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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和解路难

  季山和我扫视甲板,却没看到什么。

  那声音在黑暗中再度重申:「我叫你放──开──她。」一尊黑影踏入灯下,站在我们上方的甲板上。

  我倒抽口气,喃喃说:「阿岚?」

  季山抱着我往后退开,阿岚怒吼一声,从甲板翻入空中,赤足白衫地从天而降,眼露凶光地蹲落地面。他缓缓起身,像背负上帝盛怒的黑暗天使般朝我们逼近。

  阿岚冷冷道:「别逼我重说一遍。」

  他盯着季山,表情严酷得吓人,整个人宛如慢慢集速的飓风。我搭住季山的臂膀,阿岚立即盯住我的手。他抬起眼,用凌厉无比的眼神与季山相望。

  季山说道:「阿岚?怎么了?你冷静点,你疯了吗?」季山退后一步,微挪着身说:「卡西,站到我背后,慢慢的。」

  我干涩地咽着口水,退后一步,把手从季山臂上抽回来。阿岚像大猫盯住受困的老鼠般看着我们。他扬起头细细评估我们的动静,季山用低沉平静的语气跟他说话,一边慢慢带着我退后。

  他悄声指示说:「万一阿岚冲过来,妳就跑去找卡当,我来拖住他。」

  我贴在他背上猛点头。

  阿岚向前踏一步,「离开她,季山,现在就离开!」

  季山摇头说:「我不许你伤害她。」

  「伤害她?我才不会伤害她,倒是你,我要宰了你。」

  季山抬起手说:「阿岚,我不懂你是怎么了,也许是中了奎肯的毒吧。你冷静点,往后退开。」

  「Vishshva!」阿岚骂道。

  接着他开始用印语痛骂季山,速度快到我连一个字都听不懂,我不知道他在骂什么,却见季山怒发直竖地绷紧下巴。我听到季山胸口发出警告的低吼。

  季山咬牙说:「卡西?妳该走了,快跑。」

  阿岚更变本加厉了,季山的回话一点帮助也没有,甚至更让阿岚抓狂。

  季山伸手握了握我的手说:「快去,我会绊住他。」

  我才扭头,便听到一声骇人的痛吼,接着有人重重摔在甲板上。我即刻回身,看到季山站在伏倒的阿岚面前。

  「你做什么了?」

  「什么也没做,他突然抓着头倒了下来。」

  阿岚跪在地上弯着头抵住甲板,扯着发束发出痛苦的呻吟。接着阿岚猛然往后仰头,胸口前挺,握紧拳头,发出令人惊骇,痛苦至极的哭嚎。我彷佛从中听到了罗克什在折磨他时的狂笑、长达数月的苦刑,及失去一切的精神折磨。

  阿岚需要我,我必须回他身边,他的苦痛渗入我体内,感觉如此真实。我必须击退它,不能让阿岚这样受苦。我知道自己能击退盘据他心灵的阴影。

  就在此时,我感知到在层层的苦痛下,有种实质、强烈而牢不可破的东西复活了。阿岚和我之间的桥梁又重新搭建起来,它曾被重重苦浪淹没,但仍屹立不摇。我向他走近几步,却被季山拉回来。

  阿岚又伏下去,颤着臂膀,气喘嘘嘘地抱住自己。我的心彷佛跟随他一起律动,我四肢颤抖,应合他孱弱的身躯。我们三人在原地僵持了几分钟,季山终于伸出手,阿岚深吸了几口气,抓住他弟弟的手站起来。他抬起头,不看季山,反而看我。

  我僵立原地,全身皮肤刺痛,呜咽声重重敲打着静脉。

  季山问:「你……还好吗?」

  阿岚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答道:「现在没事了。」

  「你刚才是怎么了?」季山追问。

  阿岚重重叹口气,勉强看着他弟弟说:「隐藏的罩子已经掀除了。」

  「罩子?什么罩子?」

  「遮蔽我心灵的罩子,是杜尔迦放上去的。」

  「杜尔迦?」

  「是的,」他轻声回答,「现在我记起来了,」他又看向我,「记起……所有的一切。」

  我轻声抽气,原本沁凉爽脆的夜气,霎时凝重燥热起来。体内传出的震波,荡松了我的肌肉,消融了先前的紧绷,我只意识到一件事:眼前这名默默用凌厉的蓝眼,热切望着我的男人。我不知两人四目相视了多久,我还以为没有任何东西能干扰我们,这时季山踏到我前方面对着他的哥哥。我眨了几次眼,才听懂他的话。

