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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梅温背叛了我。不,他从来就不是我这一边的。

我的眼睛适应了昏暗的光线,看清了四周的栏杆。低矮的天花板沉沉压下来,犹如矿井。我以前没见过矿井,但我想那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尸骨碗。”轻声耳语听起来如同大叫,但愿没人听见。

然而有人笑了起来。

黑暗渐渐消散,牢房越发清晰,一个凹凹凸凸的人影隔着栏杆坐在我旁边,一笑一颤犹如波浪起伏。

“我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只有四岁,梅温不到两岁。他躲在他妈妈的裙子后面,怕黑,怕这些空荡荡的牢房。”卡尔咯咯笑着,一字一句仿佛刀戟,“我想他现在再也不怕黑了。”

“嗯,不怕了。”

我是烈焰投下的荫翳。当梅温这么说的时候,当他告诉我他有多恨这个世界的时候,我信了。现在我才明白那是个局,神机妙算的局。每一个字,每一次触碰,每一个表情,都是谎言。而我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骗子。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捕捉电流的脉冲,或是能给予我能量的火花的什么东西。但是什么都没发生,虚无、干瘪、空洞的感觉让我不寒而栗。

“亚尔文在附近吗?”我记起了他“关闭”我的超能,强迫我眼睁睁地看着梅温和他妈妈把自己的家给毁了。“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是因为牢房。”卡尔闷闷地说着,用手在脏兮兮的地上画了个——火焰。“牢房是用静默石建的。别让我解释,因为我不知道、也不想解释。”

他抬起头,向上凝望着仿佛无边无际的牢房的黑色界限。我应该害怕的,可是到底还有什么好恐惧的呢?最最糟糕的事都已经发生了。

“在角斗比赛流行之前,实施极刑都是我们自己来,尸骨碗招待过多少穷凶极恶的家伙啊。把人撕开食其肝脏的‘大佬格雷科’,还有‘毒师布赖德’——她是维佩尔家族的兽灵人,驱遣一条毒蛇钻进了我叔曾祖父的洞房婚床。据说因为被蛇咬了太多次,他的血都变成了毒液……”卡尔罗列出他那个世界的罪恶,听起来就像鼓励小孩要勇敢的故事。“现如今,叛国王子——他们这样叫我,说我‘为了王位杀父弑君,一天都等不了了’。”

我无以安慰,但是加上了一句:“‘是那个小婊子让他这么干的’,他们会把流言蜚语传得到处都是。”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些画面——每个街角,每个视频屏幕,都成鼎沸之势。“他们会谴责我,说那个闪电女孩往你脑袋里下了毒,是我带坏了你,是我让你干出那种事。”

“差不多就是如此,”他咕哝着反驳我,“今天早上我几乎是选了你。”

几乎选了我?那不可能。我撑着栏杆挪了挪,靠在上面,离卡尔只有几英尺远。

“他们会杀了我们的。”

卡尔点点头,又笑了。我以前见过他笑,每次我试着跳舞他就要笑我。但此刻他的笑声听起来完全不同了。他的暖意已经不见了,消失殆尽了。

“国王必定会那么做的。我们会被处决。”

死刑。我不吃惊,一点儿也不。

“他们会怎么做?”我几乎忘了上一次看处决犯人是什么样了,只记得些零星画面:沙地上的银色血液、咆哮呼叫的人群,还有干阑镇的绞刑架,绳子在凛冽的风里荡来荡去。

卡尔的肩膀绷紧了。“方法多得是。一起处决,或者一次一个;用剑,用枪,用他们的超能,或是三者一起上。”他沉沉叹息,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命运,“他们会慢慢折磨,让你痛不欲生,不会快刀斩乱麻的。”

“也许我会血溅当场,那就能让其他人有得想了。”灵光一闪的想法让我笑了起来,我死了,便能竖起我自己的一杆红色旗帜,让它抛洒在这座大角斗场的沙地上。“他再也不能藏住我的真面目了,所有人都会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人。”

“你认为那能改变什么吗?”

