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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松果

安凯瑞特这晚并没有和欧文下巫哲象棋,而是教他关于药剂和药草的知识。她跟欧文解释了水苏、小白菊还有紫藤的药性,并告诉他如何识别各种植物。欧文发现自从每晚饮用她的茶后,自己的哮喘大为改观,同时他也很渴望学习更多的东西。她教他关于有害植物的知识,比如茄属植物,这个东西关键看剂量,既可以帮助难产的准妈妈渡过难关,也可以轻易毒死壮汉。在他们交流的时候,安凯瑞特对欧文和伊薇的冒险经历很感兴趣,热切地倾听着欧文的讲述。不过欧文把关于集雨池的情节略掉了,毕竟他和伊薇拉过勾的,那是只属于他们俩的秘密。他甚至还跟她说了冲撞曼奇尼的事情,而对于他所见到的宝藏,他真是太想向她倾吐了,只是那样就背弃了诺言,他只好忍住没提。
王后的毒药师听得很仔细,望向他脸庞的目光也异常专注。她如此的用心让欧文觉得很迷惑,从她那热切的眼神来看,他所讲的似乎是能够想象出来的最有趣的故事。安凯瑞特耐心地听着他讲完,随后就变得严肃起来。
“欧文,时间更紧迫了,”她郑重地说道,“国王开始清算鞍鞭山战役之前对其不忠的人了。我以为还有时间准备,再对你多加训练,不过现在看来,时间不允许了。”
欧文的心猛地一沉,一种恶心、阴郁的情绪充斥胸膛。
“大清洗之后,很多家庭会支离破碎,”安凯瑞特语气沉重,“甚至这其中,也许还会包括你的家。对于任何人来说,一想到这样的灭顶之灾,谁都不会好过的,欧文。尤其对于一个小男孩来说更是难以接受。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些,你的父母才绞尽脑汁想让你活下来,平平安安地活下去。所以他们把你送到这里,或许这也是圣泉把你送到这里的原因吧。”
听到这些,欧文开始瑟瑟发抖,心中凄苦。他再也看不到塔顿庄园了吗?他的世界只能局限在帝泉王宫了吧。一想到他再也不能和伊薇玩了,他就觉得格外地难过。那么御膳房里的莱昂娜呢?还可以见到她吗?离家数月之久,现在的他已经忘记了家的模样,而现在这个新世界,这个危险的世界,却越来越变得让他熟悉。他焦虑地想要攥住安凯瑞特的双手,似乎害怕把她也弄丢了。
“现在该是我们行动的时候了,欧文。”她伸出手轻抚着欧文的头发,并从侧面宠爱地、很轻柔地拍了拍他的小脑瓜。“该是算计国王的时候了,你必须得这么做。点子是我想的,但是事儿还得你去做。你准备好详细地听听那个金玉良策了吗?”
欧文紧张地点点头,试图将心中渐浓的惧意压制下去,“国王挺精明的。”
安凯瑞特赞许地点了点头,“可他比不上我精明,听听我的点子吧。你觉得巫哲象棋里哪个棋子最厉害?是国王吗?”
“不,我觉得应该是巫哲,哪个方向它都可以走,而且想走几步就走几步。”
她点点头表示赞同,“总有那么一天,人们会忘掉巫哲这个棋子所代表的意义,也许那个时候,他们就会把这个子从棋盘上拿掉。巫哲存在的意义,是让我们能记得锡尔迪金王国的第一位先王,国王安德鲁。他收服了所有大大小小的群雄,建立了统一的王国锡尔迪金。你要知道,他之所以可以铸就如此伟业,是因为他有一位军师,一位泉佑异能者。这位异能者是个伟大的人,可以运用魔力瞬间移动到好几里格远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象棋里的巫哲能走得最远的原因。他在异能者中是出类拔萃的,被称为国王的巫哲,这个头衔相当于其他大陆的国师,他的名字叫米尔丁。关于他的故事相当有趣,不过我现在还不能讲给你听。有的异能者具有箭术的天赋,有的是音乐,还有的甚至是奔跑。有一个故事讲的就是一位神行太保式的古代异能者。他持续跑了三天三夜,在完成了传达消息的任务后才死去。米尔丁的力量和魔力来源于圣泉,而他的异能是洞悉未来,据说这种能力几乎让他变成了疯子。这可是圣泉异能中最珍稀的能力了,欧文。”
“我不太明白。”欧文疑惑地眨眨眼睛。
