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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团与圣杯冒险

国王和众骑士随后便返回卡美洛城堡,他们在大教堂做过晚祷后便同赴晚餐。每位骑士在圆桌就座后,窗外忽然雷声大作,就好像大地要炸开了一样,在爆裂声中射进了一道比白昼阳光还明亮七倍的光线,所有人顿时都沐浴在圣灵的恩泽中。一时间,骑士们惊讶得说不出一句话。就在这时,那只圣杯由一块白色的绸布覆盖着出现在大厅半空中,没有人真正看到圣杯。但大厅里已经弥漫起一股幽香,每位骑士都获得了人世间未曾有过的美酒佳肴。那圣杯绕着大厅巡行一周后忽然消失。
这时,大家才缓过气来,敢开口说话。亚瑟王虔诚地感谢上帝赐予的恩典,说:“在这神圣的五旬节,感谢上帝为我们显现的一切。”
高文爵士说:“今天我们已经吃到了梦寐以求的圣餐,但仍有一事让人感到遗憾,我们还无缘见到那只圣杯。我在此立誓,明早我就要出发去寻找圣杯,如不能清楚地看一眼这圣杯,我就绝不返回王宫。”
全体圆桌骑士听完高文爵士发下的重誓,一大半人都站了起来,跟着发出誓言。亚瑟王听了他们的誓言大为不快,对高文爵士说:“你的这个誓言就要让我失去完整的圆桌骑士团了。大家一旦离开这里,就怕再也不能聚集在一起了,许多骑士将在寻找圣杯的途中付出生命。”
亚瑟王一边说一边已泪流满面。兰斯洛特爵士说:“陛下,您别太难过了。为寻找圣杯而死,总比死在别的地方要荣耀得多。”
国王说:“兰斯洛特爵士啊,我说这样伤心的话是因为我这一生无时无刻不在真诚地爱着你们,大家的离去将伤透我的心。”
当王后和其他名媛淑女们知道了这个消息,她们心中的痛苦之情无以言表。长期以来,这些骑士对她们都恭敬有加,呵护备至。所有女子当中,最伤心的还是桂妮薇儿王后。她说:“我感到奇怪,亚瑟王怎么会同意让他们离开呢?”那些爱上了骑士的名媛淑女很想跟自己的情人一道出发,但一位穿宗教礼袍的老骑士出来阻止说:“隐士南逊说过,出发寻找圣杯的骑士是不可以带任何女子同行的,而且任何戴罪之人都见不到我主耶稣基督显示的奇迹。”
亚瑟王伤心不已,一夜都没有合眼,天一亮就找到高文爵士和兰斯洛特爵士,他俩正在做弥撒。“高文啊高文,你背叛了我,我的宫廷再也没有昔日的辉煌了。”国王转而对兰斯洛特爵士说,“兰斯洛特爵士啊,我求你想想办法,取消这次的圣杯冒险吧。”
兰斯洛特爵士说:“陛下,这已经不可能了。昨天那么多骑士一起发誓,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弃的。”
高文爵士和兰斯洛特爵士命人取来他们的装备,披挂整齐后,找到准备出发的骑士伙伴,一道前往教堂做临行祷告。
等祷告做完,国王清点参加圣杯历险的骑士,结果发现一百五十名圆桌骑士都在内。众人当下便戴上头盔,准备出发。临走前他们向王后致意辞行,免不了又是一番痛哭与伤感。王后躲进房间,不想被人看见伤心痛哭的样子。兰斯洛特爵士发现王后不见了,悄悄来到她的卧室。
王后一见他便大哭起来:“兰斯洛特啊兰斯洛特,你这样离开我的夫君,弃我于不顾,真是极大的背叛。”
兰斯洛特爵士说:“请别太难过。我很快就能找到圣杯回来。”
“但愿我还能再见到你。但愿那位为全人类死在十字架上的神能保佑你和其他骑士平安归来。”王后哭着说。
兰斯洛特告辞王后出来时,他的同伴已在等他了。众人骑马穿过卡美洛城街道。城内居民无论贵贱,都在为他们的离去而痛哭。