一定能。法莱有名单,法莱能找到其他人……但是法莱已经死了。我只能寄希望于她已经把消息传递出去了,传递给了某个仍活着的人。那些人仍然散落各处,一定会被找到的。他们必须继续下去,因为我已经做不到了。

“我觉得不会的。”卡尔的声音打破寂静,他继续道,“我想,他会以此为由,发布更多的征兵令,颁布更多的法案,建立更多的劳改所。他妈妈会想出另一个绝妙谎言,让世界运转如常,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不,绝不会一样。

“他会寻找更多像我一样的人。”我彻底了然。我已经陷落,已经失败,已经死了。这已经是棺材封盖的最后一颗钉子了。我埋头在双手中,感受自己敏捷灵巧的手指缠绕着头发。

卡尔靠着栏杆动了下,他的重量让金属杆微微一震:“什么?”

“还有其他人。朱利安弄清楚了。他告诉我该怎样找到他们,然后——”我的声音一下子哑了,不想继续,“我告诉他了。”我想大叫,“他真是物尽其用。”

隔着栏杆,卡尔转过头看着我。尽管超能已经消失,被拙劣的围墙压制,他的眼睛里仍有地狱般的怒意。“感觉如何?”他咆哮着,几乎和我脸对脸,“被人利用的感觉如何,梅儿·巴罗?”

曾经,我愿意付出所有听他喊一声我的真名,现在听来,这名字却像火烧般刺痛着我。我还以为自己同时利用了两个人,梅温和卡尔。我真是太蠢了。

“对不起。”我勉强说道。我鄙视这几个字,除此之外,我无话可说。“我不是梅温,卡尔。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伤害你。我从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我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那些并非全是谎言。”

他把头转了回去,重重地撞在栏杆上,很大一声,一定很痛。但卡尔似乎没注意到这些,他像我一样,已经失去了感受痛苦或恐惧的能力——太多的风波接踵而至。

“你觉得他会杀了我的爸妈吗?”还有我的妹妹、哥哥。我第一次为谢德已经不在了而感到庆幸,因为梅温无法拿他怎么样了。

我很惊异地感到一股暖流浸入自己打着寒战的骨髓。是卡尔又动了动,隔着栏杆和我背靠背。他的温度柔和、自然——不是源自愤怒或什么超能力,而是一个人的温度。我能感知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像打鼓似的,搜寻着力量给我善意的谎言。“我想他有更重要的事要考虑。”

我知道他能感觉到我哭了,因为每一抽泣我的肩膀就跟着一抖,可是他什么也没说。这不是言语能表达的。他只是待在那儿,给我世界毁灭之前的最后一点儿温暖。我的眼泪是为所有人而流,法莱、特里斯坦、沃尔什、威尔、布里、特里米、吉萨、老妈和老爸。他们都是战士。还有奇隆。不管我多努力,也没能救得了他。我甚至连自己也救不了。

至少我还有耳环。这些小东西,锐利的耳针刺入皮肤,会跟着我一起直至末路,生不离,死不弃。

我们就一直这么待着,得有好几小时,然而时间流逝也没能带来什么改变。我甚至一度快要睡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却一拳把我给揍醒了。

“在另一个世界里,我没准儿会嫉妒的。”

梅温的话让我整个脊骨都打战,而且是以不太美妙的方式。

卡尔跳了起来,那速度比我预计的还要快。他扑向栏杆,震得那些金属一阵响。但栏杆结实极了,把梅温——狡猾阴险的、令人作呕的、穷凶极恶的梅温,挡在了举手之遥。

“省省力气吧,哥哥。”他说道,每吐出一个字都咬得牙齿咯吱响,“你很快就会用到它了呢。”

虽然他没戴王冠,可是梅温站在那儿已然带着一种邪恶国王的气场。他的军礼服也佩上了新的勋章——那曾属于他的父亲,而我讶异于它们竟然仍沾着血。他看上去比以前更苍白了,但是黑眼圈消退了。杀父弑君让他睡了个好觉。

“踏上角斗场的会是你吗?”卡尔双手紧攥住铁栏杆低啸道,“你会亲自动手吗?你有那个胆量吗?”

