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完蛋大王
「你在这座岛屿上的命运?」亚莉将一号那轻微的古怪口音模仿得微妙微肖。她在我宿舍房间里来回踱步，撕下长长的牛肉干，将条状肉干塞进嘴巴。「可别告诉我，他们把用来洗脑马可的话拿来说给你听。」
我的眼神搜寻房间，亚莉破坏了监视器，但我不信任马萨，他们可能将监视器藏在蜘蛛网或蟑螂粪里。我试图和她眼神交会，要她安静下来，但亚莉正在兴头上，挡都挡不住。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她滔滔不绝地说，「他们也告诉你，你会成为国王吗?除非你有优秀的点子，否则你就会是杰克完蛋大王。马可变成训练营顾问，你妈负责替马萨招募新选民，我们则会创造全球大灾难，而让这整件事更有趣的是，我们被控偷走唯一能救活我们的东西。」
「谁会偷走魔球碎片?」凯斯问，「没有人有任何动机。」
我打量着柜子上的iPod。它老旧骯脏，我猜，可能是从卡莱人员那偷来的。我快速翻阅歌曲，大部分是我从未听过的流行歌。我启动它，按下播放，让音乐大声放出来。
房间里回荡着歌声，亚莉掩住耳朵。「小贾斯汀?」
我直走到她耳朵旁边。「这里可能有窃听器。」我说。
「但我—」她抗议。
「他们比妳以为的还要聪明，」我说，「如果我们说话比音乐小声，他们就听不到我们。」
他们俩都悄悄挨近。
「我想是斐德偷走碎片。」我窃窃低语，「反抗军也许在给我们讯号。他们知道我们在这，他们希望我们找到他们。」
「那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们呢?」凯斯问道。
「我们被全天候监视，」我说，「去找魔球碎片比和我们取得联系容易。」
「你怎么知道?」亚莉问。
「反抗军熟悉这个岛屿，」我说，「他们之间一定至少有位卡莱保全专家，能帮助他们破解马萨的防卫，推测出可能藏放魔球的地点，所以我们该决定要不要去找反抗军。」
「我们上一次在这时，斐德解救了那些卡莱囚犯，他提到他会带他们去一个地方，」凯斯说，「他说了那地方的代号……」
「『二十一区—靠近欧尼克斯山。』他是那么说的。」亚莉插嘴。
一只大绿鸟飞过我们的窗户，在一棵丛林边缘的树里消失。尽管热带阳光灿烂夺目，树荫下看起来几乎是漆黑一片。「我们得很小心，丛林里有摄影机。」我继续说，「我不知道有多少架，我们得破坏它们。」
「我可以改变讯号，」亚莉说，「如此一来，一架摄影机就会播放另一架摄影机的片子，这样我们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过去。」
「万一他们追踪我们呢?」凯斯问。
「我已经让我们的卡莱追踪器失效了。」亚莉提醒他。
「但他们在我们身上放了某种追踪器，所以我能在森林里找到你们。」我说。
亚莉翻起衬衫衣袖，用力一拉。衣袖被扯裂，露出一个超细小的塑胶晶片。「所以他们才要我们穿这些衬衫。」她说。
凯斯和我迅速扯掉我们的晶片，将它们丢在地上。我跑去窗口，砰地将窗户打开。窗户离地面不高，距离丛林大约十公尺远。「一号告诉我们时限到黄昏，绝不宽怠。我的感觉是他们不会管我们。他们看见我们扯掉追踪器，但他们会认为我们是想掩藏我们躲藏的地方。只要我们将碎片全带回来，他们不会在乎我们将碎片藏在哪里。」
「万一我们在天黑前找不到反抗军怎么办?」凯斯问。
「马萨需要我们，」亚莉说，「他们能拿我们怎么样?」
「他们现在有一整批新的选民了，」我提醒她。「我可不认为他们会仁慈宽待我们。」
我最先跳出窗外。我们一起跑进丛林，将小贾斯汀远远抛在身后。
几分钟内，我的衬衫就湿透了。
我们跑到得停下来喘口气。我看看手表，然后抬头看入深邃的绿林之间。我可以看见在远方林木线上耸立的欧尼克斯山巅。「现在是两点三十七分，」我说，「太阳在七点三十分左右下山。」
「等等。」亚莉说。她向上指着一棵树的树冠，树枝上架了台小摄影机。
她迅速爬上树枝，从口袋里掏出指甲挫和回纹针。她撬开机器后面，弄了弄后爬下树。「我们安全啦。」
彷佛是回应亚莉，动物的尖叫声随即爆发，在丛林里回荡着。
凯斯吓一大跳。「谁邀请了牠们?」
「牠们听起来很害怕，」我说，「那也许意味着我们也该害怕。」
一个突如其来的咆哮声从我们右边轰隆传来，动物的尖叫声变成恐惧的尖声哀嚎，我可以听到从不远处传来树叶被推开的沙沙巨响。
「跟我来!」凯斯大喊，他跑向左边。我抓住亚莉的手臂，拉着她跟他跑。这里没有路径，树木浓密到甚至没有足够空间让亚莉和我并肩而行，我们瞬间就失去凯斯的踪迹。「凯斯，你在哪?」亚莉大叫。
「西南十三度!」凯斯叫回来。
「拜托用我听得懂的话!」她大喊。
「跟着我的声音跑就对啦!」
我试图跟上。我的凉鞋勾住藤蔓和树根。树枝低垂，我的头砰地用力撞上，能见度最多只有一公尺。
我先失去凯斯的踪迹，然后是亚莉。「大伙?」我狂吼，「大伙，不要跑得太前面!」
没有回答，树木浓密到连声音都传不远。
现在我可以闻到海的微微咸味，那表示我们离海滩不远。我绕过一棵倾塌的树，停下来喘口气。一只猴子从我头上晃荡过去，我感觉到一颗小坚果啪地掉到我头顶。「真多谢啊。」我不禁喃喃抱怨。
吱吱吱!猴子大叫。牠直挺挺站在树枝上，比着森林深处。吱吱吱!吱吱吱!
