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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纪录

两个碎神居处一地不会有好事发生。我们原本都认同彼此之间不该互相干扰,而能够坚守这项最初协议的碎神竟然如此稀少,令我感到失望。
 
“纱蓝可以帮我们记录。”加丝娜说。
纱蓝从笔记本里抬起头来。穿着蓝色长裙装的她靠在嵌上磁砖的墙面,坐在地上。她准备用画图打发会议时间。
图书室积灰的走廊已经清扫干净,娜凡妮的学者小心归类了各种残片。空荡荡的空间只是更进一步让人觉得这里已无信息可觅。
距离她康复以后,和加丝娜会面已经过了一周。纱蓝觉得自己慢慢复元了,但也越来越不像自己。她一如既往跟着加丝娜跑,这种感觉很不真实。
达利纳今天召集了灿军的集会,加丝娜建议到安全无虞的地下室。她很担心隔墙有耳。
眼下大家都看着她。“记录?”纱蓝问。她几乎没有跟上对话。“我们可以召来泰纱芙光主——”
目前开会的还是小团体。其中有黑刺本人、娜凡妮,还有处于核心的封波师:包括加丝娜、雷纳林、纱蓝自己,以及受飓风祝福的卡拉丁,也就是那个会飞的桥兵。雅多林和艾洛卡到费德纳调查塔拉凡吉安的军力,不在现场。玛菈塔则负责誓门的运作。
“没必要再叫其他书记过来。”加丝娜说。“纱蓝,我曾训练你学习速记的技巧。我想看你重十技巧的程度。确切来说,我们要向我的王弟报告决策。”
在场其他人都坐在椅子上,除了卡拉丁,他站靠在墙边,看起来像是一朵蠢蠢欲动的雷雨云。卡拉丁杀了她的哥哥赫拉伦,这消息虽然让纱蓝的情绪高涨,仍被她给抚平了,把这份情绪塞往心中深处。她不能因此责怪卡拉丁,卡拉丁那时只是在保卫他所属的光爵。
纱蓝站了起来,仿佛是个受迫起身的孩子。众人的目光将她引到加丝娜身旁,她拿出簿本与铅笔。
“所以,”卡拉丁说。“照飓父的说法,全能之主不仅死了,还责罚十神将进入永恒的折磨。我们称他们为神将,但他们不仅背叛誓言,还可能失去理智。我们已经管束了其中一位,可能还是最疯狂的一个。可是我们在把大家带往兀瑞席鲁的混乱中,失去了他的踪迹。简单来说,愿意帮忙我们的人不是疯了就是丢掉性命,或者成为叛徒,也可能同时是三种人加在一起。”他双手抱胸。“想想这情况。”
加丝娜瞥了纱蓝一眼。纱蓝叹了口气,整理起卡拉丁的发言——虽然他的话早已经是整理过的版本。
“那我们要怎样运用这样的讯息?”雷纳林握住手向前靠。
“我们必须压制引虚者的袭击。”加丝娜说。“我们不能让他们站稳脚步。”
“帕胥人不是我们的敌人。”卡拉丁轻声说。
纱蓝瞥向卡拉丁,他那头波浪卷的头发和阴沉的面容在她心中非一般可语。这人总是这么认真、这么严肃——而且神经紧绷。仿佛他必须束缚自己的热情一样。
“他们当然是我们的敌人。”加丝娜说。“他们正朝着征服世界的目标前进。就算他们在你的报告中,并没有我们担忧的那么有破坏力,他们仍然是庞大的威胁。”
“他们只想过得更好。”卡拉丁说。
“我可以相信,”加丝娜说。“一般帕胥人只有这样单纯的动机,可是他们的领袖又怎么说?他们的确要灭绝人类。”
“我也这样认为。”娜凡妮说。“他们生来就有摧毁人类的扭曲渴望。”
“帕胥人正是关键。”加丝娜一边翻阅笔记一边说。“就你的发现来看,所有帕胥人似乎在他们的自然生命周期中,都会与一个普通的灵创建缔结。我们所称的‘引虚者’,其实是帕胥人与带敌意的灵或魂的组合。”
“也就是炼魔。”达利纳说。
“好极了。”卡拉丁说。“好吧,那我们就对抗这批人。平民又跟这个何干?”
