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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狩猎

  毒物使一行人先看见布莱达。他毛茸茸的庞大身躯藏也藏不住,雅欣诺听见吶喊和马蹄,她看着她的熊。

  「跑啊!」

  但是大棕熊的直觉不是逃跑,而是迎战。牠转身面向仍远在林木间的追兵,好奇地嗅闻空气,前脚离地站了起来。

  「不行。」雅欣诺恳求,绝望地拍拍牠身侧,两只手朝他们应该前进的方向比划着,他们应该更深入森林,到草木浓密、马匹无法快速奔驰的地方,「拜托,布莱达,拜托跟我走!他们会杀了你!」

  他们不能杀了牠。这只可爱的大熊。毒物使还记得牠在复火式那晚造成的灾难,他们不会冒险,也不会给雅欣诺一时半刻解释熊其实一点也不暴戾,其实全都是她的错。

  「过来,布莱达,过来!」她的脚在原地踩动,视线在牠和逼近的骑士间飘移。凯萨琳骑在前头,高举着十字弓。

  「拜托!」雅欣诺嘶声说,大熊四脚着地跟着她走进草丛中时,雅欣诺松了口气地大叫一声。

  米拉贝拉听见奔跑的马蹄声时浑身紧绷,他们很靠近,但她在高处,颇为安全。她靠紧树干,站稳脚步,脚掌稳稳踩进树干分岔处。布莉和伊莉莎白离开去当诱饵还是不久前的事。她几乎立刻就看不见她们的踪影了。等她们经过树下、凯萨琳追在后头,或者一只熊经过时,她看得见吗?米拉贝拉握紧拳头又放开,她召唤的闪电比火焰强,但火比较快,也比较准。

  吶喊和马蹄声越来越响亮,她转身检查是否已经能看到动静,吵嚷声听起来很激烈,势如破竹,但伊莉莎白与布莉是往相反方向前进,她们应该安全无虞,除非两人绕了回来。

  在这里等候实在太糟糕了,听着两个妹妹互相猎杀,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毫不知情。留在原处才是明智的作法,她应该在这里等待狩猎结束、等待布莉和伊莉莎白回来。

  但是米拉贝拉爬下树,跳到地面。

  她的姊姊和那只熊听见他们靠近,像受惊的兔子般躲进枝叶里,不过那救不了他们,半月的脚程比雅欣诺的脚程快上许多,如果雅欣诺够聪明,就应该骑着熊逃跑,但或许守护兽的能力有其极限。

  「别跟丢了!」尼可拉斯兴奋地喊,双眼明亮,甚至连彼得都被气氛感染,和扑地的鹰隼一样专注骑马。

  凯萨琳看见熊了,举起十字弓预备,但她要的不是熊。其他人拿着涂安眠药的武器,倒是可以好好陪牠玩玩。她只想要雅欣诺,也只会追杀雅欣诺,狼泉镇的女王即将死在狼泉镇,这样似乎适得其所。

  半月驰骋过蕨类和矮木丛,熊的身影越来越庞大,让紧紧靠着她、身穿黑衣的女王显得很娇小。凯萨琳在半月的马蹄上涂了毒药,她也可以直接把雅欣诺往地上踩,不过,她或许还是把这招留给米拉贝拉吧。

  她微笑,直到那只熊转身攻击。

  「不要,布莱达,不要!」雅欣诺跺脚大喊,牠不听话,而且已经厌倦跑步,马蹄和不熟悉的人声越来越近,激怒了牠。牠直立起来怒吼,想赶走追兵,非到万不得已,牠不会出掌挥他们。

  雅欣诺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能停,可是布莱达不来。她摇摇头,自己转身跑开,不过踏出几步之后又停下来,布莱达是雅欣诺的熊,她不能丢下牠。

  「走啊!」米拉贝拉大喊。

  雅欣诺僵在原地,她在树木间搜寻,看见米拉贝拉躲在一根大树干后方,戴着兜帽。

  「走啊!」米拉贝拉又说了一次,眼睛睁大,「现在就走!雅欣诺,快跑!妳得逃跑!」

  「我不行!」她大喊,布莱达四脚着地冲向马匹,她只能站在这里,看着刀子和箭矢齐飞,只能听着武器深深插入大熊柔软的棕色毛皮时,牠放声大吼。

  她泪眼迷蒙地看着米拉贝拉。

  「妳自己跑,」雅欣诺说,「救妳自己吧。他们已经抓到我了。」她转身,双手圈住嘴巴大喊,「过来抓我啊,你们这些毒物使懦夫!敢到马匹到不了的地方吗!」

  她没停下来看他们是否上钩了,她知道他们一定会上钩。离最浓密的树丛不远了,一旦到达那里,就可以趴在地上躲起来。如果她够幸运,凯萨琳会不知不觉地经过,如果距离够近,雅欣诺说不定能抓住她,割断她的喉咙。