“你必须瞒过国王,让他相信你具有的就是这种能力。”安凯瑞特苦笑地解释道。“现在把你的小脑袋放在我的膝上吧,然后闭上眼睛。”他们一起坐在她的床沿上,时间也不早了,不过欧文却毫无睡意。尽管心神不宁疑团满腹,欧文还是照着她说的做了。
他的头一靠在她的膝上,安凯瑞特就把欧文额上的头发撩开。“眼睛闭好,只听我的声音。”她的手轻抚着他的额头,撩抚着他的头发,声音轻柔优美,像妈妈哄着不肯安睡的婴孩一般。“我昨晚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奇怪的梦。我梦见是在一座高塔上,那是一座山一般高的塔呢。在那上面看什么都可以一览无余,甚至连飞鸟都看得一清二楚。当我从窗户向外望去时,我看见了圣母殿。在那里的一桠树枝上,我发现了松针中藏着一枚圆鼓鼓的松果。那枚沉甸甸的松果异常饱满,从树枝上直落到河里,接着翻折过了瀑布。这就是我的梦。”
“我喜欢这个梦,”欧文微笑着说道,“除了松树油子外,我还挺喜欢松树的呢。”
“因为松树油子黏乎乎的,对吧?”安凯瑞特也笑了,手还在不停地拨弄着他的头发。“我再重复一遍这个梦,你一定要记住它。”接着她用更加轻柔的声音,把故事一字不差地又讲了一遍。看来这个故事她已经滚瓜烂熟了。她讲述他倾听,欧文似乎听到远处传来溪流的簌簌低吟,那是圣母殿瀑布的声音。安凯瑞特真是个伟大的故事大王,他似乎看到了湍流似雪崩般疾驰下落,即使相距如此遥远,他在毒药师所住的高塔里,也似乎听到了瀑布的轰鸣咆哮。他好像还真看到了一枚沉甸甸的、异常饱满的松果,扑通一声坠入水中,随波翻折过了瀑布。
“记住了吗?”安凯瑞特问道,“记住这个故事了吗?”
“记住了。”欧文应着。
“让我再给你讲一遍吧。”轻柔的声音传至耳畔,他感觉到她的身体挪了挪,变换了一下位置,她的手也不再拨动他的头发。随即她又开始讲故事,用之前同样平和的声音,分毫不差地讲着同样的故事。欧文又听到了那湍急的流水,不过这次的声音却变得越来越响。安凯瑞特把什么东西塞进他的手心,那是个硬硬的东西,布满钝齿,略微有点刺手。是一枚松果。欧文并没有紧紧地攥着,不过还是牢固地将它握在手中。接着他又听见折断小东西发出的轻微声响,随后便感觉到安凯瑞特把什么东西凑近他的鼻子,那是松针的气味。等到她讲完了故事,欧文睁开了双眼,手里仍旧握着那枚松果,鼻息中残留着松香。
“这是你的梦,欧文。”安凯瑞特将他扶起坐好,一只手放在他的肩头。“你在早上用餐的时候,一定要把这个梦讲给国王听。”
欧文惊讶地望着她,不可思议地问道:“我吗?”
她用力按了按欧文的肩膀。“你不理解梦境的含意更好。以后你会的。但你一定要在今早就讲给他,欧文。错过了今天就太迟了,拿出勇气来。”
欧文庄严地望着她,郑重地问道:“这就能瞒过国王了吗?”
安凯瑞特点了点头,目光深邃而严肃。
“我跟他讲了以后,他会做什么呢?”欧文既兴奋又紧张。
“我也不清楚,”她如实答道,“我只能推算。不过下一步棋该他走了,你知道我的巫哲棋下得还不错。”
欧文在早餐厅里紧张得坐立不安。昨天他和安凯瑞特聊到很晚,不过现在却睡意全无。通常安凯瑞特在感到疼痛的时候就会赶他去睡觉,但是不知何故,昨晚她感觉很好,所以他们聊了很久。
伊薇在他旁边一如既往地喋喋不休着,不过这次他却很难集中精神听她唠叨。
“我希望今天朱厄尔也会睡过去,不过这也许有点儿可遇不可求啊,”伊薇神秘兮兮地念叨着,“我特别想再去跳跳集雨池,尤其是下午太热的时候。不过连着两天的话会引起怀疑的,那些仆人也许会发现我们。那么今天还是算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想去别的什么地方再探探啊?有一段时间没去马厩了,去那儿瞧瞧怎么样?”
她等了一会儿,随后又拽了拽他的胳膊,“去马厩怎么样啊?”
“你说什么?”欧文回过神儿来,转头望了望她。
这下伊薇可不干了,顽皮地撒上了娇,“你竟然没在听我讲话!太无礼了,欧文·基斯卡登。如果你再这样的话,我就不嫁给你啦。你大概又在做宝藏的白日梦了吧。”
欧文看见当斯沃斯走了过来,连忙让她噤声。
“什么宝藏啊?”当斯沃斯凑了过来,好奇地问道,“你刚才在嚷着什么,伊蕾莎白?”