“或许,”加丝娜说。“你该看看我叔叔的幻象,看看自己还能不能心软。你如果亲眼见证了寂灭时代,可能就会改变观点。”
“光主,我见识过战争。我可是个军人。问题是,我的灿军理念已经关注更多对象。我不能把普通人当作敌人,他们不是怪物。”
达利纳举手阻止加丝娜回话。“上尉,你的关切赌上的是你的信誉。”达利纳说。“你的报告出乎意料地及时。你确实认为能安置他们吗?”
“我……我不知道。就算是一般的帕胥人,也对我们以往在他们身上施加的恶行感到愤怒。”
“我不能回避战事,”达利纳说。“你说的都对,但也不是新鲜事。我在战场上从未见过任何可怜呆愣的士兵,当初是自愿上战场承受苦痛的。”
“可能吧,”卡拉丁说。“这会让人重新思考战争的其他本质,而不是用来判断这一场战事。”
纱蓝止住呼吸。对黑刺可不能这样说话。
“上尉,战争如果有这么简单就好了。”达利纳大声叹了口气,纱蓝见到黑刺这模样,觉得他似乎有些……苍老。“我就说说吧,有件事是肯定的,就是我们要保卫我们的故土。我不会随意派你参战,但我必定会要你出手防卫。因为雅烈席卡正遭受围攻。”
卡拉丁缓缓点头说:“国王已经请求我帮忙打开誓门。我同意帮他的忙。”
“一旦我们保全自己的母国。”达利纳说。“我保证会审慎思考你的报告带来的新想法。我会寻求谈判的空间,看看有什么方法可以避免两军交锋。”
“谈判?”加丝娜说。“叔叔,这些怪物狡猾、古老且愤怒。他们数千年来不断折磨神将,只为了回归来毁灭我们。”
“耐心点。”达利纳说。“可惜我还不能用幻象联系城里的人,飓父眼中的科林纳一片黑暗。”
娜凡妮点点头说:“这和我们无法用信芦联系城内正好是不幸的巧合。卡拉丁上尉证实我们收到的最后一则消息:敌人正在往围攻都城的路上。在突击队杀进去以前,我们都无法知道城里的状况。上尉,你们可能还是要潜入已备战的城里。”
“请传讯说不必如此,”雷纳林双眼下垂,低声说。“有多少人会在墙上与梦魇战斗至死……”
“我们需要更多情报,”加丝娜说。“卡拉丁上尉,你可以带多少人马到雅烈席卡?”
“我打算飞在飓风的前头。”卡拉丁说。“就像我回来兀瑞席鲁的方式一样。那一趟不算一帆风顺,不过我或许可以在风势之上飞行。我要试试看。总之,我认为我可以带一小批人。”
“你不需要大军,”达利纳说。“只需要有你和手下几名精锐扈从。我也会派雅多林随行,这样就有另一名碎刃师,以备不时之需。或许就派六个人去?包括你、三个部下、国王和雅多林。你们跃过敌军的阵线,潜入王宫,启动誓门。”
“恕我僭越说句话。”卡拉丁说。“但我对艾洛卡有疑问。为什么不派我和雅多林就好?国王可能会拖慢我们的进度。”
“国王本身有自己的理由要参与。你们两位有不方便的地方吗?”
“长官,我会照我的正义行事,无视我的情感。而且,我对事物可能会过度淡漠。”
“太没志气了。”加丝娜埋怨。
纱蓝愣了一下,看往加丝娜,发问:“太没志气了?”
“这样的目标还不够远大。”加丝娜用坚定的语气说。“就飓父的解释,炼魔是不朽的。神将倒下以后,就没人能阻止炼魔重生。这才是我们真正要面对的问题。我们的敌人拥有多不胜数的帕胥人肉身可以寄居,根据我们好上尉的完整经历,炼魔还可以使用一些封波术。我们要怎么与这样的敌人作战?”
