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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一头野兽

“让我来。”达利纳说。但一想到会有更多人死亡,他就觉得反胃。他坚定住决心。正是这个人背叛了他。
达利纳向塔纳兰靠近了一步。塔纳兰想要跳起来战斗——这一点让达利纳有些敬佩。数名士兵将这个叛徒压回到地上。指挥官卡塔尔西站在悬崖边缘,低头看着这座城市被彻底毁灭。达利纳能感觉到焦灼恐怖的热气——这正是他内心的写照。战意……难以想像……竟然还没有满足。它仍然饥渴难耐。它似乎……似乎根本不可能满足。
塔纳兰瘫倒在地上,开始哭泣。
“你不应该背叛我。”达利纳悄声说着,举起了引誓。“不过至少这一次,你没有藏在你的洞里。我不知道你让谁躲在那里,但你应该知道,他们都死了。我亲自用燃烧的油桶处理了他们。”
塔纳兰眨眨眼,突然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杀死了我们的信使。你这个可怜的傻瓜。你这个可怜的、愚蠢至极的傻瓜。”
达利纳抓住他的下巴。达利纳的士兵们还在抓着这个人。“什么?”
“她来找我们,”塔纳兰说。“来乞求我们。你怎么会没有发现是她?你对于自己的家人就那么视而不见?你烧掉的那个洞里……我们不会再藏到那里了。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地方。现在,那里变成了监狱。”
冰冷的寒意充塞在达利纳心中。他抓住塔纳兰的喉咙,引誓从他的手指间滑落。他紧紧扼住这个人,要逼这个人收回自己的话。
塔纳兰死去的时候,唇边还带着微笑。达利纳后退一步,突然感觉虚弱得无法站立。战意在哪里?怎么不来支持他?“回去,”他对他的精英喊着。“去搜索那个洞。去……”他的声音低下去。
卡塔尔西突然跪倒在地,仿佛随时会昏厥过去,一堆呕吐物摊在他面前的岩石上。一些精英跑去执行达利纳的命令,但他们都被壑城中冲出的强勐热浪推了回来。
达利纳咆哮着,站在原地,用力去推烈火。但火力太强了。他曾经自视为无可阻挡的力量,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渺小无力。他如沙粒尘埃,毫无意义。
一旦野兽发了疯,你不可能只吹一声口哨就让它回到你身边。
他跪倒下去,一动不动,直到他的士兵将他拉起,背着他离开火焰,回到营地。

六个小时后,达利纳站在帐篷里,双手背在身后。这样做一部分是为了掩饰双手剧烈的颤抖。他盯着面前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一具用白色被单盖住的尸体。
在他身后,一些书记正窃窃私语,那声音就像训练场上长剑挥起时的簌簌风声。特雷博的妻子卡菈美在引领这场议论,她认为瑷葳一定是叛逃了。否则该如何解释为什么一位藩王之妻被烧毁的尸体,会出现在敌人的密室中?
这也符合下属的报告和当前的情况。瑷葳用药迷晕了保护她的卫兵,趁黑夜悄悄熘出营地。书记都在猜测瑷葳在多久以前就成为了叛徒,以及她是否帮助敌人召募了背叛达利纳的斥候。
达利纳向前迈出一步,将手指放在这片光滑的、白得刺眼的床单上。傻女人。书记们并不了解瑷葳。她从来都不是叛徒——她前往壑城是为了恳求他们投降。看到达利纳的双眼,她就知道达利纳绝不会饶恕他们。所以——愿全能之主护佑她——她去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达利纳几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战意抛弃了他,只留给他崩溃和痛苦。
达利纳掀起床单一角。瑷葳左侧的面孔被烧焦了,令人作呕,而她右侧脸颊可能是因为贴在石头上的关系,令人惊奇地完好无损。
这是你的错,达利纳在心中对她说,你怎么敢这样做?让人生气的傻女人。
这不是他的错,不是他的责任。
“达利纳,”卡菈美走上前说。“你应该休息一下了。”
“她没有背叛我们。”达利纳坚定地说。
“我相信,我们最终会知道真相……”
“她没有背叛我们!”达利纳厉声喝斥。“卡菈美,不要将发现她尸体的事张扬出去。告诉人们……告诉他们,我的妻子昨天晚上被刺客刺杀了。我会告诫那几个知道秘密的精英。让所有人都相信她死得像一位英雄。今天这座城市的毁灭,就是戕害她的人得到的报应。”
达利纳咬紧牙关。这么多年以来,他的士兵们接受精心而严格的训练,只为了避免劫掠城市和杀戮平民。但在今天早晨,他们将一座城市烧成荒地。一位光淑的遇害将让士兵们明白自己的行为是正义的,让他们的良心得以安定。
卡菈美向他微微一笑——一个会意的微笑,尽管看上去是那样高傲。这是他的谎言要达成的第二个目的。只要卡菈美和那些首席书记以为她们知道了一个秘密,她们就不太可能再挖掘真实的答案了。
不是我的错。
“休息吧,达利纳,”卡菈美说。“你正沉浸在痛苦之中,但就像飓风一定会过去,所有凡俗的痛苦最终都将消失。”
达利纳将尸体留给其他人去照料。当他离开时,却怪异地听到了壑城中那些人发出的惨叫声。他停下脚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其他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声音。
是的,那惨叫声极其遥远。也许在他的头脑里?他听到的似乎全是孩童的呼喊。那些被他遗弃在火焰中的孩童。无辜者在齐声乞求救援,乞求仁慈。
瑷葳的声音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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