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陷阱
严寒之月 25 日，羽根之年， DR1397
一岭霜雪含纳了山巅天际反哺冬夜的寒气，一行四名冒险者如履薄冰，在深
雪狂风中循着记忆中的石径，三步两陷地艰难前进。
走在队首的黑衣男子微微侧身，从肩膀扭过头去，向后传话道：”贝利特，
前面有个雪窝。我带着瑟希丽和梅莎先走，你最好从东边的山脊绕道。我们就在
矿场会合，你能找到路的，对吧?”
矮人听罢怒从心生，一踏脚从齐膝深的雪甸蹦得离地三尺。”呸!坦斯小鬼
头，没有什么能挡住一个矮人完成神圣使命的脚步!就连凉飕飕湿嗒嗒的雪疙瘩
也„„不能。不能!”
说完矮人赌气似地挺胸迈步，末了不忘问一句：”雪有多深?”
黑衣男子弯腰在矮人的胯间横着手掌比了一比。看着矮人莽撞地继续向前，
他坏笑着对身后的两个女性同伴——一个披青灰斗篷的人类和一名围林绿长袍
的精灵——眨了眨左眼。
“噢——噗!”矮人的身影瞬间隐没在白色幕布中。坦桑索尔在雪窝旁边双
手叉腰，得意地看着天然陷阱奏效。女法师无可奈何地对欺诈师的背影撇了撇嘴。
精灵则无声无息地摸到坦桑索尔背后——在松软的雪毯上，她的行动居然无声无
痕。
守御之刃脚下使绊，顺手一推，就把男子摔进了雪窝。
坦桑索尔抖落头上的雪片站起来，不防脚下一轻，又被绊了个跤。
黑胡子矮人贝利特从雪里钻将出来，却只有脑袋留在雪面之上。他鼓腮瞪眼
看着坦桑索尔砸出来的大坑，那表情像被人活埋一般。地城掘探者待男子用手捂
脸猛擦站起，便破口叫道：”呸，小猴崽子，这也叫齐腰深的雪?等我给老辛铎
告一状，看他不活剥了你的皮!”
坦桑索尔一边瞄着梅莎的背影，一边拂去肩膀的积雪。”是齐‘我的’腰深
没错。再说我祖父今年七十整了，他还有力气亲自下手?”在矮人失神计算年岁
的时候，他又说道：”还记得我们在泰斯威打的赌?你输了。”
“啥?”矮人回过神。
”你耍诈，这个陷阱根本不是你挖的!”
“我们赌的是‘把对方骗进自己的陷阱’
，而我的陷阱是心理意义上的。”
~ 20 ~
``
“辛铎家没一个好人，我早就知道。”矮人愤愤地扬起双臂，雪尘随风飘落
在坦桑索尔微笑的脸上。
“但是你一直和我们在一起，我的祖父，我的父亲，现在是我。”
“因为我一直想让你们落进我的圈套，然后摔个严重的——老辛铎就算了，
他的关节一到这个时节就疼得走不了路。”说着矮人在女法师和精灵的帮助下爬
出了雪窝。“谢了，丫头。我说精灵，你就不能放火烧出条路来?再这么走我的
靴子都要湿透了。”
“如果我尝试那么做，恐怕没等满足你的要求，气温的回升就会把整座龙脊
山脉的积雪全部融化。”精灵淡淡地说。
“该死!为了被你们从暖和的房间里揪出来这一遭，我也要求拿酬劳的一
半!
