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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监护人

我只要求你们阅读或倾听这些字句。
——摘自《引誓》〈自序〉
 
纱蓝呼出飓光后,站在飓光之中,感受飓光提升她、转化她的感觉。
她要求搬到瑟巴瑞尔在兀瑞席鲁的区域,一部分的原因是他答应给她一间有阳台的房间。这里有清新的空气与山峰的美景。如果她不能从这座巨物的阴影中解放,至少可以定居在边境。
她拉拉头发,让它化为黑色。她化身为围纱(Veil)。她为此下了不少工夫。
纱蓝举起经过长久工作而长茧的双手,甚至连内手都伸了出来。这不是因为围纱没有女性的气质,她修过指甲、喜欢得体的穿着,也持续梳头,她只是没有时间盛装打扮。对围纱来说,一件耐用的外套与一件长裤比飘动的哈法长裙装还要适合。而且她没有时间再弄长长的袖子遮掩她的内手。她会穿上手套,谢谢指教。
她此时穿着睡衣,等到准备潜入兀瑞席鲁的厅堂时,她就会换掉。她得先练习一下。虽然她觉得有些罪恶感,因为她在其他人都节俭地使用飓光时,还这样任意使用能力,然而达利纳已经要求她练习自己的技艺。
她大步走过自己的房间,仿真围纱的特质——一个有自信、坚强,视逾矩为无物的女人。围纱没有办法在走路时还在头上顶着书,不过她很乐意把人敲昏之后在别人脸上放一本。
她绕了房间几圈,走过夜光从窗户打进来的碎影。她的房间里有浅色圆形图案的岩纹,这里的石面摸起来很平顺,一般刀刃无法在上面留下割痕。
她房间家具不多,但纱蓝相信最近前往战营进行的十荒探索,会让瑟巴瑞尔带回适合她的家具。她现在只有几张毯子、一方凳子,幸好还有一面手镜。她把镜子挂在墙上,那里有个似乎本来用来挂画像的石钉。
她看着自己在镜中的脸。她想要具备瞬间化身围纱,而不必事先素描的能力。她戳戳自己的脸,她当然没办法摸到织光术变化的地方,摸不到坚挺的鼻梁与光洁的额头。
她皱起眉头,围纱的脸也仿造了这个动作。“麻烦来点喝的。”她说。不。还要粗鲁一点。“饮料。马上。”这样太强势了?
“嗯……”图样说。“声音变成更好的谎言。”
“谢谢。我一直努力改变声音。”围纱的声音比纱蓝的还要低沉、粗哑。她开始思考,自己能把声音变化到什么地步?
目前她还不确定自己的幻象是否对得上嘴形。她漫步到自己的艺术材料旁,打开素描簿,看着她放弃与瑟巴瑞尔与帕洛娜晚餐时,所画的围纱用弃稿。
素描簿的第一页,是她某天经过、有着扭曲岩纹的走廊;她翻到下一页,则是塔城里新成立的市场。那里有数以千计的商人、洗衣妇、妓女、旅馆店主与各种工匠,全都落脚兀瑞席鲁。纱蓝十分清楚有多少人——她就是利用誓门将众人带上来的那一位。
在她的素描中,大市场洞穴黑色的顶端漫着黑影,底下的帐蓬则闪着微弱的光线。下一页是黑暗中的隧道。然后又是一张相同主题的。接着是一间岩纹美妙盘旋的房间。她没意识到自己画了这么多。她翻了二十页,才找到她笔下的围纱。
没错,嘴形是对的,但是身材却不对。围纱细瘦而有力量,可是睡衣下的她并非如此,睡衣下的身躯与她在织光术底下的本体相似。
有人敲了敲她房门外挂着的木板。她的门口现在只有一块布。塔城有很多年久失修的门——像她的门就被拆下来,等着更换。
敲门的应该是帕洛娜,她想必注意到纱蓝又没去吃晚餐。纱蓝吸了一口气,化灭围纱的形象,收回她使用织光术时的部分飓光。
“进来。”她说。对帕洛娜来说,纱蓝还不是飓风的灿军骑士,她仍然整天照顾——
雅多林进了房间。他一手托着一大盘食物,另一边手臂则夹着几本书。他看见她的时候脚绊了一下,几乎要弄掉手上的东西。
纱蓝愣在那里,惊呼一声,迅速将赤裸的内手藏到背后。看见她裸体的雅多林甚至没有余裕脸红。他稳住手上的食物盘,站好双脚,展露笑容。
“出去,”纱蓝对他挥着外手。“去、去、去!”
