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西方奇幻小说网 > 飓光志第三卷:引誓之剑(上册)> 46 梦逝之时

46 梦逝之时

你对我们有任何其他的期待吗?我们不需要来自其他任何人的干扰。雷司被囚锢着,而我们不在意他的徒刑。
 
桥兵斯卡跑上兀瑞席鲁外的小丘,在寒气中吐息的他维持专注、默默记数。兀瑞席鲁的空气比较稀薄,他到室外实际跑动起来,才知道这样的空气让人更不轻松。
他穿着全套的行军装配:口粮、装甲、头盔、雨衣,背后还背着盾牌。他带着长矛,甚至还上了几个绑腿,卡在金属甲片上。这些东西的重量,都快要跟他一样重了。
他终于抵达誓门平台的顶端。飓风的,位于中央的建筑物比他印象里的距离还要远。他还是努力踏出步伐,尽力慢跑起来,装备随着跑动铿锵铿锵的。他最后冒着汗,呼吸紊乱地到了终站,冲了进去,终于可以停下来。他扔下矛,双手压在膝盖上,喘着大气。
大部分的桥四队成员已经到了,有些还散发着飓光。斯卡是在持续两周训练以后,还不能汲取飓光的人。不过,达毕和瑞连也是。
席格吉正检视娜凡妮.科林给他的时钟法器,那是个小小的盒子。“大概十分钟。”他说。“差一点就到整数。”
斯卡点点头,擦拭他的额头。他从中央市场往此处跑了一哩,穿越平台并冲上小丘。飓风的,他把自己逼得太过头了。
“多久?”他喘着气说。“德雷花了多久?”斯卡和德雷被安排在一组。
席格吉瞥向还散发着残余飓光的高壮桥兵。“不到六分钟。”
斯卡低吟一声,坐了下来。
“斯卡,基准点相同是很重要的事,”席格吉在笔记本中记下符文。“我们得知道一般人的能力,才能与拥有飓光的人相较。别担心,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学会的。”
斯卡突然往后跳一步,往上一看。洛奔正在天花板四处漫步。飓风的贺达熙人。
“德雷,你用卡拉丁的方式施展了四分之一的基本捆术吗?”席格吉继续笔记。
“是啊,”德雷说。“我……我居然知道力道的确切数字耶。席格吉,这可怪了。”
“依据我们在房里的刻量,这让你比平常轻上一半,但为什么四分之一的捆术会让人减重一半呢?为什么不是百分之二十五?”
“这有差吗?”德雷问。
席格吉用看疯子的眼神看向德雷。“当然有差。”
“下次我要用一定角度来施展捆术,”德雷说。“看看这样会不会不管跑哪个方向,都像在跑下坡路。虽然可能没必要就是了。掌握飓光……让我觉得能够永远跑下去。”
“好吧,纪录是刷新了啦……”席格吉一边埋怨,一边书写。“你刚刚打破了洛奔的纪录。”
“那我的呢?”此时人在房间一旁端详磁砖的雷顿问。
“雷顿,你中间停下来吃东西了。”席格吉说。“连大石都赢过了你,他还像个小女孩一跳一跳的,拿下了倒数第三。”
“那是食角人的胜利之舞。”大石在雷顿身旁出声。“非常有男子气概。”
“有没有男子气概不重要,但打乱了我的实验。”席格吉说。“至少斯卡愿意听话,照着合宜的程序进行。”
斯卡躺着听大家七嘴八舌——卡拉丁本来应该把他们传送到破碎平原,因此席格吉才想先进行测试。结果卡拉丁迟到了——一如往常。
泰夫坐到斯卡身旁,用他带着眼袋的深绿色眼睛看着他。卡拉丁任命他们成为中尉,大石与席格吉也负责这个职位,但是他们在队里扮演的角色却不怎么符合这个位阶。只有泰夫是队上士官的绝佳典范。
“拿去。”泰夫递了一份刍塔给他,这是贺达熙风格的肉丸面包。“雷顿带了食物,小老弟,吃一点吧。”
斯卡不情愿地坐下来。“泰夫,我没小你那么多岁数,叫我小老弟就太过了。”
泰夫点点头,嚼起自己的刍塔。斯卡才终于咬下自己那一份食物。这份刍塔很好吃,虽然不像雅烈席料理,但还是很好吃、风味丰富的那种。
“大家一次又一次对我说‘你就要掌握飓光了’,”斯卡说。“可要是我永远无法掌握怎么办?逐风师不能有个只会走路的中尉,到头来我只能和大石一起煮菜。”
“当支持小组没啥不好啊。”
“军士,恕我直言,飓风的!你知道我想握上一柄长矛想了多久吗?”斯卡拿起装备中的武器,横置在大腿上。“我很拿手。我可以战斗。只是……”
洛奔从天花板轻轻翻转一圈,落在地上。比斯吉试着贴上天花板,结果头先着顶,惹了洛奔一阵狂笑。比斯吉挥动双脚,尴尬地看着大家。他何必要觉得尴尬呢?他的人已经在天花板上了啊!