我没力气站起来,否则真想冲过去徒手扯开栏杆,直掐住梅温的喉咙。可我只能看着。

梅温干巴巴地笑了笑。“我们都很清楚,凭借个人能力,我永远也无法打败你。”他说,把卡尔曾经给他的建议原样丢了回来,“所以我要用自己的智慧战胜你,哥哥。”

他曾经告诉过我,卡尔憎恨失败。可现在我意识到,意在胜利伺机而动的那个人,一直以来都是梅温。他每一次呼吸,每说一个字,都是为了这血淋淋的胜利服务的。

卡尔压低了自己的咆哮声。“小梅,”他说,这个小名此刻听来已经全无爱意,“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对父亲,对我,对她?”

“一个被弑的国王,一个叛国的王子,还真是血腥。”梅温冷嘲热讽着,在卡尔够不着的地方晃来晃去。“他们站在街上为咱们的父亲哭天抹泪呢——至少是装着哭天抹泪。”他漠然地耸耸肩,接着说,“那些愚蠢的恶狼等着我犯错,聪明人却知道我肯定不会。萨默斯家族,艾若家族,他们多年来已然把爪子磨得锋利,就等着心软慈悲的国王上台呢。你知道他们看着你的时候口水都流出来了吗?想想吧,卡尔,从此往后的数十年里,父亲会慢慢地衰老,平和地死去,而你继位后会和伊万杰琳——那个钢铁和刀戟堆起来的姑娘结婚,他的哥哥在旁辅佐。你连加冕礼当晚都撑不过去,伊万杰琳会和我妈妈做同样的事,用她的儿子取代你。”

“别告诉我你这都是为了保护一代王朝,”卡尔讥讽着,摇着头说,“你做这些都是为了你自己。”

梅温再次耸了耸肩,咧开嘴尖刻而残忍地笑了:“你真有那么吃惊吗?可怜的小梅,二王子,哥哥烈焰之下的阴影。弱不禁风的、微不足道的,注定要站在一旁注定要下跪朝拜。”

他转而踱到我这间牢房前面,我只能瘫在地上仰头看着他,无法相信自己竟会为他感动。他明明闻起来都冷酷到底。

“和一个姑娘订婚,却又盯着另一个,盯着他的不受重视的王子弟弟的未婚妻。”他的话语冲向了凶残的边界,裹挟着沉重的狂怒,但这里面有真相——我极努力也忘不了的严酷的真相,它让我毛骨悚然。“你夺走了本应属于我的一切,卡尔。一切。”

突然间我站了起来,浑身狂抖,但还是站住了。他骗了我们那么久,现在我不能让他再骗下去了。

“我从来就不属于你,而你也不属于我,梅温。”我恨道,“这也不是因为他。我原以为你是完美的,我以为你强壮、勇敢、善良。我以为你比他好。”

比卡尔好。这句话,梅温绝想不到有人会说出口。他退缩了一下,那一瞬间,我看见了我曾经认识的那个男孩,现在已经不存在了的那个男孩。

他伸出手,穿过栏杆揪住我。当他的手指扣住我裸露的手腕时,我只觉得反感厌恶。他紧紧地抓着我,好像我是什么救命的绳索。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咔嚓”一声折断了,仿佛是那个孤注一掷的、可怜兮兮的、不抱希望的孩子,想要抓住他最喜爱的玩具。

“我能救你。”

这句话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父亲爱你,梅温。你看不见这爱,但他确实爱你。”

“撒谎。”

“他爱你,而你杀了他!”我脱口说道,言辞仿若鲜血从血管中喷薄而出。“你哥哥爱你,而你让他变成了杀人犯!我——我也曾爱你,信任你,需要你,而现在我却要因此去死!”