  「你先别动,」他对阿岚说,「我们去楼下找卡当来,你听到我说话了吗?阿岚?」

  阿岚依旧瞅着我说:「听到了,我会在这里等。」

  季山咕哝道:「很好,走吧,凯儿。」他拉着我,我静静地跟他下楼,心里不住地想着刚才的事。

  我们刚绕过转角,便听见阿岚用低如夜风的柔声恳求说:「别走,iadala,留下来陪我。」

  我猛然吸气扭头,却再也看不到他。季山握紧我的手来到卡当先生门口轻声敲着,门先开了条缝,然后才拉开放我们进去。

  卡当先生穿着古式睡袍,季山火速解释刚才的状况,两人坚持要我留下来,由他们先去跟阿岚谈。我震惊到无力反驳,只好坐到卡当先生的椅子里,拿起一部厚书放到腿上。

  我打开书,却一点也读不下去,脑中只想着一件事;此时我唯一的感受,便是心中那股强大的联系感。自香格里拉以后,心中的空缺又填补回来了,我与阿岚再度心灵相接。之前我孤单坦裸地面对粗暴的世界,现在……却不再孤独。

  即使我和他相隔好几层甲板,依然能感受到他的温热,彷佛心头盖了一条柔软的毛毯,包覆保护着我,让我不再孤寂。我本像一只滤锅,只盛得住大东西,却留不住宝贵的情液。

  如今那些细孔填平了,我因感觉盈满而悸动啜泣。他想起来了。我不停地重复这几个字,感觉好不真切,我像中暑似地头脑发昏,频频舔唇,却无力站起来找水喝。

  季山和卡当先生回来了,卡当先生跪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抚着,我却麻木无觉。

  卡当先生静静说道:「看来阿岚恢复记忆了,卡西小姐,他想见妳,妳想见他吗?还是要我跟他说等明天?」

  我迟疑了一下,没回答。

  「卡西小姐?妳还好吗?」

  我吸口气,喃喃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办?」

  季山坐到我身边,不断安慰说:「不管妳怎么决定,我都支持妳。」

  「好吧。」我慌乱地点头问:「我应该见他,是吗?你觉得我应该去见他吗?」

  我起身走了几步又回头说:「不行,等等,我没办法。我该对他说什么?我要怎么解释这一切?」

  季山说:「他知道所有的事情,他还记得被救之后的一切,但现在其他的记忆也都回来了。妳若不想跟他谈,就不必勉强。」

  我咬咬唇,「不,没关系,我现在就去见他。」

  卡当先生点头道:「他在观景厅等妳。」

  我蹒跚地踏出一步又顿住。「你能陪我去吗,季山?」

  他吻住我的额头说:「当然。」

  我们离开时,卡当先生表示他会负责在驾驶舱站哨。我先去卸妆,换掉礼服,穿上牛仔裤和T恤,摘掉花朵,梳理头发,然后穿上布鞋。季山仍一身丝衫领带地等在外头。

  我拉着他的手,默默走到观景厅的沙发。厅里一片漆黑,只有从窗口洒入的月光,我看到一个人影站起来,月光勾出他的剪影,我停下脚步。

  季山抱了我一下,低声说:「没事的,妳去吧,万一需要我就喊一声。」

  「可是──」

  「去吧。」

  我还来不及反悔,季山已经走了,我强迫自己踏向前。我好怕,却不懂自己在怕什么。我终于来到阿岚身边,他紧盯着我的每个动作,令我紧张不已。他一定感知到我的恐惧了,因为他凌厉的眼神一柔,示意要我坐下。我僵硬地坐到他对面,两手紧揪在腿上。

  沉默良久后,我说:「你……你想跟我谈话?」

  阿岚靠回椅上,静静打量我。

  「你想说什么?」我开始结巴。

  他歪着头,柔声说:「妳不用害怕。」

  我垂眼看着自己的手。

  他接着说:「妳的样子就像我第一次在斐特家现身与妳见面时一样。」

  「我无法控制自己。」

  「我从不希望妳怕我,priya。」

  我看着他,深深吸口气,「你说你想起来了,是真的吗?」

  「是的,我……被触发了。」

  我震惊地问:「触发的机制是什么?经过这么久之后,是什么让你记起我?」

  他别开眼神,「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想起妳,想起我们、奇稀金达、奥瑞冈,记起自己被抓,将妳交给季山,想起情人节的舞、跟小里搏斗、我们的初吻……所有一切。」

  我站起来走到窗边,手抵着玻璃背对着他。

  阿岚继续说:「斐特说得对,是我自己要忘记的。」

  我握紧拳头,将额头贴在冰冷的玻璃上。呼气在窗上化成薄雾,旋即消散。「为什么?」我哑声说,「为什么要那样做?」

  他起身站到我后方──他的贴近令我温暖而平静,但皮肤又被每根神经刺痛着,对周遭一切极度敏感。阿岚抚着我的发束,手指触到我的颈背,我吓了一跳,但仍待在原地。

  「杜尔迦协助我遗忘妳,甚至让我下意识地讨厌接近妳,这样即使我能获救,也会尽可能远离妳。」

  「包括无法碰触我,碰了就会灼痛吗?」

  「是的,那样我就会避开妳,让罗克什无法利用我来找到妳。他逼我说了一些我不希望他知道的事,用邪术造成我的幻觉。罗克什一心想揪出妳,因此,将妳遗忘,是我唯一能保护妳、解救妳的办法。」