“你在军中待过?”泰夫猜想。
“没待过,只是试过不少次。你听过黑帽队吗?”
“埃拉达的贴身卫队?”
“这样说吧,他们没怎么考虑我应征的申请。”
我们让深眸人入伍。可没说畜牲也行。
泰夫低哼一声,嚼着刍塔。
“他们说我要是准备好装备,就会考虑……”斯卡说。“你知道护甲有多贵吗?我是个被占有欲的幻象遮了眼的采石人。”
他们以前不会谈论过往,现在这情况改变了。但斯卡不确定确切是何时开始。仿佛是在他们变得更加强大时,随着他们变得特别而散播出来的私事——泰夫有药瘾。德雷和军官有一腿。艾瑟跟弟弟逃兵时被逮到。就连霍伯都曾藉酒闹事。知道霍伯的人,都明白他过去只是一个普通随军士兵罢了。
“你有没有想过,”泰夫说。“我们高尚伟大的头儿会到这个地步?我敢说卡拉丁越来越像浅眸人了。”
“你可别让他听你说这句话。”斯卡说。
“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泰夫回斥。“若那孩子再不来,我就要走了。我还有事要办。”
斯卡面带难色地瞥向泰夫。
“不是那玩意。”泰夫低吼。“这几天我根本没碰。你敢说一个人在这种压力下不会夜出狂野一番?说得过去吗?”
“泰夫,你自己说熘嘴了。”
“既然知道我们身受如此磨难,你还认为我们不需要别的东西撑过去?真是疯了。火苔不是问题,是他飓风的世界都疯了。问题出在这个世界。”
“是啊,泰夫。”
泰夫瞪了他一眼,接着刻意研究起自己的刍塔。
“所以……大伙儿知道多久了?我的意思是,有什么人……”
“不久,”斯卡速速言毕。“大家还没意识到这件事。”
泰夫点点头,似乎没有看穿谎言。事实上,队里大多人已经注意到泰夫不时去磨嗅火苔的行为。这在军中并不罕见,只是搞到旷职、卖衣还瘫倒在巷内——就非一般可语。那会害人丢官,丢了官还是最好的状况了。最糟的情况……就是被降为桥兵。
问题是,他们已经不是普通士兵了,也不是浅眸人。他们有着难以理解的地位,而没有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想讲了。”泰夫说。“你看,我们本来不是在讨论你要怎样散发飓光吗?那才是当下要解决的问题。”
斯卡本来想逼问下去,但是受飓风祝福的卡拉丁姗姗来迟,随行的还有斥候与其他有希望汲取飓光的桥兵队员。目前只有桥四队的成员掌握这个能力,以及没有抬过桥的几个成员也习得飓光,像是辉欧与普尼欧这对洛奔的表亲,还有柯恩这个前任碧卫,也不过是两个月前才被召募到桥四队。所以其他人还有希望。
卡拉丁带来了大概三十名在受训队伍的人。从制服肩章来看,可以得知他们是从别的支队过来的——其中也有浅眸人。卡拉丁提过会请卡尔将军安排,召募雅烈席卡兵源中有潜力的成员。