”矮人愤懑地吼着，扯了扯皮帽，走进了树林。
梅莎随行;瑟希丽对着刚爬上来的坦桑索尔耸了耸肩，踩着矮人的脚印跟了
上去。
欺诈师只是笑。他们走这一趟纯属出于私交，一开始就没有在报酬上讨价还
价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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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人布利特凭借天生的黑暗视觉，在队伍的前方带路。多亏了掘探者的存在，
他们一路上避开了盘踞在这座废弃矿井中的诸多外来住民——其中不乏危险的
生物。矮人以不符合他肢体比例的灵活步伐穿行在塌方、路障与杂物之中，用其
他三人力所能及的最快速度往深处探索。
瑟希丽凑近到坦桑索尔的耳边，
“我亲眼看到布利特被你灌了两大桶烈酒。”
坦桑索尔略微抬了抬自己端着魔法光源的手臂;他手里攥着一枚表面钻孔的
空心圆石，其内是一团跃动的橙黄色光球。
“嘿，坦斯小鬼，你想晃瞎我的眼睛吗?”矮人转头怒目而视，坦桑索尔连
忙做了个“抱歉”的动作，虽然他知道这种光对贝利特的眼睛根本没有伤害。
“一定是因为受骗掉进雪窠后泄了火。
”欺诈师如此推断。
“为什么，他又不是火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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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不过讨厌雪而已。”坦桑索尔笑着说。
瑟希丽挑起了眉毛，
“对啊，没错，我也讨厌给皮肤做芦荟保湿。”
“小心石阶。”走在两人身后的守御之刃出言提醒。
“谢了。
”坦桑索尔脚一抬，却踏了空。他本能地伸手去抓能稳定自己的受
力点，不想本来踏空的脚底马上踩到了下陷一截的地面——原来刚才踏空处是一
级向下的台阶。
“总之，谢了。”
瑟希丽从石阶上直接跳下，裙角飞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嗯?”
“不一样。”梅莎跟过来，端着胳膊说道，
“我没有说谎。”
坦桑索尔擦了把冷汗，环顾四周。“呃，贝利特跑哪去了?”
“啊哈!
”矮人从阴影里蹿了出来，坦桑索尔以为他看见的是一只大号凶暴
鼠。
“我有个好消息。”
三人都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啊咳。”他清了清嗓子。“好吧„„我们前面是一条死胡同;至此我确认，
所有的通道都被塌方堵死了。”
瑟希丽拍了拍坦桑索尔的肩膀，促狭地笑了笑。“酒还没醒。”
在矮人大喊“听我说完”的时候，坦桑索尔一脸苦相，仿佛贝利特的大嗓门
能引起另一次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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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这就是你的‘捷径’?”坦桑索尔望着下方——深幽的峡涧吞噬
了魔法光球的光芒，他看到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唔，还有五十尺左右就见底了。”矮人凝神目测片刻，很有把握地说。
坦桑索尔翻了翻眼睛，
“你这么说了有几次?是不是因为你老眼昏花，每次
只能看清五十尺的环境?”
矮人扭过头，一脸严肃地对人类男子说道：
“知道么，坦斯小鬼。我一直以
为，你比老辛铎和小辛铎更优秀的地方，就在于你的废话更少。”
“你忘了我更精通蜜斯特拉的艺术，也就是„„”
~ 22 ~
``
矮人打断了他，甚至腾出一只攀岩的手对他摇了摇指头，
“那恰恰是一大缺
点。为此你连猴子的本分——攀援——都干不利索。
”
坦桑索尔似乎要辩解什么，不过还没决定先否定前半句话还是后半句;一直
在峭壁上垂直行走的梅莎，在这个空当她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句“来根香蕉?”
漂浮在不远处的瑟希丽失声娇笑。贝利特强忍笑意，滑进了黑漆漆的峡谷。
气闷的坦桑索尔一言不发，果然没多远就是地面。梅莎先他一步站在布利特
的身边;瑟希丽则创造出了四个魔法光球，控制它们散开照明。
峡谷的底部宽度大约三十尺，比起他们最初发现这条裂隙的地方大概拓宽了
二十尺有余。凌乱的碎石大小各异，显然是在裂谷形成是从岩壁上分离的。坦桑
索尔用照明球四处查看一遍，附近没有洞穴或者缝隙通到其他的宽敞空间。
矮人半跪在乱石堆上，用手指沾了点上面的不明粘液。
坦桑索尔靠了过去，盯着粘糊糊的透明液体看了一会。“这是什么?”
