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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魔法 6 遇见最伟大的诗人

阿比朝她爸爸跑过去,又突然停下来。

导演、明星和其他所有人并不是在祝贺他,而是很生气。

“你不能那么唱!”导演喊道,“你把整场表演都毁了!”

“我没唱错啊,”阿比爸爸坚定地说,“我是按照彩排唱的,麦克风肯定出问题了。”

“他胡说!”另一个男人喊道,他肯定是管电器的,“他想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我的麦克风是完美的!”

“我被你毁了!”摇滚明星喊道,“我要去告你,在广播上谴责你,你这个人简直糟透了!你毁了我的事业!”他在阿比爸爸面前晃了晃拳头,“明天你就等着我的律师吧!”说完,他就扬长而去了。

五个孩子面面相觑。虽然巴纳比没有说“我早就告诉过你了”,但是阿比还是看得出他是这么想的,而且也知道,他是对的。她违背了魔法的原则,而且做得太过火了,现在它在报复他们。

“我觉得观众们并没觉得不妥啊,”他们的爸爸说,“他们还鼓了很久掌,我觉得他们应该挺喜欢的。”

“谁在乎他们喜不喜欢?”导演像个爆炸的气球一样尖叫道,“他们无所谓!你被开除了,休想再参与这个节目的工作!”

“爸爸!”阿比忍不住充满同情地喊了一声。

魔法一旦出了差错,就立刻全部出错。突然之间,她和巴纳比、弗雷德里克、苏珊以及约翰都不再隐身,她的爸爸、导演以及其他人全都看着他们。

“你们!”导演喊了起来,简直想撕扯自己的头发。可惜他的头大部分都秃了,没几根头发。他又冲着阿比爸爸说:“那是你的孩子吗?这简直让人忍无可忍!你偷偷地把你的孩子弄进来,破坏彩排,然后又自以为是地唱歌,把整场表演毁掉!我要让你不能再到任何电视台工作!”

他像一阵风暴似的气呼呼地走了,其他跟班也跟着走了。现在,其他歌手和演员大部分都上前来,同情地拍一拍阿比爸爸,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呀,”他苦恼地说,“我发誓我什么也没做,但是,我想我肯定是哪里做错了。”

其他演员都摇着头走开了,一脸的遗憾。看来,他们的爸爸在工作上也很受人爱戴,跟在家里一样。然而这并没有给阿比多少安慰。她抓着书本,在脑海中默默恳求。

也许它气消了,他们会发现自己回到了家,还在出发前的时刻,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玩一整天,直到表演开始。然后他们就用甜言蜜语哄一哄书,说不定它就不会启动魔法,这些可怕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

然而事情并非这样。她和巴纳比以及其他人依然站在原地,这件可怕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

他们的爸爸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嘿,孩子们,”他说,“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阿比张开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想看你彩排,”巴纳比说,“所以我们就一起挤在快递车里来了。”这种说法也差不多,因为魔法的传送速度确实比任何邮差都快。“对不起,爸爸,”他说,“我想我们都错了。”

然而他们的爸爸却一点儿也没责备他们,这令孩子们更加内疚。“没关系。要是你们想看我工作的样子,今天来得正是时候。这可能是你们最后的一次机会了。你们买回程票了吗?”

“没有。”巴纳比诚实地说。

“你能带我们回家吗?”约翰说,“我下个星期会努力割草坪,挣钱还给你的。”要是巴纳比的爸爸丢了工作,那么每一分钱都要省着花了。

巴纳比最讨厌割草坪了,但他也说:“我也会努力割草坪挣钱的。”

他爸爸拿出火车通勤票,看了一眼,说:“还有六张,就全部用完了。看来,我应该不用再买了。”

他似乎觉得这件事自己承受就好,不值一提,就扮了个鬼脸,一只胳膊环住弗雷德里克,另一只胳膊环住阿比,对其他人笑着说:“来,回家吧。这种时候,家是最好的地方。”

阿比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而他却给了她一个特别的笑容。

“开心点,”他说,“这不是你的错。”

这当然是她的错。但她永远不会告诉他,因为他不可能相信。

接下来,五个孩子回家的路途和那天晚上是怎么度过的,我们最好就略过吧。

不过,还是得提一下,他们回家的路上,阿比爸爸一直在笑,讲笑话逗他们开心,这令阿比差点哭出来。然而她不能哭,因为,既然爸爸自己都用笑容来掩饰受伤的心,她所能做的也只能是迎合。