  「你们待在这里!」凯萨琳下令,她龇牙咧嘴,要半月经过跌跌撞撞、负伤的熊,追着雅欣诺进入树丛。半月穿过枝叶后,雅欣诺已经进入射程范围,凯萨琳举弓瞄准。

  「妳想逃到哪里去呀?」她轻声说,然后放箭,箭矢直直命中雅欣诺的背,她小小惊呼一声后倒地,之后好几个夜晚凯萨琳都会回味无穷的声音。凯萨琳发出胜利的呼喊,拉着半月绕着圈,几乎能笃定她听见林木间传来另一声尖叫。

  布莉用手盖着米拉贝拉的嘴巴,阻止她尖叫,米拉贝拉扭动挣扎,但伊莉莎白也在,她们俩合力把米拉贝拉压在地上。

  雅欣诺倒在地上,凯萨琳射中了她的背,她跌倒了,一切都结束了。

  米拉贝拉看着凯萨琳下马,滚烫的泪水流下双颊,从她们躺倒在蕨类里的位置,可以看见雅欣诺的身体只是一团瘫软的黑色衣物。

  凯萨琳踢踢雅欣诺的肋骨,把她翻过来,雅欣诺发出狗一样的哀鸣。

  「先杀死妳的是什么呢?」凯萨琳好奇地说,「是我的毒药还是我的箭?」她歪着头,「没有遗言?最后的辩词?」她弯身聆听,然后放声大笑。

  「让我走。」米拉贝拉愤怒低语。

  「米拉,不行。」布莉也压低声音说,「拜托。结束了。箭有毒,就让这件事结束吧。」

  「不行。」米拉贝拉说,但布莉说的没错,不管她能为雅欣诺做些什么,都太迟了。

  凯萨琳用手指旋转着雅欣诺划着红线的面具。

  「看看那只熊把妳变成什么怪物了,」凯萨琳说,看着雅欣诺布满疤痕的赤裸脸庞,「妳该高兴我们杀了牠。」

  雅欣诺咳嗽,她的呼吸声听起来很急促、喀着血。

  「他们又把妳变成什么样的怪物了,小凯萨琳?不管妳有没有疤都一样。」

  下一秒发生的事非常突然,米拉贝拉几乎没看清楚。茱莉安.米隆从凯萨琳后方的树木间冲出来。

  「离她远一点!」她尖叫,凯萨琳往后一飞,落地时发出一声低吼。茱儿的手往外伸,好像在推什么东西,但是她距离凯萨琳太远了,根本碰不到她。米拉贝拉眼也不眨地看着,茱儿狂奔到雅欣诺旁边,凯萨琳重新站稳时,茱儿又做了一次,用看不见的力量击飞凯萨琳,让她在地上翻滚。

  「雅欣诺,圈住我的脖子,帮帮忙,雅欣诺,快点!」

  茱儿叫唤凯萨琳的马匹,要牠跪下,她背着雅欣诺爬上马鞍,她们驰骋离开,茱莉安的山猫用三只脚跑在后头,凯萨琳只能尖叫,用拳头搥打地面。

  凯萨琳的狩猎队伍跟上她时,米拉贝拉、伊莉莎白和布莉蹲低身体。

  「凯萨琳女王!妳受伤了吗?」

  「没有。」凯萨琳站起来,拍落裙子上的灰尘和草叶,「我射中她了,我射中了雅欣诺。但是那个自然使把尸体偷走了。」她踱步向前,轻巧地跳上马,坐在一个冰金色头发的男孩后面,他也是艾伦家的人。「彼得,快点!我不想丢了我姊姊的尸体!」她一踢马肚,马儿向前狂奔,其余的毒物使尾随在后。

  「那是什么?」马蹄声渐行渐远时,布莉问,「虽然我从没见过,但我发誓那是战斗天赋。」

  「怎么会?」伊莉莎白问,「茱儿.米隆是自然使。」

  「我不知道。」米拉贝拉开始啜泣,「我也不在乎。」她靠着好友,布莉和伊莉莎白将她抱进怀中。她们安全了,米拉贝拉应该感激才对,但雅欣诺死了,她怎么也无法觉得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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