埋首笔记的纱蓝抬起头来,扫视房里与会的众人。雷纳林双手紧握地往前靠,直直盯着地面。娜凡妮和达利纳互相看了一眼。卡拉丁仍然双手抱胸靠在墙上,只是也站不住原本的姿势,换了站姿。
“既然这样,”达利纳终于说。“我们必须一一拿下目标。首先就是科林纳。”
“叔叔,容我插话。”加丝娜说。“我并不反对第一步棋,但现在不是只思考短浅未来的时候。如果我们要阻止寂灭时代破坏文明社会,势必要借鉴过往作为我们的引导,为此立下计划。”
“她说得对。”雷纳林低声说。“我们面对的是杀害全能之主的东西。我们要和摧残心智并毁灭灵魂的可怖之物作战。我们不能这么没有志气。”他用手抚过没有哥哥那样大量金发的头顶。“全能之主在上,我们必须放远我们的眼光——我们能在失去理智之前承受一切吗?”
达利纳深吸一口气说:“加丝娜,你觉得要如何从长计议?”
“答案呼之欲出。我们必须找到神将。”
卡拉丁点头表示同意。
“接下来,”加丝娜补上一句。“我们得杀掉他们。”
“什么?”卡拉丁厉声问。“你这女人是疯了吗?”
“飓父已经坦白了。”加丝娜毫不在乎地说。“神将已经立下誓盟。他们死后便会进入沉沦地狱,困住引虚者的灵魂,让这些灵魂无法回归。”
“是啊,接着神将就会被折磨到崩溃。”
“飓父说过神将的誓盟已经弱化了,却没说誓盟已被毁。”加丝娜说。“我建议至少见见一位愿意回到沉沦地狱的神将。他们或许还能防止敌人的灵重生。若不这样做,就得灭绝帕胥人,让这些灵魂再没有宿主。”她对上卡拉丁的双眼。“若要处理极端的状况,我认为牺牲一、两位神将也是可以接受的。”
“他飓风的!”卡拉丁站直身板。“你没有同情心吗?”
“桥兵先生,我懂得同情。幸好我用逻辑控制这种情感。未来你也该思考一下自己的逻辑能力。”
“光主,给我听着。”卡拉丁开口。“我——”
“上尉,够了。”达利纳也瞥向加丝娜,使争辩的两人静了下来,加丝娜甚至没有对上其他任何人的视线。纱蓝没见过加丝娜对达利纳以外的人有如此敬意。
“加丝娜,”达利纳说。“即使神将仍守护誓盟,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会待在沉沦地狱里——也不知道封印引虚者的机制。所以,我们最好将第一步放在找到神将上。他们所知的一切,能给予我们大大的辅助。加丝娜,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负责计划如何找到他们。”
“那么……那么要拿魄散怎么办?”雷纳林说,“就像我们在底层遇到的那样?”
“娜凡妮正在研究。”达利纳说。
“叔叔,我们的行动必须更加深入。”加丝娜说。“我们必须观察引虚者的动向。击退他们大军的唯一希望如此明显,明显到就算是他们的领袖不停重生,也不能用人海战术打败我们。”
“保卫雅烈席卡的方法,”卡拉丁说。“并不等同要彻底击溃帕胥人,而且——”
“上尉,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加丝娜打断他。“我可以找些貂皮玩偶给你抱一抱,方便让我们大人好好开会。没有人想讨论残酷的事情,但这一切仍是必然。”
“真是谢谢你啊,”卡拉丁说。“为了报答你,我可以抓几只天鳗给你玩玩,让你身至如归。”
怪的是,加丝娜对这句讥讽报以笑容。“队长,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会认为忽视引虚者部队的行动是件智举吗?”
