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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知所罗门的神迹

加拉哈德离开兰斯洛特与帕西维尔爵士后,骑马向海边走去,正好路过一座正在举行比武大会的城堡。城堡外的一方作战极其勇敢,占尽上风。加拉哈德看到城堡内的一方处境十分危险,便决定增援他们。他拔出宝剑,冲入交战最激烈的地方。观战的人看见那面绘有红色十字架的盾牌时,便有人说:“那不就是高贵的骑士加拉哈德吗?谁要是与他争锋,那真是一个大傻瓜了。”
当时高文爵士和玛里斯的艾克特爵士在为城堡外的一方奋勇作战。加拉哈德恰好冲杀到他们身边,他抬手便给高文爵士重重一击,宝剑刺穿了他的头盔,扎进了高文的头部,使他从马背上掉了下来。艾克特爵士赶紧将高文拖到一边。
高文爵士对艾克特爵士说:“人们都说加拉哈德的宝剑是从巨石上拔出的,如今我可以用脑袋担保,这一奇迹是千真万确的。即使把全世界最好的城堡送给我,我也不愿再受那把剑的一击了。”
“高文爵士,寻找圣杯的事业对你来说已经结束了。”说完艾克特便将高文爵士带到一座城堡接受治疗。
加拉哈德凭着非凡的武艺将城堡外的人马打得节节败退,最终落荒而逃。加拉哈德看他们跑得没了踪影后,悄悄离开了城堡。
加拉哈德骑马走了很久,当天晚上来到了卡勃纳克城堡的一所修道院。善良的修士见他是位游侠骑士,很热情地接待了他。当他们上床休息时,忽然听到一位女子前来敲门,大声对修士说:“尤尔芬神父,我有话要跟住在这里的骑士说。”
加拉哈德来到她面前,问她有什么事。她说:“加拉哈德爵士,请你立刻穿上盔甲,骑马跟我出发。我将带你去见识一个骑士所能经历的最伟大的冒险。”加拉哈德披挂整齐,辞别了修士,跟着那名女子骑马飞速前行,最后来到了克勒比海沿岸。
当天晚上,他们来到海岸山谷中一座宏伟的城堡,穿过护城河和城墙,他们受到了热情的接待。加拉哈德脱下武装后,吃了些东西,便上床休息。天还没亮,那女子过来叫醒加拉哈德,点起火把照着他穿上盔甲。他们离开城堡,骑马来到海边,发现鲍斯爵士和帕西维尔爵士在一艘船的甲板上大声招呼他:“加拉哈德,欢迎你!我们等你很久了!”
女子说:“我们把马就留在这吧。”
他们拿起鞍辔,在胸前划了个“十”字,然后便登上了那艘船。
海岸边忽然刮起大风,他们的船借着风劲以最快的速度漂向了大海。这时天才亮起来。加拉哈德问他的同伴这船是从哪里来的。两位骑士说:“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它是由上帝派来的。”三位骑士相互述说了各自经历的种种冒险和诱惑。
他们的船来到一片两侧耸立着高大岩壁的洋面上,由于海浪汹涌,船根本无法靠岸,幸好旁边有一条大船,可供他们安全登陆。女子说:“我们上去吧。这都是上帝的旨意,不久我们就可见到奇迹了。”他们上了那条船,发现在船首处写着这样几行字:“告谕登舟者,吾乃信仰化身,登舟之初务必坚定信仰,倘有不测,吾将无以助汝。”
女子这时对帕西维尔爵士说:“帕西维尔爵士,你知道我是谁?”
