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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旗帜

  话虽如此,在这其中,我发现最令人担忧的事情是野心、宽容和憎恶的冲突所造成的创伤,以及野心遭到了摧毁。这在挽星(Threnody)所造成的影响……令人不安。

  娜凡妮向来觉得战争旗帜是有意思的东西。今天兀瑞席鲁外缘平台上的风冰冷清爽,吹得旗帜发出折断枝条般的阵阵爆裂声。旗帜是明亮的科林蓝,绣有达利纳的对符纹章,它们彷佛在高高的旗杆上活了起来,在风灵之间跃动,有如受俘的天鳗。

  此时此刻,旗帜在等待中的大军上方飘扬。一次一千人站在誓门外,等着灿军们将他们传送到亚西尔。一道闪光,一圈环绕台地的光升起,人和旗帜随即消失,在眨眼间被送到数百哩之外。

  娜凡妮欣赏旗帜的美,欣赏它们是如何标示出师、营、团。同时间,旗帜又有一种诡异的不协调感。维持军队井井有条地投入战场有其必要性。达利纳是这么说的,因为欠缺纪律而落败的战役远多于欠缺勇气。

  然而旗帜的作用又有如巨大的箭号,指向战场上最重要的人。旗帜就是标靶,放肆地公告你可以在这里找到该杀的对象。旗帜象征有条理的军队,掌握在那些知道该怎么了结你的人──只要你助他们一臂之力,自己朝他们的方向晃去。

  「妳看起来心不在焉。」达利纳走到她身旁,身后跟着十名荣卫。

  「我在思考象征,以及我们为什么要使用象征,」娜凡妮说。「努力不去想你又要离开我。」

  他伸手捧住她的脸颊。谁会知道这双手竟能如此温柔?她也伸出一只手贴着他的脸。他的皮肤总是粗糙,她发誓她曾在他刚修完面时摸他的脸,触感还是粗糙如砂纸。

  荣卫直挺挺地站着,努力忽略达利纳和娜凡妮。就算只是稍稍展露情感,也不太算是雅烈席人的作风。无论如何,他们是这么告诉自己的。恬淡寡欢的战士。不堕于情感。这就是他们的旗帜,尽管数百年来,他们对战斗的欲望在一个魄散的推波助澜下陷入狂热。尽管他们就跟所有人一样都是人类,他们有情绪,也会展现出来。他们只是假装忽略它们。就像你会得体地忽略一个裤子没穿好到处走动的人一样。

  「注意他,达利纳。」娜凡妮低声说。「他会试着出手的。」

  「我知道。」达利纳说。塔拉凡吉安正从坡道走上平台,下一次传送就轮到他的人马。透过一番谨慎的哄诱,他的荣卫由雅烈席人担任,达利纳也计划将这男人的军队部署在亚西尔前线的另外一个区,远离指挥中心。他们之间有额外候用的士兵,以保护他的侧翼不受潜在的背叛威胁。

  这一步明显得可怜。塔拉凡吉安会发现自己成了人质,用来确保他的军队忠心不贰。

  除此之外,达利纳的仆从中还藏有一个秘密武器,算是额外的保护措施。赛司,他戴上了一般士兵的脸,分配到守护达利纳的任务。他的伪装靠纱蓝手下的一个织光师维持;娜凡妮找不到他,因此他的伪装应该很成功。但是他那把怪剑的剑鞘就需要一些实体上的装饰和掩护了,因为织光术没办法黏附在上面。所以她觉得那个腰间挂了一把超大武器的应该就是他。

  另一名织光师在赛司的牢房内创造出他的幻象。如果塔拉凡吉安叫人回报赛司的状况,他们会说他好好地关在监牢中,不会知道他其实贴身跟着达利纳。尽管娜凡妮讨厌这主意,但还是得承认,赛司这几个月来都老老实实待在监牢里,不曾闹出任何事件。他似乎毫无疑问地服从于达利纳。如果能够信任赛司,可能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护卫了。

  全能之主保佑,希望这个疗方不要比疾病还糟。除此之外,娜凡妮忍不住去想,会不会就连这一切也仍受塔拉凡吉安操控?他当然不希望他们用敌对的军队包围住他吧?她当然错误解读了这老男人嘴唇的狡黠一扭,以及他眼中意会的神色吧?