苏珊和约翰去森特尼亚·皮特森小姐家时,她跟奶奶正在玩扑克牌。她们玩得那么入迷,根本没发现已经那么晚了。

阿比终于回到自己的房间,只剩一个人。她本来可以好好哭一场,因为现在不会被爸爸看见,不会惹他伤心了。然而她却发现自己的想法藏得太深,已经哭不出来了。她只能思考。

这时,巴纳比溜了进来,在黑暗里坐在她的床脚边。(弗雷德里克还太小,没有那么多心思,已经睡觉了。)

“别太难过,”他小声说,“要是我的话,也会这么做的。你已经尽力了。”

“说不过去的,”阿比小声地回答,“谁不会尽力?关键是这件事的结果,我得好好反思一下。”

“我也在反思,”巴纳比告诉她,“明天你继续拿着书,继续许愿。我把我的机会让给你,我也不要许愿了。而且,我想约翰也愿意这么做的。这样应该就有足够的魔法来解决这件事了吧。”

“谢谢。”阿比说。

等他离开后,她觉得好多了,但还没全好。她听见爸爸妈妈还在楼下谈话,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怎么解决收入问题。过了一会儿,她走到楼厅,坐在最上面一层楼梯听。

“我们会一起渡过难关的,”妈妈说,“别担心。”

“我不会担心的。”爸爸说,可他的声音表明,他很担心。

他们都沉默了一会儿。

“当你不按规定唱歌时,我差点晕过去了,”妈妈说,“可是,能再次听到你独唱,真好。” 然后,妈妈咯咯地笑了起来,“而且太有意思了,你真该看看自己当时的表情。”

爸爸也笑了起来。阿比心里顿时感到很温暖。她的爸爸妈妈就是这样的人,在生活最黑暗的时候依然能面带微笑。所以她觉得,无论多么贫穷,他们最后一定会渡过难关的。

但她也会尽己所能地帮忙。她回到自己的房里,恳求书本显示它友好的一面。她就这样一直想着,直到睡着。

第二天早上,她早早就起了床。然而巴纳比起得更早,连衣服也穿好了。他和弗雷德里克冲进阿比的房里,把晨报翻到广播电视那一页给她看。

“快读这个。”巴纳比指着评论专栏的一篇文章说。

阿比念道:“在到处充满陈腔滥调的作风里,一个充满魔力的时刻出现了。一个歌手突然在错误的时刻,嘹亮地唱起一支可笑的独奏曲。从这位歌手一脸惊诧的表情来看,评论家足以肯定,这绝非精心彩排的桥段。”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她问。

“这就说明,”巴纳比说,“他喜欢这件事。”

“噢,”阿比对书本说,“谢谢你。”她拿剪刀把这段评论剪下来,还仔细地修了四个圆角,跟早餐一起放在托盘里。她和巴纳比、弗雷德里克端着早餐,来到爸爸妈妈的床边。

爸爸读完那篇评论,说:“噢,不管怎样,我会把这篇文章放进剪贴簿里的。”

“它能扭转形势吗,雷?”妈妈问。

“我觉得不太可能。那个导演应该不会看。现在呀,”他开始吃早餐,“我简直要把现状当作一种奢侈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渴望放假。等我们吃完这顿大餐,要不要一起去蜡烛木湖野餐呀?你,”他告诉妈妈,“今天就别去办公室了。”

“雷,我去不了,”妈妈说,“而且你确定我们耗得起汽油吗?”

“我们可不能这么商量事情,”爸爸说,“这么谈可不好。下周我就去找份工作,但是现在,我要跟家人好好相处。我觉得,该好好陪陪你们了。”

“苏珊和约翰能不能一起去?”弗雷德里克说,“还有奶奶?”