帕西维尔疑惑地说:“我不知道。”
女子说:“我是帕林诺王的女儿,你的妹妹呀。你是我在这世上最爱的一个人,如果你对耶稣基督没有坚定的信念,就千万别进去。那时你会死在这条船上的。”
帕西维尔爵士一听说她是自己的妹妹,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他说:“妹妹,你放心,我绝不是一位虚伪邪恶的骑士。”
加拉哈德在胸前划了个“十”字,进了船舱,随后那女子、鲍斯爵士和帕西维尔爵士跟着走了进去。船舱里面富丽堂皇,中间还铺有一张床。加拉哈德走过去,发现那床上还有一顶绸制的王冠,床脚边放着一把闪亮的宝剑,剑身露出剑鞘一尺有余。剑柄圆头上除了镶有代表美德的多彩宝石,还镶有两块动物的骨头:一种是卡利顿人熟知的魔蛇骨,能够保护拥有者不受战伤;另一种是幼发拉底河的鱼骨,凡碰过它的人永远精力充沛,不知疲倦。但宝剑标明只有武艺最高强的人才能得到。
帕西维尔爵士说:“上帝在上,让我先试试。”他和鲍斯爵士争先去提,但都失败了。加拉哈德看了看那把剑,发现上面还有几行血字:能从剑鞘中拔出此剑者,乃盖世之英杰,将永免肉体之辱,刀刃之伤。
加拉哈德说:“我真想试试,但只怕不自量力,还是不拔算了。”
女子说:“我先给你们说一件关于这艘船的事:很久以前,有位叫莱伯的国王与撒拉逊王赫留姆在这船停泊的海岸边开战。莱伯王是基督教王国中最虔诚的一个信徒。赫留姆王手下的骑士悉数被杀,他逃到这条船上,发现了这个奇迹,就拔出宝剑,回头去找莱伯王。赫留姆王一见到他,便举剑向他猛然一击,只一下就将莱伯王连人带马打倒在地。赫留姆王看到剑上有那么精美的图案,便回船上找剑鞘。他刚将宝剑插回剑鞘,便一头栽倒在地上,死了。此后,再没人胆敢进入这艘船。”
三位骑士仔细看了那把剑鞘,用于佩剑的带子已经破旧不堪。剑鞘上还有几行金字:“拥有此剑者必是世上最强大之骑士。只要他将剑连同带子佩带在身,不管身处何方,概不蒙受耻辱,更无人可解此带。解此带者必是国王之女,女王之尊,其人言行一致,处女终生。倘若童贞不存,此女必将死于非命,悲惨无比。”
他们来到床边,查看了床的四周。只见船顶挂着两把宝剑和红白绿三个纺锤。少女说:“这三个纺锤的颜色与犯了罪的夏娃有关。当年她到伊甸园偷摘果子,为此她和亚当被驱逐出了天堂。她离开时手上还拿着一段结着苹果的树枝,后来她将树枝埋到了地上。结果,这段树枝不一会便长成一棵像雪一样洁白的大树。后来亚当与夏娃在这棵苹果树下结合,这棵树就变得像野草一样绿了。他们的孩子亚伯多年后在这棵树下被该隐杀害,亚伯刚一死,这棵树就褪去了绿色,变成鲜血般的红色。这棵神树一直活到大卫王的儿子所罗门继承父业统治天下的年代。所罗门十分聪明,知道所有玉石和树木的特性,还知道天上星星运行的规律。有一天,一个声音对他说:‘所罗门,不久后你这一族将诞生一位荣耀的童贞女玛利亚,她会给所有男人带来百倍的欢乐,以抵消女人给男人带来的痛苦。’所罗门问那个声音,玛利亚是不是就出生在他这一系。那声音说:‘不是的。但你这一系的最后一人,将成为一位与你的内兄约书亚一样优秀的骑士。’
所罗门听说自己的一系将出现这样一个优秀人物,心里十分高兴。他将那个声音对他说的那些话都告诉了他的妻子。妻子说:‘那让人用最好的木头造一艘最坚固的船来庆祝这个伟大的预言吧。’所罗门派人找来最好的木匠,造好了船。妻子又对他说:‘陛下,既然那位骑士将成为历来最优秀的骑士,我建议你去我主的圣殿,拿来你父亲大卫王留下的宝剑,再把剑上的圆头换成珍贵的宝石,配上新柄和新鞘。等你将这一切都做好了,我再亲手用大麻做一条称心如意的带子配上。
所罗门完全按照妻子的意见一一办妥了。当那船可以下海航行时,所罗门的妻子又让人做了一张华美的床,覆以绸缎,将宝剑放在床脚边。最后她将一位木匠带到亚伯被杀的那棵神树下,要他从树上砍一些树枝下来,做三个纺锤。木匠说:‘夫人,这可是始祖种下的树啊。’所罗门的妻子说:‘你敢不砍,我就处死你。’木匠一开始砍树枝,那棵树就开始流出血来。三个纺锤终于都做好后,她就让人将它们系到床顶。那天晚上,所罗门在那条船上看见了一班天使,他们从天而降,其中一位天使手捧银制器皿,洒水到甲板上。甲板上显现出两行字:‘凡进入我者,必须具有坚定的信念,因我即信仰化身。’所罗门见此有些心虚,退出了这条船。这船很快随风漂进大海,消失不见了。”
加拉哈德等三位骑士听了少女所叙述的奇迹后,盯着那张床和那三个纺锤看了许久。加拉哈德说:“现在我们上哪儿去找一位女子给这把剑编织一根新带子呢?”
