说话风格了。
「好，好。」她爬下踩脚凳。「我们的时间几乎不是了。来，我们必须谈。」
「我们的时间几乎不是了?」雅多林快步跟在她身旁。她比大多数荣耀灵矮，跟身体其他部分一样漆黑如墨的头发以某种称不太上辫子的形式盘起来。她的肌肤尽管几近全黑，还是有淡淡的差异描绘出她的五官，突显她的圆脸和小鼻子。
「对。」她说。「荣耀灵定下审判的时间了。它是。」
「什么时候?」
「三天。」
「所以高等法官已经回来了?」雅多林问，两者这时已走到他们的课桌。
「他一定很快回来，说不定已经回来。因此我们必须做决定。」她一面滔滔不绝一面坐下。「你还没准备好。你的进展没有，雅多林藩王。我这样说不是侮辱，只是事实。」
「我知道。」他也跟着坐下。「荣耀灵的律法很……复杂。真希望妳能为我发言。」
「这不是他们的作法。」
「他们的作法似乎就是要令人挫败。」
「对。」她附和。「不令人意外，因为想出那些律法的灵就是一群自命不凡、呆板又过度打磨的钮扣。」
墨灵和荣耀灵彼此厌恶，而混杂应该算是她的族类中较具外交手腕的一个──她是墨灵派至永恒至美的官方特使。
「我在我的界域中认识一个荣耀灵。」雅多林说。「她有时候很……有趣，我可不会说她呆板。」
「古者之女吗?」混杂问。「她并不是唯一一个，个性如你所说的荣耀灵。以前很多荣耀灵都那样，其他的还是，但永恒至美，以及这里的居民，对许多荣耀灵有很强烈的影响。他们鼓吹孤立，其他的灵聆听。」
「也太极端了。」雅多林说。「他们必须知道有更好的方式能处理他们对人类的愤怒。」
「同意。有更好的解决方式。我会干脆杀了你。」
雅多林吃了一惊。「……妳的意思是?」
「如果有个人类想跟我缔结，」混杂翻阅她那迭书的其中一本。「我会攻击他、杀死他。是更好的解决方式。」
「我不认为灿军会强迫缔结。」雅多林说。
「他们会勉强。我会先攻击。你们族类不值得信任。」她将其中一本书放到一旁，摇摇头。「无论如何，我担心你的学习状况。效果很差，不是你的错。荣耀灵会利用他们律法的复杂性对付你、伤害你。你会像尝试跟人决斗的小孩。我相信你族类间的审判应该更直接?」
「基本上，人们会到执事的浅眸人面前为自己的案子辩护。」雅多林说。「他倾听，或许跟证人或专家商讨，然后给予判决。」
「简短、单纯。非常不完美，但单纯。这地区的荣耀灵喜欢他们的律法。但或许一个比较好的解决方式是。」她拿起其中一本他到的时候她正在浏览的书。「我们可以提议一场证词审判，跟你已知的审判形式比较像。」
「听起来很棒。」雅多林放松下来。如果他必须再多听一堂涉及「辩护证据」、「归复赔偿」等词汇的课，他会要他们直接处决他算了。
混杂一面说一面记笔记。「幸好我花了这几周时间训练你的基本功，有助于你学习最有希望成功的方法，也就是这种形式。因此，在我说明之前，告诉我你大致的审判策略。」
他们已经重复这过程几十次，雅多林都倒背如流了。但他不介意。你会要求你的士兵操练战斗阵式，直到他们在睡梦中也能演习。这场审判也会像交战。混杂一再警告他要慎防言词伏击。
「我必须说服他们，他们不能要我为古代灿军的行为负责，」雅多林说。「他们不能因为古代人类的行为而回避我或我父亲。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将表现出我的品格，我将表现出现代灿军与古代军团没有关系;我也将表现出面对眼前的危机，我们的行为恰恰证明了人类所展现的荣誉。」