他用古怪的姿势退了出去,穿过了门口的布料。飓父的!纱蓝的脸红到可以成为发兵的信号。她戴上手套,系上内手袋,再套上她挂在椅背的蓝色裙装,然后是袖子。她没有时间套上马甲,然而她的确需要一件。她把马甲踢进毯子里。
“我要说句公道话,”雅多林在外面说。“你的确邀请我进来。”
“我以为你是帕洛娜!”纱蓝一边说,一边扣上裙装的扣子,但是内手盖了三层衣物的她,很难扣好。
“你可以先看看是谁在门口啊。”
“别把错怪在我身上。”纱蓝说。“你才是那个一声不响熘进年轻女士卧室的家伙。”
“我敲过门了!”
“敲得像女孩似的。”
“那是……喂,纱蓝!”
“你用一只手还是两只手敲门?”
“我拿着飓风的整盘食物——顺道一提,是为了给你吃。这样我当然会单手敲门。而且说实在的,谁会用两只手敲门啊?”
“那就很女性化。我正想说你会模仿女人来吸引穿着睡衣的年轻女孩目光呢,雅多林.科林。”
“噢,沉沦地狱的,纱蓝。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吧?既然我们说白了,我可是和你订了婚的男人,我的名字是雅多林.科林,我在九的象征下出生,我左边大腿后方有个胎记,早餐则吃螃蟹咖哩。你还要知道什么吗?”
她探头出去,用布廉紧紧包住颈子。“你左大腿后方,嗯?女生为什么要偷看那东西?”
“显然是为了像男人一样敲门。”
她对着他笑了出来。“再等一下。洋装很难穿。”她低身回到房间。
“是是是,慢慢来。我为了和你共餐而略过晚饭,可不能只站在外面拿着重重一盘食物干闻它的味道。”
“这对你是好事。”纱蓝说。“让你强壮起来之类的。你不都在做这些事情吗?勒死岩块、用头倒立、投掷石头这些的。”
“是的,我床下塞满了被谋杀的石头收藏品。”
纱蓝用牙齿咬住洋装的颈部拉紧,这可以让扣子好扣一些。可能吧。
“女人穿睡衣有什么问题吗?”雅多林一边说,托盘上的盘子开始滑动,撞出声音。“我的意思是,那样的衣服和正式服装遮掩同样的部位啊。”
“这关乎尊严。”纱蓝嘴里咬着布料说。“此外,有些东西可能会从衣服里透出来。”
“我觉得这很主观。”
“哦,男人对衣服就不主观了?制服就像其他衣服一样,对吧?还有,你不是会花整个下午翻阅流行搜录?”