“我是国王。只要我愿意,你就能活命。我会办到的。”

“你是说你还要撒谎吗?迟早有一天,你的谎言会勒死你自己,梅温国王。而我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活着看到那一天。”接着换成我抓住他,我使出了全部的力气,把他拉过来压在栏杆上。我的关节抵着他的脸,他叫唤着挣开,就像一只挨了踹的狗。“爱你?我永远也不会再犯这种错。”

让我惊愕的是,他很快就镇定下来,理顺了头发:“那么你选他了?”

自始至终就是这些,嫉妒,争宠,就是这些让荫翳得以击败烈焰。

我仰着头大笑起来,感觉得到兄弟二人都在看着我:“卡尔背叛了我,我背叛了卡尔,你背叛了我们俩,用了几千种不同的手段。”这些话沉重得像石头一样,却是正确的。无比正确。“我谁也不选。”

这一次,我觉得自己仿佛控制了烈火,而梅温被这烈火灼烧着。他从我的牢房前磕磕绊绊地退开,竟然像是被没有闪电的小女孩打败了,被戴着镣铐的犯人打败了,被神面前的凡人打败了。

“我血溅当场的时候你要怎么说?”我追着他切齿地问,“告诉他们真相?”

他从胸腔深处挤出一声笑,小男孩不见了,杀手国王又回来了:“真相是我说了算的。我可以把这世界放在火上然后称之为下雨。”

有些人会相信的。傻瓜。但其他人不会。不论是红血族还是银血族,门楣等级高还是低,总有人会看到真相。

他的声音拉高变成了咆哮,脸庞如同野兽的影子:“知道我们藏匿你真实身份的所有人——哪怕只有过一丝猜疑,都会一起死。”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搜索着有哪些人会察觉到我的怪异之处。梅温占了上风,很享受地列出死亡名单:“博洛诺斯夫人得除掉了,这是当然的。对血液愈疗者来说,斩首最相宜。”

她是个老乌鸦,是个麻烦精——可也不值当为此受死。

“侍女们就更简单了,那些从欧德郡来的漂亮妹妹。母亲亲自解决了她们。”

我连她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的膝盖重重撞在地上,自己却毫无知觉:“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可是现在求饶已经没用了。

“卢卡斯也要除掉。”梅温说着冷笑起来,牙齿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你会亲眼看到的。”

我直想干呕:“你告诉过我他没事,和他的家人在一起——”

他狂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谎言?”

“是我们逼他的,我和朱利安。他没做错任何事。”求饶的感觉太可憎了,但除此之外我不知该怎么办。“他是萨默斯家族的人,你不能杀他。”

“梅儿,你有好好注意吗?我能做任何事。”他怒道,“我们没有及时把朱利安弄来已是怜悯。我想让他看着你死。”

我用手压在嘴上,极力把啜泣咽了回去。在我旁边,卡尔想到他的舅舅,压低声音狠狠地说:“你们找到他了?”

“当然。我们逮捕了朱利安和莎拉。”梅温笑道,“我打算先杀掉莎拉·斯克诺斯,把我母亲起头的事收个尾。瞧,卡尔,现在你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不是吗?你知道我母亲干了什么,她侵入柯丽的思维,把她的脑袋搅得一团糟。”他走近了,眼神疯狂骇人。“莎拉知道了这事。可是父亲,甚至你,都不相信她。是你让我母亲得手的。而现在同样的事你又干了一次。”

卡尔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头靠在栏杆上。梅温对于自己为哥哥带来的痛苦和伤害感到十分满意,他转向我,在我牢房前慢慢踱着步子。

“我要让其他人为你痛哭流涕,人人有份。不仅是你的父母,你的兄妹,还有每一个跟你扯上关系的人。我会找到他们,让他们以为是和你一起去死,而这种命运是你带给他们的。我成了国王,你原本可以成为我的红血王后,但现在你什么都不是了。”