混杂点头。「我们选择证词审判。假设他们接受你的提议，审判将在三天内分三阶段进行。第一天，他们会提出三项控诉你的证词给高等法官，第二天轮到你提出你的证词。最后一天，原告可以容许进行一次抗辩，然后请求判决。这种形式不常被选用，因为不利于你的证词会被加重很多分量。不过，有鉴于你对法律系统的领会有多低微，唉……这是最佳选择。」
雅多林感觉内心深处一阵震颤。他渴望来一场能拿剑上场的战斗，但那就是问题所在。随便哪个灿军在那样的战斗中都会表现得比他好，因此他的剑术专长实际上也没用了。他没办法训练自己达到灿军的程度。他们的伤口会自行愈合，他们能以超自然的优雅和力量攻击。这世界已经进入一个新时代，只拥有高超剑术已不再足够。
因此他只能另找新位置。父亲老是抱怨自己不适合外交，雅多林打定主意不走上同一条路。「如果我可以在第二天为我的案子辩护，那我就选这种形式。妳提议的其他形式都需要我十分深入了解他们的律法。」
「对。」混杂说。「只不过，我担心你提出证词，反而会表明你有罪。更糟的是，你冒险让听众质疑你，让他们有机会为你定罪。你有可能落得孤身面对一整群法律与辩论方面的专家。」
「但我还是必须为我自己发声。」雅多林说。「不直接跟他们谈，我看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达成我的目的。我必须证明我自己，并诉诸他们的荣誉。」
混杂翻阅笔记。他注意到，她不看他的时候，就表示她有些难以启齿的话。
「如何?」雅多林问她。
「你很相信他们的荣誉，雅多林王子。你的正义感……是。」
「他们是荣耀灵，不是本来就必须高尚荣誉吗?」
「这其中是个复杂难解的谜。」混杂说。「对，他们是荣耀灵，但荣誉……并不……并不是。」
「什么意思?」
「人类定义荣誉，」混杂说。「而没有神能加以贯彻，再也没有了。除此之外，像我们这样的灵并非无心之物。我们意志强大。我们的观感塑造出我们对荣誉、对与错等概念的定义，就跟人类一样。」
「妳是说，他们认知的荣誉可能有别于我认知的荣誉。西儿也警告过我同样的事。」
「对。他们是什么，定义出他们的荣誉。无论他们是什么。」
「真是……吓人。」雅多林承认。「但他们也有良善之处，像是他们花了极大心思照料亡眼，就连玛雅也一样。」
「嗯嗯嗯，对。那一个。是其他灵告诉你她的名字吗?」
「不，她自己告诉我的。」
「亡眼不说话。是这样。」
「你们一直这么说，但你们错了。我在心里听见她说话。只有一次，没错，但她说出她的名字。玛雅拉兰。她是我的朋友。」
混杂歪过头。「奇怪啊，非常奇怪……」
「在内心深处，荣耀灵肯定想帮忙。他们一定会听我说，我一定能让他们理解。」
「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成功，但请了解，灵──所有灵──都有十足的理由畏惧你们。为了证明你是错的，他们只需要证明与人类缔结有风险;因为人类过去的失败，他们理当警惕。」
「什么事都有风险。」雅多林说。
「对。因此这场审判……对你不利。实情是，雅多林王子。」
「听妳这样说，」他试着一笑置之。「感觉像是我一点机会也没有!」
她阖上书，没有回应。
他深吸一口气。「好吧，我们要怎么做?」
「我想最好还是先弄清楚高等法官回来没。」混杂起身，把书留在桌上，大步走向门，预期雅多林会自己跟上。她声称自己因为远古的纷争而讨厌荣耀灵，但她的行为根本和他们如出一辙，例如对人类的头衔也一样一点敬意也没有。雅多林不认为自己有多自命不凡，但他们就不能对他稍微表现出一点尊重吗?