他咯咯笑了笑,正准备回应,但是纱蓝终于穿好衣服,拉起门口的布帘。雅多林靠着墙站着,看见一头乱发、少扣了两枚扣子、脸颊泛红的她。接着他露出迟钝的笑容。
艾希的眼睛啊……他的确觉得她很漂亮。这个帅气、有王族风范的男人,的确喜欢和她在一起。她已经来到这座灿军古城,但是兀瑞席鲁与雅多林的情感相较,不过是无光的钱球。
他喜欢她。而且他带了食物过来给她。
不要把事情搞砸,纱蓝想了想,然后从他臂下拿走书。她站到一旁,让他进门将托盘放到地上。“帕洛娜说你还没吃,”他说。“接着她发现我也没吃晚餐,所以,嗯……”
“所以她替你带上了不少。”纱蓝一边说,一边看着堆着碗盘、面包与带壳食物的托盘。
“是啊,”站着的雅多林抓抓头。“我想这是贺达熙菜。”
纱蓝之前没发现自己有多饿。她本来打算复上围纱面貌到一家旅店吃饭。这些设立在主市场的旅店,原本在娜凡妮的命令下要迁移到其他地方。这些旅店也有瑟巴瑞尔手下商人不少商品。
现在食物都在她眼前……她是不担心坐在地上是否能成体统,也直接用汤匙挖了一小匙稀稀的蔬菜咖哩。
雅多林还站着。穿着蓝色制服的他看起来很帅,但其实她没看过他穿别款衣服的样子。大腿上的胎记,嗯……
“你得坐在地上。”纱蓝说。“还没有椅子。”
“我刚才发现了,”他说。“这是你的卧室。”
“也是我的客厅,我的接待室,还是我的用餐室,还是‘雅多林说些再明显也不过的话’的房间。这间房有许多用途,虽然只有一间,但还是我的。为什么问这个?”
“我在想这样是否得体。”他一边说,接着俊脸实实在在地泛红了——看起来真可爱。“毕竟我们在房间里独处。”
“现在你开始担心得不得体啦?”
“这个嘛,我才刚得到教训。”
“那可不算什么教训。”纱蓝一边说,一边咬了一口食物。多汁的味道在嘴里满溢,带着美好的剧烈的痛觉,并混合了尝到甜食才会有的口感。她闭上眼,笑了出来,细细品味。
“所以……那不算说教?”雅多林说。“那除了嘲讽以外还有什么意思?”
“抱歉,”她张开眼睛。“那不是说教,而是让你分心的创意动作。”看看他的嘴唇,她的舌头可以有其他创新动作……
好。她深吸一口气。
“这的确不得体。”纱蓝说。“独处的确如此。幸好我们并非独处。”
“纱蓝,你的人格并不算是其他人。”
“哈!等等,你觉得我有其他人格?”
“这听起来不错——我的意思不是……不是那样……你为什么要笑?”
“抱歉,”纱蓝双手握拳,开心地抖了抖。她胆小太久了,因此听到有人认为她有自信,真的很开心。这有用!加丝娜要她练习控制自己的指导有用。
然而,这不包括承认自己杀害母亲。她只要一想到这个,便直觉地要挥别这个记忆,却总是挥之不去。她把真相告诉图样——而这居然化作她成为灿军的理念,令她成为了织光师。
这件往事卡在她的心里,每每想起,绽开的心伤就会再次产生剧痛。纱蓝杀了她的母亲。她的父亲为了掩饰这件事,将事情假造成他动手弑妻,并因此毁了他的一生,令他怒火冲冠、毁灭一切。
最后纱蓝也杀了他。
“纱蓝?”雅多林问。“你还好吗?”
不好。
“是的。没事。总之,我们并不是独处。图样,请你上来。”她伸出手,掌心向上。
原本在墙上观看的图样不情愿地下来。他移动时,一如往常地在所经之物上掀起涟漪,无论是硬石或是柔衣都是如此——仿佛物品的表面下还有什么东西。他身上复杂的波动图样不停变化、结合,虽然似乎是个圆形,但还是向外延伸出曲线。
他经过她的洋装到了她手上,窜出她的皮肤,悬在空中,在三维世界中完整伸展。悬浮着的他,全身以令人视觉歪曲的飘动线条构成——图样会依照附着的情况或放大或缩小,像是移动的草原般掀起波浪。
她不会讨厌他。她可以憎恨那把杀了她母亲的剑,但不是恨他。她有办法将这种痛苦搁置,也不会就此遗忘,希望这不会影响她与雅多林共度的时光。
“雅多林王子,”纱蓝说。“我相信你曾经听过我的灵的声音。让我正式向你介绍,这位是图样。”
雅多林跪了下来以示尊敬,并且凝视这个吸引目光的几何图像。纱蓝并不奇怪这行径;她不止一次盯着图样看来重复、却非如此的线条与形状失神。
“你的灵,”雅多林说。“纱蓝灵。”
图样不满地哼了一声。
“他是谜族灵。”她说。“灿军每个军团都与不同的灵缔结联系,而这份联系给了我能力。”
“制造幻象,”雅多林轻声说。“就像是那天的地图。”
纱蓝露出微笑,想到刚才制造的幻象还留了点飓光,忍不住想炫耀的诱惑。她举起藏在袖下的内手,轻吐了口气,让飓光落在衣袖蓝色的布料上。飓光化作雅多林的缩小影像,来源是他穿着碎甲的那张素描。这个幻觉静止不动,肩扛碎刃、打开面罩,就像娃娃一样。
“纱蓝,这是不可思议的天赋。”雅多林戳了戳自己的影像,影像因此模煳一片,没有任何反作用力。他停了一下,接着戳向图样,而图样往后一缩。“你为什么坚持要隐瞒,装成其他军团呢?”