  泪珠滚滚而落,我轻声抽着鼻子。

  阿岚又趋近一步,把手贴到我手边的玻璃上轻声说:「我真的好抱歉,iadala。好抱歉在妳需要我时缺席,好抱歉对妳说了那些话,让妳的生日那么难堪,更不该让妳觉得我不想要妳。其实从来不是那样的,即使我想不起妳。」

  我含泪笑说:「连兰迪在这儿时也一样吗?」

  「我讨厌兰迪。」

  「你差点骗倒我。」

  「『你若刻意失败,却成功了,究竟算是成是败?』我故意逼走妳,当我无法帮妳做CPR,需由季山代劳时,我知道妳需要一个能照顾妳、陪伴妳的人,但我做不到。

  「卡西,我记得跟妳相处的每一刻了。记得妳第一次抚摸白虎时,记得跟妳在奇稀金达吵架,妳被河童咬后,我心头的恐惧。我记得情人节晚餐妳眼中燃动的烛光,记得妳离开印度前,第一次告诉我妳爱我,也记得在奥瑞冈将妳交给季山,放妳离去,我还以为那会是此生最痛苦的经验,但后来杜尔迦给我机会拯救妳,我却差点做不到。

  「杜尔迦夺走我的记忆后,我的心便空了。我可以感觉记忆被抽走,却无力挽回,我焦急地想抓住每道从心中消逝的记忆,妳栩栩如生的容颜是最后的遗忘,我试图捧住妳的脸,拒绝放妳走,但连妳的面容也消褪了,最后我一无所有。我觉得心碎,却不记得原因,那样活着太可怕了,我希望罗克什杀掉我,甚至开始期待苦刑,因为这样能让我分心。」

  他把头与肩靠到玻璃上,以便看到我的脸。

  「后来有一天,你们三个来救我了,当时我不知道妳是谁,我觉得应该认识妳,但我只要以人形待在妳身边,就痛苦不堪。然而与妳在一起,心中便不再空虚,痛苦也值得。我想杜尔迦没料到,妳对我的吸引力,会强过肉体之痛,所以我们又在一起了,但有所局限,只有白虎能陪伴妳,而我也再度爱上了妳。

  「因为我觉得我们彼此相属,感到无比宁静。其实后半生能当妳的宠物,我就心满意足了。七夕时妳问我想不想要更多,我不要更多,世上再没有别处或别人,能像妳那样让我圆满。

  「后来跟妳分手,我想对妳和自己证实,我并不需要妳。我回避妳、伤害妳、带着其他女人招摇,逼妳相信我不想要妳。但那都是谎言,我身边美女如云,却只想到那个跟妳在一起的牛仔。我明明伤妳心,却硬拗是为妳好,认为没有我,妳就能过得幸福而正常。我自私地将妳推给季山,因为妳若跟他在一起,至少有时我还能接近妳。」

  「而且你也知道他能保护我。」

  「是的。」

  我侧身面对他,「那现在呢?」

  「现在?」他凄然一笑,用手拨着头发,「现在我比之前更惨了,至少以前我不记得曾在厨房的饼干糊堆中吻妳,不记得跟妳在奥瑞冈跳舞是什么感觉,不记得妳穿蓝色印度女装的模样,不记得为妳吵过架或跟妳吵架,不记得与妳约会的情形,或分离数月,首次在圣诞节见到妳时,终于又找回……完整的自己。」

  阿岚叹道:「我知道自己伤妳甚重,破坏了妳的信任……告诉我该怎么做,该如何弥补一切,赢回妳的芳心吧。我甘愿承受所有加诸妳身上的痛苦,妳对我的重要,更胜于全世界,我愿牺牲整个世界去换取妳的幸福,维护妳的安全。请相信我说的每句话。」

  我抽着鼻子移到他前面,环住他的腰紧紧抱住。「我相信。」

  他拥紧我,静静抚摸着我的头发,两人杵立良久,似乎这样抱着,就已心满意足。等情绪终于平定后,我挺起身子退开。

  我拍拍他的手说:「这事我们明天再谈,阿岚,已经过了午夜,我很累了。晚安。」

  「晚安?」他困惑地问。

  「是的,晚安。」我走开两步,又被他拉住。

  「等一等,我送妳。」

  我不再看着满脸疑惑的阿岚,只表示:「嗯……最好别送了,季山……在等我。」

  他脸一沉,「妳……还是要跟他走?」

  我叹道:「是的。」

  「可是妳对我刚才的话都无动于衷吗?卡西──」他拉着我说,「我可以跟妳复合,可以碰触妳了,」他举起我的手贴到自己脸颊上,「我可以拉着妳,可以待在妳身边了。」他闭上眼,吻住我的手心。

  然后缓缓张开眼睛,我吞着口水说:「我知道,阿岚,可是……那都无所谓了,我现在……跟季山在一起。」

  他放下我的手,眼神变得异常冷峻。「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山和我在一起,你记得吧?这事我们明天再谈好吗?」我扭过身。