  不过现在达利纳要离开了。因此娜凡妮小心地藏起她的焦虑,拥抱他。他显然不想在他的士兵面前被拥抱,但什么也没说。接着,他们两个去见保母;她负责带小加维和他的几箱物品来。小男孩努力不表现得太饥渴,他对达利纳敬礼。

  「第一次上战场是一份重责大任。」达利纳告诉他。「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长官!」孩子说。「我会奋勇杀敌!」

  「你不会战斗。」达利纳说。「我也不会,我们负责谋略。」

  「那我很会!」小加维说完,给了娜凡妮一个拥抱。

  保母带着他走向誓门小屋。娜凡妮忧虑地看着。「他还这么小,不该去的。」

  「我知道。」达利纳说。「但这是我欠他的。他害怕又被丢在宫殿中,而……」他没把话说完。

  娜凡妮知道他还有更多话没说出来。达利纳说过他年轻时总是很愤怒,雅多林和雷纳林想跟他在一起,他总是拒绝与他们相处。好吧,孩子应该会安全无虞,而且达利纳也真该多花些时间陪陪他。

  她又握住他的手一会儿,才松手让他离开。他脚步沉重地登上坡道,朝誓门走去,六名焦虑的书记急忙追上去问他问题。

  娜凡妮提起精神,接着去跟她女儿道别。加丝娜也加入了远征军,她刚刚看见女王已搭肩舆到来。不寻常啊,加丝娜时常特别用心避免自己看起来弱小,最近却几乎总是搭肩舆出没。反倒是真正需要轿子的塔拉凡吉安却拒绝这种特殊待遇。

  走路时的塔拉凡吉安看起来加倍衰弱,被人抬着的加丝娜看起来则加倍强大,对于掌控更有自信。他们所有人都希望自己看起来就像她这样,娜凡妮这么想着。轿夫放下肩舆,加丝娜走下来。尽管身上的哈法、头发,以及妆容都完美无瑕,加丝娜身上鲜少穿戴装饰品。她希望他人眼中的她具备帝王的威严,但不浮夸。

  「不带智臣?」娜凡妮问。

  「他说会在亚西尔跟我碰头。」加丝娜说。「他偶尔会消失,对于我的问题也不会屈尊回答,连嘲弄的答案也不给一个。」

  「那家伙有点古怪,加丝娜。」

  「超乎妳的想象呢,母亲。」

  她们面对面而立,最后加丝娜终于往前靠。接下来是娜凡妮经历过最尴尬的一次拥抱:她们都做出恰当的动作,同时却都冷冰冰的。

  加丝娜后退。她确实威严。技术上来说,她们两个应该位阶相似,不过加丝娜总是有一种特质。达利纳有如一大块岩石,你会想加以刺探,直到弄清楚藏在里面的到底是哪种宝石矿脉。加丝娜的话……嗯,加丝娜就是……不可知。

  「飓风的。」加丝娜几不可闻地说。「母亲,我们之间真的尴尬到拥抱起来活像第一次遇见男孩的少女吗?」

  「我不想毁了妳的形象。」娜凡妮说。

  「女人可以拥抱自己的母亲,对吧?我的名声不会因为我展露情感就天崩地裂。」话虽如此,她也没再靠过来拥抱,反倒是执起娜凡妮的手。「我道歉。我最近没拨多少时间给家人。我一直告诉自己,当我结束旅行,我会勤奋工作,好让自己能常伴你们左右。我认清家庭关系需要偶尔花时间……」加丝娜深吸一口气,接着用内手压住自己的额头。「我说起话来像篇历史论文,不像人,对吧?」

  「妳承担许多压力,亲爱的。」娜凡妮说。

  「我自己要来的压力,我也乐于接受。」加丝娜说。「历史上最快速的变化通常发生在冲突时期,这些是重要的时刻。但妳也很重要。对我来说。谢谢妳。谢谢妳一直是妳,尽管王国兴起、民族衰微。我想妳应该无法了解妳持久不懈的力量对我而言有多重要。」