“大概不会。”卡拉丁承认。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训练手下的逐风师侍从飞到高处侦察?既然信芦并不可靠,我们便要用其他方法观察敌人。我很乐意抱抱那些天鳗,只要你的小队愿意花一些时间去模仿它们。”
卡拉丁看向达利纳,达利纳点头表示全然同意。
“好极了。”加丝娜说。“叔叔,联合其他君主的作为是很好,我们必须对敌人施加压力,防止他们席卷罗沙。如果……”
她闭口不语。纱蓝停下笔,看见自己手上已经完成一幅涂鸦……比普通涂鸦还要复杂一些。这是卡拉丁的全头像。头像中的卡拉丁双眼燃烧热情,一脸坚定。加丝娜注意到有只创造灵化作小颗宝石的形体,落在纱蓝的页面上。纱蓝脸上一红,把这个灵挥走。
“叔叔,”加丝娜瞥向纱蓝的素描簿。“我们可以休息一下。”
“如你所愿。”他说。“我可以找点饮料喝。”
大家解散以后,达利纳和娜凡妮一边低声谈话,一边走向主走廊的守卫与仆人。纱蓝带着钦羡的眼神看向他们,感觉到偷偷熘到她身旁的加丝娜。
“我们聊聊吧。”加丝娜一边说,一边点头示意到长方形房间的另一端。
纱蓝叹一口气,把本子盖上,随加丝娜到铺着磁砖图案的另一边。这里离开会议照明用的钱球很远,光线并不明亮。
“我可以看看吗?”加丝娜伸手,想拿纱蓝的素描簿。
纱蓝放手交给她。
“这张图把那位年轻上尉描绘得不错。”加丝娜说。“我看看……接到指示进行记录后……写了三行是吧?”
“我们本来就该派人找个书记的。”
“我们已经有了书记。纱蓝,负责记录并不是什么低下的工作,你可以为我们效劳。”
“如果这不是低下的工作,”纱蓝说。“那你也可以负责。”
加丝娜盖上素描簿,以冷静的眼神瞥了纱蓝一眼。她的眼色让纱蓝不由得紧张起来。
“我记得,”加丝娜说。“以前有一位紧张兮兮、陷入绝境的年轻女子,急切地想寻求我的首肯。”
纱蓝没有回应。
“我可以理解,”加丝娜说。“理解你尽享了自由的滋味。你在这里的成就可说是创举。你甚至赢得了我叔叔的信任——这可是很有挑战性的任务。”
“所以我们的师徒关系告一段落了,可以这样说吗?”纱蓝说。“我的意思是,我是正式的灿军了。”
“你是成为了灿军。”加丝娜说。“但是作为完全的灿军又如何?你的碎甲到哪去了?”
“呃……碎甲?”
加丝娜轻叹一口气,又翻开了素描簿。“纱蓝,”加丝娜用一种怪异的安抚口气说。“我很惊艳。我非常惊艳,真的。只是我听说了你的状况,觉得有些不安。你与我的家人相处融洽,也与雅多林订了婚。然而你在这里却会让自己的眼神飘移,这幅素描便是证明。”
“我——”
“你不参与达利纳召开的会议。”加丝娜用轻柔却沉稳的声音说。“你有来的时候,则只是坐在后面神游。达利纳说,你好几次都找理由提早熘出去。
“你调查到塔城里那位魄散的存在,还靠一己之力吓跑它。可是你从未解释自己怎么在达利纳手下遍寻魄散不着时,找到它的方法。”
纱蓝抿着嘴唇,但还是点点头。
“我想邀请你,”加丝娜说。“请你和我聊聊。”
纱蓝再次点头。她自己并没有为鬼血工作,帮鬼血工作的是围纱,加丝娜不需要知道围纱的存在。加丝娜绝对不能知道围纱的存在。
“很好,”加丝娜叹了口气。“你的学徒生涯还没结束。在我相信你达到学者的基本要求前,都不会结束。举例来说,像是在重大会议里进行速记这类的内容。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指导你,因为每支军团都有不同的目标。不过年轻人可不能拿自己的一身剑技当借口,翘掉他的地理课。我不会因为你觉醒了灿军的能力,就放任你不尽学徒的义务。”
加丝娜把素描簿还给纱蓝,走到会议的座位上。她坐在雷纳林身旁,温和地请他开口。雷纳林终于抬起头来点头说话,纱蓝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嗯……”图样说。“她有智慧。”
“她的智慧可能是最让人不耐的地方,”纱蓝说。“飓风啊,她的存在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小孩。”
“嗯嗯。”
“最讨厌的是,她可能没有说错。”纱蓝说。“在她身旁,我的作为真的像是小孩子。某种程度上我想要让她接手一切,然而我讨厌、厌恶、憎恨那样的自己。”
“有解答方法?”
“我不知道。”
“或许……像大人一点?”