“都到了吗?”卡拉丁说。“很好。”他大步走向控制誓门的单室,肩上有一袋发光的宝石。他那美妙的碎刃现身在手,插入厅室墙上的孔洞。
卡拉丁将碎刃插入这个古老的装置,压进底部旋转,转向壁画标示的位置。地面开始发光,室外的飓光旋绕了整个石造平台。
他将碎刃转在记有破碎平原记号的位置。待光芒消失,众人已身在纳拉克。
席格吉把装备与盔甲靠在墙边,再大步走出来。他们至多只能辨认石造平台也传送了下来,让他们换了个地方。
有批人从平台边缘爬过山丘与他们相会。那是叫作蕾丝缇娜的娇小雅烈席女子,她一一量测经过的桥兵,记录在量尺上。
“光爵,等了你好久时间啊。”她面向眼睛冒着浅蓝光丝的卡拉丁。“商人都要抱怨了。”
誓门这项装置需要用飓光启动,因此卡拉丁背袋中的宝石,必然有被汲取而无光的宝石——不过同时转换两侧人马,并不会消耗超过单批传送的能量。所以他们会试着在两边都安排乘客,互换位置来节省能源。
“下次有商人来的时候,”卡拉丁说。“记得跟他们说,灿军不是他们的看门人。除非他们也能说出誓言,否则就要习惯等我们。”
蕾丝缇娜鬼笑一下,写了下来,看来是要一字不差地传递这则讯息。斯卡看见这位书记还有点幽默感,不禁露出微笑。
卡拉丁带队穿越纳拉克城。这座曾是帕山迪堡垒的地方,现在已成为战营与兀瑞席鲁之间的中继站。此地的建筑意外地稳固,使用克姆泥结实盖起来的房子和巨壳类的甲壳装饰遍布。斯卡一直以为帕山迪人像亚西尔与贾.克维德两国之间的游牧民族。他以为帕山迪人野蛮凶狠、没有文化,在飓风来临时只能躲在洞里。
然而这里是个建设完好、精心设计的城市。他们找到一座建筑,上面有令书记惊艳得发愣的艺术作品。这是帕胥人的艺术,他们在战时还在作画。就像……就像普通人。
他瞥向沈——不,要叫他瑞连,他的名字真不好记。瑞连正肩抬着长矛行走。斯卡发现自己几乎没有把他看在眼里,不禁感到羞耻。瑞连是桥四队的一员,但如果他想的话,是否也会放下战矛、拿起画笔呢?
他们走过驻扎了达利纳士兵的前哨站,其中也有制服颜色是红色与浅蓝相间的士兵。那些是卢沙的士兵。达利纳安排不同部队的士兵混合编列,以免不同藩国的士兵之间再次不和。就算破碎平原的战事已经结束,这些人也不会因为没有目标而怠惰。
他们走过在附近平原分批抬桥操练的士兵。斯卡看着黑盔与黑服时,微笑起来。军中再次开始平原冲锋的练习,现在桥梁的结构更好,损坏的部件也由藩王们共同分担。
今天轮到黑帽队。斯卡不知道这队人马还认不认得他。就算他给他们摆个鬼脸,大概也不会被认出来吧。那时,他只有一个合理的方法,才能搞到黑帽队的装备——从黑帽队的补给官那里偷上一副。
斯卡以为他们会因为他的机智而嘉赏他。他如此希望加入黑帽队,所以不顾一切动了手,不是吗?