  真是不寻常的一段交流。然而娜凡妮发现自己在微笑。她捏捏加丝娜的手,而她们共享的这一刻──穿透彼此的面具──变得比一百次尴尬的拥抱还珍贵。

  「帮我看着小加维。」娜凡妮说。「我不知道我对于他跟达利纳一起去该作何感想。」

  「年纪比他更小的男孩都上战场了。」

  「但不会去到离前线那么近的地方。」娜凡妮说。他们的许多盟友都误解了这个微妙的差别。但最近这些日子来,有了会飞的炼魔,哪里都有可能变成前线。

  「我会确保他远离战斗。」加丝娜承诺。

  娜凡妮点头。「妳叔叔觉得自己愧对孩童时期的雅多林和雷纳林,因为他年轻时花太多时间在外面,很少陪伴在小时候的他们身边。现在他有意弥补。我并不讨厌这种多愁善感,但……请妳帮我留意他们就对了。」

  加丝娜回到肩舆旁,娜凡妮也后退。达利纳手下的精兵在他、女王与塔拉凡吉安身旁列队,旗帜继续飘扬。尽管冷风贯透娜凡妮的围巾,她打定主意留在这里目送,直到信芦传来他们抵达亚西尔的消息。

  在她等待的时候,瑟巴瑞尔晃了过去。这名肥胖、蓄胡的男子最近喜欢更适合他整体外表的衣服:类似赛勒那商人的服装,长裤、蓄意不扣扣子的雅烈席式长版军装外套下,搭配了背心。娜凡妮不确定这转变是否该归功于帕洛娜,还是雅多林终于找上这名藩王。但总之比起瑟巴瑞尔以前偏爱的塔卡玛套装,现在有了显著的改善。

  大多数藩王都在达利纳的命令下一同上战场。这是雅烈席传统:领袖基本上等同于将军。如果国王上战场,藩王将随行。这传统太根深柢固,他们很难记住还有作风并不相同的其他文化──例如亚西尔和赛勒那。

  原本的藩王大多不在了。他们不得不换掉法玛、萨拿达,还有最近的萨迪雅司,改立对达利纳和加丝娜忠诚的远房后裔。然而在流放中建立起声望和藩国并非易事,洛依恩的儿子正是为此而苦苦挣扎。

  他们有三个能够仰赖的藩王:埃拉达、瑟巴瑞尔,以及哈山。贝沙伯和他妻子也已归顺,只剩卢沙还坚持敌对。在萨迪雅司对抗达利纳的阵营中,他们是最后残党。娜凡妮的目光找到那男人和他的随从,他们正准备随达利纳的军队一同离开。

  卢沙会造成麻烦,但若要娜凡妮猜,加丝娜应该很快会找到方法对付他。她女儿讨厌松脱的线头。无论加丝娜做什么,希望都别太戏剧化才好。

  瑟瑞巴尔会留下来协助管理塔城,而他也有他自己的难题。「所以,」他对娜凡妮说。「我们要不要来赌赌看,塔拉凡吉安多久才会在我们背后捅上一刀?」

  「别声张。」娜凡妮说。

  「问题是,」瑟瑞巴尔说。「我有点尊敬那个老傻瓜。如果我有能耐像他一样活那么久,我可以想象自己陷入绝望,也试着掌控这世界。我是说……到那时候,还有什么可失去的?」

  「你的正直。」

  「正直不会阻止人杀戮,光主。」瑟瑞巴尔说。「只会让他们用其他的借口。」

  「能言善道,但毫无意义。」娜凡妮说。「你真的想在大规模征服和抵抗引虚者入侵之间画上道德等号?你真心认为正直的人和凶手之间没有差别?」

  他轻笑。「妳赢了,光主。妳似乎发现怎么克制我最有效了:真正用心听我说话。妳可能是整个罗沙唯一认真看待我的人。」

  光圈沿誓门平台升起,旋入空中。一名书记站在她的工作站旁,等待信芦确认军队是否抵达。

  「我不是唯一认真看待你的人,图力纳德。」娜凡妮对瑟瑞巴尔说。「至少还有另外一个人。」

  「要是她认真看待我,光主,那我早就结婚了。」他叹口气。「我不知道她是觉得我配不上她,还是不知怎么认定一个藩王不该娶她这种身分的人。我试过向她问个明白,但她的回应总是暧昧不明。」