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我已经无意去擦掉它了。没有用了。梅温很享受地看着我痛苦万分,还嘬了嘬牙齿,好像要把我嚼了。

“再见,梅温。”我希望自己能多说几句,但是除了这些,跟这个魔鬼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而最糟糕的是,他欣然接受,乐此不疲。

他轻轻点点头,几乎是对着我们俩鞠了个躬。卡尔看也不看,只是抓着栏杆,死死地攥着,仿佛那是他弟弟的脖子。

“再见,梅儿。”梅温的假笑消失了,令我惊讶的是,他的眼睛竟然有点儿湿。他犹犹豫豫地不想走,好像突然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明白了我们将会面临什么似的。“我曾经告诉过你要隐藏起自己的真心,可你没有听我的。”

他竟然说得出口。

我有三个哥哥陪练,所以当我一口口水吐向梅温的时候,目标十分明确,直中他的眼睛。

他飞快地转过身,几乎是跑着离开了我们。卡尔盯着他的背影,好长时间说不出话来。我则只能坐下来,慢慢磨掉心里的狂怒。当卡尔又坐下靠着我的背的时候,我们都不知该说点儿什么。

走到今天这一步,所有人都难逃其咎:被遗忘的儿子、睚眦必报的母亲、背负着漫长阴影的哥哥、奇怪的基因突变。他们合力写下了一曲悲歌。

在故事里,在老童话里,英雄该出现了。但我的英雄们不是离开了就是已经不在了,没有人来救我。

禁卫军来的时候该是第二天的早上,亚尔文亲自带队。置身于令人窒息的围墙,他的出现更让人瘫软,但他强令我们站起来。

“禁卫军普罗沃,禁卫军维佩尔。”卡尔向打开牢门的禁卫军点头致意。他们粗暴地把他拉起来。即便到了此刻,直面死亡,卡尔依然冷静如初。

他向我们经过的每一位禁卫军致意,念出他们的名字。而那些人看着他,或愤怒,或迷惑,或两者皆有。一个弑君的杀手不会如此和善。面对士兵的时候就更糟了。他想停下来,得体地和他们道别,他自己的兵看见他的时候,却变得坚硬冷漠。我想,这和其他所有的事情一样,重重地伤了他的心。不久,他默默地离开了,最后一丝信念也消失殆尽。我们往上爬出黑暗的地牢,嘈杂的人声渐渐近了。最初静了一瞬,但紧接着沉闷的咆哮声便劈头盖脸地袭来。角斗场已经坐满了人,都等着看一场好戏。

当我作为闪电的化身坠入迷旋花园时,这些人就在看着我。而现在我要在尸骨碗谢幕,变成死亡的化身——尸体。

角斗场的服务员过来了,她们都是眼神阴沉的银血族,像一大群鸽子似的呼啦啦围住了我们。她们把我拉到一袭帘幕后面,敏捷迅速却毫不温柔地为我“上妆”。我毫无知觉地任由她们推推搡搡,给我套上一件廉价的训练服。让我穿着最简单的衣服去死,这是意在羞辱,不过我喜欢化纤衣料的嘁嘁嚓嚓,胜过绫罗绸缎的柔软无声。我模模糊糊地想起了原来的那些侍女。她们每天给我化妆,知道我必须隐藏住什么,然后为此送了命。现在没人给我化妆了,甚至都想不到要掸掉我在地牢里过了一夜而蹭上的那些灰尘。这才是华丽虚饰呢。曾经我遍身绫罗、珠光宝气,漂亮地微笑着,但那和梅温的谎言不相配。一个愤怒的红血族女孩才是他们更好理解的,更易杀掉的。

当他们把我又拉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他们对卡尔做了一样的事。没有徽章,没有铠甲,但他作为燃火者的手环仍然戴着。在这个心碎的战士的身体里,烈焰从未熄灭,暗暗燃烧着。他已决定赴死,不过还要带上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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