“这个嘛,”她左思右想,握拳让雅多林的影像消失。“我认为这会让我们拥有优势。保有秘密有时是很重要的。”
雅多林慢慢点头。“是啊。是的,没错。”
“总之,”纱蓝说。“图样,你今天晚上要当我们的监护人。”
“那是什么?”图样沉吟。“监护人是什么?”
“监护人负责陪伴两个年轻人,防止他们作出不适当的事。”
“不适当?”图样说。“像是……零除?”
“什么?”纱蓝看了看雅多林,雅多林也耸耸肩。“听着,只要看着我们就好。不会有事的。”
图样沉吟,融回平面的形态,然后贴在一个碗上。他在上面很满意,就像克姆林虫缩在裂隙中一样。
纱蓝等不及了,马上埋首于食物中。雅多林坐在她对面,开始大快朵颐。纱蓝放开她的痛楚,开始享受当下——美食、良伴,还有落日从山间映照,犹如红宝石与黄玉的光芒。她想要把这个场景画下来,但她知道自己无法在画纸上捕捉眼下时光。这无关内容或构图,而是关乎享受生活的愉悦。
快乐的关键并不在于冻结一时的愉悦,让它们交击出声,而是确保人生还有值得期待的未来。
雅多林吃完一袋蒸熟的河产哈斯波螺后,从一碗浓浓的红咖哩中挑出几块厚厚的猪肉放在盘子上,然后递向她。“想试一口吗?”
纱蓝打了个嗝。
“来吧。”他晃了晃盘子。“这很好吃。”
“雅多林.科林,这东西会辣死我。”纱蓝说。“我不认为自己没留意到你从帕洛娜那里拿了最辣的一盘菜。男人的食物糟透了。那么多辛香料,你们还吃得出东西吗?”
“别装正经了。”雅多林一边说,一边叉了一块猪肉塞进嘴里。“这里只有我们。你可以试试看。”
她盯着肉块,想起自己小时候偷尝过男人食物——但是没有到这一盘的程度。
图样嗡嗡作响。“这是我该阻止你做的不当行为吗?”
“不是。”纱蓝说完,图样又退回原本的位置。或许监护人的位置,她想,并不适合给一个尽信我的存在。
她终究叹了口气,用面包抓住猪肉。毕竟她本来就是为了新的体验而离开贾.克维德。
她试了一口,马上认为这是一生都会后悔的选择。
她眼角喷出泪来,从雅多林手中胡乱抓住他递给她的水。她大口喝水,但看来没有帮助。她拿起餐巾擦起舌头——当然是用女性化的手法。
“我讨厌你。”她一边说,一边把雅多林的水也喝了。
雅多林呵呵地笑。
“噢!”图样突然从碗上迸了出来,飞到空中。“你指的是交配!我会确保你们不会不小心要交配,因为交配在人类社会进行适当仪式之前是被禁止的。是的,没错,嗯嗯,礼俗上在交尾前要遵从一些特别的形式。我有研究过!”