  「有可能两者皆非。」娜凡妮说。

  「如果是这样,那我完全没了头绪。」

  书记换掉工作站外的旗帜。绿色是传送成功,若下面有红旗,代表人员还在退离平台,还没准备好下一次传送。

  又是利用旗帜,娜凡妮想。旗帜有时候比信芦有效率。你可以从第二十层往下看便看见旗子,远比写下问题再收到响应快多了。

  声望也是一种旗帜。加丝娜打造出明确的人物设定,这世界大半的人都认识她。达利纳也做到了同样的事,不像加丝娜那么刻意,但效果相同。

  那娜凡妮想让什么样的旗帜飞扬呢?她跟瑟瑞巴尔一起转身朝塔城走去。她原本是来破碎平原追寻新事物。一个不同的人生,一个她想要,而非她认为自己应该想要的人生,却发现自己到了这里又是重蹈覆辙。为一个太过伟大、无法受限于日常琐事的男人打理一个王国。

  然而她心中对这男人感觉到的爱有所不同,是真实的。更深沉。而且,为兀瑞席鲁这个新生国家的混乱创造秩序,无疑也带来一种实现抱负的满足。这同时是逻辑与政治的独特挑战。

  想要更多是自私的吗?她似乎就是擅长做这样的事,全能之主也把她放到这个位置来。她是世界上权力最大的女人之一。她凭什么觉得自己该得到更多?

  她跟瑟瑞巴尔一起走进塔城的宽阔前门。宽敞的门整天洞开,里面的门厅照理应该要跟外面的平台一样冷才对,但一进入室内,温度立即改变。

  「我想妳应该希望我回战营去吧?」瑟瑞巴尔问。「我对在那地方工作还有点兴趣。」

  「对。我丈夫回来时,我希望战营再度完整重回我们掌控。」

  「妳知道的,」瑟瑞巴尔说。「有人不信任我能承担这份责任。我的恶习与那地方提供的乐趣相符。」

  「再看看吧。当然,如果你无法重建战营的秩序,我就得施行军法了。那会是悲剧,你不觉得吗?关掉所有商家?摧毁唯一仍遵循雅烈席律法,但能让你逃离灿军严密监管的地方?

  「要是有个具备最合适心态的人能照看战营,确保旅人在其中安全无虞,附近的伐木作业也不受干扰,那就太好了。某个看得出法律之必要,同时也理解稍微放松没什么大不了的人。让雅烈席卡的善良百姓安全度日,但不会受我丈夫直接怒眼瞪视。」

  瑟瑞巴尔大笑。「在达利纳觉得我的偷鸡摸狗太刺眼之前,妳觉得我能偷偷放多少进口袋?」

  「维持在百分之五以下吧。」娜凡妮说。

  「那就是四又十分之九啰。」瑟瑞巴尔对她鞠躬。「我够体面了,光主。或许帕洛娜终究会觉得只要给我恰当的动机,我还是有点用的。」

  「图力?」娜凡妮说。

  「是,光主?」他从华丽的鞠躬直起身子。

  「如果有个男人对自己人生中的任何事都不曾认真看待,女人就会纳闷了。那她算什么?一个笑话吗?另一个一时的消遣?」

  「她肯定知道她对我的意义,光主。」

  「弄清楚点也肯定不会有错。」娜凡妮轻拍他手臂。「面对一个似乎什么都不重视的人,她很难不怀疑起自己的价值。你可能不是那么容易表露真情实意,然而当她在你身上看见真心,她会为其稀罕而更加珍视。」

  「是……好吧。谢谢妳。」

  他摇摇晃晃地走开,而娜凡妮怀抱衷心的喜爱看着他走远。考虑她过去对这男人的观感,这种情感颇令人难以置信。但无论他有意无意,总是会在其他人排拒他们时,跟他们站在一起。除此之外,她发现可以安心地把事情交到他手上。

  他就跟所有人一样,内心深处希望自己有用。人类是守序的生物,他们喜欢看见很多直线,只有这样,他们自己才能在某些情况下画下曲线。而且,如果一个工具乍看之下坏了,或许只是因为你把它拿去用在错误的地方。

  进入塔城后,娜凡妮在亚涅莎光主的陪同下搭乘肩舆朝内部而去,她带来几份报告供娜凡妮审阅。娜凡妮跳过环境卫生相关数据,读起塔城的供水状况,以及楼梯的徒步交通报告。

  与达利纳的战营相比,兀瑞席鲁更常发生随机斗殴与争执。有部分是因为多元族群,相对来说,紧密局限的空间也是肇因。达利纳想安排更多卫兵巡逻,若她能将交通分流,避免人与人相互推挤……

