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战役
那感觉就像有一只母牛从天而降，掉落在我胸膛上。我被压在巨大重量下，无法呼吸。宙斯的嘴巴离我的脸只有几公分远，但我没感觉到温暖，也闻不到任何气息。他的一只手按在魔球上，我用尽吃奶力气才能抓紧魔球，不让它被抢走。
我只要还抓着魔球，我的力量就跟他旗鼓相当。我用力扭动身体猛踢，最后我的头往后仰，用力去撞他前额。
那简直痛毙了，但我猜他不觉得有多痛。他惊讶地咆哮，我趁那空档将膝盖高举，夹在他身体和我身体之间，然后用力一顶，他往后摔。
不幸的是，魔球也往另一个方向掉落。我慌张地跪着爬来爬去，挥舞着手电筒。
神像屹立在我跟前，双腿大张，右手里握着断掉的权杖。
「我们马上就来!」亚莉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我挥舞着手电筒，光束乱转，寻找魔球。宙斯先看到它，他像棒球的游击手般俯冲，手臂往前伸，我跳到他前面。
大错特错，没有魔球，我的身体这下被撞得不轻。我弹开，但我也成功撞得他稍微失去平衡，我们俩都滚到岩脊边缘。
魔球滚到伸手不可及之处，宙斯和我都同时扑向它。我靠得比较近，我的手指擦过魔球表面，却不小心把它拍到岩脊外。
它消失时，我狂吼，「接住!」
宙斯怒吼，冲向我，手指伸向我的脖子。我可以看见他眼中的暴风雨，因此我做了唯一能做的事。
我用力咬他的肩膀。
他的眼睛倏地鼓出，手臂僵住。我跳到岩脊边缘，往前纵身一跳，暗自祈祷我不会跳过较低的岩脊。
「杰克!」
亚莉正从下面往上爬，她的身体紧靠着山壁。她接住魔球，将它紧抓在身侧。我试图跳得离她远些，但我的脚丫碰撞到魔球，她失手让魔球掉落。凯斯在她下方，往下跳回岩脊上，好避开我。
我降落在凯斯旁边，亚莉降落在我身上。那很痛，但我们俩基本上都毫发无伤。
「力量魔球在哪?」我边说边跳起身。
「在底下，」凯斯大叫，「我看到它掉下去。」
我往上瞥。宙斯在悬崖边缘扫视周遭，我得赶快下去那里。我解开背包，拿出装有两颗魔球的袋子。
「我会飞下那里。」我说，小心拿出飞翔魔球。「你和亚莉拿—」
「杰罗尼莫19!」
宙斯跳离上面的岩脊，直接朝我俯冲跳下，彷若我是个炙热夏日中的水池。
我赶紧离开那里。宙斯降落在我原本站立之处，他的手伸向我，挥着断掉的权杖呼呼乱扫。我听到权杖劈啪扫中我的足踝，痛得皱紧眉头。但我在高处，紧抓着飞翔魔球。
我努力忍住疼痛。魔球疯狂起降，我感觉像个失去方向感的蝙蝠。
别让魔球甩掉你，控制，用力想。
我深吸口气，魔球变成水平飞行。太阳一定才刚自地平线上东升，因为我现在可以看见宙斯的轮廓。他正站在我们的岩脊上，瞪着我，瞠目结舌。我没看到凯斯，但亚莉正低着身体爬下岩脊。
当然，她得放开隐形魔球，她需要两只手。
「杰克，凯斯掉下去了!」她大叫。
我马上往下望，但悬崖底端仍旧漆黑一片，在月光中呈现某种奇怪角度。
「凯斯!」我狂吼，「凯—斯!」
我转身往下直直飞去，降落地面的力道比我预料得还强。我的足踝剧烈悸痛，我以为它会痛到断掉。我掏出手电筒，往四周照射。灌木丛和树林形成锯齿状表面，是一种黯淡的绿，宛如电影里的假道具。
手电筒的光束来回扫了三遍，我才瞥见悬崖底端，浓密的矮树丛后方有纯色布料默默在光线中闪动。我跛着脚穿越荆棘时，把光束固定照射在那，但还是笨手笨脚地不小心踩进一路上每个小动物的巢穴。
凯斯的身体扭曲，面朝上躺着，身躯在地面上呈现古怪角度。我立即跪在他身旁，手轻轻握住他的头。明显圆鼓鼓的背包就在他旁边的地上，他甚至连拿出魔球的时间都没有。
「凯斯，」我说，「你没事吧?」
他眨动眼睛，似乎没办法聚焦在我身上。「除了屁股上的松针一直在刺我外，我还算舒服。噢噢噢噢噢……」他边挤个鬼脸，边翻身侧躺成胎儿姿态。这时，亚莉从上方传来尖叫声。
我感觉血液凝固。
「去拿……力量……魔球……」凯斯说。
我的手电筒光束循着他的视线照去，最后终于看见力量魔球就在三公尺远外的一棵平坦小灌木上。我跑向它，关掉灯光，将手电筒丢进背包里。
「谢啦，凯斯。」
我在腋下各夹着一颗魔球—力量魔球和飞翔魔球—我往上窜升。神像正要爬下山坡，离亚莉只有几公分远。
「嘿，宙斯!」我大吼。
他转身面向我，多疖的手指挖入泥土中。
我在他周遭打转。他在月光中龇牙咧嘴，愤怒地咬紧牙根。我手上有魔球，腾不出手来，只得用双腿。
「你会被我踢得很乐的。」我说。
我俯冲向下，无影脚踢中他下巴。他的手指一滑，松动。他翻动身躯滚下山坡，剧痛窜上我的腿，视野变得完全空白。
「杰克!」亚莉吼着。
我稳住自己，往上飞向她。她伸出手，抓住我的手臂。
「你没事吧?」她说。
「我很庆幸我有力量魔球，」我边回答边滑向凯斯。「但现在，我希望我手上有治疗魔球。」
我掉到地面，小心用我不疼的那只腿降落。「你能……动吗，凯斯?」我问，疼痛使我面容扭曲。
「要跳霹雳舞可能不行，」凯斯回答，「但要跑离疯狂杀手神祇还行。你呢?你看起来不太好。」
我坐在他身边，眼睛扫视着地平线。「他在哪—我是说，宙斯?」
「他想必摔得很惨，」凯斯说，「如果他刚才没挂，现在想必也翘辫子了。」
「他是神耶，」亚莉回答，「他怎么可能翘辫子?」
「我们得在他看到我们之前赶快闪人。」我环顾四周，注意到那栋远方的白色小屋，屋顶上有个十字架。一间教堂。「那边。」
「等等，我以为我们要回到僧侣那边。」亚莉说。
「我原本以为神像应该会变回石头，」我说，「结果他没有。他会来追我们。那些在卢索尼的无辜小孩、家庭和老人—妳以为他们不会有人受伤吗?」
「但是—」亚莉说。
「我们有三颗魔球，亚莉。」我说，「马萨迟早会知道。不管我们去哪，他们都会跟着我们。我们不能让这些人全都陷入险境，所以我们行动吧!」
我放下魔球，拿出手机，发一个简讯给老爸：
「走吧!」我一面说，一面站起来。
一道巨大黑影在灌木丛的另一边腾起，彷若海中巨浪。
「你打电话给谁?」
一个拳头正中我胸膛，我往后倒。
宙斯轰轰然穿越灌木丛。我试图站稳，但我的足踝挺不住，剧痛从我身侧直窜而上。
我透过瞇起来的眼睛，看着神像朝小镇冲回去，力量魔球夹在他腋下。这时，一架喷射机从头上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