  他绕过我,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我不想明天再谈,凯儿,我现在就要谈。」

  「阿岚,我现在没力气跟你吵这件事,我需要一点时间消化,我要去睡了,明早再见你行吗?」

  他抓着我的手轻轻拉近,直到我的鼻尖离他的一吋,我仰着背,企图跟他拉开距离。阿岚靠向前,我忍不住盯着他的嘴唇,慌乱地想着他就要吻上来了,但阿岚只吻着我的脸说:「好,妳去睡,不过妳要知道,我再也不愿失去妳了,meri aadoo。」

  「那是什么意思?」

  他笑着低声说:「我的……桃子。」

  阿岚站直,放开了我,我快速走向门口。季山在运动器材附近等我,看到我走过来,便伸出手,我微笑地接住,发现季山望向我身后。我回头看到阿岚轻靠在门边,目送季山带着我离去。

  两人进入电梯后,阿岚仍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们没入黑暗中。

  ❦

  回寝室后,我到浴室换睡衣,出来时,季山坐在椅子上等我。我坐到床上盘起腿。

  「妳还好吗?」他问。

  「没事,我想睡了,稍后再谈好吗?」

  「好,我今晚会去帮卡当先生忙,明早见。」他站起来为我盖被子,轻吻我额头,然后轻轻将门关上。

  我熄灯在床上翻转了半天,最后把沉重的被子挣脱掉,盖上自己的拼布被。我突然发现,阿岚知道怎么帮我盖被子,季山却不懂。我愤怒地将奶奶的被子扔到椅子上,拉住厚被盖到下巴,决定照季山的方式睡觉,良久后才睡着,却睡得极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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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醒时,发现自己头上脚下,还有条手臂挂在床外。我拖着疲累的身体淋浴,看到镜里惺忪浮肿的眼袋。

  我该怎么办?阿岚想再续前缘,我能那样去伤害季山吗?我是那种人吗?我对季山是什么感觉?当然,不仅止于友情。季山沉稳可靠而舒适。吁!怎么形容得跟旧车一样。难不成他是破车,而阿岚是高级跑车吗?不对,问题的症结在于,我对阿岚是何感情?

  想到阿岚,我的心便开始狂敲。想到他抱住我的样子、抚着我手腕时的雀跃、他那令我颤动的眼神。我闭眼试图把持自己,抽离情绪,理性地分析眼前的情形。

  不,我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我对季山说过,不再让他孤独,阿岚当时虽不记得,却很清楚自己的作为。他有过机会,却将我拱手让人,季山也该有他的机会。好,我决定了,我选择跟季山在一起。

  心意既定,我转动心锁,封住对阿岚的感情,仅留下部分心扉,独为季山而开。我难过极了,好像只能靠半边残肺呼吸,心脏功能又有限。万一锁住的心,仅像缠上了止血带,随时会鼓胀爆开,害我溃堤呢?万一我觉得苦闷呢?我可以学中国女孩适应缠脚走路一样,初时疼痛,以后就习惯了。

  我绷紧心弦,按捺所有情绪,挺直腰杆,穿上衣服,勉强往驾驶舱走去。我停在季山门前,将舱门打开,季山还在睡,被单堆在腰上,我走到床边拨开他脸上的头发,季山笑了一下翻过身。我离开他房间,走向电梯。

  来到玻璃门时,我发现一朵贴着纸签的蓝丝玫瑰。我摘下折纸摊开来看,里头是一对珍珠耳环与一首诗。

  ∮

  妳可知,那可怜而其貌不扬的──

  牡蛎──如何在浅浅的月光杯中镶嵌珠宝?

  在简陋的贝壳,在海沙的磨损中,

  忧伤地散发美丽的光泽。

  ──埃德温‧阿诺德爵士(注:Sir Edwin Arnold,英国诗人)

  ❖

  请让我保留我的珍珠。

  ──阿岚

  ❦

  我将纸条一揉,连同耳环一并塞入口袋中,然后搭电梯上楼到驾驶舱,找到正在疯狂研究笔记的卡当先生。

  「你在做什么?」我问。

  「季山和我查出天碟上这些记号的答案了。」

  「哦?是什么?」

  「季山认为那是介于我们和其他宝塔间的障碍,而碟子上的途径,就是安全绕过屏障的路。」

  「障碍?季山为何会那样认为?」我问。

  卡当先生径自说道:「我们正在测试这项推论,再一小时就会抵达第一个记号了,所以我叫季山先去休息。」

  「原来如此。」我要黄金果帮我做松饼,然后坐到卡当先生身旁。

  「妳觉得好点了吗,卡西小姐?」

  「我……没睡好,阿岚和我谈过了,他似乎全想起来了,但那只会让问题更复杂。」

  「是的,我今早也跟他长谈过了。」

  我专心看着餐盘,拿切好的松饼蘸糖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现在不想谈这件事。」

  「没问题,妳想说或不说,我都随时奉陪。」

  「谢谢你的体谅。」

  「小事。」

  一小时后,季山带着我的夹克出现了,他把衣服披到我肩上,然后转头细看卡当先生研究不辍的地图。夹克口袋里好像有东西,我伸手拿出一张纸,是首十四行诗。事实上,是我最爱的一一六号作品。

