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曲　二三四五　第一地堡

　　唐诺坐在空荡荡的通讯室，所有的操控台都是他的。其他人都被他赶去吃中饭了，至于那两个说肚子不饿的，一样被他赶出去。他命令他们去休息一下，他们只好乖乖听话。他们称呼他「老师」。他们对他一无所知，只知道他是最高指挥官。大家轮流进来值班，每个人都听他的号令。

　　旁边那个操控台上的指示灯在闪。那是第六地堡，他们想打电话进来。不过，他们只能等一等了。唐诺戴着耳机，坐在那里听着耳机里的铃声。他打了一通电话，正在等对方接电话。

　　电话铃声一直响。他检查耳机线的插头，看看有没有插对插孔。两座操控台中间有一副扑克牌，牌局玩了一半，因为玩牌的人被唐诺赶出去了。那堆弃牌最上面的一张是黑桃皇后。后来，他终于听到耳机里传来喀嚓一声。

　　「喂?」他说。

　　然后他等了一下。他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卢卡斯吗?」

　　「我不是。」那个人说。那声音听起比较轻柔，可是口气很严厉。

　　「你是哪位?」他问。平常他都是跟卢卡斯联络。

　　「我是谁不重要吧。」那女人说。唐诺很清楚她是谁。他转头看看后面，看看有没有人进来，然后立刻凑上前。

　　「我们不太习惯跟首长联络。」他说。

　　「我也不太习惯当首长。」

　　唐诺听得出那个女人在消遣他。「这工作我也不太习惯。」他说。

　　「不习惯也得习惯。」

　　两人沉默了一下。

　　「妳知道吗。」唐诺说。「要是我真的习惯这工作，我现在就会按下按钮，关掉你们的地堡。」

　　「那你为什么不按?」

　　这位首长口气很平静，显然有点好奇。听的出来她是真的想问，而不是在挑衅。

　　「就算我说了，妳也不会相信。」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相不相信。」她说。唐诺忽然有点后悔没把她的档案带来。这次轮值的头一个礼拜，那个档案夹他总是随身携带，偏偏今天忘了带，却刚好……

　　「很久很久以前。」他说。「我救过你们的地堡。现在关掉，我会很心疼。」

　　「你说对了，我不相信你。」

　　这时候，唐诺忽然听到外面走廊上有声音。他立刻掀开一边的耳罩，转头看看后面。那位通讯技师站在门口，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拿着面包。唐诺抬起一根手指，叫他等一下。

　　「我知道妳去过哪里。」唐诺对那个曾经出去清洗镜头的首长说。「我知道妳看到过什么。我──」

　　「你根本搞不懂我看到的是什么东西。」她忿忿的说，口气比刀子还锋利。

　　唐诺忽然觉得火气来了。他并不希望跟这个女人谈话是这种气氛。他毫无心理准备。他用手遮住麦克风，感觉得到自己时间不多了，感觉到自己正逐渐失去她的信任。

　　「小心点。」他说。「我也只能这么说了──」

　　「你听清楚。」她说。「我已经知道很多真相，我看过那些书。我会继续挖，挖到底，搞清楚你们这些人究竟搞了什么。」

　　唐诺听得到她急促的呼吸声。

　　「我知道妳想找什么真相。」他口气很平静。「问题是，那恐怕不会是你想看到的真相。」

　　「你的意思应该是，你不希望看到我找到真相。」

　　「总之……小心点。」唐诺压低声音。「挖那个东西千万要小心。」

　　对方忽然没吭声。唐诺转头看看那位技师。他手上还端着杯子拿着面包。

　　「噢，挖的时候我们会很小心。」朱丽叶终于说。「我快挖到你那边的时候，我可不希望你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