  肩舆来到塔城东缘的中庭时,她已有详细的构想。她步入塔城内最朝气蓬勃的一个地方:此处的宽阔廊道挑高数十层楼,几乎直达屋顶。数部乘载器沿着通往内部中庭的大型干线往来──还有数量更多的楼梯──除此之外,这也是唯一能搭乘载器直达顶层的地方。

  一扇巨大的窗子沿东墙延伸,高度有数百呎。兀瑞席鲁的每一重并非正圆形,大多接近半圆,平的那一面在中庭这里对齐。所以你可以一路朝上望,也可以朝外凝望起源处。

  身为塔城较明亮的区域之一,也因为具备多部乘载器,此处交通繁忙。然而偏偏这里还藏着一个建筑之谜,中庭因而更加值得关注。娜凡妮横过圆形中庭,来到对面的墙旁紧邻窗户左侧的位置。几天前,她的一名书记在这里注意到怪异之处:岩石上有一道缝隙,太直了,不可能是裂缝。

  在达利纳的许可下,他们请来一位岩卫师将岩石塑造成开口──岩石会在岩卫师手下化为柔软质地。娜凡妮的晨间报告指出她早应该过来查看结果,但她到现在才有机会抽身。这扇门由岩卫师巴达力看守。他是一名慈祥的老者,胡子花白,满眼笑意。娜凡妮穿过他新造好的门时,他对她一鞠躬。

  工程师法理拉已经在里面测量他们的发现:一个完全隐藏于岩石中的大房间。

  「光主,」亚涅莎光主过来和娜凡妮并肩而行。「封住一整个像这样的房间,用意为何?」

  娜凡妮摇头。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在塔城内找到像这样显然没有任何出入口的房间了。不过这一个别具意义,因为房内的后墙有一扇巨大的观景窗,阳光得以照入室内。

  窗前竖立一尊古怪的结构体:高耸的石造塔城模型。她在报告中读过模型的事,不过当她走近,还是惊讶于模型的复杂度。这东西足足有十五呎高,一分为二,两半分开,露出塔城的横断面。在这个比例下,楼层甚至不到一吋高,不过她所见的一切都重制出精细繁复的细节,至少就这尺寸而言,能有多精细就有多精细。

  法理拉也来到模型旁,手上拿着写满数据的笔记本。「您有什么想法,光主?」

  「完全没头绪。」娜凡妮说。「为什么把模型放在里面,又把房间封死?」她弯腰细看,注意到模型也呈现出宝石柱室以及旁边的两个图书室。

  法理拉用一支小信芦指着。「看到这里了吗?这个房间本身也做进去了,这座模型本身也有迷你版。只不过模型上有一扇门,真实的塔城里却没有。」

  「所以各房间是在灿军离开前才封死的?」

  「或者,」法理拉说。「它们能以某种方式开启或关闭。塔城遭遗弃时,有些房间是封闭状态,有些则是开放的。」

  「那倒是可以解释许多事。」他们发现了好多房间都有实体的门,或说实体门腐朽后留下的残骸,因此她没想过尚未发现的房间可能有其他机械装置。明显偏颇的作法。她看了一眼他们刚刚进来的那面墙。「那位岩卫师有找出开口的机械装置吗?」

  「有一颗宝石镶嵌在岩石中。」法理拉说。「我请他把宝石弄出来给我们检查。我亦有意请他看看岩石会不会是以某种方式滑到侧边开启。如果是这样,那真是了不起的装置。」

  娜凡妮在心里记下要请一名逐风师飞出去,仔细查看兀瑞席鲁依凭而建的这座山。说不定还有像这样的窗户,能显露出其他隐藏的房间,房间里也另有同等神秘的内容物。

  「我会彻底检查这座模型。」法理拉说。「它说不定会吐出什么秘密。」

  「谢谢你。不幸的是,我得离开去读些环境卫生的报告。」

  「若您有时间,请来图书室跟我的侄子谈谈。」法理拉说。「他研究的那个装置有了些进展。」

  娜凡妮点头,转身朝肩舆走去,相信法理拉无论有什么发现都会通知她。爬上肩舆时,她看见依莎碧冲进房间──这是她手下一名较年轻的学者──手上一抹闪烁的红光。

  神秘的信芦。数周前,一个对法器无比愤怒的未知人士,将这支信芦送来给她。那天之后,这是他们首次试着连络她。

  卫生报告得等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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