  ∮

  我绝不承认,两心诚挚的结合

  能受窒碍。爱非真爱

  若其说变就变,

  或因强势而屈服:

  其非爱矣!爱是屹立的灯塔,

  凝视狂涛而不动摇;

  爱是导引迷船的明星,

  其高虽可测,价却无量。

  爱不受时光愚弄,纵使红唇粉颜

  终遭岁月摧残;

  爱不因短暂的日月分秒而变,

  恒然持夂,直至末日之尽。

  若有人能证实我所解有误,

  则我从未写过,也无人曾真正爱过。

  ──莎士比亚

  ❦

  「怎么了?」季山问。

  我将纸条塞回口袋里,脸红到不行。

  「没事,我……嗯,马上就回来,行吗?」

  「好,不过动作要快,我们快到了。」

  「我会的。」

  我奔下楼冲进阿岚房里,他刚好将衬衫套到头顶,「你到底在干什么?」我吼道。

  他僵了一下,然后对我灿然一笑,把衣服套到迷死人的胸膛上。「在穿衣服,妳也早啊,为什么大呼小叫?」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把这东西塞到我夹克里的,但你不能再这么做了。」

  「我到底在妳夹克里偷放什么?」

  我把皱巴巴的纸团塞进他手里。「这个!」

  他坐到床上缓缓摊开纸,放在穿着牛仔裤的腿上抚平,而我竟然被他的动作迷得团团转。

  「看起来像莎士比亚的诗,凯儿,妳不是喜欢莎士比亚嘛,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是,我不喜欢你再送我诗了。」

  他靠坐着,大剌剌地看着我笑说:「『难道没有一个女人在这诙谐的求爱里中招吗?』」

  「别再作诗了,莎士比亚,我不是待驯的泼妇,我昨晚就跟你说过,我现在跟季山在一起。」

  「真的吗?」他起身逼近。

  我突然无法呼吸,不断退后,直至撞到墙壁。他两手往我双侧墙上一抵,朝我靠过来,我固执地抬起下巴,拒绝被威胁。

  「没错,我最好过来跟你讲清楚,我不希望你……缠着我,或把事情弄得……」我重重吞着口水,「很难搞。」

  阿岚大笑着靠过来用鼻尖轻抚我的耳朵。「妳就是喜欢我……很难搞。」

  「才不。」阿岚轻咬我耳垂,「我希望过单纯舒适的日子,跟季山在一起才能如此。」

  「妳不会真的想过单纯日子吧,卡西?」他的唇压在我耳后的柔肤上,我浑身轻颤,他开始缓缓沿着颈部往下逗弄着亲吻,「人生不复杂,何来刺激之有。」他抚着我的颈背,将手插入我发内。

  我别开脸,他却趁机探索我露出的脖子。

  「爱是很复杂的,iadala,嗯,妳好香,妳知道能这样毫无疼痛地碰触妳,亲吻妳,感觉有多好吗?」他轻吻我的下巴,细语着:「我愿意淹溺在与妳贴近的狂喜中。」

  我轻吟着抓紧他上臂。说到溺毙,我已快速往下沉坠了。我张开眼,抓住他的肩面对他,使出全力将他推开,但阿岚仅退开数吋。

  「够了,阿岚,我是认真的,听清楚,我要的是季山,不是你。」

  他瞇起眼,接着露出邪笑,「我还以为妳永远不会开口。」阿岚猛然将我拉入怀中,一手托住我的背,一手滑入我发中,将我头一抬,狠狠吻住我。两人的身体像磁铁般紧紧吸住,我浑身热气翻涌,觉得自己像溺水者,而阿岚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狂乱地抓住他,想融成他的一部分。他的抚触既熟悉又陌生,阿岚就像一片汪洋,充满生命力而不可或缺──对我而言。

  我勾住他的脖子,他抚着我的背将我压近,一手紧揽住我的腰,另一手压在我背中央。阿岚忘情地吻我,像冲往岸边的巨浪般将我淹没,不久我已迷失在他狂烈的旋流里了,然而……我知道自己是安全的。他的吻逼迫我回答自己不愿面对的问题。

  但这位黑暗的海神非常宠我,他虽能毁灭溺毙我,却眷顾地让我漂着。他的狂吻转成似水的柔情,我们一起漂向安全的港湾。海神安然将我送到沙滩上,让颤颤巍巍的我站稳。

  浪沫刺痒我的四肢,令人酥麻,就像碎浪中的滚砂,搔动着脚指。海潮终于退了,阿岚与我四目相望,知道这次经验永远改变了两人,我们都明了,我将永远属于大海,若是与他分离,再无幸福可言。