“骑士,就让我来为这把剑配一根新带子吧。”少女说完便从箱子里拿出一根镶有许多珍贵宝石的金丝带子,说,“这带子是用我最心爱的头发编织而成的。当我受上帝派遣从事这次历险后,我就将它剪了下来,以上帝的名义做成了这根带子。”
鲍斯爵士说:“能遇到你真是我们的幸运。”
少女为宝剑换上带子后,三位骑士问道:“这剑该叫什么名字?”
少女说:“宝剑就叫做‘神带宝剑’吧,至于剑鞘可以叫做‘血不凝’。任何有血有肉的凡夫俗子都见不得这把用生命树制成的剑鞘。”
他们都对加拉哈德说:“请你试试佩带这把剑吧。”
加拉哈德伸手尝试,轻易地提起了这把神剑,他转身对少女说:“小姐,你为我带来如此伟大的奇迹,今后,我就是你的终身骑士。”
大风将他们的船吹到了苏格兰边陲的卡特劳斯城堡附近。船进港后,少女对他们说:“三位骑士,如果这里的骑士认出你们是从亚瑟王宫廷来的,他们一定会联手攻打你们的。”
加拉哈德说:“你放心,主既然从岬口护送我们至此,也会营救我们脱离危险的。”
正当他们这样说着话时,一位仆人模样的人来到他们身边,质问他们是什么人。他得知他们是亚瑟王手下的骑士后,返身回到耸立在岩石上的城堡里。不一会,随着响起的号角声,许多全副武装的骑士冲到加拉哈德他们船前。帕西维尔爵士将冲在最前面的骑士挑落马下,夺下他的马骑上作战。加拉哈德和鲍斯也各夺了一匹。城堡里的骑士完全抵挡不住三位骑士的联手进攻,赶紧逃回城堡。
三位骑士一路追杀他们到了城堡的大厅,他们回头看到一具具被他们杀死的骑士尸体,才忽然觉悟到自己罪孽深重。鲍斯爵士说:“如果上帝爱护他们,我们一定没有力量杀死他们。正因为他们做了许多有违上帝意志的事,上帝才不让他们继续胡作非为。”
加拉哈德说:“你不应该这样说。如果他们做了背叛上帝的事,惩罚他们的不应该是我们,而应该是万能的上帝。”
说话间,一位牧师端着圣餐从一间房子里走出来,当他看见大厅里躺着那么多死尸时,显得十分惶惑。加拉哈德赶紧摘下头盔,跪下对牧师说:“神父,你用不着害怕,我们都是来自亚瑟王宫廷的骑士。”牧师问他们怎么一下子杀这么多人,他们就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
牧师说:“你们的伟大功绩一定会被世人所称颂。不必懊悔,他们都是未受洗礼的骑士。一年前,城堡主赫诺克斯伯爵的三个儿子,神魂颠倒地爱上亲妹妹,还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占有并杀害了她。他们关押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后来他们摧毁了教堂,关押了所有神职人员。伯爵劝我忍耐,说上帝的三位仆人会来惩治他们,他的话果然应验了。”
伯爵从监狱出来,见过加拉哈德后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看在上帝的分上,请让我的灵魂在你怀里得到救赎,前往天堂。”
加拉哈德说:“我很乐意这样做。”
加拉哈德一抱住伯爵,便听见有个声音:“加拉哈德啊,感谢你惩治了上帝的仇敌。现在你赶快去找那位残疾国王吧,他已经等了你很久了。”伯爵的灵魂说了这几句话后就离开了肉体。
加拉哈德一行人离开卡特劳斯城堡后,进入了一片荒凉的大森林。前边路上忽然走过四只狮子,后面还跟着一只白鹿。他们到了一个山谷中的教堂,修士正穿着礼袍为圣灵唱弥撒曲。曲到高潮时,那头鹿竟变成一个人走上祭台,在一个华贵宝座坐下。那四只狮子也变了形,一只变成人,一只变成鹰,一只变成牛,只有一只仍是狮子。他们接连从玻璃窗口跳出去,玻璃窗却丝毫未损。一个声音响起:“上帝之子就是这样进入玛利亚的子宫,她的处子身份丝毫没有受损。”三位骑士听了大为惊奇,赶紧跪倒在地。这时,整座教堂忽然呈现出一片明净的光彩。
当他们缓过神来,便去请教那位修士,他们将所见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修士说:“三位骑士,恭喜你们!你们就是最终能找到圣杯的骑士了。那头鹿正是象征了我们的主,鹿的皮毛一旦变白,就能返老还童,意味着我们的主也将死而复生。与主在一起的那四只狮子指的就是《福音书》的四位作者,他们记录了耶稣基督作为凡人时所做的一切。”
加拉哈德他们听了很高兴,在修道院住了一天后就向修士告辞了。他们路过一座城堡时,一位全副武装的骑士追上来问他们:“与你们在一起的这位女子是不是一位处女?”