众骑士不久便来到维根城堡,城堡主热情地接待了他们。第二天一早,大伙一致同意分路而行,从此各走各的路了。
加拉哈德爵士一连走了四天,没有遇见任何危险。第四天,他在怀特修道院碰到了两位圆桌骑士贝格丹姆戈斯王和尤文爵士,他们寒暄了一番后便一道用餐。
尤文爵士说:“骑士先生,听说这里有一面盾,佩带它的人三天内就会死于非命,或终生伤残。”
贝格丹姆戈斯王不以为然地说:“明天我倒要带上它试试。”
加拉哈德跟着说:“我很愿意这样做,我正好还缺少一面盾呢。”
第二天,他们起床做完弥撒,贝格丹姆戈斯王就打听那面怪盾在哪里。一位僧侣带他来到挂着怪盾的祭台前,那面盾像雪一样洁白,中央还绘有十字架图案。僧侣说:“这面盾只能挂在世上最高贵骑士的肩膀上,我劝你一定要三思而行。”
“我知道自己不是世上最伟大的骑士,但我还是要试试。”贝格丹姆戈斯王拿着怪盾对加拉哈德说:“请你在这里等一会,看看我是否会为这盾所伤。”
加拉哈德说:“好吧,我等你。”
贝格丹姆戈斯王带了一位侍从同行,以便他一有消息就回来禀报加拉哈德。他们走了两英里地后到了一个山谷,那里有一所修道院。一位穿白色盔甲的骑士手持长矛骑着白马从里面冲了出来,贝格丹姆戈斯王赶紧举矛拦住他,但刚一交手,他的矛便折断了。而且对方的打击势大力沉,贝格丹姆戈斯王手中的盾未能护住自己的身子,结果被对方刺穿盔甲伤了肩膀,人也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那骑士随即从马背上跳下,取走了他的白盾,说:“骑士,你的能力还不配拥有这面盾。”
那骑士随后来到那名侍从跟前,对他说:“把这面盾交给那位被你们留在修道院里的加拉哈德爵士,并代我向他致意。”
侍从问:“你叫什么名字?”
“别打听我的名字,这不是你一个凡夫俗子能知道的。”
侍从牵过贝格丹姆戈斯王的马,将他驮回修道院。人们将他从马背上轻轻地放下来,脱下盔甲为他检查了伤口。那侍从将白盾交给加拉哈德爵士说:“加拉哈德爵士,刺伤了贝格丹姆戈斯王的那位骑士向你问候致意,他说只有你能佩带这面盾。”
加拉哈德说:“感谢上帝的安排。”加拉哈德爵士让人取来盔甲,上了马背,并将那面白盾挂上肩膀,即刻上路去找那位骑士。
不一会,加拉哈德来到山谷的那座修道院,白衣骑士正在那里等他。两人彬彬有礼地互致问候,加拉哈德问:“骑士先生,关于这面盾,想必一定有过不少奇迹吧。”
白衣骑士说:“不错,我主耶稣基督殉难后第三十二年,那位曾经亲手将我主尸体抱下十字架的骑士亚利马太的约瑟带了一班族人离开了耶路撒冷。他们历经千辛万苦,到了沙拉斯城堡。那里的艾佛莱克国王当时正跟自己的表兄弟托勒密开战。亚利马太的约瑟让他的儿子小约瑟去见艾佛莱克王,并转告他说:如果他再不信仰基督教,就会在战场上节节败退,最后战死。小约瑟还向艾佛莱克王讲解了三位一体的宏义。
艾佛莱克王诚心诚意地信仰了基督教,这面盾就是以死在十字架上的主的名义为他制作的。艾佛莱克王上阵作战时总要用布盖住这面盾,遇到危险再揭开,敌人一见到主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形象,便会不战自败了。他凭着对主的信仰,打败了托勒密王。一次,约瑟叫来一位被敌军砍断手臂的骑士,吩咐他碰一碰盾上的十字架。那人的手刚一触到十字架,断臂就完好如初了。后来艾佛莱克王跟着约瑟来到了不列颠。