  他极其轻柔地揉着我的脸,我知道自己需要他、属于他,但一想到会伤害另一位爱我的人,便不禁罪恶深重,更何况我曾允诺过他。我向后踏开一步,希望摆脱阿岚的影响,却效果不彰,我重重吸口气,决定快刀斩乱麻。

  阿岚的手指从我的太阳穴滑下脸颊、嘴唇,最后轻触我的下唇说:「有意思。」

  我叹道:「什么有意思?」

  「妳虽嚷嚷说不愿意,妳的嘴唇却……百般想要我。」

  我气得大叫一声,恨自己没用。我推开阿岚,用手背擦唇。

  「卡西。」

  「别过来,」我抬起手,「别这样,阿岚,我不能这么做,我不是那种人,我不能跟你在一起了。」

  「卡西,求求妳──」

  「不!」我冲出房间,不顾他在后边呼唤。

  就在此时,船身晃了一下,阿岚从房里冲向我,抓起我的手奔进驾驶舱。两人同时卡在门口,阿岚趁势抱住我,我对他凶吼。等我终于穿过门口走向季山时,他已皱起眉头,阿岚则一脸窃喜。船又晃了一下,我摔在书架上撞到头。

  「你至少别让她受伤行吗?」阿岚吼说。

  「他把我保护得很好!」我吼回去。

  季山抱起我揉着头上的肿块,「别为他生气,凯儿,他故意要气妳。」

  「你们三位能不能等船没受攻击时再吵?」卡当先生说,「妮莉曼!妳来掌舵!」

  阿岚抓起三叉戟冲到通往驾驶舱的楼梯,季山拿起飞轮奔到船首,我冲往船尾。

  阿岚高喊:「我看到了!是条像巨鱼的东西。」

  我望向水面,看出一条巨尾,惊叫道:「它朝你游过去了,季山!」

  那巨物将船身顶成陡斜,等船身重重摔平,众人好不容易站直后,我冲到季山身边,因为他的飞轮无法切穿水面,我用雷心掌击向怪鱼,鱼身一溜便潜下去了。海面平静了几分钟后,一个巨大的身形从阿岚身后的水中扬起。

  我吓得张大嘴一那是条庞然怪鱼,下颚较上颚前突数釈。怪鱼张大嘴,吸血鬼般的獠牙从厚厚的灰唇上刺出,一颗巨大的黄眼盯着阿岚,两片长鳍像蜂鸟似地在空中狂挥,黑长的条纹从头部延伸至尾端。鱼怪的嘴突然像老虎甜般地咬紧。

  「阿岚!后面!」

  他回身拿三叉戟朝鱼腹刺了几下,黑血从圆洞中涌出,大鱼身子一倾,趴到驾驶舱顶,阿岚翻船落水,沿着滑溜的鱼身掉入翻搅的海里。

  「阿岚!季山,快帮他!」

  季山立即追着阿岚跃入水中。

  我朝着水里的人喊:「那能帮忙吗?」说完冲到驾驶舱,大鱼正打绕着,想啃咬漂在船边的兄弟。阿岚挥着三叉戟,但不太使得上力,幸好它的下颚过长,很难靠近去咬,只是不断地撞在船上。我抓起圣巾奔回船侧,此时怪鱼已放弃啃咬,开始试图将他们往船身撞了。

  我咬牙说:「想做印度王子肉饼是吗?先过本姑娘这关再说!」

  我用生平最强的雷心掌,击中几处鱼身,大鱼在水中愤怒腾搅,想脱离掌力范围。我同时叫圣巾沿着栏杆打造绳梯,沿船身直下海里,并叫两兄弟抓住。我将大鱼绊住,让他们趁机攀上船来。

  等两人浑身湿累地上了船后,我对妮莉曼大喊:「快把船开离这儿!」

  我不断对巨鱼出掌,直到拉远,大鱼放弃追赶为止。等终于远离危险后,我怒视两兄弟,然后跺步上驾驶舱,不去理会他们。

  我推门而入说:「看来障碍论是正确的,我建议把航径设到那些记号之间。等那两人上来后,请替我转告一声,说他们是白痴,叫他们不必谢我,还有暂时别来烦我。」

  妮莉曼和卡当先生不敢接话,我冲出驾驶舱回房,将两道门锁上,放了盆热水泡个过瘾。对于刚才一吻,我觉得罪恶深重。我若想对季山守诺,显然得更坚定才行,绝不能让阿岚逮到我独处,因为我实在无力抗拒他,他太……太强势了。我虽自责不已,却一味想着阿岚。游艇隆隆地启动了,应该是开往绿龙的窝吧。我叹口气张开眼,走出浴盆。

  等换好衣服回到驾驶舱时,一切已恢复平静。太阳西沉了,阿岚或季山都不在。我看到妮莉曼慎守卡当先生的指示,独自操船。我抓起毯子,坐到附近椅子上。妮莉曼不时偷瞄我,我却自顾自地想着心事。