“叫我伊蕾莎白·维多利亚—”
“我知道你的名字,”他讥笑道,“你已经提醒过我太多遍了,不是吗?可叫一个人的时候,没人会念出这么多字。”
“至少她有一个动听的名字。”欧文根本不计后果,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伊薇也是一愣,随即便情不自禁地爆发出一串嬉笑。当斯沃斯一下子就涨红了脸,愤怒地把嘴巴揪揪成一团。
“你说什么?”这个大些的男孩冷冷地说道。
拉特克利夫的突然到来算是把欧文救了。欧文朝当斯沃斯后面瞄了几眼,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这几乎让他禁不住要长舒一口气。发现欧文的张望,那个大孩子在“艾思斌”首领跨进房间之前,一溜烟地转身退却了。他还扭头看了一眼欧文,分明在暗示着这不算完,以后会追着他清算这笔账的。
拉特克利夫拍了拍手,高声宣布着,“国王驾到!国王驾到!”随后还急匆匆地提醒着,“今天会发生不少事,都给我打起精神,别磨磨蹭蹭的。”
“你真棒。”伊薇在他耳边悄声说道,随后还在他的面颊上轻吻了一下。
这次轮到欧文的脸涨红了。“他就是个恶棍。”欧文生硬地吐出一句,心里却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拉特克利夫又简要地宣布了几句,随后欧文就听到了凌乱的脚步声,这意味着那瘸腿的国王就要进来了。国王迈步进屋之时,似乎有一只阴郁的利爪伸将出来,一下子就穿透了欧文的心。即使跳过了集雨池,甚至与安凯瑞特几乎彻夜长谈,可只是看了一眼国王和他那把悬于腰间的短刃,欧文的勇气就一下子消沉了下去。
“哇噢,草莓熟了呦!”伊薇轻哼了一句,拉着欧文便来到餐桌旁。她可喜欢王宫果园里采摘的新鲜浆果了。所有人都开始品尝着御膳房准备的各式珍馐美味——面包、水果和奶酪。而国王还像平常一样,潜藏在宾客之中,东一口西一口地浅尝即止。
“你把这里一半的浆果都掉到地上了,”国王经过伊薇身边的时候斥责着,“你就不能慢点吃吗?给厨师留点儿做果冻不好吗?”
“可是它们太好吃了呀,陛下!”她咧开嘴巴笑着说道,根本对国王的斥责没当一回事儿。随后她又抓起一块薄脆饼塞进嘴里。“呵,也就这个能堵上你的嘴。”国王取笑道,不过脸上却是愉悦的表情。爱丽丝公主今早碰巧也来了,整个早餐厅里,也就是伊薇和爱丽丝这两个人,没有被国王真正威吓过。虽然国王会时不时地取笑伊薇,不过他似乎还很尊重她的勇气,而且从未想要伤害她。
国王塞弗恩用他的灰眼珠瞅着伊薇,欧文则注意到他的瞳仁深处有着黑色的斑点。他那柄短刃又让欧文坐立不安起来,随之而来的就是小男孩的勇气更加地消沉。现在是欧文应该抓住的最佳时机,可是他却觉得舌头肿胀口难开。
伊薇抓过一支杯子,灌了一大口饮品。而此时欧文则盯着国王,积攒着勇气想要开口。国王的目光刚好和他对上,一时间渗透出些许好奇、几分兴奋。他好像意识到了欧文有话要说,便停了下来,神情有一丝警觉和兴趣。
欧文只是盯着他,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寸步难移,而心中却在翻江倒海。他感到喉咙干涩,真想抢过伊薇手中的杯子,将剩余的饮品一饮而尽。
国王皱了皱眉,一丝失望转瞬即逝。他随即转身离开众人,朝着拉特克利夫那边一瘸一拐地走去。拉特克利夫连忙紧赶几步迎了上来。
欧文感到一阵恶心的挫败感油然而生,缠住他的心,往下坠落,沉向深底。他失败了。
正在这时,他感到自己的手被握住了,那是伊薇的手。
“你怎么了,欧文?”伊薇关切地问道,“你看起来……很不舒服。”
就是她的手。
拉着他一起跳进集雨池。
握着她的手,他可以的。他把伊薇的手指紧紧攥在掌心,击溃即将吞噬他的恐惧。
就在拉特克利夫快要走到国王身边之前,欧文嘶哑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地响起,“陛下,我昨晚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奇怪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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