纱蓝捧住脸,轻轻低吟的她用手指揉了揉双眼。别人不就是这样要求她的吗?“走吧,”她说。“我们找其他人谈谈。虽然我也想找理由熘出去。”
“嗯……”图样说。“这个房间……”
“怎么了?”纱蓝问道。
“有些东西……”图样发出嗡嗡声。“纱蓝,这间房间有它的记忆。”
记忆。他说的是幽界的事情吗?她不想进入那里——加丝娜的这句忠告,她会好好听。
她回到座位,想了一下,便传了纸条给加丝娜。图样说这间房间有记忆,值得为此探索幽界吗?
加丝娜看了看纸条,写上回应。
我认为我们不能忽视灵们脱口而出的言论。施加压力要他再说。我会调查这里。谢谢你的建议。
会议再次开始,这回大家开始讨论罗沙大陆上的各个王国。加丝娜最希望让雪诺瓦人加入阵容。破碎平原的誓门是所有誓门中位处最东部的一座,也已经在雅烈席人的掌握之中。如果他们能取得最西部的一座,便能穿越整座罗沙,不管是飓风侵袭的起点,或是永飓肆虐的始源,都能在一下心跳便穿越。
他们没有特别讨论战略;这是蛮力的技艺,达利纳会希望众藩王与将军和他讨论战事。然而纱蓝没有漏掉加丝娜提过的战略用语。
在这方面,纱蓝很难把持自己身为女性的礼数。加丝娜某方面极具勇勐的男子气概,她恣意研究学术,谈起战略就和诗歌一样容易。她可以积极进取到冷酷的地步——纱蓝也见过她直截了当地处决抢劫未遂的盗贼。除此以外……她也不去推测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尽管大家还是在她背后窃语。加丝娜挡下每位追求者,即便是十分出色又有影响力的人物也一样。人们开始想,她是不是单纯对感情没兴趣?
这样的特质似乎会展现在没有女人味的人身上。但加丝娜用上了最好的妆容,还化得不错,她上了眼影,为嘴唇涂上亮红色的唇彩。她还绑着繁复的辫子。她的行笔与思维高度可说是弗林教女性的模范。
至于坐在加丝娜身旁的纱蓝,则是一位毫无血色的笨拙女子,身体也没有线条。纱蓝心想,自己要是有她这般自信,会是什么样子?可以如此美丽奔放吗?当然,加丝娜.科林的一生没有纱蓝一样多舛。至少她没有自己制造那么多问题。
这时纱蓝才发现自己已神游整整十五分钟,又一次漏写了笔记。她满脸通红,缩在椅子上的她努力专心在会议上。最后她交出一张正式的速记给加丝娜。
加丝娜翻开笔记,皱起了形状完美的眉毛,盯着纱蓝分心时记录的东西。那一行是这样写的:达利纳此时讲了话。这很重要也很实用,我相信大家不用提醒就记得下来。
纱蓝露出抱歉的笑容,耸了耸肩。
“请用一般文字写下来,”加丝娜把笔记交还给她。“把副本交给我母亲,还有我弟弟的首席书记。”
纱蓝把这当作解散的意思,匆匆离开,就像终于结束烦躁课程的学生。在此同时,她也想要快快跑去完成加丝娜的要求,好让这位女士重十对她的信心。这部分让她更加躁动。
她沿着塔城地下室的阶梯往上走,使用飓光来减除自己的疲累。她内心产生的分裂正斥责着彼此。她在加丝娜数个月的精心教导下,成了她父亲要她成为的羞赧书记。
她想起以前在卡布岚司的日子,那时她仍然时时心慌、一副羞涩的样子。她不能又变回那副德性。她不会变回去。只是她要怎么做呢?
她到了房间时,图样便发出嗡鸣。她把素描簿和背包丢到一旁,再找出围纱的外套与帽子。围纱知道该怎么办。
然而,围纱的帽子上钉了一张纸。纱蓝愣了一会儿,才骤然焦躁地环顾四周。她迟疑地拿下钉子,打开纸页。这张信纸的开头是这样的:
你完成了我们指定你达成的任务,已经调查了魄散,不仅对它有所认识,还吓走了它。一如约定,这是你的奖励。
这封信会解释你已逝兄长的真相。你那位名为南.赫拉伦,身为灿军破空师军团一员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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