“噢,飓父的。”纱蓝一边说,一边用外手遮住双眼,几只羞耻灵甚至在消失以前偷看她。一个礼拜以来,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很好,你们两个,”图样说。“不准交配。不准交配。”他愉快地哼声,然后沉入一片盘子。
“真糗。”纱蓝说。“我们可以聊聊你带来的书吗?或者弗林教神学,还是计算沙粒的手法?只要摆脱刚才那状况就好?拜托?”
雅多林哈哈大笑,伸手从书堆上一本小笔记簿。“梅伊.埃拉达派人去调查维德卡.佩罗的亲友。小组已经发现他死前去了哪里,谁最后看见他,并且记录所有可疑的地方。我想我们可以读一下报告。”
“其他书呢?”
“我父亲向你问到马卡巴奇人的政治时,你似乎不知所措,”雅多林一边说,一边倒了只有淡淡黄色的酒。“所以我去问了问,有些执徒似乎把他们的图书馆全带来了。我的仆人帮你找了几本我觉得有趣的书,这些书都和马卡巴奇有关。”
“书?”纱蓝说。“你喜欢书?”
“纱蓝,我可没有一天到晚拿着剑战斗。”雅多林说。“加丝娜与娜凡妮伯母在我小时候花了冗长时间要我听执徒讲解政治与贸易。虽然我很抗拒,但还是有些印象,这是我听过最好的三本书,不过最后一本有新版内容。我想这应该有帮助。”
“你真贴心。”她说。“真的。谢谢你,雅多林。”
“我想,这个嘛,如果我们真要进入婚姻阶段……”
“为什么不呢?”纱蓝突然慌了起来。
“我不清楚。纱蓝,你可是灿军。是神话中半神半人的存在。我只是在想,该给你一个有利的联姻。”他站起来开始踱步。“沉沦地狱的……我总是担心自己会把事情搞砸?”
“你担心你会搞砸吗?”纱蓝心里一暖,不全然是酒的作用。
“纱蓝,我不擅长维持关系。”
“真的有人擅长维持关系吗?我的意思是,真的有人这样看待人际关系,然后心想:‘猜猜怎来着,我搞定了’?就我自己来说,我希望我们在这方面都是笨蛋。”
“这样说我觉得更糟。”
“亲爱的雅多林,上一个让我有兴趣的男人不仅仅是个不能向我求婚的执徒,最后我还发现他只是想要从我这里获得好处来接近加丝娜的杀手。我想你太看得起其他人了。”
他停下脚步。“杀手。”
“真的,”纱蓝说。“他差点用一片下毒的面包杀了我。”
“哇噢,我得听听这故事。”
“我正要说呢。他叫作卡伯萨,对我甜得不行,让我几乎可以原谅他的杀意。”
雅多林笑了起来。“好吧,听起来至少我不用跨越很高的门槛——只要不毒死你就好。不过你不该跟我提起旧情人,这会让我嫉妒。”
“行行好,”纱蓝一边说,一边用面包沾了一些剩下的甜咖哩。她的舌头还没从味觉冲击中回复。“你已经向半个战营的人求爱了。”
“没那么夸张。”
“对吧?就我所知,我得去到贺达熙王国,才能找到你没追求过的女人。”她伸手让雅多林帮她站起来。
“你是在取笑我总是求爱不成吗?”
“不,我这是赞美。”她站在他身旁。“亲爱的雅多林,如果你没有毁掉那几段关系,你就不会在这里,与我一起。”她靠近他。“因此,你其实拥有了最好的交往关系。你只是把不该有的关系搞砸了,懂吗?”
他低下头。他的嘴里有辛香料的味道,身上穿着浆好的干净制服。他的嘴靠上她的唇,令她心跳加快。真是温暖。
“不准交配!”
她从接吻的姿势跳开,发现图样正在他们身旁飘浮,身上的形状快速脉动。
雅多林低声笑了起来,纱蓝也忍不住跟着笑。她从他身边退开,还是握着他的手。“我们不会把事情搞砸。”她对他说,同时握紧他的手。“就算我们以为已经竭尽全力、无法回天时也一样。”
“你保证?”他问。
“我保证。我们来看看你手上针对杀手的笔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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