“嘘。”矮人在唇边竖起手指，似乎不惮病从口入。
“上面有东西。”
欺诈师抬起头，举高照明球。光线正巧投到精灵的背上，后者警觉地望着峭
壁。坦桑索尔似乎看到梅莎的精灵尖耳抖动了两下。
同一时刻，伴随着滋溜溜的怪响，一头巨虫蠕动着冲进了魔法营造的照明中。
瑟希丽从扣带上解下一根魔杖，圆形的末端喷吐出一个橙红色的光球。初始
只有鸡蛋大小的火团在射向目标的过程中扩大到直径五尺左右，在随后的巨响中
爆裂成耀目的火焰。
借着亮光，坦桑索尔的弩矢准确无误地命中了巨虫;梅莎的箭和矮人的飞斧
也不甘示弱，倾泻在怪物身上。虫子怪叫一声，从岩壁滑落，砸在谷底。幸亏有
磐石的掩护，不然尸体迸出的绿色汁液说不定就会溅得贝利特和坦桑索尔满身都
是。
“绿色也不坏，但我更喜欢紫红。
” 坦桑索尔看着一墙的涂鸦说道。
“食腐虫。”梅莎放下搭了另一支箭的长弓，如此说道。
轰隆声仍未止歇。
“还有其他朋友来欢迎我们。”矮人说着从腰带上抽出大斧。
法师低声吟诵着咒文，随后如日光般的明亮笼罩了隐蔽在峭壁上的洞口，包
括谷底的坦桑索尔在内都清晰地看见了那个巨大的通道。
~ 23 ~
``
“哦，本莎芭在下„„”随着瑟希丽的惊呼，数只巨虫从洞口一涌而出。
梅莎尽力后仰，以使身体与石壁平行。她的手指两度拨动弓弦，第一支箭射
偏，另一箭则吸引了冲向坦桑索尔的巨虫的注意力;后者改变方向朝她攻来。
欺诈师和矮人掘探者朝两端散开。坦桑索尔一人依然要应付三只食腐虫，他
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后退，同时保持着专注，回想先前准备的法术。另一边的贝利
特也不轻松，他的对手只有一个，不过体型来得比之前的所有虫子都大。
算上刚才被引过来的巨虫，以梅莎为目标的怪虫数量达到了四只。守御之刃
又朝之前被自己所伤的食腐虫射了一箭，之后扔掉长弓，拔出了长剑。视野最广
的瑟希丽瞥见精灵这边的战局不利，迅速编织着法术。近乎本能的流畅动作完结
后，一串五束奥法能量准确无误地分别命中了围袭梅莎的其中三个目标;已经受
伤的巨虫被三发飞弹打出了三个窟窿，直接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梅莎手指翻动，喝出了一个秘字。随后，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撤出了虫子们
的包围圈;在它们再次逼近时，月精灵冷静地念完了一段导引奥术能量的密韵，
将掌心中凭空闪现的黄色光斑掷了出去。
下方，由梅莎制造的烈焰卷起了浓烟和焦臭，浮在半空的瑟希丽皱了皱眉，
专心地完成了自己的法术——一支被酸液包裹的飞箭义无反顾地扎进最靠近坦
桑索尔的那只食腐虫的口沟。怪物痛苦地哀嚎不已，欺诈师则看准机会又赏了它
一根弩矢。
眼前的两只虫子距离坦桑索尔还有约莫三十尺的距离，坦桑索尔沿着平坦的
地面后退，从腰包里掏出几根羊毛，在所处的位置制造了自身的幻影镜像。果然
这招对虫子们奏效了，它们似乎丝毫不感到困惑，而是受本能支配，朝着幻影发
动了攻势。
“瑟希丽!”坦桑索尔喊了一声便退到旁边，然后一道青白色的电弧击穿了
一前一后的两只巨虫;它们痉挛着砸在了地面。
围攻梅莎的虫子还剩下伤重的最后一只。它越挫越勇，几乎已经能碰到精灵;
然而守御之刃颇具策略的移动依然保持着二者的距离。梅莎兜着圈子，绕到食腐
虫的正上方，然后双脚一蹬从墙壁上一跃直下。在巨虫目瞪口呆的当口，从它背
后掠过的梅莎借助坠落的势头，双手合握长剑，将其从头到尾劈成了两半。
另一端的追逐还在继续。如果不是体型过大受到阻碍，巨型食腐虫早就已经
将贝利特生吞活剥。矮人巧妙地利用错落的巨石和虫子周旋，不时还从死角用飞
斧或者大斧出其不意地作出攻击，把巨虫耍得团团转。再一次闪出对手视野后，
矮人掘探者爬到了一堆乱石的顶端，俯视着四处寻觅目标的食腐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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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上我是你活该。”矮人耸了下肩膀，双手把大斧举过头顶跳了下去。
脑袋被豁开的食腐虫疯狂地挣扎，贝利特牢牢抓着斧柄才不至于被甩飞。矮
人眼见两根触须缠上了自己的手臂，一股酸麻和酥软的感觉随之向全身扩散。贝
利特用全部的意志力和毒素对抗。多亏了他的矮人血统，他终于保留了肢体的控
制权。
眼见更多触须向自己辉来，贝利特不得已撒手;怪物扭动的惯性让他径直撞
上了岩石。顽强的矮人打了个挺，就地站起。”呸!