到了外面，跟平常一样，他有片刻沉浸于震撼的断裂感中──他的脑努力理解下非下、上非上，人在矩形高塔的内侧四面行走。
他觉得自己在这地方大概永远没办法觉得自在吧。灵声称他们之所以能在墙面行走并不是因为封波术，而是荣耀灵的长久存在容许高塔选择另一种自然法则。纱蓝说不定会觉得这种言论有道理。说起来，她上哪去了?她上讲习常常迟到，但通常还是会出现。
混杂带着他跨过北平面与西平面接壤的角落──多数官方建筑物都位于西平面。雅多林总是觉得这部分很怪：他必须跨步出去，一条腿先踩上墙，然后抬起另一条腿的同时身体往后躺，感觉自己就要摔倒，只不过实际上一切似乎旋转了起来，他随即会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另一个平面上。
「你做得比大多数人类好。」混杂评论。「这过程通常令他们恶心想吐。」
他耸肩，跟着她走向一排聚集在高塔基部的矮建筑。永恒至美的建筑大多只有一层楼，他不确定如果盖太高会怎么样，会有掉下来的危险吗?
他们经过几群荣耀灵，他想着混杂刚刚描述的荣耀灵天性。不只是荣誉而已，而是由灵他们自己定义的荣誉。嗯，他们或许并非都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古板。他曾听见笑声、瞥见隐约的淘气微笑，然后较年长、穿制服的荣耀灵走过，所有灵又变得正经八百。这些生物似乎受困于嬉闹的直觉和身为誓言之灵的本性之间。
他预期又要跟负责他案子的荣耀灵展开冗长讨论，不过在雅多林和混杂进入审判大楼之前，她停下脚步，歪过头。她招手要他跟着她朝另一个方向走，而他很快便了解原因。地面平面靠近要塞大门的位置有一场骚动。他一瞬间陷入恐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朋友决定违反他的意愿跑来拯救他，然后是更深一层的忧虑，担心外面所有亡眼突然发怒，决定闯入要塞。
结果两者皆非。一群灵聚集在一个刚抵达的身影旁。「高等法官?」雅多林猜测。
「对。太好了，你可以向他请愿。」她朝那方向前进，沿西平面往下走。
雅多林跟在她身后，直到他看清一干灵如此簇拥的那个身影。
看来，高等法官是个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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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围纱停在原地。「不可能。」
她瞇起眼看下方那个身影，不用走近细看，她的直觉已告诉她答案。头发渐疏、矮小的雅烈席男子。就是他，她一直在找寻的那个人。高等法官是雷斯塔瑞。
「嗯嗯……」图样说。「他们确实说高等法官是一个灵。会不会是荣耀灵说谎?嗯嗯……」
一小群荣耀灵聚集在南平面上争相注视新到来者，围纱走到他们旁边。露辛提雅也在其中。他们进入要塞的第一天，这名荣耀灵受指派来带围纱熟悉环境。她是个矮小的灵，发长约莫与下巴齐平。她没穿制服，不过她爱穿的硬挺外套和长裤或许原本也是制服。
围纱用手肘挤出一条路，来到露辛提雅身旁，不常像这样挤在一起的荣耀灵对她投以震惊的目光。图样跟在她身后。
「那不可能是高等法官吧。」围纱伸出手指着。「我明确问过高等法官是不是人类。」
「他不是。」露辛提雅说。
「但──」
「他或许拥有人类的形体，」露辛提雅说。「但他是一个永恒不朽的灵，以他的存在赐福予我们。那是卡拉克，人类称之为克雷克.艾林。全能之主的神将。他命令我们不得泄漏他在此处──特别命令我们不得对人类提起他。因此在妳亲眼看见他之前，我们不得回答妳的问题。」
其中一个神将。沉沦地狱啊。
墨瑞兹要她找的对象，她猜也是他要她杀的对象──竟然是其中一个神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