约瑟患了重病后生命垂危。艾佛莱克王非常伤心,他说:‘为了您的爱,我连自己的王国都抛下了。如今你要离开这个世界,就请给我留下点什么东西作为纪念吧。’约瑟说:‘你去把那面与托勒密王作战时用过的盾牌拿过来。’约瑟随后刺伤自己的鼻子,用鲜血在盾上绘了一个十字架。‘这就是我爱你的象征。这盾只有我这一族的最后一位骑士加拉哈德才有资格佩带。’艾佛莱克王问:‘这盾我应该放在哪里呢?那位高贵的骑士怎样才能得到它?’‘你可以将它放在隐士南逊那里。南逊死后,会有人给它找一个合适的处所的。’
他们当时约定的日子就是今天你得到盾牌的日子,这座修道院也正是隐士南逊的安息地。”白衣骑士说完这番话就消失不见了。
一直在场的侍从听了这番话赶紧从马背上下来,跪在加拉哈德跟前,请求加拉哈德允许他永远追随左右,直到加拉哈德敕封他为骑士。加拉哈德说:“好吧,到时候我不会拒绝你的。”侍从说:“上帝在上,那真是太好了。”
两人返回怀特修道院后,一位僧侣跑过来请他去看教堂里的一座坟墓。坟墓里响起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众人都惊呼起来:“骑士,这里有鬼呢。”
加拉哈德上前去掀坟墓上的石板,那声音变得更加巨大和恐怖,但加拉哈德毫不畏惧,一把掀开了石板。从里面冲出一股污秽的黑烟,渐渐形成一个略似人影的魔鬼向加拉哈德冲来,加拉哈德在胸前划了个“十”字,魔鬼顿时开始消散:“加拉哈德,有许多天使围在你的周围,看来我是伤害不了你了。”众人这时看清坟墓里躺着一具全副武装的尸体,边上还放着一把宝剑。
一位善人走过来告诉加拉哈德:“骑士,你知道你所看见的一切象征什么吗?石板下的那具尸体象征世界的暴行和我主在人间所见的一切罪恶。如今的世界到处充满罪恶,以致父不爱其子,子不爱其父。就因为这世界罪恶深重,我主才化为血肉之躯,由童贞女怀胎出世。”
加拉哈德说:“不错,你的话我相信。”
那天晚上,加拉哈德就在那里住了一宿。第二天早上,他敕封那位侍从为骑士,并问了他的姓名和出身。侍从说:“我是丹麦王的儿子,利尔的梅勒斯。”
加拉哈德告诫梅勒斯说:“既然你是王族后代,更应严守骑士之道,做武士的典范。”
“如今你已敕封我为骑士,请您允许我随您一道寻找圣杯。”梅勒斯恳切地说道。
加拉哈德说:“好吧,我答应你。”
加拉哈德与梅勒斯爵士骑马走了一个星期,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他们在一个岔路口看到一个立着的十字架,上面写着:寻求冒险的游侠骑士请注意,此处有两条路,右边一条,唯有德之士才能前行;左边一条,前途茫茫充满考验。
梅勒斯说:“我想走左边的路,试试自己的武艺。”
“你最好别走那条路。”
“我的好骑士,您就让我去冒冒险吧。”
加拉哈德只好说:“上帝在上,那你就走那条路吧。”
梅勒斯骑马由左边的路进入一座大森林,走了两天多后他在一片草地上,发现了一个用树枝搭起的茅屋,里面的一张椅子上放了一顶做工精致的金冠。地上还铺了一块布,摆放着许多肉食。梅勒斯此时并不饿,他拿起那顶金冠戴上走了。
不一会,一位骑士骑着马从后面追上梅勒斯,冲他说:“骑士,将那顶金冠给我留下!那不是你的东西。否则你就准备好与我交战吧。”
梅勒斯心中祈祷说:“主啊,求你救救我吧。”
骑士拍马飞奔过来,顺势用长矛刺穿梅勒斯身上的盔甲,矛尖刺及他的左肋,使他从马背上掉下来,不省人事。那骑士取走金冠就走了。
加拉哈德赶上来发现处在危险中的梅勒斯,他说:“梅勒斯啊,是谁打伤了你?早知如此,还不如走另一条路了。”
梅勒斯说:“看在上帝的分上,别让我死在这里。请您带我去附近的修道院,我要在那里忏悔,以求心灵的安宁。”
“这好办。但那位刺伤你的骑士到哪里去了?”加拉哈德刚说完,就听见树林里有人在高声呼叫:“骑士,你最好离我远点!”