  「妳在考虑该怎么做是吗?」

  我叹道:「是的,到底怎样才能让阿岚明白,我们没办法在一起。」

  「哦?」她转身看我,「妳是在想这个呀?我还以为妳在想他们谁能让妳幸福呢。」

  「不是,我想的根本不是那檔事。」

  「我明白了,所以妳决定要跟季山在一起?」

  「我对他有过承诺。」

  「妳不也对阿岚承诺过吗?」

  我皱着脸,「是啊,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也许对他来说并没有太久吧。」妮莉曼望着前方的黑夜。

  「也许吧。」我看着自己的手问:「妳觉得我该怎么做?」

  妮莉曼优雅地伸伸腰,回复原来的姿势,「妳喜欢写日记,不是吗?」

  「是啊。」

  「我建议妳写下他们两个的优缺点,记录妳爱他们哪些地方。写下来跟空想不同,或许能帮助妳看清自己的想法。」

  「这主意不错,谢谢妳,妮莉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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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后几天,我一一写下对两兄弟的看法,发现对阿岚的优缺点,都有着一大堆的形容,虽然写季山时全是优点,却十分简短。我觉得自己对季山不够用心,便决定跟他多相处。我问了他几百个问题,然后坚决地把他的答案一一写进日记里。

  我用不同的方式亲吻他,想评估自己对他的反应。他对这些「测试」似乎不以为意,只是单纯地享受被吻的感觉。结果没有一次能像阿岚那样带来激情。我虽尽力而为,却无法重制阿岚恢复记忆时,跟季山初吻的感觉。我开始怀疑当时的反应,根本不是季山造成的。

  一天夜里,我跟季山在甲板上散步时,想到另一个测试办法。「季山?我想测验一件事,你能帮我吗?」

  「当然,什么测验?」

  「你站在这里,不,站到我后面。很好,留在那儿别动。」

  我用雷心掌射向下方,水面腾起一团蒸气。「好,现在站到我后面,把我抱到你胸前。」

  「这样吗?」

  「对,很好,现在把头靠到我肩上,摸着我的臂膀,将手臂迭到我臂上。」

  他上下抚着我的臂,我集中心力射出所有能量,但光能并未改变,没有强烈的金光,也没有与人相触的悸动。我的能量发出嘶声,然后便灭掉了。我紧瞅着水面。

  「怎么了吗?」季山问,「哪里不对吗?」

  我挤出笑容转身面对他,在他唇上轻轻一啄:「没事,只是一时的蠢点子,没什么大不了。」

  我听到上方传出声音,瞧见阿岚靠在柱子上,会心地对我儍笑。我对他怒目一视,然后转头重重地吻住季山,季山一手环住我的腰热烈回吻。等我再回头望时,阿岚眉头紧皱着。

  ❦

  当夜稍晚,我赖在躺椅上观星,季山跑去健身了。这时我心头感知一股熟悉且温暖的拉力,知道是他来了。

  他沉声问:「我能坐吗?」

  「不行。」

  「我想跟妳谈一谈。」

  「随便你,反正我要走了,我晒够太阳了。」

  「现在又没太阳,坐好别乱跑。」

  阿岚把躺椅拉到我旁边,手枕着头躺下来。

  「妳要再这样继续多久,卡西?」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吗?今天我看到妳在测试季山,妳对他没感觉,不像对我。」

  「你错了,跟季山在一起就像……置身天堂。」

  「爱情的天堂才会让人如入天堂。」

  「没错,我们的爱就是那样。」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怎么解释,就是什么意思。」

  「好吧,那么妳应该很会解释这句话,『以我之见,那女人抱怨太多了。』(注:摘自莎士比亚之《哈姆雷特》),或『噢,爱恋的青春多像阴晴不定的四月天;一会儿阳光明媚,一会儿乌云满天,带走一切。』」

  「带走我们爱情的不是乌云,是你。我警告过你会有什么后果了,你却说:『我不需要另一次机会,我不会再找妳了。』这些话难道不是你说的吗,阿岚?」

  他气势一颓,「是我说的没错,但是──」

  「没有『但是』,你不能再回头了,阿岚。」

  「可是,卡西,我是为了妳才那么做的,并不是我想与妳分手,我是想救妳。」

  「我明白,但这已是既定事实,我不希望因你朝令夕改,而伤害季山。你得承担自己选择的后果,就像我一样。」

  他站起来跪到我椅子边,拉起我的手用指缠着。「妳忘了一件事,iadala,爱不是后果,不是选择,爱是一种渴望──是灵魂的活水,如同水之于肉体。爱是可贵的一飮,不仅甘润枯灼的喉咙,更注入活力,让男人甘心为心爱的女子屠龙。若夺走那爱的一饮,我将干涸成土,我不信妳能忍心将这甘泉从一名即将渴死的男人手中夺走,当他的面赐予另一个人。」

  我轻哼一声,阿岚喟道:

  「『妳真是我甜蜜的折磨』啊,卡西。」

  「这话是谁说的?」

  「第一部分吗?是我说的。最后那一句是埃默森(注:美国散文家、诗人)说的。」

  「原来如此。继续呀,你刚才谈到体内注入活力是吗?」

  他瞇起眼,「妳在嘲笑我。」

  「你不觉得你有点夸大其词吗?」我掐着两根指头说。

  「也许因为我是懦夫吧,莎士比亚说,『懦夫一生历死数次,勇者毕生只死一回。』(注:摘自莎翁《西泽大帝》)」

  「这怎会让你变成懦夫了?」

  「因为我死过好几次,大部分都是为了妳,而至今我仍活着。跟妳交往,就像跟冥王抢人,只有儍子才会不断的冲回地府,去救一个苕是跟他作对的女人。」

  「啊,但那充其量只让你变成儍子,不是懦夫。」

  他皱眉说:「或许我两者皆是。」他盯着我,静静问道:「要求妳等我、相信我,算过分吗?妳知道我有多爱妳吗?」

  他的注视令我心虚。

  阿岚追问…「每次我们分手,我就历死一遍啊,卡西。」

  我抑住罪恶,傲慢地说:「算你运气,猫有九命,我仅有一条命和一颗心,在受尽各种摧折后,我很讶异这颗心至今还跳得动。」

  「如果妳不再把心献给每个遇到的男人,情形应该会好一点。」他冷言道。

  「随你怎么想,夸大先生,我并没有爱上每个遇见的男人。」我戳点他的胸口说:「至少我不会带着一群隆过乳、衣不蔽体的追求者四处炫耀,何况是你逼我分手的,不是我,你只能怪自己。」

  「我没想到妳会立即跟别人定下来,这船还真是挺小的。原来离开卡西才五分钟,她就突然生出一长排男友,船上每个人都立即争相来排队了,是吧?」

  我愤愤瞪他说:「是你说的,季山和我应该──」

  他懊恼地拨着头发,「我知道我说过什么,当时是那样没错,但即使如此,我还是认为妳绝对不愿分手。我没想到妳真的会相信我不再爱妳,那是个烂决定、烂结果,我是错了,错得离谱,但现在我们算扯平了。妳离开我,然后我离开妳,如今事过境迁,我们可以把它抛开忘掉了。」

  「不可以,因为这次还牵扯到别人。」

  「向来都有涉及别人,我得一再地将我们的关系、将我们两人从边缘拉回正轨,老实说,我已经很擅长把妳从别的男人身边抢回来了。到现在有几次了?十次还是二十次?」

  「你又在夸大其词了。」

  阿岚越来越激动,「也许我是在夸大,算了,没关系,是的,没──关──系。妳尽管继续交各种男友吧,因为我一定会将他们一个个击倒。」

  泪水滑落我面颊,我沉默一会儿后说:「阿岚,是你放弃我的,你将我推入别人的怀抱。你真以为只要弹弹手指,我就会奔回你身边吗?我能在伤透他的心后,毫无愧疚吗?」

  「我知道我伤了妳,伤了我们,也会伤害季山。假如我够坚强,我会保持现状,但我办不到。妳问我为什么要自称懦夫,因为我拒绝失去妳。没有妳,我的生命不可能有半分喜乐,妳最好习惯这点,因为我不会放弃夺回妳,iadala,即使争斗的对象是妳。」

  「阿岚,你就不能接受我的决定吗?」

  「不能!妳对我的爱,与我对妳一样深,如果我得强迫妳认清这点,我绝不会手软。」

  「你又在作诗了?」

  他叹口气,抬起我的下巴,让我面对他的脸。「我不需要作诗,prema,我只需靠近妳,抚触妳。」他抚着我的肩颈。

  我脉搏加速,颤唇吸气。

  「妳的心知道,妳的灵魂记得。」他开始轻吻我的脖子,「妳无法否认这种感觉,妳属于我。」他在我喉头上低吟,「我天生是来驯妳的,凯儿,让狂野不驯的妳,成为温柔如──」

  我浑身一僵,将他推远。「阿岚,住口!不许你把话说完!」

  「卡西。」

  「不要。」我站起来火速离去,把书本丢在他脚边的甲板上。

  我听到他在身后威胁:「战线已拉开了,priyatama,敌人越难缠,胜利就越甘美。」

  我扭头说:「把你的胜利塞到你的虎鼻子里吧!」我在他的笑声中走回房里。

  ❦

  翌日早晨,季山来敲我的门,我一直梦到白虎在追猎我。季山开门时,我在床上坐直,大声吼道:「我不是瞪羚!」

  季山大笑:「我知道妳不是瞪羚,虽然妳的腿也很长。嗯,如果能追着妳跑,光看那双美腿,也挺值得的。」

  我把枕头扔到他头上,「你干嘛吵醒我?」

  「现在已经九点了。还有──我们已抵达绿龙岛了,所以起来穿衣服吧,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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