答案的确不是。他的“奖赏”就是奴隶印记,还有被卖到萨迪雅司军队的命运。
他摸摸额头上的刺青。其他人的印记都被飓光治好了——也用刺青盖住了。但他的刻印似乎更深一些,让他与众不同。他是桥四队战力中,唯一还有奴隶印记的人。
好吧,卡拉丁也是,他也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复元。
部队走过以魂师制成的石制指标支撑的旧四号桥,到了训练的台地。卡拉丁召集军官进行会议的同时,大石的小孩正在打理取水站。这位高大的食角人似乎乐得让家人共事。
斯卡加入卡拉丁、席格吉、泰夫和大石的行列。就算他们聚得很近,还是可见一个本来留给摩亚许的位置。桥四队少了人就是怪怪的,卡拉丁对此事的缄默更让人如坐针毡。
“我担心,”卡拉丁说。“和我们一起练习的人,没有人学会汲取飓光。”
“长官,现在才过两周。”席格吉说。
“是没错,但西儿说有几个人‘感觉对了’,她没告诉我是谁,她说可能会搞错。”卡拉丁挥手让刚过来的斯卡加入。“我要求卡尔将军再派一团有潜力的手下过来,我认为人手越多,就更有机会找到新的战力。”他顿了一下。“我没有限制这些人的眸色——或许我该限制就是了。”
“没什么差啊,长官。”斯卡指向一人。“那是科罗特上尉,他是个好人,帮我们探索塔城。”
“有浅眸人进桥四队就是怪怪的。”
“还有你以外的浅眸人吗?”斯卡说。“是雷纳林,以及,这个嘛,赢得自己碎刃的成员。还有大石,我认为他属于食角人的浅眸阶级,就算眼睛是深——”
“斯卡,好了。”卡拉丁说。“你的意思我们知道了。总之,我跟艾洛卡出发前也没有多少时间了。我想要把召募队再逼紧一点,看看能不能让他们说出誓言。大家有什么想法吗?”
“把他们赶到台地边缘。”大石说。“会飞的,就进来。”
“有没有认真一点的意见?”卡拉丁问。
“我带他们跑一次阵形好了。”泰夫说。
“这主意不错。”卡拉丁说。“飓风的,真希望知道以前的灿军是怎么增员的。他们是从召募开始,还是坐等新人吸引灵来缔结?”
“但这不会让他们成为侍从,而是成为正式的灿军,对吧?”泰夫摸着下巴说。
“这是有价值的论点,”席格吉说。“我们不能证明成为了侍从,就是成为灿军的必经之路。我们可能永远只能负责支持你们——这样的话,大家各自的能力并不重要,你们的决策才重要。或许这也是你们的灵作的决定。是你们选择了侍从,让他们在你们底下效力,才开始汲取飓光。”
“是啊。”斯卡面有难色地说。
大家都看了他一眼。
“你终于说了欠揍的话。”斯卡说。“让我直接来给你们脸上一拳,肚子上一下也好。即便我可能打不到你飓风的食角人大脸。”
“哈!”大石说。“斯卡,你打得到我的脸。我看过你跳,你跳很高。那样跳,你和一般人一样高。”
“泰夫,”卡拉丁说。“把有潜力的成员排成阵形练习,其他人留在天空侦察,我担心会有车队再遭掠夺。”他摇摇头。“这些袭击还不是唯一要担心的事。根据报告,原本在战营的帕胥人都朝雅烈席卡行进了。那炼魔为何继续骚扰我们?他们的部队就算造成我们的补给问题,也不会有任何好处。”
斯卡和席格吉互瞥一眼,席格吉只是耸耸肩。卡拉丁有时会用这种和他们一伙不同的方式说话。他训练大家组阵用矛,使大家以军人自居。只是他们也没打过几场仗。他们对战略与战术能有什么了解?
