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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欧索站在关门的餐馆前,努力不冒汗。他有很多理由冒汗——首先,他穿很多衣服,笨拙地想隐藏身分。其次,他拿着克劳蒂亚和吉欧凡尼给的伪造徽封来到坎迪亚诺内城。还有,有可能这一切手段最后都落空。她可能不会来——那么他们就又浪费了一天。

  他转过身看着餐馆。老旧又摇摇欲坠,苔藓泥斑驳,窗户或者破掉或者不见。餐馆俯瞰的水道并非欧索记忆中那条繁忙如画的河流,反倒成了臭气蒸腾的泥沼。几乎所有阳台都没了,显然都已塌毁,只有一个除外。

  欧索凝望那个阳台。他记得阳台二十年前的模样——周遭的灯火明亮美丽,以及美酒与花朵的香气。还有她那晚多美,直到他表明心迹。

  那不是真的,他心想。就算在那之后,她仍旧很美。

  他叹气,靠在围篱上。

  她不会来的,他心想。她为何要重回这段痛苦的回忆?我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然后他听见后巷传来脚步声。

  他转身,看见一名女人靠近,穿着像女仆,身穿脏兮兮的洋装,黯淡无装饰的头巾几乎覆盖整张脸。她走到他面前,眼神沉着平静。

  “年经的造作,”她说,“不适合我们这种年纪的人。”

  “我年纪比你大多了。”欧索说。“我认为我更有权力说什么适合什么不适合。我很惊讶你会来。不敢相信你还留着,而且还能用!”

  “我因为很多原因留下手竖琴,欧索。”埃丝黛儿说。“有些怀旧,也因为这是我做的,而且我觉得我做得很好。”她说的是她铭印的偶合手竖琴,在她和欧索都还年轻、试图秘密交往的时候。这是他们联络的工具:弹拨某几条弦,另一把手竖琴会发出一样的旋律。每一个音符都是会面时间地点的暗号,这家餐馆曾是他们的最爱。

  欧索一直留者他的竖琴,或许只是因为喜欢——他没想过有天会再次使用,更别提是为这种目的。

  她凝望餐馆。“内城里好多东西都枯竭、消逝了,”她轻声说,“哀悼一家餐馆的消逝感觉很怪,但我确实哀痛。”

  “如果能够传讯息约你在其他地方会面,我会那么做的。”

  “进去吗?”埃丝黛儿说。

  “真的?这餐馆看起来快塌了。”

  “是你起头让我再度体验回忆,欧索,就在你拨动竖琴时。我想继续。”

  他们走上阶梯,穿过破门。拱顶天花板依然完好,瓷砖地板也是,但也就这样了。桌子全数失踪,吧台化为碎片,藤蔓冲破墙壁。

  “我想,”穿过废墟时她低声说,“你来这儿不是为了把我掳走、占为己有吧。”

  “不是。”欧索说。“我想跟你讨个东西。”

  “当然了。怀旧的工具,怀旧的地方,为了一点也不怀旧的目的。”

  “我需要你给我一个东西,埃丝黛儿。疯狂的东西。”

  “多疯狂?为什么?”

  他把她该知道的部分告诉她。她安静聆听。

  “所以。”她说。“你……认为我父亲快要想出传道者如何制作他们的工具。你还认为我丈夫试图复制他的成果——过程中杀了许多人。”

  “对。”

  她的目光穿透唯一留存的阳台窗户。

  “你需要我父亲的血。你才能在山所内行动,偷走托玛士的铭器,破坏他的成果。”

  “对。你会帮我们吗?”

  她缓缓眨眼。“就是那里,对吗?”她低语。

  他看了看,发现她说的是他们前面的阳台。“对。就是那里。”

  “我想看看。”

  “看起来非常不安全。”

  “我说看,又不是要站上去。”她走到门前,伸手推门,但又临阵退缩,紧抓住身侧。“啊……不好意思。欧索——可否麻烦?”

  “当然。”他走过去为她打开门。

  “谢谢。”她看着外面的阳台和下方阴郁的水道。她叹气,仿佛这景象令她痛苦。

  “你受伤了吗,埃丝黛儿?”

  “我最近跌倒,恐怕伤了手肘。”

  “跌倒?”

  “对,爬楼梯时。”

  他久久凝视她,上下打量。是他的想象,还是她站得有点……弯?仿佛以姜做的膝盖行走?

  “你不是跌倒,对吧。”

  她没说话。

  “是托玛士。他对你下的手。对吧?”

  她静立良久。“你为何离开,欧索?为何离开家族?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留下我跟父亲一起?”

  欧索没说话,思考着该如何回答。“我……跟你求婚。”

  “对。”

  “就在这个阳台。”

  “对。”

  “而……你说不。因为内城的继承法,你拥有的一切会归我所有。你说你想向你父亲证明你跟他一样厉害,你能够成为铭术师,一个领袖,能够引领家族的人。你觉得他能够为你改变法律。不过……我知道他永远不会那样做。崔布诺在许多方面都是有远见的人。但他同时极端……传统。”

  “传统。”她重复。“真是个奇怪的词。如此无害,然而常含剧毒。”

  “他跟我提过,一次。问我为什么我们还不订婚。我说你在考虑你的其他选项。他说‘你要的话,欧索——我可以要她答应就好。’就好像我真的会提出那种要求。就好像勉强拥有你就跟拥有你一样。所以那就是我的处境。卡在两个愈来愈令我觉得不快……或痛苦的人之间。”

  “我懂了。”她轻声说。

  “我很……抱歉。”欧索说。“我对发生在你身上的一切感到抱歉。要是我知道会这样——要是我知道崔布诺的债务变得有多庞大,我……”

  “你怎样?”

  “我会试着把你偷走,我猜。逃出城。抛下一切,去一个全新的地方。”

  她轻轻地笑了。“噢,欧索……我就知道你内心深处还是个浪漫的人。你还不懂吗?我不会离开。我会留下来争取我认为我应得之物。”她转为严肃。“我会帮你。”

  “你……你会吗?”

  “对。父亲因为他的状况时常出血。我知道一条进入山所的路,专为他而设,托玛士不曾知晓。”

  “真的?”欧索惊讶地问。

  “对。如你所知,父亲晚年变得行事诡秘。就是他搜购所有古代垃圾,日散千金的时候。他想要自由行动,不被任何人察觉。”

  她告诉他会在何时、何处收到崔布诺的血,还有哪里可以找到那个秘密入口。“入口会为任何携带父亲血液的人打开。但是你必须保持血液冷却——衰败太严重的话就没用了。你没多少时间完成你的工作——基本上来说,你需要在三夜内完成。”

  “只有三天能准备?”他说。“天啊……”

  “情况会更糟。”埃丝黛儿说。“因为山所很可能会想通你送进来的人不是我父亲——终究。我认为他们可能会无法从来时路离开。”

  欧索想了想。“我们或许可以让她飞出来。在城里某处放个锚点拉她过去——她之前这么干过。”

  “危险的飞行,但或许是你唯一的选择。”

  他看向她。“那如果我们成功,你会怎么样,埃丝黛儿?”

  她微弱一笑,耸耸肩。“谁知道呢?或许他们会让我掌管家族。或许在他们带来另一个残忍商人让他管事前,我会得到短暂自由。也或许他们立即便对我起疑,随即处决我。”

  欧索咽了口口水。“请照顾好自己,埃丝黛儿。”

  “别担心,欧索。我总是自己照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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