”矮人吼道，”把我的斧头还
来。
”
他的愿望很快便实现了，如羽毛般飘落的梅莎给了求死不得的食腐虫一个痛
快。
********
坦桑索尔和贝利特率先走进了食腐虫出现的洞口。“这洞不像是天然的。你
怎么看，贝利特?”欺诈师问道。
“当然不是，小傻瓜。唔„„”贝利特迟疑了一下。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坦桑索尔伸手在石壁上抹了一把——出人意料地平
整。
“说不定是钻地掘怪。”
“哦?”坦桑索尔摸索下巴估算洞穴的宽度。半晌他回头问道：
“两位女士，
你们觉得能挖出这种规模洞口的钻地掘怪是我们能应付的吗?”
“嗯，大概?”瑟希丽犹豫地说。
“呃，梅莎?”坦桑索尔注意到精灵的耳朵又抖动了一下。
同时他们的脚下，地面也在颤动。
一头形如帝王之泪宝石的怪兽从地底钻出，发起了狂暴的冲锋。
“到我后面!”坦桑索尔的声音被怪物的咆哮盖过。
梅莎甩掉欺诈师的手，完成了自己的法术。坦桑索尔觉察到，一个隐形的力
场护盾业已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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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的一声闷响，怪兽和护盾相撞。粘糊糊的酸液大滩大滩黏附在漂浮着
的隐形屏障上;梅莎和坦桑索尔被震得倒翻几个跟头，一直滚到贝利特的脚边。
“九渊在下，你们疯了吗!”说话时矮人抓起摇摇欲坠的瑟希丽，将其掖在
腰间，接着拔腿就跑。
“你照顾好精灵。”
待梅莎起身观察情况时，钻地掘怪已经从他们的视野消失了;然而钻掘声却
一直在周围回荡不散。
“闭上眼，等我的指令。”语毕，欺诈师自信地从照明球里抖出一些粉末，
另一只手则捻着奥诀。
梅莎聚精会神地聆听法术，同时提防着怪兽的下一轮突袭——听到男子的吟
唱内容时，她立刻就领悟了坦桑索尔的计划。
“跳开!
”成功施展法术的坦桑索尔正在纳闷为什么是精灵在发号施令，耳
边石层破裂的响声让他在转瞬间明白了究竟在发生什么。
纵然如此，欺诈师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拍。巨爪带着破空之音挥动之时，坦桑
索尔觉得自己死定了。
相反，一块圆滑坚硬的重物顶到他的胸口，把他肺里的空气挤得一干二净不
说，还意犹未尽地撞得他如同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
坦桑索尔知道自己在突发状况下依然没有睁开眼睛，因为如果他睁开了双
眼，世界万物都会被跃动的白色闪光淹没。
确定自己被击飞的距离脱出法术范围后，坦桑索尔连忙睁开眼睛观察当前情
况。他成功了，也失败了——被宝石尘的耀目光彩致盲的怪兽徒劳地猛击着附近
的空气;而梅莎毫无反应地趴在不远处。精灵先前束好的长发披散着;虽然隔着
长袍，坦桑索尔也看得出，梅莎的胸甲在肩胛正中被砸出一个可怕的凹痕。
坦桑索尔手脚并用爬过去把梅莎背到身上，不顾胸口的剧痛开始狂奔。钻地
掘怪马上对他的行动作出反应，欺诈师只觉得后面有一百头野牛在同时追赶。不
知是疼痛、紧张还是劳累，簌簌滑落的汗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虽然梅莎的体重比人类的女性轻很多，可在看到支援他的贝利特之前，坦桑
索尔已然认为自己不可能逃出生天。把梅莎交给矮人不久，原本穷追不放的怪兽
再次消失于地下。
“呼„„呼„„”坦桑索尔摆开”大”字瘫倒，他目不转睛盯着身旁不省人
事的梅莎，因为懊悔和缺氧，大脑一片空白。
贝利特走过来给了他一记凿栗，