他们解散以后,泰夫负责操练仍有潜能的召募者。卡拉丁研究桥四队的飞行状况。桥四队练习从天空降落,以及在空中冲刺的方法,还有如何在摆出阵形的情况下前进后退,好能慢慢习惯在短时间内变换方向。斯卡看着空中飞曳的光线,很难不让人分心。
斯卡跟着卡拉丁看着召募者排练阵势。浅眸人就算与深眸人一起操练,也没有怨言。卡拉丁与泰夫……他们都……都有类似浅眸人的高贵气质。虽然还有很多、很多浅眸人负责一般工作——就算他们自愿担任工作,也比以往的深眸人得到更好的报酬。
卡拉丁看着操练的场景,瞥向天上的桥四队队员。“斯卡,我在想,”他说。“阵形对我们来说,重要到什么程度?只是行进的方式吗?我们可以发明空中的新阵形吗?我们的敌人能从四面八方攻击我们……”
一小时后,斯卡去喝水,落地喝水的其他人亲切地笑闹他一下。待在桥四队要担心的,是大家不想玩弄你。
其他人很快又起飞了,斯卡看着他们飞向天空,大口大口地喝了一杯大石今天供应的饮料。大石说这是茶,喝起来却像是煮沸的谷物。斯卡这时觉得自己一无是处,这些人物、这些新兵会不会在散发飓光后,就取代他在桥四队的位置?他会不会被调到其他职位,任新人加入侍从队伍来嘲笑他的身高?
飓风的,他一边想,一边丢开杯子。我真讨厌这样自我厌恶的自己。他没有在黑帽队拒他于门外时萎靡,现在自然也不会。
他往口袋里捞出宝石,决心再多做练习,此时琳恩也坐在一旁的石块上,看着其他人排列阵形。她懒洋洋地坐着,看来也一脸挫败。是啊,他理解这种感觉。
斯卡肩顶长矛,晃了过去。
另外四名斥候已经到取水站了;大石听着其中一人讲出的话,不禁捧腹大笑。
“不跟他们一块吗?”斯卡朝往前行进的新兵点头,对琳恩示意。
“斯卡,我不懂阵形,我没演练过——甚至连飓风的矛都没拿过。我只负责传递讯息,并侦察破碎平原。”她叹了口气。“我没有快快掌握诀窍。而我失败之后,卡拉丁已经让越来越多人成功了。”
“别想太多,”斯卡坐在她身旁的大石块上。“你没被排挤。卡拉丁只是想尽可能多些新兵。”
琳恩摇摇头说:“大家都知道时代不同了——到了这个时代,阶级与眸色已经不再重要。这些以往被视为光荣的事物不再有以前的意义。”她看向天上的学徒。“斯卡,我想成为他们的一份子。超想要的。”
“同感。”
琳恩望向他,看出他眼中相同的心绪。“飓风的,斯卡。我连想都不敢想。我比你的状况还要糟糕。”
斯卡耸耸肩,从口袋里拿出姆指大的祖母绿。它发出了强光,就算在明亮的昼光下也如此耀眼。“你听过受飓光祝福的卡拉丁,第一次汲取飓光时的事吗?”
“他有和我们说。那天他从泰夫那里知道汲取的方法,然后——”
“不是那天。”
“还是你说的是他伤愈的时候?”她说。“他那时刚受飓风重创。”
“也不是那天。”斯卡举起宝石。他望着里面,看见排着阵形奔跑的人,同时想象他们抬着大桥。“我那时人就在那里,跟在第二排,跑桥兵的任务。很糟的一场。我们冲向台地,前方有一排帕山迪人,他们几乎把第一排的人都撂倒了,只有卡拉丁还站着。
“第一排的一死,在右后方也就是第二排的我就暴露了出来。当年跑前几排的都没啥好下场,帕山迪人想要搞定我们抬的桥,就会瞄准我们射击。瞄准我。我知道自己死定了,心知肚明。我看见箭射来,呼出最后的祷告,希望来世不要这么悲惨。
“接着……琳恩,箭偏移了。箭矢飓风的都转向卡拉丁。”他转了转祖母绿,摇摇头。“人可以施展一些特殊捆术,可以让物体在空中以弯曲的路径飞行。卡拉丁用手施展飓光,把箭都导向他。我那时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什么普通的事。”他放下宝石,压在琳恩手上。“那时的卡拉丁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努力过头了?”
“但这不合理啊?那其他人说要吸取飓光又是怎么做的?”