“有何不可?”爸爸说,“他们也相当于咱们家的一分子啊。”于是,一个小时之后,他们的小车就开出了车道,车上挤着八个人。

蜡烛木湖的确是个好地方。他们在那里捉鱼、游泳,奶奶还发现了一条蝮蛇。她用她那严厉的先锋眼神把蛇给镇住,结果它就逃跑了。没有人提起或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只是阿比带着那本书到处走来走去,时不时地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快到晚饭时,他们才结束这段愉快的游玩,回到白色的小房子里。他们刚把车开进车道,就听见屋里的电话铃声。阿比、巴纳比和弗雷德里克的爸爸从走廊上跑过去接电话。不知道是谁打的电话,反正对方连珠炮似的说话。他们的爸爸一直听着,什么也没说,只是偶尔回答一声“噢”,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惊诧。终于,他挂断了电话,却好像没办法讲话似的。他只是站在他们中间,一脸茫然。

“什么事呀?”他们的妈妈说。

“是那个导演。他说他们今天一整天都联系不上我。情况好像是,我是那场演出的大热点,每份报纸的评论都在谈论这件事,人们打电话到电视台,有些甚至还发了电报。他们希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要我回去唱歌,而且付我两倍工资。他们还要让我做下周节目的特邀嘉宾,再唱一次‘曲卡迪,提得比特’。只不过这一回,作曲家把这句歌词改成了一整首歌。”

“那你怎么回答他?”他们的妈妈问。

“我说我会去的,”他们的爸爸说,“不过,我要求他先承认,昨天晚上我并没有犯错。”

“那么,一切都解决了吗?”阿比说。她把书捧在了胸前。

“不到最后一刻,它当然还不算解决,”爸爸说,“以前从来没发生过这么疯狂的事。不过,既然事情变成了这样,我们倒是可以赚点钱。”

“说不定还能用赚到的钱买银井街的那座房子,我之前告诉过你的,”妈妈说,“那座房子很大,还很便宜。”

紧接着,电话又响了。一直到他们吃完晚饭,电话接二连三地响起。有时是长途电话,有时是电报。埃德沙利文节目想邀请孩子们的爸爸作为嘉宾,演唱“曲卡迪,提得比特”。加里·摩尔秀和佩里·科莫秀也是。一个唱片公司还想立刻为他制作一张“曲卡迪,提得比特”的唱片。

“他们说这将是自‘梅尔兹多茨’以来,最有卖点的歌曲。”阿比爸爸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开心。

“那有什么关系吗?”阿比说。这时,房间里刚好只剩他们俩。

“噢,没什么不妥。只是,当我在一个团队里的时候,从来不介意唱这类没有意义的曲调。我是一个很敬业的歌手,而且团队的和音也令那些歌词听起来好多了。然而,作为一个成年人,要单独站在台上,面对许多其他成年人唱:

曲卡迪,提得比特,曲卡迪,提得比特,

斯科达都 斯科达都 泡!

“我的余生如果要靠这个为生的话……嗯,我年轻的时候,充满希望地进入音乐学校,从来没想过将来自己是以这种方式被载入历史的,就这样。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我不高兴啦。”

电话又响了起来。

“这回是谁?”阿比说。她看见爸爸挂断电话后,脸上的表情更奇怪了。

“是节目组的作曲家。他们已经为我写了一首新歌,希望我唱完几次‘曲卡迪,提得比特’之后就介绍它。他们还在电话里把新歌唱给我听了呢。”

“是怎么样的?”阿比说。

爸爸说它是这样的:

皮卡莉莉库姆奎特,皮卡莉莉库姆奎特,

皮卡莉莉库姆奎特伊克!

他和阿比四眼一碰,两个人都哈哈大笑。

然而那天晚上,阿比在床上认真地思考着这件事。到了第二天早上,她还在想。于是她就起身,趁其他人还没起床,出门到外面散步。她还把书给带上了。巴纳比和约翰说过,他们要放弃自己的愿望,不再需要魔法。但是她可能会用上。

她边走边想着爸爸和愿望的事。从挣钱的角度来看,许多好事由于魔法的作用接踵而来。然而阿比不知道自己许了这些愿望以后,爸爸是不是真的会比以前快乐。

她听说有一种东西,叫人的尊严。她隐约觉得,自己的爸爸一直都很有尊严,不管是不是身为团队歌手的一小部分,或者是不是很矮。她相信他以后依然会保有这种尊严,可是,她也感觉,以演唱“曲卡迪,提得比特”作为谋生的手段,会让他难以维护自尊。

她想,也许她可以用这个作为主题写一首诗,告诉书本,书本也许会告诉她答案。

阿比是一个小诗人,只是目前还没写过几首诗。想法都在她的脑海里,她却很少能把它们从脑中拿出来写在纸上。她常常只写了一两行,有时能写一段,但也就这样而已。

从她散步的那条路一直走下去,就有一片很特别的荒林。她喜欢到那里去想她的诗。树林的边缘附近有一片阳光普照的空地,不远处还有一片岩石峡谷。如果她在一个地方想不出该写什么,她就到另一个地方去。

这一天,她坐在空地边缘的一根原木材上(因为带露珠的草地还很湿),拿出随身携带的铅笔和纸,写下一句:

“唉,致人的尊严!”