牠看起来有点像威尔伯那只非常聪明的黑猩猩。牠是托金的朋友，为我们牺牲性命。岛上的这些猴子不是普通猴子，这只似乎在警告我。
「怎么了?」我努力往丛林里看，但一切似乎很正常。
吱吱吱!
「多谢，那让我搞清楚多了。」我说。
在那。
一个黑影闪过。
我瞇起眼睛。某个东西在远方移动，从一棵树移到另一棵树。我本能地往后跳，猴子咚咚捶着自己的胸膛，彷佛在说，看到了没?我不是告诉过你?然后牠晃荡离去，消失不见。
「哈啰?」我大叫。
我最想听到的是斐德或妮瓦娜的声音，但我没听到回答。我等了几分钟，然后捡起石头，丢向那个方向。
咚的一声，石头弹离一棵树，掉到地上。
我转头回望凯斯和亚莉消失的方向。他们现在应该注意到我不见了，但倘若他们想在这片森林里找我，即使有凯斯的帮助也很困难。
「斐—德!」我大叫。然后又叫，「凯—斯!亚—莉!」
我的声音短暂在树冠间回荡，接着迅速消逝，回应我的只有几只好奇鸟儿的啾啾啼叫。我开始挥手拨开树枝，追在凯斯后面。
至少我希望那是凯斯走过的路。
海洋的味道来了又去。我闻到从我的脸像急流般流下的汗味。枯萎的树叶在地面铺上厚厚一层，没有留下凯斯和亚莉的脚印。我的足踝满布小小的肿痕，被虫咬得肿胀不已。树木似乎变得更靠近彼此，威胁着要勒住我。我知道现在是下午三、四点，但天空似乎在变暗。
我听到窸窣声，停下脚步。海洋?
不，那来自我后方，在树林里。
树枝发出尖锐、子弹般的啪答声，我立即转身。那东西更靠近了，蹲着躲在树后。我瞥见黑色靴子，因此知道是人类。
我猜，来者不是反抗军。他们知道我是谁，他们不会躲着，而是会出来见我。那这又是谁呢?马萨间谍?「哈啰，嘿，我看见你了。一号告诉我，时限到傍晚。」
没有回应。
我转身跑开，尽可能跑得飞快。跑大约二十公尺后，我看见左边有片浓密树林，于是俯身潜进灌木林里。我的呼吸很大声，我刺耳地喘着气，但我试图控制音量。
我听到脚步声。那家伙现在走得更近了。我可以等到他走开或跳到他身上。
脚步声喀擦穿越草丛，然后突然停止。我屏住呼吸。一只蚊子嗡嗡轰炸着我的耳朵，我只得挥手将牠拍走。
我小心拨开灌木树枝，往我刚听到脚步声的路径窥探。
空空荡荡。
此时，我突然感觉一只手攫住我胳膊，另一只手掩住我嘴巴。一声尖叫哽在我喉咙，我连忙转身，正面瞪着黑色兜帽面罩的布料。
我用力挣扎着想挣脱。我的攻击者身材苗条，没比我高多少，但他的力气大得惊人。被手臂的力气拖着穿越丛林很令人惊恐，我在灌木丛里绊倒，几乎跌跤三次。
他在坍塌的树附近停下来，将我按在树干上，他低语，「小声说话。」
那完全不是男性的声音。抓走我的人移除黑色面罩时，我呆看着，几乎无法置信。我的喉咙马上变干，我得用力吞咽口水才能说话。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