“谁知道,”斯卡说。“大家的描述都不一样,我想破头也搞不懂。他们说要剧烈地吸一口气——不过不是真的将空气吸进去。”
“说得还真清楚明白。”
“听我说,”斯卡拿着宝石在琳恩手上轻敲。“卡拉丁没事的时候,就可以轻松汲取飓光。但是他也说如果刻意专心要汲取,反而难了。”
“所以我该连吸口气都不做,然后一不小心又在有意识的情况下‘呼吸’?”
“你不会直接想着要挂在飓风中就好吗?他们就只提供这点意见,所以……”
琳恩看着宝石,凑了过去——这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动作,却仿佛可以伤人——她吸了一口气。什么事都没发生。所以她再试了一次又一次,整整十分钟。
“斯卡,我真的不懂。”琳恩放下了宝石。“我一再想着,我也许不属于这里。你可能没注意到,到现在还没有女人成功过。我算是和你们一样尽力了,没有人问——”
“等等,”他拿着祖母绿到她眼前。“等等。你想要成为逐风师?”
“再想也不过了。”她低声说。
“为什么?”
“我想翱翔天际。”
“这理由不够充足。以卡拉丁来说,他可不是想要飞天,或是能飞到哪去。他想做的事情是拯救我们。拯救我。你是为了什么才想成为逐风师?”
“因为我想帮忙,我不想在大敌当前的时候,只能愣在原地!”
“那么琳恩,你有机会。这个机会,有些人一生都不曾有过,是万中唯一的机会。你不掌握这机会,借此证明你的价值,那就只能放任自己失去这个机会了。”斯卡把宝石按在她手上。“如果你放弃,便不能抱怨。只要你尽力,就有机会。放弃呢?就是梦逝之时。”
琳恩对上他的双眼,拳握宝石,用力吸了刻意的一口气。
她开始发光。
她惊喜地叫了一声,张手发现宝石已经黯淡无光。她面露赞叹地看着他,并且问:“你做了什么?!”
“啥都没做。”斯卡说。这就诡异了。然而他也不能吃醋。或许他的用处就是帮人成为灿军。像是训练员?促成者?
泰夫看见琳恩发光,带着咒骂冲了过来——那是泰夫立意良好的咒骂。他用双臂抱住她,把她拖到卡拉丁那里。
斯卡满足地吐了长长一口气。好吧,把大石算进去的话,他已经帮两个人上了手。他可以……他可以靠这样的功绩给自己一个定位,对吧?
他大步走向饮水站,又拿了一杯饮料。“大石,这是什么怪东西?”他问。“你没把洗碗水错当成茶吧?”
“这是食角人的配方。”他说。“有引以为荣的传统。”
“就像你的小跳步一样?”
“就像正式的战舞。”他说。“还有给不尊重人的桥兵敲个头。”
斯卡转头,一手靠在桌上,望着斥候团队涌向琳恩。他很高兴能促成这样的事——感觉有点怪,但这是好事,甚至令人有点兴奋。
“我想我得熟悉与一身怪味的食角人为伍。”斯卡说。“我在思考加入你的支持小组的事。”
“你以为我会让你靠近我的锅子吗?”
“我可能学不了飞。”他低喃一声。“我必须接受这一点。所以,我得找别的方法帮忙。”
“哈。那你想过自己现在散发的飓光吗?”
斯卡愣住了,注视举杯到右脸前的手。飓光的丝絮缠绕着他的手掌。他大喊一声扔下杯子,从口袋里拿出两枚黯淡的夹币。他那一份宝石已经给琳恩练习了。
他看向大石,露出痴愚的笑容。
“我想,”大石说。“我可以让你洗碗。虽然你摔了我的杯子,也一点都不尊重人……”
大石语塞地发现斯卡早走远了,看着他再接受另一道欢呼。
 

推荐阅读:
  • 《沙丘》六部曲合集
  • 《波西杰克逊》系列合集
  • 《猎魔人》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