“我怎么说的?让你照顾好精灵，不是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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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她当盾牌使。”说完他看了一眼精灵，叹息着摇了摇头。
坦桑索尔喉头“咯”地一紧。”她„„”
矮人又摇了摇头，“多好的矮人造秘银胸甲，想必是秘银厅的工艺。现在几
乎报废了。”然后他半开玩笑地踢了欺诈师的屁股一脚，
“还不快起来，红个眼圈
给谁看?要是发现自己的作品被祸害成这副德行，战锤族的矮人肯定让你有的是
时间哭。”
“瑟希丽呢?”坦桑索尔缓了一会问道。
矮人用下巴一指，坦桑索尔顺着方向看过去，女法师正在照料一个半精灵;
后者遍体鳞伤靠着一根钟乳石柱，握着瑟希丽的手似乎在说什么。
“卡仍?”坦桑索尔问，
“他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好像和一头魔像干了一架。”贝利特咂咂嘴，答道。
“魔像?”欺诈师挑起了眉毛。
“对，魔像。骨骸魔像。
”贝利特说着往他们逃生的洞口一指。
“那个洞就是
它挖的。”
“听起来这个地方没有安全到足以让我们久留„„”坦桑索尔取出照明球，
寻找掩蔽和可能潜伏起来的敌人。
“不，这里很安全。”布利特打断他。
“何以见得?”
“卡仍在这里躺了一天，我们之前看到的食腐虫也好，钻地掘怪也罢，都不
敢靠近这地方一步。”
“„„似乎这样更不能让我安心。”坦桑索尔干脆连十字弓也拔出来戒备。
“相信矮人对石头洞的直觉吧，小鬼头。”布利特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了，那个魔像。它在守护某种东西?”亲自确定梅莎安然无恙后，坦桑
索尔问道。
“了不得的东西。”
“你知道?”
“我知道。”掘探者说着长吁了一口气。“能吓死费伦一半珠宝商的宝藏。”
坦桑索尔的眉头拧成了结。“一头古龙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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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块底面四尺见方、高达十尺的蓝宝石柱。
”
********
留下瑟希丽照看伤员，坦桑索尔和贝利特来到了存放蓝宝石的钟乳石洞。幽
幽的蓝光驱散了黑暗，就连作为人类的坦桑索尔也能毫无困难地视物。欺诈师难
发一言，只是吃惊地看着这个总高将近三十尺的圆锥形空间。
隔了好一会，坦桑索尔似乎终于想起了此行的目的，“这„„东西，和莱维
恩特的行踪有什么关系吧?”
矮人摊手，
“如果这是莱维恩特留下的，那么骨骸魔像就应该是守卫„„你
认为他的品位会差到那种程度，拿骨骸魔像当保险措施?”
“我不那么认为。可„„”
“另外，自打进来这个洞，就有什么东西明显异常。我说不出来，不过直觉
——我的还有刚才那些怪物的——告诉我，这里不是莱维恩特呆过的地方。”
坦桑索尔凝视着蓝晶的表面，自己的影像在晶体里排成了一队纵列;他不禁
倒吸一口凉气。瞬间，其中反映的身形恢复了正常。
“贝利特„„”
矮人绕着蓝宝石踱步，一边走一边说着，“还记得我指导你怎么对付一个地
城?‘能攻能扰能守，能找能藏能走’?”
“贝利特!”
矮人听出喊声中的不祥，回头望向蓝宝石锥——它所有的棱面都显现出同一
个背影，这个背影的手都笔直地指着宝石的尖端。
贝利特的脊梁骨窜起一股恶寒。“这个人是莱维恩特?”
