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们那美好的一年，在亚瑟返家时宣告终结，而且几乎立刻毁于一旦，但并非国王的缘故。他回来的那天晚上，当他详述那些自记忆中涌

　　现的细节、告诉他们他是如何打败克劳达斯时，门房那儿起了一阵骚动;晚餐时，波尔斯爵士被引入大厅。他是蓝斯洛的表亲，之前在柯宾堡

　　度假，调查闹鬼的事。他给蓝斯洛捎来一份讯息，是晚餐后附在他耳边说的。不巧的是，他讨厌女人，而他也像大多数厌恶女性的人一样，有

　　一种女性的缺点——轻率;他也把这消息告诉了他的好友，于是很快整个宫廷都知道了：柯宾的伊莲生下一个漂亮的儿子，她为他受洗命名为

　　加拉罕——如果你还记得，那就是蓝斯洛的首名。

　　“所以，”桂妮薇后来与她的爱人独处时说，“这才是你失去奇迹的原因。你说把希望给了我，全是谎话。”

　　“这话是什么意思?”

　　桂妮薇觉得眼球后面有两根充血的拇指，正试着把她的眼球给推出来，而她不想看他。她试着不去想象，心中也感到害怕。她可能会说出

　　一些令人羞愧又充满恨意的话，但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舌头。她就像在大海中游泳的人般挣扎着。“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她望向别处，苦涩

　　地说。

　　“珍妮，我是想告诉你，但这解释起来太困难了。”

　　“我能了解它的困难度。”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那样!”她大叫，“你怎么知道我怎么想?我想的和大家想的都一样，那就是你是个诱拐女孩的卑鄙家伙!你和你的那些奇迹不过是

　　谎言罢了!而我居然笨到去相信你。”

　　她每丢出一项指控，蓝斯洛就转一次头，仿佛试图不让那些话戳中他似的。他看着地上，藏起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大，通常让他看来有

　　种恐惧或惊讶的表情。

　　“伊莲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他说。

　　“但她应该有一点儿意义啊。她是你孩子的母亲，你怎能说她对你毫无意义?你还试图隐瞒她的事!不，别碰我，走开。”

　　“我不能在事情变成这样的时候离开。”

　　“如果你碰我，我就去找国王。”

　　“桂妮薇，我在柯宾时被人灌醉了，他们告诉我你在凯斯等我，然后摸黑把我带到伊莲的房间去。我隔天早上就离开，回到这里。”

　　“差劲的谎话。”

　　“这是真的。”

　　“连小孩都不会相信。”

　　“如果你不愿意相信，我也无法逼你。我发现真相时，想拔出剑来杀了伊莲。”

　　“我会让她死的。”

　　“那不是她的错。”

　　王后拉扯她的衣领，仿佛衣领太紧。“你在替她说话，”她说，“你爱上她了，而且还欺骗我。我一直都这么觉得。”

　　“我发誓，我说的是实话。”

　　她突然停止控诉，哭了起来。“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她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个孩子?为什么一直骗我?我想她才是你的奇迹，你

　　引以为傲的奇迹。”

　　同样承受着狂乱情绪的蓝斯洛也哭了，他伸出手臂环抱着她。

　　“我不知道我有了孩子，”他说，“我不想要孩子。那并不是我所追寻的东西。”

　　“如果你早点告诉我实话，我会相信你的。”

　　“我是想告诉你，但我做不到。我怕你会受到伤害。”

　　“现在这样我伤得更重。”

　　“我知道。”

　　王后擦干了眼泪，看着他，她的微笑像是一场春雨。没多久，他们就吻在一起，感觉就像让雨水洗净的绿色大地。他们觉得彼此更加了

　　解，但也种下了猜疑的种子。他们的爱更加强大，但憎恨、恐惧与猜忌的种子同时也开始生长，因为爱与恨是可以并存的，它们会互相折磨，

　　而这为他们的爱情带来了最猛烈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