少女回答说:“是的,骑士先生。”
那骑士突然一把抓住她的马勒说:“凭神圣的十字架发誓,你必须遵守这里的习俗,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帕西维尔爵士冲那骑士喊道:“你快放开她。”
说话间,城堡里已出来十多位全副武装的骑士,随他们而来的还有一群妇女,其中一人手上端着一个银盘。他们说:“举凡有处女经过这里,我们必须取她鲜血,盛满这个盘子。”
加拉哈德说:“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恶习啊!上帝在上,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们就别想从这位少女身上抽血。”
那骑士说:“这么说你们都得死在这里了。”
他们立时拍马冲撞在一起。三位骑士很快将十多位骑士一一劈落马下,城堡里又冲出六十位全副武装的骑士。双方再次激战在一起,加拉哈德拔出神带宝剑,左右挥斩,谁碰上了那把剑都必死无疑。众人见他如此所向无敌,都觉得他简直不是凡人,而是战神。
他们一直坚持战斗到了天黑,城堡里终于出来一位高尚的骑士对加拉哈德等人说:“如果你们今晚愿意住在这里,我们表示热烈的欢迎。我可以拿性命向你们保证,明早你们可以安全离开。”
帕西维尔的妹妹说:“我们还是进去吧,用不着太担心我。”
加拉哈德说:“那我们就进去吧。”
他们当晚留宿在一座教堂里。三位骑士问起城堡的习俗,教堂的修士说:“这座城堡的主人是一位贵妇。许多年以前,她生了一种怪病,所有医生都束手无策。最后一位老者说,要治好女主人的病必须得到一盘童贞女的鲜血,用它涂抹全身。这里的习俗就是这样定下的。”
帕西维尔爵士的妹妹说:“如此看来,如果这位贵妇人得不到这种血,就必死无疑了。”
加拉哈德说:“如果你流了那么多血,那你也活不成了。”
她说:“我倒愿意为了救她而死,这样,我就能获得人们更大的尊敬,我的灵魂也能进入天堂。只要我履行了这里的习俗,骑士间的争战也不会再发生了。”城堡的人知道了这个消息都很高兴。
第二天一早,他们做过弥撒后,帕西维尔爵士的妹妹就让人将患病的女城堡主抬了过来。少女的血流满整整一盘,她在祝福了女城堡主之后,就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加拉哈德惊跳起来,将她从地上扶起,为她止了血。但由于流血过多,她已经性命不保了。
少女对帕西维尔爵士说:“我的好哥哥,我死后,请你将我的尸体带到下一个港口,放到一艘船上,让它在海上随风漂流而去。你们到了沙拉斯城后,就能找到圣杯。你们会在那里的一座塔楼下再见到我,到时候就请你们把我埋在专供灵魂安息的地方。”
帕西维尔爵士听了这话,哭泣着答应。这时一个声音响起:“三位骑士,明天你们就得各自历险,命运会令你们重聚。”帕西维尔爵士的妹妹随后便让他们做临终祈祷。祈祷一做完,她的灵魂就脱离了肉体。
女城堡主用少女的血涂抹了身体后,果然立刻痊愈了。帕西维尔爵士将他妹妹的尸体安置在一艘盖着黑布的船上。不一会,海面吹来的大风带走了那艘船。所有的骑士都默默望着它远去,直到看不见为止。他们返回城堡时,突然雷电交加,下起暴雨。
半路上,他们看见前方跑过一位伤痕累累的骑士,不停地在向上帝祷告:“主啊,我如今危在旦夕,快来救救我吧!”另一位骑士和一个侏儒正在追赶他。
加拉哈德说:“看在他祈求上帝的分上,我要过去救他。”鲍斯爵士说:“爵士,这事就让我去办吧。”说完他就拍马追去。
当天晚上,那座城堡在暴风雨中倒塌了大半。加拉哈德和帕西维尔一直在教堂里祈祷,求主保佑鲍斯爵士平安无事。第二天一早,他们发现城堡里的人,竟然全都丧生了。他们听到一个声音在说:“上帝是为那些流血而死的童贞女惩罚他们的。”
他俩随后在教堂背后,发现一片墓地里的六十座坟墓丝毫未被暴风雨破坏。那里躺着的都是为女城堡主流血而死的女子,墓碑上刻有每个人的名字以及出身。这些人全都是王亲国戚,其中光公主就有十二位。
离开那里以后,帕西维尔对加拉哈德说:“我们也得分开了。但求我主保佑,让我们不久就可重聚。”他们摘下头盔,相互拥抱亲吻,随后便含泪各走各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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