多少有些慌神的坦桑索尔朝矮人那边瞟了一眼，发现后者在无意识地颤抖。
欺诈师咽了一口口水，说道：”我不确定，感觉不一样。”
“他，他要告诉我们什么?”
话音未落，洞顶的岩石爆裂，水流如玉龙般激突而至。
矮人和人类异口同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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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急流中，坦桑索尔的左边是不谙水性的贝利特，右边是昏迷不醒的梅莎。
他抓住了梅莎，然后朝矮人游去。然而贝利特在他到达之前便被冲到了一根钟乳
石上，喷出一串气泡。坦桑索尔意识到自己在那个瞬间也张开了嘴，发出无声的
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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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桑索尔在河岸边悠悠醒来，身上的魔法斗篷保护他免受极寒的侵害。但
是„„
他勉强站立，脚步虚浮地沿着河岸寻找自己的同伴。梅莎，贝利特，瑟希丽，
卡仍„„他们都不见了。
他看着自己全无知觉的手掌，左手自然张开，右手还保持着紧握的姿态——
即使昏迷他也在尽力抓牢梅莎的手。
什么都没有。他跪下来反复拍打卵石滩;没有痛苦，什么都没有。北风刮过
他从眼角蔓延到嘴角的湿润，唤起皮肤被犬牙撕扯也似的疼。坦桑索尔抬起手背
拂拭，抹不去泪水，所以他再三拂拭。
蜿流东南的河水尽头，朝阳跃然浮于水面，坦桑索尔不得不背过身。
然后他看到了，平静地躺在金黄光晕中的贝利特。
坦桑索尔仿佛被牵引着，仿佛一股难以名状的力量维持着他踉跄的脚步，似
乎担心他一旦摔倒就再也爬不起来。终于，他踏着败叶枯枝来到贝利特的身
边„„
接着，坦桑索尔落入一个深坑。
“噗哈哈哈哈哈!”矮人掘探者站在坑沿，叉着腰说道。
“没有人比矮人更讨
厌水。所以为了满足不得不在水下作业的需要，我准备了这个。”他说着用两只
捻着一个珍珠展示给坦桑索尔，
“它能让我在水里呼吸。
”
欺诈师全程只能张口结舌地听着，眼巴巴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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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活着!你还活着，缇莫拉保佑，贝利特。”坦桑索尔早就忘记了自己
的处境，
“其他人呢?”
“卡仍和瑟希丽帮我挖好坑以后就去了菲兰城养伤。”贝利特答道，
“瑟希丽
这小丫头狡猾得很，自己带着卡仍用传送脱身了。”
“那，梅莎又如何„„”
贝利特一脸哀恸，
“我很抱歉，坦斯小鬼，恐怕„„”
“够了，贝利特。”一个有些生气的女声传来，同时贝利特像是被人从后面
猛推，往坑里——往坑的另一端急跨了一步，免于步坦桑索尔后尘。
一张精致的面孔出现在坦桑索尔的视野，他的眼眶有些发热。
“这个样子我都没法看着你了，人类。”梅莎别开视线，伸出了一只手，
“收
拾利索，把手给我。贝利特，你也来搭把手怎么样?”
矮人递出胳膊的同时不忘对欺诈师挤了挤眼睛。
坦桑索尔被拽到地面后，不由得揉了揉被扯得生疼的手臂。梅莎转身，说了
句“这回我们两不相欠了”
，便沿河朝着东方走去。
贝利特盯着走开的精灵看了好一会工夫，才脱离了呆滞状态，“唔，啊„„
如何，我这个陷阱够高明吧。听好了小子，这就是掘探者技艺之七——‘甜蜜陷
阱’„„”
“我承认，你永远是我——不，是我们家族——最高明的老师，贝利特。”
矮人的双眼与嘴撑成了三个标准的圆形，“你是说„„唔哦!辛铎家的小崽
子终于投降了，老贝利特赢啦，赢啦!”
坦桑索尔伫立在寒风中。遥望蹦蹦跳跳的矮人与精灵相伴远去，感受着右手
的余温，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梅莎离开时浅浅的笑靥。
“确实甜蜜，确实„„”说着，坦桑索尔迎向朝阳，追赶自己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