梅勒斯对加拉哈德说:“小心!他就是那位打伤我的骑士。”
加拉哈德回答那骑士说:“骑士先生,不怕死就请上来吧。”
两人手持长矛策马冲撞在一起,加拉哈德给了对方狠狠一击,长矛刺穿了对方肩膀,使他掉落马背。但他这一摔也将自己的长矛折断了。
加拉哈德回到梅勒斯身边,将他轻轻扶上马背,将他带到一座修道院。在那里,梅勒斯开始向主祈祷。祷告完毕,他对加拉哈德说:“爵士,是死是活,一切都听凭主的安排了。”说完,他便一把拔出了那截断在身体里的矛柄,由于流血过多,再次昏了过去。
一位上了年纪的僧侣过来检查了伤口,并对加拉哈德说:“凭上帝的恩典,七周之内他便可痊愈。”加拉哈德听了很高兴。
三天后,加拉哈德对老僧侣说:“我和这位骑士是为寻找圣杯而来的,现在我得动身上路了。”
“他这次受伤是因为他自己有罪。”老者转过身对梅勒斯爵士说,“你没有彻底地忏悔自己,怎么敢接受骑士这无比珍贵的名号呢?这就是你受伤的原因。右边一条路是我主为正直善良的骑士留下的阳关道。另外一条道是给不信守基督教条的罪人准备的。你拿走金冠时,已经犯下盗窃罪。而加拉哈德是圣洁的骑士,因而他能打败那位骑士。”
加拉哈德祝福了梅勒斯后便告辞上路。他信马由缰,漫无目的地走了许多日子。他进入一所古老的教堂,但那里什么人也没有,显得十分荒凉。他在祭台前跪下来,恳求上帝为他指明道路。正在祈祷之际,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寻求冒险的骑士,请你现在就赶去美女城堡革除那里的邪恶风俗吧。”
加拉哈德感谢了上帝后马上出发,骑马走了不到半里地,便见前面山谷里出现了一座坚固的城堡,美丽的塞汶河就从一旁流过。这时,他见到一位年迈的老人,加拉哈德向他打听城堡的名字。
老人说:“骑士先生,这是美女城堡。”
“听说这是一座该被诅咒的城堡。城堡里罪恶横行,缺乏同情。”
老人回答说:“你说得不错,我劝你还是回去吧。”
“我就是为此而来的。”加拉哈德确认自己武装整齐后,将盾举在胸前,朝美女城堡走去。
迎面来了一位侍从喊道:“站住,城堡的骑士要问问你的来意。”
“我是为了废除这里的恶习才来的。”
侍从恶狠狠地说:“骑士,我劝你放弃这个想法。如果你执迷不悟,麻烦就大了。”
加拉哈德说:“你走吧!快把我的话转告那些骑士。”
侍从回到城堡不多久,就从里边冲出七位模样相同的同胞骑士。一见到加拉哈德,他们一齐高声吆喝说:“骑士,投降吧,你死定了。”
加拉哈德说:“怎么,你们七个一起对付我一个吗?”
那七位骑士齐声说:“正是,你就准备交战吧。”
加拉哈德举起手中的长矛,先将冲在最前面的那位骑士挑落马下,那人倒头在地,差点折断了脖子。另一位骑士与加拉哈德双双举矛刺在对方的盾上,两人的矛都折断了。加拉哈德赶紧拔出宝剑,向他们猛砍猛刺。那几位骑士联手都抵挡不住加拉哈德的进攻,慌忙逃命。
一位穿僧侣服装的老人为加拉哈德打开城堡的城门,街道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那些人围到加拉哈德面前说:“骑士,欢迎你!我们早就盼望你来解救我们了。”
一位贵妇上前说:“那几位逃走的骑士,还会回来重新作恶的。”
加拉哈德说:“我还能为你们做点什么呢?”
“请您召集起这里拥有土地的骑士,帮助我们恢复昔日的秩序吧。”贵妇交给他一个镶金的象牙号角,告诉他说,“骑士先生,请你吹响这个号角吧。你一吹,方圆两英里的骑士都能听见。”
加拉哈德吹过号角后,就在一张床上坐了下来。一位牧师来到加拉哈德爵士跟前,说:“先生,那七兄弟是七年前因避难来到城堡主利诺公爵家里的。七兄弟一看到利诺公爵美丽的女儿,便起了歹心,杀了公爵和他的长子,霸占了那位公主和城堡。他们强迫所有骑士俯首称臣,为他们效劳,向他们进贡。他们一直无恶不作,抢劫平民百姓的财产。有一天,公爵的女儿对他们说:‘你们杀害了我的父亲和兄弟,强占了我们的土地,犯下了滔天罪行。但你们的好日子不会太长的,终有一天,你们将败在一位骑士手里。’这是她七年前的预言。七兄弟说:‘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说,这所城堡就容不得任何人经过了。’他们在这里糟蹋了许多少女,以致人们将这座城堡叫做‘美女城堡’。”加拉哈德问:“那位失去城堡的公主还在吗?”牧师说:“她被他们强暴了三个晚上后就死了,如今他们还霸占着她的妹妹。”
这时候,当地的骑士都赶来了。加拉哈德让他们对国王的小女儿表示忠诚和敬意,并让他们放宽心,不必害怕那帮恶人。第二天早上,有人赶来告诉加拉哈德,那七兄弟已被高文、高雷斯和尤文爵士在郊外杀了。加拉哈德说:“真是太好了。”随后他便拿了盔甲,骑上马,离开城堡继续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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