写完以后,她就坐在那里看着太阳在天空越爬越高,一只棕色的蝴蝶停在一些橙色的红花山桃草上,两只红眼雀飞到她旁边,使劲大叫(因为它们的巢就在附近,它们觉得诗歌是一种魔法符咒,会危害它们的子女,可惜阿比并不知道这些)。周围没有任何声音。她的头脑很清醒,但是没有形成什么想法。于是她决定到岩石峡谷试试。

岩石峡谷顶端有一块大岩石,你可以坐在上面俯瞰下面的小溪流。大岩石在一片树荫下,春天的时候,这里长满了血根草,到了夏天,红花半边莲就绽放了。这里很适合漫无边际地思考。

可是今天,阿比来到岩石旁,却看到上面已经坐着一名男子。而且,他手里也拿着纸笔正在写东西。阿比边走过去边想,这可真巧。那名男子沉浸在自己的工作里,就连她靠近也没发现,头也没抬。他个子小小的,衣服不是很整洁,灰色的头发有点狂乱,还戴着一副大大的牛角眼镜。他看起来就跟你在书的封面上所看到的作家无异。这给了阿比很大的勇气。

“你是作家吗?”她突然说。她还从没遇到真正的作家呢。

那名男子透过眼镜,仔细地端详她。“多多少少算是吧,我是一名诗人,”然后,他又带着歉意问,“这算作家吗?”

“怎么?我也是诗人耶!”阿比高兴地说。

“很好。”男子说完,又继续写东西。但他好像并不介意阿比待在旁边,于是她就在岩石旁坐下,仿佛一个作家陪着另一个作家。

“你是不是写过很多诗?”过了一会儿,她问道。

“对,是写过不少。”

“我还没写过呢。”阿比说。

“你总有一天会写很多的,”男子说,“只要你坚持下去。”

然后他们俩就沉默了。阿比觉得自己的诗应该没有进展了,就百无聊赖地看看那名男子在写什么。

“那不是一首诗呀,”她说,“对吗?”

“从某种角度来说,它也是一首诗。它是一出歌剧,有一部分是需要唱出来的,所以才比较难呀。”

“难以完成吗?”阿比说。

“不,”男子很警惕地说,“它已经完成了,我只是在修改。不,我要说的是,它难在如何搬到舞台上。”

阿比理解地点了点头。在她的经验里,希望在娱乐业总是落空。“你是指没人愿意出演这样一部剧?”

“噢,它会上演的,你知道,”他又带着歉意说,“几年前,我刚好得了一个诗歌奖,一个男人来找我,说只要我写一个剧本,不管写的是什么,他都一定会落实。我觉得他疯了,这样做一分钱也赚不了,说不定这场剧上映不到三个星期就得落幕。”

“它是讲什么的?”阿比说。

“这个问题问得好,”男子说,“你可以理解为,它讲的是现代社会,以及现代人的烦恼;你也可以理解为,一个很不错的小个子男人在炸弹、广告和大型商业里迷失了自己,但他不会放弃;你也可以理解为,它讲的是人的尊严。”

“真的吗?”阿比朝他露出笑脸,“这真是太巧了,那正好也是我诗歌的主题!”

“是吗?”男子带着一种新的兴趣看着她。

“我觉得它听起来是一场很棒的剧,”阿比说,“我不知道你还在担心什么。”

“有一件事,那就是找一个合适的男人来出演。”

“我想,你应该要那些大明星吧。”阿比说。

“不,我才不想呢。我想找一个优秀的,但公众还不怎么认识的人。我已经看了很多演员,听了很多歌手的演唱,现在我连想都懒得想他们。我还得忍受电视节目的折磨。有一天晚上,我看到一个小个子男人,很符合我的要求。他有一副合适的嗓音和一张合适的脸庞。那张脸看起来很友好,带着迷失和困惑。”

阿比一听,兴奋极了:“他是唱‘曲卡迪,提得比特’的吗?”

“反正是一些没什么意义的歌词。我还想过要找出他的名字,把剧本寄给他读。但是,他可能一个字也看不懂,说不定又是一个没什么想法的笨蛋。”

他们都沉默了。阿比面对这个情况,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她终于说:“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男子脸上的兴趣消失了,看起来又疲惫又刻薄。“不行,”他说,“如果你是要我读读你的诗,告诉你该怎么完成的话,我是不会这么做的。学生们经常问我这个,可那是你得靠自己去解决的事情。”

阿比一听,顿时升起一股艺术家的愤怒,把爸爸和“曲卡迪,提得比特”的事抛到了脑后:“我当然不是指这件事!我可不会让别人碰我的诗歌,连看一眼都休想!”

这回轮到男子沉默了。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变得很温和:“这表明你是一名真正的诗人,我向你道歉。我想,我错怪你了。要是你愿意原谅我,不如把我当作一个例外,把你那首诗的开头给我看看?毕竟我们刚好在写同一个主题的东西。”

阿比一肚子狐疑地把手里的纸递给他。

“唉,致人的尊严!”

念完以后,他想了一会儿,就把纸还给了她。

“那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头。事实上,它实在太好了,连我都没法再多做修改。把它收好,时不时地拿出来看看。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写,然后,你就会有一首诗了。而现在,告诉我,你要我帮你什么?”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跟我回家?我想让你见见我爸爸。”

那天早上,阿比留下爸爸和那位名人(他爸爸立刻认出了他)在客厅里单独谈话。她来到外面的草坪上,巴纳比、约翰、苏珊和弗雷德里克正在那里无所事事地聊天。

“你还拿着那本书啊,”约翰看了看她手里的东西,“我觉得我们应该可以把它还给图书馆了,毕竟魔法已经结束了呀。”

“是吗?”阿比说。

“巴纳比问我能不能放弃我的愿望,”约翰说,“而我同意了。我想,它确实奏效了,你爸爸就要变得很有名啦,他将到处演唱‘曲卡迪,提得比特’,这是一个多美好的结局啊。现在,应该不会再发生其他事情了。”

“不会吗?”阿比说。

“只是,我们先别去图书馆,”弗雷德里克说,“现在太热了。”清新的早晨已经变得又热又潮湿了,6月份总是这样。

“爸爸在跟谁谈话?”巴纳比说,“他们在做什么?”

“我想,他们应该是在谈合作吧,”阿比说完,便在草地上坐下,拔了一根草,一点点地吮着草叶上流出的白色乳汁,“爸爸晚点会告诉你的。”

就在这时,爸爸和那位名人来到了走廊上。

“我还是得说,你再好好考虑一下,”那位名人说,“这是一项很艰难的工作,而且也没法让你赚很多钱。你去唱‘曲卡比迪伊曲’之类的也许会有更好的发展。”

“让我们忘了那回事吧,”阿比爸爸说,“我也不怕这工作有多难,能跟你一起工作,已经是我的荣幸了。”

说完,他们互相握了握手。

那位名人先生从过道走下来,来到阿比的身边,说:“你有一位好爸爸,而你——”他回过头对着走廊的方向说:“有一个好女儿。”

“我知道。”阿比和爸爸异口同声地说。

“我们会再见面的。”那位名人先生说完,就朝大路走去了。

阿比爸爸来到她面前,注视着她。有那么一刻,他们忘记了旁边充满困惑的其他孩子,草坪上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对我的意义有多么大,”他说,“在我还以为太迟的时候,你竟给我带来了人生最大的机遇。你知不知道那个男人很有可能是这个国家现存的最伟大的诗人?”

“不,我不知道。”阿比说,然而她回顾了一下,又觉得一点儿也不惊讶,“他真是善解人意。”

她想起这位最伟大的诗人告诉她,她的诗有一个很好的开头。带着一股欢喜的战栗和敬畏感,她暗自许诺,一定会按照这位伟大的先生所说的,时不时地思考人的尊严。等她终于完成一首诗的时候,要是他们还是朋友,她一定要拿给他看。而她也隐隐觉得,他们到时一定还是朋友。

而现在,她要把这些好东西先给爸爸。

爸爸这时正盯着手里的剧本,说:“我还是很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发生呢?你是怎么遇到他的?”

阿比回想从前天开始所发生的一切,并不打算告诉爸爸。因为,没有合适的语言能说清楚那些事,而且,他也不会相信。

于是她看了看其他人,眨了眨眼睛。

“我许了一个愿望。”她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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